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
12分
門“啪嗒”一聲關上。
休息室重新恢複安靜,許既西頭暈目眩,耳朵裏也好似有無數嗡鳴,躺在沙發上連手指頭都懶得動。
他從前幾乎沒怎麽喝過酒,成年以前被家裏約束一滴酒也不能沾。第一次碰酒還是在成年的生日會。酒的滋味并不像想象當中的美妙。
更悲慘的是,沒幾口酒下肚,他的臉頰脖頸便紅得吓人。
家庭醫生匆匆趕來,許既西被告知身體裏缺少乙醇脫氫酶,喝太多酒會對身體有危害。
至此,酒精幾乎退出他的生活。
外人只道許家小少爺家教良好,煙酒不沾,卻并不知道其內情。
這次婚禮雖然提前吃了藥,但也夠讓平日裏滴酒不沾的人喝一壺了。
然而唐音一去不回,根本沒有要回來送水的意思。
“要死了,”許既西捂着眼,獨自悲泣。
最終還是氣不過,撈來手機給白眼狼發消息。
【心狠的女人。】
【恩将仇報。】
【還記得大明湖畔的休息室有位叫許既西的農夫嗎?蛇蠍女人。】
還貼心地在每句話末尾都附上了微笑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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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發完消息沒幾秒,休息室的門被敲了敲。
“您好,送檸檬水。”一道職業的男聲響起。
“進。”
服務生送一壺檸檬水進來,沖許既西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許先生,剛才您太太讓我泡一壺檸檬水送來,臨時有事遲了些,十分抱歉。”
許既西一愣,反應了兩秒許太太是誰。
心裏暗道不好,趕緊解鎖手機,在時間限制內撤回消息。
消息被完整撤回,對面的人也毫無動靜,許既西松了口氣,讓服務生把水放在桌上。
檸檬水似乎讓他臉上的溫度降下去些。
許既西放松下來的腦子開始思考生活。
今天就可以搬出去住了。一套四的房子兩個房間兩個書房,他很滿意。
不過,之前兩人算是齊心協力應付父母的隊友,假模假樣地聯系,互相配合做事。如今婚禮舉行之後,一些問題便明晃晃橫亘在他們面前
他們不是正常夫妻,目前也沒有發展的趨勢,睡在一起多少會有些尴尬。而且他也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想必唐音也是一樣吧。這樣他們剛好能夠平分這個房子。
但是如果唐音是打算要跟他住一個房間的話……
許既西認真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另外,他不會做飯,自然也不能要求唐音做,這樣的話吃飯的問題比較麻煩。請個做飯阿姨比較好一些,許斯上次找的阿姨做飯就很符合他的口味。
……
許既西斷斷續續想了很多,可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早,再加上酒精作祟,一不留神就失去意識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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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過後是自由時間,酒店內設舞廳,自助甜點,宛然變作一個衣香鬓影的名利場。
唐音自休息室出去以後一路收到親朋好友的問候。今天來的人格外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喜歡的讨厭的,都來了。
“音音。”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唐音。
唐音腳步一頓,只覺得怕什麽來什麽。
于菡端着香槟笑意盈盈走到唐音面前:“恭喜你,新婚快樂。”
伸手不打笑臉人,唐音同樣回以笑意不達眼底的笑,“謝謝。”
“沒想到結婚讓你趕在我前面了。邵阿姨在二樓跟我媽媽說話呢。”
“你去國外讀大學之後,平日裏少回來同學聚會也不參加,很久沒見你了。”于菡作懷念狀,一雙眼睛好似情真意切。
要不是唐音了解她,也許還真就信了。
受邵女士鞭策,唐音學生時期已經算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了。可惜人與人之間有差別,唐音自認在數理方面實在不算有天分。
于菡與她初高中六年同窗,成績優異,是年級上有名的學霸,數理方面尤其。
不僅如此,于菡的媽媽與邵女士還是知交好友。
與朋友與同學的成績比較,似乎是每個小孩都最想逃脫卻總也逃不掉的事情。
邵女士看重成績,她不似尋常家長一般,常常把于菡的優秀挂在嘴邊,只是每次家長會見了于菡都笑容可親,只是在看了她的成績之後再一瞥于菡的,只是在她考不過于菡時淡淡說一句,你們享受一樣的教育資源,補一樣的課……盡管她的女兒已經足夠優秀。
唐音最初總有委屈總有不甘,也曾暗暗努力只想超過某人,但不幸,沒能成功。
這些成為于菡高傲的來源,炫耀的資本。拿邵白情對她的的喜愛來刺傷唐音,是她一貫愛做的事情。
唐音承認她的天分與聰慧,但看不起她的行事作風。
現在兩人都成熟許多,但唐音同樣不屑與她多說什麽。
于菡大概看出唐音的心裏活動,并不惱:“我看你在找人,是在找誰?”
