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分
十一分
籌備工作按部就班,需要當事人親自操辦的事項已經全部完成。
許既西和唐音因為這些偶爾碰面,兩人仿佛身在局中,又好像是在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替別人辦事。對即将到來的婚禮感情複雜。
新房是精裝房,稍加收拾添置物品就能入住。
雙方家長在那天之後不久就知道了許既西重新購房的舉動。
許老爺子緘默良久,最終也只深深看他一眼。邵女士一如既往地露出欣賞的神情,唯一不同的是,唐音難得沒有暗自腹诽。
這天兩人約在新公寓裏完成最後的賓客名單确認後,許既西癱在沙發上盯天花板,懶洋洋問唐音:“我們倆是不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犧牲自己,成全家族。雖然是被迫的。
是,唐音在心裏默默說。
但她嘴上不承認:“罵自己就行了,別帶上我,我跟你不一樣。”
“嗯?哪裏不一樣?”
許既西動了動脖子,有點想去冰箱拿罐可樂,想了想,還是算了。懶得動。
繼續癱在沙發上,忽然想起什麽,支起腦袋看唐音:“難不成你是自願的?或者,你暗戀我?”
唐音默不作聲,就這般看着許既西。
沒過兩秒,随口侃大山的男生舉起雙手服軟:“我亂說的,你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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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婚禮按期舉行。
由于小夫妻雙方“感情基礎”實在不穩定,儀式前的接親堵門環節進行了相當大的簡化。
許既西輕而易舉接到唐音,一路牽着她坐上婚車。
這輛車裏除了司機便是小夫妻倆,司機大叔目視前方,敬職敬業開着車。
兩邊的街道行人飛速後退,唐音眨眨眼,仿佛此刻才回神。
她真的要結婚了。
今天,大家都是局外人,只有她和許既西在局內,在走向婚姻的圍城。
唐音眼睛轉了轉,不自覺往身邊人臉上飄。
許既西接受到目光,同樣回視她,笑容浮在嘴角:“今天很漂亮。”
恰好是這個時候,車因為紅燈停住,狹小的空間內霎時少了些雜音,讓這句話得以清晰悅耳地傳進車內每個人的耳中。
平日裏有很多人誇唐音漂亮,真心的不真心的,唐音都不當回事,笑笑就過了。
這話由許既西說出來,不知為何多了種種讓人信服的本事。也許是在她看來,小少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屑于說奉承話。
他很真誠。
于是唐音很驚訝地看着他。
“怎麽了麽?”
唐音搖搖頭,“沒怎麽。”
這時唐音還不知道,少爺不說奉承話只是因為沒什麽需要他纡尊降貴靠這些話來獲取的。
而當少爺有了日思夜想的東西時,奉承話便能說出朵花來。說得她心軟成水,一不注意就着了少爺的道。
到了酒店後,兩人分開進行緊鑼密鼓的準備。
這場婚禮足夠盛大,在最燈壁輝煌的酒店,擺了最大的場子,現場布置從燈光到花束都經過精心挑選準備。
酒店門口有雙方父母接待賓客。
唐音進來時瞥見一眼,邵女士不知是臨時有事還是怎麽,不在門口。靳意穿着翡翠綠旗袍,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并不多交談。
靳意阿姨竟然在門口。
唐音不知道為何冒出這個想法,緊接着又否定自己,靳意是許既西的母親,她在門口接待客人有什麽奇怪的。
蘇安和身為伴娘,也有很多事要忙。好不容易得空,才終于能到休息室找唐音說說話。
“好美啊甜甜!”蘇安和跟唐音擁抱,她的伴娘服是唯一唐音發去照片一同選擇的,也很美。
唐音順勢催她:“那你也趕快結婚。”
“我不,”蘇安和默不作聲轉移着話題,“今天真的來了好多人啊。”
确實多,羅列賓客的冊子足有厚厚一疊,大多都是家裏的生意夥伴或者世交親戚。真正屬于許既西和唐音宴請的朋友反而很少。
沒多久,儀式正式開始。
唐音挽着唐父的手走上紅毯,許既西筆直站在聚光燈下,即使死亡頂光也并不削弱他的俊氣。
再走近,兩人站在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目光,或誇贊或調侃。
司儀主持,說誓詞,交換戒指…一堆流程下來,終于到了對大多數來賓而言最激動人心的環節——
“請新郎親吻新娘。”
唐音稍微有點緊張,她怎麽也沒想到她的初吻竟然是在婚禮現場。
她盯着眼前人的嘴唇,并不過分薄的嘴唇,不知是否淺淺塗了一層口紅的緣故,顏色比以往深。
怪好看的,不知道是什麽色號。
許既西被看得只想伸手捂她眼睛。他不甘示弱,也垂下視線看她,只是不到兩秒,就又匆匆撇開。
“你別看着我。”
又說:“我真親了啊。”
說完,慢慢俯身,兩人的氣息逐漸融合,又剝離。
等待的間隙總是格外磨人,實際上動真格的時間不過一兩秒,還來不及感受屬于別人的溫度便已分開。
只是輕輕一碰而已。
趙遲越和孟訪作為伴郎在一旁已經快要忍笑快要忍出內傷。
“我們西寶,耳朵怎麽那麽紅啊。”孟訪微微背過身,免得讓大家看到他笑得過于猖狂的臉。
趙遲越好很多,不過也是忍俊不禁,“在這麽多人面前貢獻初吻,真是難為他了。”
“诶,”孟訪搡搡趙遲越,分享八卦,“我從弟妹的朋友那裏打聽到,小弟妹好像也沒談過戀愛耶。你說這有不有趣?”
