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其實一開始,世界很安靜。生命無聲地增長,死亡無聲地到來。
艾嘉爾德可以是一陣狂風,也可以是一陣微風。
男孩從石階上滾落下去,在滾動的這個過程中,他的手臂上産生了擦傷。
在半空中現出了原形的龐然大物,它的身形遮住了天空。所謂的太陽,它的光輝被完全籠罩了。
無法形容那種姿态。
它的身軀裏兼并健美與扭曲,它像是人類,又像是野獸,像是怪物,又像是一只巨大的貓。
一股無窮無盡的力量爆發出來,被壓在地面上的嚴志明看着這一切,他瞪大了眼睛,眼眶裏流下了幾滴渾濁的眼淚。
他以為儀式沒有失敗,他召喚出了傳說中的生物。
“遠遠!”見男孩被擊飛,夏中鶴松開了手,朝階梯跑去。
男孩——他的名字叫做梨遠,身上火辣辣的疼。他穿着一件高領的白色毛衣,此時毛衣上面滲出了一些血紅色。
“它”向着李遠咆哮,周身自帶的罡風席卷了周圍的一切,楚漁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臉上有着火辣辣刀割一樣的感覺,他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手血。
梨遠砸到了頭,感覺一些液體流到了眼睛上。這種黏糊糊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睜開眼睛,卻露出了粉紅色的眼珠。雙瞳聚于一目之中,是謂重瞳。
“遠遠?”夏中鶴過來攙扶他,可是看到那雙粉紅色的重瞳,詭異地轉動着。
梨遠和他一樣,都是灰色的眼睛,這都遺傳自他們的母親——伊爾。
可這雙眼睛是粉紅色的,還是重瞳,帶着惡劣與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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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中鶴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眼睛就開始流血了。眼球深部傳來了劇烈的刺痛感,他掙紮着向後倒去。
楚漁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貓的本體。它那麽巨大,遮天蔽日,像故事裏的遠古怪獸。光是盯着對方,楚漁就感到一陣恐慌。
這不是他的錯覺,內心的恐慌越來越嚴重了,他覺得好惡心,好想吐。
“哇呃……”楚漁張開嘴吧,暗紅濃稠的死血像瀑布一樣從他嘴裏落了下來。
他感覺自己要死了,有一只大手在他肚子裏瘋狂地抓着內髒,像是要弄死他。
它猛然轉頭,同時,身後傳來一聲只藏在虛空中的刺耳的冷笑,像是嘲諷它何時變得這麽心慈手軟了。
“……”它嗫嚅着,巨嘴中的骨白色的獠牙上下移動着。
“……”它憋出了古怪的音節。
楚漁的眼睛顫動着,眼睫閃動的頻率很高。
他聽見了,是貓在喊他的名字。
“楚……漁……”
這個巨大的黑色的怪物有着非人的恐怖面貌,像是恐怖電影裏奪人性命的妖怪、惡鬼。它張開嘴的時候,就像是将弱小的人當成食物拆吞入腹。
但是它在喊青年的名字。
有着粉色眼睛的那個男孩慢慢站起來,他呼出一口氣,眼神裏帶着些許好奇,以及顯而易見的嘲諷。
黑色的飓風從他的身體裏跑了出來,它盤旋在高高的空中,像一陣暴風雨的前夕。
它看向天空中的飓風,從那些黑煙裏分辨出了艾嘉爾德的形狀。
這還不是他的本體,他尚未完全到來。
黑煙哭着,笑着,狂叫着,像烏雲一樣飄走了。
楚漁跪在地上,止不住地作嘔。其他人的情況相差不大,可他太嚴重了,因為他離得太近了,而且,他身上帶着一個錨點。
黑色的怪物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來,這陣聲音從它的腹部傳來。
它伸出了自己尖銳的爪子,縮起其餘的指頭,只留下大概是食指的部分。上頭長着黑色的尖齒,光是這樣一只爪子,就能夠輕易地撕裂人體。
可是它只是用指甲輕輕地碰了一下楚漁的臉頰,但只是這樣輕微的觸碰,就讓對方臉上的傷口惡化了。
它退回了自己的爪子,猶豫着,遲疑着,金色的瞳孔裏閃爍着一種堪稱恐怖的光芒。
楚漁慢慢倒下去,他的身體蜷縮在一起,臉上失去了血色。
它咆哮着躍向天際,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長長的流星尾巴。
楚漁在醫院裏醒過來,他還挂着葡萄糖。
發現他醒了,負責查房的護士出去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就有便服打扮的人進來了。
原來是警察。
楚漁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口血,但是喉嚨裏反而清爽了不少。
但是警察看起來有些擔心,重新喚了醫生過來。
“沒多大問題,”留着長發的女醫生說,“不過身體比較虛,再多休息幾天就好了。”
女醫生問楚漁,“有什麽基礎疾病嗎?”
