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分
13分
唐音是早上九點回的新房。
蘇安和陪她瘋了一夜,但比她清醒,還能叫代駕送她回家。
為了把酒鬼甜甜安全送回家,她自己也坐上車,挨在唐音身邊。
“兩位美女去哪裏?”代駕是個中年大叔,學着市面上的稱呼見姑娘就稱美女。
唐音毫無反應,直到蘇安和戳了戳她。
“回……”唐音想起她已經搬出來了,不用回唐家別墅,“回天雅苑。”
大叔開車實在野,一路上讓唐音本來就不舒服的胃更加翻江倒海。
跟安和告別後,唐音強忍着不适回公寓樓。
這裏的房子是新樓盤,住進來的住戶尚不算多。唐音站在樓道看光禿禿的門面,覺得也跟沒人居住的房子沒什麽兩樣。
酒精讓她的思維有些緩慢,先是伸出手敲了敲門,沒人應,這才恍然她也是錄了指紋的。
陽臺的厚窗簾仍然拉着,屋子裏沒有一點動靜,唐音就以為這裏沒人,許既西或許回家了,或許跟朋友出去了……
一晚上沒睡,她現在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覺,什麽都抛之腦後。
她在玄關蹬掉高跟鞋,因為太累,連彎腰從鞋櫃拿拖鞋的力氣也一并喪失,幹脆赤腳走出玄關,無意識往客廳一瞥,随即吓得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這一聲把兩個人都吓了一跳。
唐音把燈按開,看出是許既西,松了口氣。
Advertisement
許既西在唐音回來之前,心裏在想要讓她好好道歉,要讓她好好解釋,要讓她給他補償…
只是想得太多,真見到了罪魁禍首,兩相對視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眼尾是紅的,妝有些花,頭發也亂糟糟炸起來一縷。
許既西蹙着眉,有些想不通她上哪裏去搞得這麽狼狽,明明從休息室出去時還生龍活虎。
“你怎麽了?”
“對不起。”她首先道歉,卻并不回答他的問題。
唐音望着沙發上穿着米白色家居服的男人,幹幹淨淨渾身散發着清爽感,除了皺着的眉,渾身都很舒展。
負罪感一點一點漫上來。
可是精神實在是有些撐不起來,“我想先睡覺。”
說完,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往主卧走,走到一半才意識到問題,“你昨晚睡的主卧嗎?”
“嗯。”
唐音隐約記得為了給父母做樣子,次卧并沒有鋪床,她的腦袋緩緩思考,又慢吞吞轉過臉看着許既西:“我睡一下你的床,可以嗎?”
許既西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麽順從地在心裏在飛速地思考床有沒有很亂,他昨晚有沒有亂丢衣物。
唐音誤會了他的遲疑,伸出一只手保證:“睡了之後我會把床單被罩洗幹淨的。”
“……”
他倒是想拒絕,可那雙泛紅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能蓄滿眼淚。
平白讓人有種欺負她的錯覺,可明明被欺負的是他,明明獨守空房的大冤種是他!
她又問:“可以嗎?”
許既西快沒脾氣了,自暴自棄往沙發後一靠,“你随便,這也是你的房子。”
唐音點點頭,兀自往主卧走。
床品是深灰色,并不整整齊齊,看得出睡過人的跡象,但不混亂。她無心管那麽多,渾身酒味也懶得在意,把自己往床上一摔,被子蓋過下巴,很快就沉沉睡去。
--
唐音做了一個久遠的夢,或者說不是夢,是回憶起很久以前的邵白情。
她有一個女強人媽媽,平日裏都忙于工作,唐音起床她已經不在家,而當唐音準備睡了,她或許才到家,也是因此,母女倆同住一個屋檐下,三兩天不見面卻是常事。
可能是每天管理着下屬,她習慣于發號施令,對着女兒大多數情況也只是板着臉,嘴角的弧度平直剛硬。
邵白情的時間滿,唐音作為她的女兒時間一連被安排得很滿。
各式各樣的補課與特長學習,她都照單全收,以至于每天最放松的時間就是臨睡前那半個小時。
原來到頭來換了句任性不聽話。
這一覺睡了很久,一直到傍晚日落,胭脂一樣的晚霞被厚布窗簾阻擋在外,只能勉強透過幾縷稀薄的光。杯水車薪,驅不散房間裏的黑暗。
她睡得時間太長了,一睜眼心裏一陣只剩下自己的空落。很懵,一時分不清時間。
這時,緊閉的房門忽然被敲了敲。
唐音眨眨眼,思考幾秒,想起應該是許既西。
“進。”她把目光移到門上,有些許疑惑,明明記得睡意太濃沒來得及關門…
低頭,又發現自己這一覺似乎睡得格外乖,連位置都不怎麽變動,深灰色的柔軟的絨被還好好地罩着她的下巴。
許既西得到回應,打開門,手裏拿着手機,并不擡起頭來看她:“我點外賣,你想喝什麽粥?”
