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貓貓是邪神

第58章

第 58 章

楚漁的貓不見了。

自從那一天小黑說它有事要出去後，到現在，已經是第十七天了，它還沒有回來。

它不會是死了吧？楚漁的心中剛迸出這種想法，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

他怎麽能想這麽壞呢？

楚漁還是很想他的小貓的，雖然對方有時候很壞，但它真的很可愛。

是不是它輸了呢？

楚漁還是不太清楚貓所描繪的那個世界和世界中的惡神，他的眼界還在原來的一畝三分。

可是如果輸了，那大魔王應該會跑出來大喊“誰誰誰已經死了！”，就像伏地魔那樣。

可是并沒有。

難不成對方是個易滿足的大魔王，擊敗自己的仇敵後就走了？

楚漁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再多，還是要上班的。只是回家之後發現家裏面沒有貓的影子，楚漁便覺得孤零零的。

某一天忘記帶鑰匙回家而不得不在家門口發愣的楚漁，又想着，如果貓在的話，就能給他開門了。

楚漁的想法總是簡單的，他覺得光是這樣就足夠令人安心了。

他坐在門口，支着腦袋，心想，我的小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呢？

……

所謂抽皮剝筋、撕心裂肺的痛楚，貫-穿了它的整個身軀。

它躍上已經倒塌的建築物，盈盈的粉月高懸，它閃耀着耀眼的光芒，是舞臺上的燈光。

空氣被震蕩開來，建築物們被一股腦地推向四周。三十四層的樓房轟然倒塌，每一扇玻璃窗都被砸個稀碎。

它們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因為力量接觸而形成的小小的漩渦。漩渦帶着巨大的引力，吸引着所有一開始被推開的物體。

巨獸的毛發寸寸暴起，它的大嘴幾乎能夠吞下天上的月亮。

楚漁打了個寒顫。他簽了保證書，從物業那裏借到了鑰匙，剛走進房間，迎面而來的就是一股令人昏沉的冷氣。他點了個外賣，用了優惠券還花了十九塊錢，然後便在床上獸性大發，一睡不起。

夢是人的潛意識，而他看到了漫畫中的場景。

暗黑的吸血鬼古堡那樣的色調，象征着詭異的粉紅月亮寧靜而悠遠。

楚漁有些發冷，他裹了裹外套，可只摸到了兩條光膊。

在夢裏，他的思想總是很糊塗的。楚漁沒再去計較外套的事情了，他遙望着末日般的場景，周圍盡是一片廢墟，地面上、牆面上還飛濺着大量的血跡。

有誰在這裏打鬥嗎？

我是英雄！

好冷哦……

毫無關聯的想法一個個地出現了。

一片陰影遮住了楚漁的光，他眼前黑茫茫一片。

有什麽東西像天幕那樣遮住了上天。楚漁擡起頭，看見一只黑獸的脊背。為什麽是脊背而不是肚皮呢？

因為怪物從天上來，被一道猩紅色的鞭子甩落在地上。

楚漁所在的地面裂開了無數道裂縫，露出其中的管道與鋼筋。他整個人也發起抖來，差點被狂風吹到遠處。

空中停滞着一個巨大的生物，那是有着貌美的人形臉蛋，下身卻混沌如詭異。黑色的裙擺如水母般游動，可它的質感卻像是堅固的冰晶。黑裙之下的腳爪大而畸形，宛如龍的手腳。

漂亮……這是楚漁下意識的想法。這種怪誕的美，他是絕對畫不出來的。

黑色的野獸發出了悲鳴，它的後背上展開數不清的骨條，上面覆滿漆黑的毛發。楚漁被一陣風吹得東倒西歪，他摔到怪物的皮毛裏，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了那些長毛。他把自己藏在皮毛裏面了。

天空中的神凝視着地面，他的動作是要靠近。可突然間，月亮上冒出了一些綠色的小點，圓點們飛速變大，讓本就怪異的月亮變得愈發詭異。

長着觸手的“神”轉身離去。

楚漁依然藏在怪物的皮毛裏，他與對方的皮肉緊緊相貼。

咕咚。

咕咚。

他感受到了這樣的震動。

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楚漁看着殘缺的巨獸，他猶猶豫豫地問道：“……小黑？”

