第14章 章
第 14 章
當天下午,宗政就到了那處神女像前,光鞭出手就轟石門。冰窟裏的女人聽得異響,憂心地看了眼石床上的漣漪,斂色疾步而出。
石階之上,狹路相逢。
若非是宗政怕傷了漣漪,出手的力度都是以只破門為準,這個女人早去了閻王殿,冷戾的眼神似能射出千萬支毒箭,他大聲喝道,“讓開。”
女人仰頭看他,大有你要過去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的決絕,“你是何人,怎敢擅闖禁地!”
宗政步步逼近,“天狼赫山王,赫山宗政。”
聲音的壓迫感讓女人把他與傳聞中荒淫無度、嗜殺成性、冷酷無情的天狼君上聯系在了一起。
女人一動不動,“你找漣漪何事?”
石床上的漣漪已經進入視線,宗政陰鸷地盯着她,“如果漣漪死了,我會讓你陪葬!”
女人道,“你不想讓漣漪死?”
這話七分驚訝,三分的不敢置信。
宗政道,“如果我想殺他,你,還有他,現在還能活?你該知道我的手段!”
壓着怒火咬出的一句話打消了女人最後的顧慮,側身,讓出了狹窄的通道。
宗政疾步走到石床前。
相較于入口,此處的寒意瞬間讓他打了個冷顫,他可是擁有幾十年修為的天狼,怎的能讓這冰窟占了上風,更何況,他分明記得,漣漪進來時,沒有對此有任何反應,他不可能比漣漪弱。
女人看出他的疑惑,道,“這是千年玄冰所制的冰窟,百年以下修為很難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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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問,“漣漪為何沒事?”
女人奇怪的看他,“你怎麽知道他沒事?”
老子的黑蝶看到了!宗政不想平白增加她的懷疑,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寒意猶似數不清的冰刀緩而有力的從皮膚表層穿透心髒,他咬牙忍着,沒再給女人看去分毫。
漣漪在蠱術的操縱下陷入了深眠,黑發染了一層白霜,長而微翹的睫毛也沒能幸免,本就是冷色的皮膚,此時愈發的慘白,活了86年,平生頭一次,赫山宗政的胸腔裏出現難以自控的鈍痛,如果沒有派出黑蝶、如果晚來一步、如果自此失去他……
宗政抱起漣漪就走。
女人急道,“你幹什麽?”
宗政疾走不停。
女人小跑着才能追上他,“你把漣漪放回去。”
宗政道,“你給我閉嘴!”
聲勢之強悍,氣場之不容反抗讓女人霎時停住了腳,看着宗政離開冰窟的心焦如焚的身影,壓在心底數十年的奢望慢慢湧出,像穿透泥潭的綠芽,微小而有力。
宗政把漣漪帶進木屋,讓他靠在自己懷中,右掌貼在他的心口,一次又一次的向他體內注入妖力。
漣漪沉睡,沒有丁點兒反應。
多年以後,赫山宗政回想到這件事時,後怕依然會跳出來,像萬千螞蟻嗜咬他,那一個晚上,他度日如年。
漣漪終于有了心跳。
宗政貼在他的心口,聽得那微小、不屏息凝神根本難以察覺的心跳時,歡喜的差點兒跳起來。
窗外灑進第一縷晨光時,漣漪的臉色終于恢複了正常……宗政仔仔細細的看着他,恍若他是一副極具欣賞和探究的名畫一般,一絲一縷都不想錯過。
想着他是愛幹淨的,又見他沒有穿那件燙人的烈火衣,宗政便替他擦了身,換了衣服,收拾妥當後,替他蓋好被子,又看了許久,宗政才凝起心緒,想起了那個女人,他拉開門,那女人正在庭院裏等。
她在此,等了一個晚上。
宗政道,“你要跟我說什麽?”
不知是不是宗政的錯覺,女人看他的眼神多了些許慈祥的味道,像……丈母娘看女婿。
她看着也沒多大呀,怎麽?
啊~宗政恍然了一下,能把修為與自己不相上下的漣漪冰封起來,料想這個女人的本事也是通天的,那駐顏這種小把戲自然不在話下。
女人道,“你跟漣漪是什麽關系?”
“我跟他什麽關系,對你接下來要說的話,有影響?”
“是。”
她幹脆利落的一個字把宗政噎住了。
仔細想想,漣漪的确是他獵豔生涯中的精品,不,是上乘之作,是稀世珍寶,他對他不舍,對他念念不忘,完全不似以往,玩過了,睡過了,穿上衣服就把那些貨色抛到了腦後。
“很難回答嗎?”
宗政又聽到她的聲音,這倆人也真是的,總有把他問的一個字說不出來的本事。
“既然難回答,那我也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請你馬上離開。”
她的聲音冷了,臉色也冷了,丈母娘看女婿的歡喜也沒了,慈祥真真成了宗政的錯覺。
宗政道,“你是他什麽人,我憑什麽告訴你?”
趕在她出招趕人前,宗政終于想出了一句反駁,呵~堂堂赫山王被一個女人逼得半天憋出一個屁,這要是傳出去,靜女都會眨巴眨巴空洞的像白紙上畫的圈一樣的眼睛,給他一個詭詭戾戾的嘲笑。
女人道,“我是漣漪母親平安君的貼身侍女,我叫蘇敏。”
蘇敏?
