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
八
教授他們第二天就回來了。幕後的大人物們果然不孚衆望，搞定了這個地區本地部落的長老們。他們也派來了一個代表——一個名叫白賈德·伊姆拉尼的漢子。
這人對我們顯示出濃烈的不信任。但是他也很坦率，直接告訴我們，他的使命就是監督我們的勘探挖掘，保證他們部落的分成不被侵吞。
随後，張和理子向教授展示了我們這幾天的研究發現。教授對紅外攝影顯示的結果大加贊賞，他直接對我說：“隊長，你這回可幫了我大忙了，如果最後正如預期，我可以讓你拿走一些額外的報酬。”
這個許諾讓我十分滿意。看起來，我們這次的旅程完全會是一帆風順了。當天晚上，我們甚至為此開了一個小小的派對，一起大吃大喝了一番。讓我略為吃驚的是，夏達特和白賈德甚至也和我們一起喝起了酒來——他倆顯然不是第一次喝。
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些醺醺然了。教授走到我跟前，和我碰了一杯，然後他對我說道：
“隊長，熱成像圖裏的那個低溫區，我們說實話不好走過去——我們的裝備太多，所以我們需要飛過去。有兩架直升機會幫助我們到那兒，不過我們也需要先開辟一個停機坪。”
我表示這是個小問題，不在我的話下。然後我問他：“我聽木鹿小姐講，這個地方一百多年前還是信奉印度教的？”
“哦，這個啊，卡菲爾斯坦，他們被叫成這個名字，就是因為他們一直沒被穆丨斯~林征服。直到十九世紀末，阿富汗的沙阿（注：伊朗和阿富汗過去君主的稱呼）拉赫曼，他和英國人剛簽訂和約，就率領全部英式武裝和訓練的現代化軍隊征服了這裏。這導致這個地區的人文面貌被極大改變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時有個英國軍醫，喬治·斯科特·羅伯遜爵士，他應該是最早探訪此地的西方人之一，他寫的《興都庫什的卡費勒》，是我們了解這裏原始信仰的最早的可信資料。他是趕在這裏完全伊~斯丨蘭化之前探訪的唯一學者。”
“如今我們重頭來構建努裏斯坦人的歷史和原初信仰時，很多人都把他們歸于印度教的分支。但是在我看來，他們和印度教差別真的很大，他們的萬神殿确實有印度教的影響——比如他們的主神伊姆拉，大多數人認為其實是印度教中冥王閻魔的變體。”
“在我看來，他們可能是借用了閻魔的名字，但是本質上差別很大。在努裏斯坦人原始信仰中，伊姆拉不僅僅是死神，他也是造物主，創造了世間萬物，包括次級的神靈和魔怪，并創造了被稱為尤爾代什的世界——包括天堂，凡間和地獄。”
“在這個信仰中，人死亡後并不是如同印度教一樣會有輪回。除非伊姆拉允許，否則死後的靈魂不會回到凡間。死者的靈魂會進入一個巨大的坑洞，在那裏再根據他的平生善惡，決定是進入天堂還是地獄。”
“也因為如此，在這個宗教裏，他們會參拜某些神聖的地穴，并把犧牲和供品投入其中——您瞧，這裏就和慧超記述的儀式有很大關聯了。”
“在他們的信仰裏，這個死後的入口，應該就是在山中某處。但是西方人探索此地的時候，他們自己也不記得在哪裏了。他們在後來新建的神廟附近，用別的洞窟來代替原初的洞穴進行祭祀，直到穆丨斯~林征服者徹底消滅了他們的信仰。”
“羅伯遜在他的著作裏曾經記述了他們的神廟，和廟裏的神像。他也記錄了祭祀的神聖洞穴——祭司曾經告訴他，不可以窺視洞穴深處，那裏只有死亡。可惜這些東西都被阿富汗王國的軍隊毀滅殆盡，如今原始的信仰只有些許孑餘——比如我們新朋友的姓氏，伊姆拉尼，實際就是出自伊姆拉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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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說完，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我們很快就能看到結果了。我覺得我們要拜訪的洞窟，很可能也是努裏斯坦人原始信仰的一部分，甚至可能就是他們所崇拜的死後世界的入口。”
我點頭同意他的看法，“我們可能需要更多的探洞設備，比如繩索，電線等等。我懷疑那個洞穴可能會很深。”
教授同意我的建議，他表示我們還有幾天足夠準備了。
事實上我們準備可能需要的探洞設備只花了三天。教授甫一提出需求，很快就有人把設備送來了——幾千米長的電線，照明燈，新加的兩臺發電機，以及繩索等等。
此時夏季已經接近尾聲，如果我們不快點開始的話，興都庫什山區短暫的秋天就會被冬日代替，一旦大雪紛飛，就會對我們的行動造成不利影響。
于是設備一到，我們就立刻往邊境出發。由于我們的手續一應俱全，巴基斯坦的邊防站輕輕松松就放我們過境了。随後我們趕到了阿斯瑪爾，這是我們目的地附近比較大的城市。
在阿斯瑪爾郊外，兩架俄國制造的米-17運輸直升機在等着我們。我和我的兩個手下上了直升機，準備先去開辟一個停機坪。
在GPS的指引下，我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和衛星圖顯示的一樣，這個山谷裏林木茂密得如同一片綠海，完全沒有下腳的地方。我和比利先用滑索降入林中。然後我倆繞着這片林地走了二十分鐘，終于找到了一片平坦的地區。
比利點燃的紅色煙霧信號引來了一直盤旋的直升機。它放下繩索把我倆接了上去，然後直升機迅速爬高。到達指定高度後，機師給了我們一個信號。
“好了，讓我們把大炮仗扔下去吧！”
在我們的機艙裏，有一枚俄國人制造的空氣燃料炸丨彈，就像一個大號汽油桶的大小。我們幾個打開它的保險，解開鎖扣，然後把它從敞開的尾艙門推了下去。
直升機立刻調轉方向，遠離爆炸範圍
轟隆巨響！
等蘑菇狀的煙雲散去後，那塊的樹木被炸倒了一大片，一個圓形的平坦區域，就這樣顯露出來。下來我們只要清理開那些倒伏的樹幹，停機坪就大功告成了。（注：使用空氣燃料炸丨彈炸出停機坪，是從越戰時期就開始被采用的戰術方法）
“很好，我們還需要這麽來兩回。”直升機駕駛員在耳機裏對我們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