已經不成形狀的野獸打開了澄黃的雙眼。它伸出舌頭，舌上的倒刺刮着人類的臉頰。

還帶下了一串口水。

呃呃呃……！

楚漁尖叫着不要，他感到腦袋上一陣劇痛，猛一起床，發現自己撞到了床頭。十花銅鏡不知何時跑到了他對面的牆壁上，偷偷地“挂”在那裏。

剛剛那是夢嗎？他反問自己，可是他個人是無法給出回答的。

楚漁看見了那面可怕的銅鏡，他明明記得自己把鏡子放在客廳裏。一想到這面鏡子本來就很古怪，他就不由得對十花銅鏡敲敲打打，可還是弄不出個所以然來。

夢中巨獸的悲鳴依然很是可憐，楚漁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心焦，越想越覺得那只怪獸和小黑長得很像。

該不會是他們兩的心靈感應吧……！

哎，他還是發發尋貓啓事，說不定找到對方的概率會比較大。

鏡中世界。

貓去抓自己掉落的頭顱，它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身體丢失的那些部分。

整體已經沒辦法再生了，它的大部分都已經被艾嘉爾德吃掉了。它如今看起來非常的狼狽，身上幾乎沒有多少骨肉。

貓用上肢支着自己的上半身，它的下身已經沒有了。內部正在飛快地修複它毀壞的肢體，但它不知道，以這種速度下去還要多久。

艾嘉爾德并沒有死。他是不會死的。

他自身便是死亡，他不會這麽輕易地死去。

他只是走了，帶着身體內部的致命傷。也許某一天，他還會再度降臨，他的錨點還留在這裏，只要他想，他就能夠來到在這裏。

貓在地面上緩慢地攀爬，很快，它就走不動了。它剩下的骨肉自發地形成了一個形狀，這是它意識中最為安全的模樣。

它變成了一只小小的幼貓，蜷縮成一團。

銅鏡制造的世界破碎了，它出現在鬧市區。

有誰撿起了它。

……

“這是我的貓啊！”貓的意識朦朦胧胧的時候，它聽見有人這麽喊。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騙人，總之，你要是想領養它的話，你就得在合同上簽字，然後押下你的身份證複印件。”這是另一個嚴肅的男聲。

小黑睜開眼睛，看見楚漁正在和別人講話，他看起來特別不服氣，臉龐甚至有些紅。楚漁穿着一身灰綠色毛線衫，外面披着棕色的皮夾克。之前的時候，他還在穿棉服呢。

小黑喵喵叫喚着，把與男人鬧得不愉快的楚漁吸引過來了。

這時候，貓才發現，自己竟然被人關在籠子裏。這種籠子很眼熟，好像它之前在寵物醫院裏呆的那種。

貓戳戳籠子，伸手到外面把鎖給開了。

楚漁還在那愁苦地簽字畫押，好不容易寫完承諾書，回頭一看，籠子裏的貓不見了。

“小黑呢？”

小黑踩在楚漁的腳背上，然後順着褲子往上爬。它十分順利地爬到了楚漁的肩膀上，像小狐貍一樣繞了個圈，然後直接在躺下了。

楚漁想抱抱它，但還是放它在自己肩膀上坐着了。

算了，回去再問吧。

“小黑，”可是在路上的時候，楚漁還是忍不住問了，他真的是忍不住了，小聲地詢問道：“你是不是要死掉了啊？”

貓真想用爪子去拍他，可是看到楚漁那雙充滿了擔憂的圓眼睛，貓決定寬恕對方無禮的言行。

楚漁摸摸小貓的腦袋，繼續說：“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夢，不過那不是夢吧。”青年垂下眼睛，“我看到一只看上去像……嗯……你的翻版？總之是山一樣大的怪獸和一個天神模樣的東西在打鬥，而且輸了。”楚漁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輸了”，聽起來是多麽的令人羞愧，聽得貓小小的五官都瀕臨崩潰。