“不勞你費心。我有事,先走了。”唐音越過她走。
不過唐音确實有事找邵女士。
因為是沒有感情的聯姻,這場婚禮除了盛大華麗以外,很多不必要的步驟都取消了,例如鬧洞房這類。
敬完酒之後大概已經沒有她和許既西什麽事了,所以她想問問,是不是能先走。
二樓。
門并未關嚴實,燈光從門縫流瀉。
唐音站在門前,擡起手要敲門,屋內人說話的聲音卻不自覺往她耳朵裏鑽。
邵白情的聲音淡淡的:“她不想來公司,想去師兄開的工作室。”
于母的語氣驚訝:“怎麽有這樣的想法?直接去公司不是更好?”
唐音敲門的手放下來,長睫遮住眼,也遮住情緒。
“可能是翅膀硬了,想自己出去闖一闖。”邵白情說,“小孩子心性,現在結了婚,也該告訴既西看着她點兒。”
“別這麽說,我看音音成熟了不少,自己出去闖闖也許也挺好。”
邵白情似乎笑了下,在朋友面前倒沒了女強人的氣勢,“她能闖出什麽名堂來,菡菡聽話去公司了吧,我知道,幹得風生水起的。她啊,一直都不如菡菡,太任性了。”
能幹出什麽名堂來。
一直都不如。
任性。
唐音怔在原地,心莫名空了一下。
原來,她竟然還是會因為邵女士的評價而難過的嗎。
說話聲由遠及近,唐音一時沒有來得及躲開,也沒有想要躲開。
門開了,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于母有些驚訝喊了聲音音。
“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唐音沒看于母,只盯着邵白情,問。
邵白情很平靜,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沒有。”
也是這時,不遠處傳來于菡的聲音。
“媽媽,你們站在門口幹什麽。”她人未來,聲先到。
攥緊的手松了又緊,唐音不想在這三個人面前掉眼淚,不能這麽狼狽。
她點點頭,一時只能拿許既西當幌子:“我去找許既西。”
今天原本一切都很好,但現在似乎一點點爛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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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既西再醒來已經是晚上。
因為實在不想出去應付親友,又磨蹭了一會兒,才出去。
好在婚禮已經幾乎變作生意場,許既西一個不參與許家生意的少爺,拉他說話的人倒是沒有想想當中的多。
只是他一直也沒見唐音的身影,手機上也沒有任何消息,便以為唐音也随便找了個地方休息。
到了臨散場,邵白情卻叫住許既西。
“既西,音音呢?”邵白情沒有笑,許既西第一次見到在他面前臉色這麽嚴肅的邵女士。
他略作思忖:“先去休息了吧。您找…音音有事?”
邵白情這才笑了笑,“沒事,這孩子真是,也不等你一起回去,你也快回去吧,司機在外面。”
邵女士想岔了,許既西也懶得糾正,他點點頭,客套着說讓爸媽也早點休息。
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新房裏空無一人,四下黑暗。以至于讓人腦子裏只能冒出凄涼這個詞。
這落差也太大了。
許既西受不了這種凄涼,把房子裏的燈大開,坐在沙發給唐音打電話,無人接聽,又發消息,同樣不回。
許既西有點生氣,換下身上的西裝,洗澡,獨自上床。
他想,如果唐音半夜回來,他一定不會給他開門。
她得好好道歉。
可是直到他支撐不住再次被睡意席卷,某個失蹤的人也沒有要回來的跡象。
第二天,許既西是被孟訪的電話叫醒的 。
孟訪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怪,只不過許既西迷糊之間并未品出什麽不同,不然他會立即挂掉這通電話。
“西寶啊,還沒醒呢,昨晚睡得好嗎?”孟訪關懷道。
許既西看似平靜:“挺好的。”
“挺好的?新婚之夜獨守空房挺好的?”孟訪覺得離譜,聲音不自覺拔高。
他瞬間清醒過來:“你怎麽知道?”
“看來是真的啊。”
孟訪好心讓許既西死個明白,解釋道:“弟妹跟朋友昨晚在外面喝酒,貌似喝多了,在外面住了一晚。
“我從她朋友那兒知道的,就那個蘇安和你知道嗎?昨天伴娘的其中一個,很漂亮那個。”
許既西沒心情知道誰是伴娘,他只在意一件事。
現在孟訪知道了,等于圈子裏的朋友都知道了——新婚之夜,他居然被一個人甩在了婚房……
許既西挂斷電話,望着天花板,人還活着,心已經死了。
他再也不會原諒唐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