趙遲越乍一聽有點意外,片刻後又覺得好像就應該是這樣。
兩張白紙貼在一起,不知道誰先馴服誰。
“兩個小屁孩結婚,也太搞笑了。”孟訪望着一對小夫妻癡癡的笑,全然不知到自己正像個磕cp的癡漢。
這邊,唐音的臉也隐隐發燙,她不去看許既西,鼻尖卻仿佛還萦繞着他靠近時身上清冽的氣息。
好在之後給雙方父母敬茶,父母致辭這些環節并不需要兩人有什麽交談接觸。
等到換敬酒服,他們已經神色如常。
唐音端着酒,許既西端着果汁,身邊還跟着幫忙的伴郎伴娘。
前面幾桌都是長輩,沒怎麽為難這對小夫妻,等到了相熟的朋友那,許既西的果汁就有點混不過去了。
“西寶,平日裏不喝也就算了,結婚不能一口酒不喝吧?”有人起哄。
還真是,這麽久以來,唐音從沒見他沾過酒。
她也好奇,仰頭看着許既西。
眼見躲不過,許既西從孟訪那裏換了杯酒來,舉起杯子,“就一杯啊。”
一口下去,沒過一分鐘,許既西的臉便泛着淡淡的紅。
唐音有點吃驚,跟身邊的蘇安和交換眼神。
蘇安和盡職盡責當好情報庫,湊在她耳邊偷偷說,許既西的發小透露他好像缺乙醇脫氫酶,不怎麽能喝酒。不過已經吃過醒酒藥了,沒事。
這桌是好朋友,大都了解許既西的情況,自然不可能得寸進尺。可新人有兩個,許既西不能喝,唐音還不能喝嘛。
這群人于是又轉變目标,勸新娘喝。
唐音覺得這也無可厚非,舉起酒杯剛要往嘴上送,不料沒拿酒杯的那只手突然被人虛虛握住。
許既西不讓她喝,掀眼皮看着帶頭鬧騰的朋友,“我都喝了,還要灌一個姑娘?後面還那麽多桌呢。”
他手一指,控訴他們沒有人性。
那語氣,仿佛就是——我許既西都陪你喝酒了,還不知足?
真就一副少爺做派。
可惜今天日子特殊,朋友們牟足了勁兒就想要逗逗這對小夫妻,一點不怵。
“姑娘?”那人笑,目光在新人身上游移,“姑娘是西寶你誰啊,得這麽護着?”
唐音不确定許既西是否醉了,只聽見他哼了聲,說:“我老婆呗。”
理所當然又混不吝的模樣,讓唐音想起闊別已久的高中,男生身邊的朋友起哄般叫着他喜歡的人。
一桌人達到目的,哈哈大笑,心滿意足地放行。
之後的好多桌許既西都帶着唐音蒙混過關,實在不濟,還有伴郎伴娘輪番上陣。所幸到最後,唐音成功避免被灌醉。
許既西也只喝了幾口,白皙的臉上還是泛着紅暈,眼睛仿若秋水洗過,黑亮攝人。
“你真的不能喝啊?”兩人這會兒在休息室略作休息,唐音喝着解酒茶,問許既西。
“嗯。”
休息室相當于一間小型房間了,沙發床具應有盡有。許既西喝了酒整個人頭重腳輕,靠在床邊,實在懶得動彈。
唐音卻還很精神,看着他心裏發笑:“這麽不能喝,以後別家請客吃飯,你該去小孩那桌。”
許既西撐開眼皮,碎碎念控訴唐音:“我剛剛好心幫你擋酒,你現在竟然拐着彎損我。恩将仇報、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剛才确實受了點幫助,不然她可能也得趴在這難受得哼哼。唐音想着,決定不氣小少爺。
她又休息了會兒,還得出去跟一些長輩打招呼。
鑒于小少爺護駕有功,唐音決定出去獨擋風雨,大發慈悲放許既西再休息會兒。
不料剛走到門口,被人叫住。唐音手搭在門把手上,好脾氣地問:“怎麽了?”
屋子裏開着空調,溫度有些低,許既西從沙發邊勾了條毯子蓋在身上,一掃桌面,水沒了。
他看着唐音:“我想喝水。”
“所以?”唐音愣了愣,說:“我幫你拿點進來?”
“嗯。”毫不猶豫,一點不拖泥帶水。
好啊,許少爺,還真把自己當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