楚漁搖搖頭,他一直以來都很健康,得過最大的病就是諾如病毒,痛了他兩天兩夜,還有的話,就是前段時間的渾身酸疼、高燒不退了。但基礎疾病他确實沒有。
警察說:“我們找到你的時候渾身都是血,看着還挺害怕的。”
楚漁的思想根本不在這裏,熟練地回答了他們的問題後,他就垂着頭,看着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警察走之前,楚漁問了他,其他人呢?
“有一個在別的病房,還有三個轉去私立醫院了。”
楚漁暫且不想下床,他就坐在鋪着印有醫院徽章的白色床單上,他邊上就是窗戶,一樓的窗戶外面是供散布用的小花園,黃梅正在散發它的香味。
“你為什麽要攻擊那個男孩呢?”楚漁喃喃道。
他找了找,在邊上的抽屜裏找到了自己的手機,電量只剩下15%了。
楚漁看了看微信,發現爸媽和唐明端都給他發消息了,他慢吞吞地回過去,沒提自己的情況。
“我手機沒電了,沒看到噢。”
楚漁的出行是很突然的,看上去,他是突然決定去西城玩的。
媽媽問可不可以打電話,然後就開了個語音通話。
“幾時回來啊?”張文英問。
楚漁想了想,“這兩天就回。”
媽媽問他外面的旅館舒不舒服,有沒有亂花錢。
楚漁慢悠悠地說着,他的胸骨其實還很痛,說話的時候有輕微的疼痛感。
打完了電話,楚漁就走出去看看剩下那個倒黴蛋。都不用想,跟他呆在同一家公立醫院裏的人自然是喇叭——林經義。
楚漁去他所在的病房的時候,林經義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個不怎麽茂密的頭頂。
看來他真是吓怕了。
那真的很恐怖。楚漁回想起貓的模樣,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最為驚悚的生物。它的眼睛裏像藏着火焰,身上散發着硫磺的氣味。可是它的氣息又那麽冷,像一塊巨大的冰塊。
楚漁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他的傷口化膿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爪尖觸碰他臉頰時的感覺,力道很輕,像是在碰一顆水珠。
楚漁住了兩天院,結算賬單的時候感覺胸又痛了。他沒辦法穿之前的衣服了,上面全是血,洗也洗不幹淨,只好在半日達裏重新買了一身。可能是沒仔細看吧,他覺得有些太不合身了,但退還又太麻煩,只好勉強裹着。
楚漁孤零零地離開了醫院,林經義的姐姐來了,還在醫院裏陪他。他真吓傻了,本來長春公寓那會兒他就沒怎麽緩過勁來。
楚漁在公交車站坐下了,他打開手機,發現當地熱搜上面排列着#嚴志明# #百花當地兒童大量失蹤# #百花邪-教#這樣的字樣。
開往高鐵站的公交從楚漁面前開過,它停了下來,但見沒人上車,又開走了。
下一班則在四十分鐘後。
一只黑貓從灌木叢裏繞了出來,它看上去有些凄慘,毛發淩亂,上面還沾着少量血跡。
楚漁沒什麽表情,他問:“你為什麽要對那個男生下手呢?”他沒有責備,只是單純地在詢問。
那樣子,就像惡犬一樣。
貓的獨眼有些暗淡,它看上去非常的髒,像打架打輸了還被對手按在地上踩了好幾腳那樣。
貓說:【我在那個男孩身上聞到了我的仇敵——艾嘉爾德的味道。】
【我想,他把那個男孩當成了自己的錨點,以供下次降臨。】
貓說:【他想要傷害你,楚漁。他會殺了你的。】
這是楚漁第一次接觸到錨點的概念,錨,一提到這個字,他就會聯想到船錨。抛錨了,就是失控了。
他擦了擦自己食指的上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不,他只是……只是怕了。
楚漁還在想,既然那個艾……艾嘉爾德想要降臨這個世界,就得找到一個人作為自己的錨點,那麽你(小黑)呢?
貓說,是你啊。
楚漁露出了一副哭容,“原來你偷偷地綁定我了,”他轉而怒道:“你是不是故意在那條路上等我的!”
這一點貓倒是否認了,它說,它從縫隙裏鑽進來的時候,随機地掉落在了打大地上。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柏油的馬路,還有綠色的候車站。灌木叢們被修建得非常完整,一叢又一叢,但是上面卻勾着黑色的垃圾袋。
一只貓從邊緣走過,雨雨水落在它的皮毛上,十分順滑地下落。
福至心靈地,它便模拟了那只貓的模樣。有好多人經過了,有些人沒看見它,有些人則繞着它走。
在不停下墜的雨獨自的故事裏,只有一個人停了下來。
他撐着一把青綠色的傘,在路燈的照耀下,也十分的耀眼。
他停下來,蹲下來,把貓放進了自己的背包裏。
在那個時候,它将自己的錨放在了人類身上。
它會活下去的。
一直以來,它都活着。
但是一直活着,是為了什麽?
更了,但章綱又沒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