唐音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除了酒水之外沒有吃任何抵飽的東西。可是有時候餓太久了,也就感覺不到餓了。
“我不想吃。”
“不行,”許既西立即拒絕,“你到時候餓了又搶我的飯。我先說好,我不會做飯。”
“你不點我就随便點了,你要是不吃那就丢掉。浪費糧食而已。”反正你這麽缺德,也浪費得起。
後面的話他自己嘀咕着,沒說出聲來。
唐音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你點哪家粥鋪?給我看看。”
許既西于是走近,把手機遞給她:“京西路那家,我已經點好了,你選吧。”
唐音以前點過這家,浏覽了一遍菜單,飛快選好自己尚有食欲的東西,把手機遞還給許既西。
許既西接過來,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大概在确認付款。
她整個人陷在被子裏,一雙眼睛來來回回地打量。
她的目光太直接,許既西想忽略都不行。
“看我幹什麽?”
唐音縮在被子裏,無意識吸了口氣:“第一次在家裏睡醒有人在,有點不适應。”
許既西目睹了唐音的所有動作,霎時撇開眼。
無所适從,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從小到大不曾與別人分享過私人物品。這張床,他昨晚還睡在這上面,這姑娘怎麽這樣…
半晌,喉嚨間才發出一聲悶悶的“嗯”
唐音看着他,慢慢覺出點味來,逗弄之心大動:“我要起床了,你不走?”
許既西默默轉頭準備往外走,轉到一半覺得這也太逆來順受了,又倔強轉頭:“你穿着衣服睡我床。我有什麽好走的。”
唐音低頭又看了眼,裹得嚴嚴實實,這也能看出穿了衣服?:“你怎麽知道?”
許既西這回沒有停留,轉身,只留給唐音一個背影。
但這屬實把唐音整糊塗了,她晃了晃頭,準備去洗個澡。這一身酒氣,快腌入味了。
思考幾秒,她還是抱着衣服去了外面的浴室。
這個澡洗了很長時間,長到京西路的外賣都到了,唐音才正正好擦幹身體套上衣服,頭發濕着,留下的水滴順着白皙的脖頸,滑落深處。
門鈴響了好幾聲,唐音以為許既西在幹別的事沒聽到,放下擦頭發的毛巾去開門。
不料跟許既西撞了個正着。
許既西怔了下,努力忽略她不施粉黛,而被熱氣蒸得粉白的臉頰,紅潤的唇色,與他不久前看到的睡夢中的唐音重合在一起。
他并非有意進那個房間,只是她沒關門,被子被她蹬得掉落一半在地板上。許既西怕她着涼到頭來生病還得他照顧。
于是他輕聲走進,撿起被子給人重新蓋好 。她的臉陷進深灰色的被子裏,色彩的反差讓她顯得更加軟白,粉色的唇微微嘟起,随着呼吸一張一合…
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唐音,他這兩天似乎見了很多種。
“我去。”許既西努力收起腦海裏的畫面,虛拉了唐音一下,“沒要餐具,去拿兩個勺。”
唐音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乖乖照做。
許既西拿了外賣回來,就見唐音一手握着一只勺,笑盈盈看着他,一身同款家居服,半幹的頭發軟軟搭在胸前……
許既西微微一滞,須臾,硬邦邦地說:“不要以為可以蒙混過關,昨晚去哪了,你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