宗政仔細想着,終于想出了點眉目。
平安君的母親去世的早,又沒有兄弟姐妹,六歲那年,蘇敏被父親帶到她身邊,兩人一見如故,情同姐妹。
宗政道,“蘇敏,如果你想知道我跟漣漪是什麽關系,那不妨等他醒了,親自告訴你。”
蘇敏盤算着,半晌才道一聲,“也可。”
聽起來,也不是十分的不情願。此時,宗政絲毫不知道,蘇敏的同意,是“死馬當活馬醫”的無奈——漣漪已經沒了生的渴望,留下此人,最壞的結果,無非也是個死。
蘇敏轉身要走,走了兩步又停下,道,“本處沒有客房,你……”
宗政立刻道,“我跟漣漪睡。”
我跟漣漪睡,五個字,乍聽之下沒什麽毛病,但配上赫山王掩飾不住的即将“占便宜”的竊喜,蘇敏便愈發覺得怪異。
“你……”
“慢走不送!”
抛出四個大字,宗政轉身進屋,鎖門大吉。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室內沒有燭火,只有缺了一半的月亮灑下的月色,冷白月光籠罩了一半的床,漣漪的臉也有一半藏在了黑夜。
宗政忍不住伸手撫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從遇見他到現在,謎團就像滾雪團,越來越大,千絲萬縷,不得頭緒,歸結到底,卻還是一句,“為什麽?”
天微微亮。
又一日的清晨。
漣漪被脖頸間節奏均勻的呼吸擾醒了,大腦茫然一片,空洞似白雪皚皚,脖頸處的呼吸卻異常清晰的撩撥着他的感官,側頭,看到埋在自己頸窩裏宗政沉靜的臉時,恍然間,身體猶似被猛雷擊穿。
是夢嗎?
是夢嗎?
……
是夢吧。
漣漪閉上了眼睛,如果是夢,他想,那就盡量延長,在永無天日的冰窟下,成為那一朵小小的暖色。
嘴唇……卻被他的唇瓣覆蓋了。
漣漪猛然睜開眼睛。
赫山宗政頗為自得,道,“我就知道你醒了。”
漣漪眼神閃爍。
宗政道,“看見我,不會覺得是在做夢吧?”他低頭,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力道不至于讓他太疼,但也不會像夢中的無感,“現在,還覺得是在做夢嗎?”
他竟然找到了這裏?他怎麽找來的?為什麽要找來?
宗政手托着頭,側躺着看他,“我來能讓你這麽驚喜?這麽半天了,還沒敢相信是現實?”
宗政抓住他的手,“給你摸摸,想摸哪兒就摸哪兒,來。”
漣漪的手被他拿着,開始還是正經的,後來便愈發的不正經,漣漪再不抽回去,都代勞替他脫掉了褲子。
漣漪虛弱地撐坐起來,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宗政道,“我可是赫山王,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漣漪沒睬他的得瑟,道,“找我有事?”
宗政往前一探,“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漣漪道,“你最好有事!”
見他眼神不善,宗政便收了打趣的心,正坐起來,道,“原先生手記上提到了‘蘭奇草’,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你知道嗎?”
“桔梗。”
原來那些醫師說的是對的。
“那為什麽叫‘蘭奇草’?”
“蘭奇是我母親未獲封前的閨名,她最愛桔梗。我以為你知道,所以就沒有告訴你。”
“從我記事起,聽到的都是‘平安君’,從未聽到有人叫她的閨名。”
漣漪只是點了點頭。
“你跟我一起煉丹吧。”
“我沒有時間。”
“等你有時間了再……”
“你還有事嗎?”
“我……”
“沒事就請離開。”
還不讓人說話了!除非是被問住了,赫山宗政可從不吃這種憋屈的悶虧,暴脾氣忽地就上來,扣住漣漪的肩,把他壓在了身下,“我要說不走呢?”
“無賴!”
“我就無賴了!”
漣漪的手用力抵着宗政下壓的胸膛,“你到底想幹什麽?”
“現在,”他的唇角勾出一抹壞笑,“我想幹你!”
轉瞬之間,憤怒席卷了漣漪,饒是剛從冰封中蘇醒,修為恢複不到百分之十,與生了氣的赫山王對陣毫無勝算的可能下,抵着宗政胸膛的手掌反手勾下他的脖子,朝他肩重重地咬了一口。
宗政嘶了一聲,竟是沒躲沒退沒閃。
須臾,漣漪松了口,丢給他一句話,“這是你自找的。”
宗政依然撐在他身上,聞言,嗤嗤地笑起來,笑的漣漪的臉又紅了不少,他斥問,“你笑什麽?”
宗政捏住他的下巴,“我笑你惱羞成怒。”
“你!”
“不逗你了,離天亮還早呢,再睡一會兒。”
說着,宗政在他身邊躺下,側個身又死賴着抱住了人家。
漣漪手支他頭,“你離我遠點兒。”
宗政拿住他的手塞進被窩兒裏,“乖,不鬧了啊,趕緊睡。”
乖?漣漪忍不住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