不對，它否定道。它輸了，但沒有完全輸。

楚漁對它的嘴硬很是無語，但這也驗證了，那并非是一個單純的噩夢。他想，可能是十花銅鏡搞的鬼。

談起輸贏的時候，楚漁想起那個異形的天神一樣的人物，明明可以補刀，卻在最後關頭轉身離去。

他是個傻子嗎？

總不至于人人是傻子吧。

貓無力去想別的事情，它又舔了舔它的人類飼主。

楚漁又打了好久的車，才找到願意帶寵物上車的司機，回到家，已經是夜裏六點鐘了。雖說已經到春天了，可天氣依卻是細雨綿綿的，一點都不讓人好過。

楚漁蹲在地上，看着躺在沙發裏的貓咪。他養了好久才把對方養成一只美貓，結果現在一朝回到解放前，又成為那只小小的、醜醜的黑貓了。

楚漁好心傷，他感覺自己的錢好像白花了一樣。

楚漁直勾勾地盯着看上去很是虛弱的貓，他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好小，簡直一只手就能抓住。他都不敢怎麽碰對方，生怕把小貓捏壞了。

楚漁問：“艾……那個大魔王，真的走了嗎？”他的目光一直關注着小黑，小黑阖着眼睛，肚皮微弱地起伏着。

貓打開眼皮，露出它有些暗淡的黃色瞳孔。

【不用害怕。】它心裏一直有那個聲音，既像是笑又像是哭。貓搖搖腦袋，告訴自己，不用再去想摸不着的幻影，它溫順地蹭蹭人類的皮膚細膩的手背。

真是答非所問啊。楚漁叉着腰，無奈地嘆氣。他坐在毛毯上，頭枕在沙發上。

“雖然但是——我不是瞎子。”楚漁嫌棄地講，“你分明被打得很慘。”

貓攤開肚皮，示意楚漁給他摸摸肚子。

楚漁戳戳它的肚皮，“說呀。”

貓說：【楚漁，我好痛。】它的眼睛水漉漉的，像小鹿斑比的眼睛。楚漁一看那個眼神就覺得對方好可憐，一定是非常疼才會這樣子撒嬌的。

楚漁手上的動作變輕了，“對噢，之前有一次月亮變成粉紅色的，你看到了嗎？”他當時還把粉紅色的月亮拍下來了，當時還在那想，不知道小黑有沒有看到這個月亮。

貓嗯哼了一聲，沒告訴楚漁那其實是艾嘉爾德正在緩慢侵蝕這個世界的通道。

而且，艾嘉爾德只是走了，并不是不會再來。

楚漁提起那個特殊的月亮，眼睛閃閃的，大概是把那當成一種少見的奇觀了。

貓覺得他這樣子好可愛，雖說有一些無知的成分在裏面，但它左看右看，都覺得對方可憐可愛至極。

正是因為這樣，它才得離得對方遠遠地才行。

“為什麽呢？”被如此告知的楚漁，表情非常困惑。他那圓而亮的眼睛光是看着它，就讓貓覺得心滿意足了。

笨有笨的壞處，傻有傻的好處。

【跟我在一起，你要像之前那樣生病的。】

和鬼神們緊密接觸的人，身體與心靈都會為之發生畸變。

聽到這個結果，青年下意識地瑟縮了。他向來是個膽小的人，聽到這裏，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熟悉的苦澀之情。

楚漁跑過來，楚漁跑過去，最後沒忍住說：“那……那你快去多拐幾個主人，不要竭澤而漁哇。”

楚漁論釣魚論，說的那可頭頭是道。

貓意外于楚漁這個沒良心的說法，它又開始感覺一陣頭疼了。它小小的身軀在對方的懷裏蹭來蹭去，像一朵柔弱的嬌花。

第二天，它就去想辦法了。

當貓凝視夜裏的月亮，它會看見粉紅色的絲線依然纏繞在月球上。艾嘉爾德之所以會暫時離開，不僅僅是因為那些傷。他費盡力氣才降臨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将它徹底殺死。可是在最後的關頭，他突然聽見了翡的聲音。

萬生的開始，綠種的初衷，記錄所有生命的誕生的翡，在暴亂中，她被囚禁了。

可是就在那個最後關頭，她推了貓一把。

貓的名字是黛青，但是它不喜歡別人提起這個名字，有時候，它也不覺得這是它的名字。

但是它想不起來別的了，只好把這當作是自己的真名，可對于這個名字的認同感，甚至還沒有“貓”“小黑”更多。

小黑的腳步噠噠噠的，它離楚漁的家越來越遠。

它最後停下來的地方，是一片荒野。而在過去，這裏名為“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