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貓踏入了洞穴的深處,差點被滿世界的白綢纏住。這些白色絲縧都黏糊糊的,仿佛一碰上就會被徹底纏繞。
憑借着靈敏的身姿,貓在洞穴深處跳來跳去,尋找安全的落腳點。
越到深處,洞穴就越大。
這是一個剛剛制造的房間,用來裝載這只正在發育中的鬼神。借助着自己足以看見一切的眼睛,貓看清了深處的繭。而透過繭,它看到了對方的全貌。
緊緊閉着眼睛,像還在子宮裏的嬰兒那樣的蜷縮着身體,看起來像是一顆橢圓形的球。可這個鬼神同時是龐大的,用尺寸來說幾乎可以填滿人類飼主遠在鄉下的那個家。
若要用一些詞彙去形容那個東西,那大概可以被稱作是白發三千丈的妖魔。
貓用爪子沾了沾巢穴表面類似于蛛絲的東西,剝離開表層後,它就融化了。
這是一只正處在生長期的鬼神,它的歸屬興許是山脈與大地。
貓感受到它堅實的力量,以及弱小的本質。它對着沉眠的鬼神發出一聲尖叫,叫聲尖銳刺耳,音波傳達到了遠處。
白發三千丈的妖魔意識到了敵人的入侵,它把自己包裹得更緊,更安全。它的繭厚實得像一百塊鐵板疊加在一起,可被上位的鬼神随手一劃拉,也脆弱得像塊豆腐渣。
要不是貓如今的力量十分脆弱,連本體的千分之一都無法幻化出,否則眼前的妖魔已經成為了自己的盤中餐。
它耐心地伏在繭的外面,用鋒利的爪子勾出一條又一條的綢帶。
這裏既是這個妖魔完全複蘇的地方,也是埋葬它的屍體的地方。
貓抽空想了想人類飼主,在它選中楚漁之後,屬于它的一絲靈魂已經錨定在對方身上。
楚漁在哪裏,楚漁去了哪裏,楚漁在想什麽……它通通都知道,它是無所不知的偉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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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是不知道,它的這種行為放在人類世界裏就是跟蹤狂,是一種糟糕的代名詞。
貓估計着自己打破這個白繭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它能感知到人類飼主正朝着另一個能量源走去。
……
……
拿上了一把扳手的楚漁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當他們剛剛走到樓上,便看見一個穿着藍白色維修工服裝的中年男人正往下走。
楚漁把手背到身後去,藏起了自己偷拿的工具。
随後他立馬意識到,在這稀巴爛的世界裏,他拿一把扳手又怎麽了。那個維修工99%不是什麽正宗人類。
與略顯寒酸的前棟相比,後棟的占地面積顯然要多的多。
消化內科在五樓,一路上也有幾個零星的人,但大部分都是乘坐電梯上去的。
真熱鬧啊。楚漁感慨道。
要不是知道這棟醫院裏都沒什麽正經東西,光看表面,他恐怕也會認為這是一個正在營業中的普通醫院吧。
小汪一直處在一種戒備的狀态中,其實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因為他們沒辦法保證醫院裏的這些東西們會不會發現他們是與衆不同的,是活着的人。
消化內科的大門口有一個挂着[實習]牌子的護士在做登記。
看了看三人手上沒有标志着患者陪護的腕帶,于是便問起他們是哪床的家屬。
楚漁可不知道傳說中的方新年是幾床,他含糊地說:“我找方新年,骨科那邊說他轉到這裏的病房了。”
護士在表格上的[23床]上打了個勾,“請填一下聯系方式哈。”
在楚漁動筆的時候,實習護士又說:“這位病人的女朋友好久沒來了。”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反倒讓楚漁筆下的字跡頓住了。
實習護士慢悠悠地,把每一個音節都拆解分開,她說:“請及時繳費。”
楚漁把登記名單交還給對方,實習護士重複着先前的話。
“請及時繳費。”
“請你,及時繳費。”
什麽叫做及時繳費?
一切都是古怪的,這個世界像是由碎片堆積而成。
為什麽要提起楚婉婷?是因為她離開了這裏,而方新年留下了嗎?
還有,他表姐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
楚漁記住了方新年的床號,23床是一個單人房間,日金比三人房要多出一百塊一天。
來往的護士和病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三個穿着打扮不像是看病的外來人身上,楚漁帶着兩個人閃進了病房內。
這是一個面積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間,但是靠着百葉窗,房間裏還放着一臺電視。
23床的病人正躺在床上,眼睛閉得緊緊的,穿着一身常見的病號服。
三人的進入并沒有吵醒對方,小咪拿起照相機看了看,發現對方的模樣在攝像頭內外都是完全一致的。
“他是個活人,至少不是那些鬼東西。”小咪輕聲說。
小汪問:“他就是方新年嗎?”
這個問題難倒了楚漁,他頗為心虛地說:“其實我也不認識方新年……”
馬尾青年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咳嗽了兩下。
就姑且當他是吧!雖然有名單和實習醫生的“指正”,可楚漁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
他來到床邊,輕輕拍打着對方的肩膀。這個力道不至于太痛,也能夠喚醒人。
可是方新年沒醒。
“他不會是昏迷了吧?”小咪不免有些擔心。
床邊的吊瓶上挂着一瓶生理鹽水,還有一瓶乳白色的液體。
楚漁覺得有些難辦。現在人是找到了,可人又醒不過來。
他們不能在病房裏呆太久的,每隔幾個小時護士就會進來查一次房。而且一直呆在這裏,也沒什麽用啊。
“好像在玩游戲,”小咪望了望雪白的天花板,“此時,我們發現了一個重要的NPC。”
“只可惜這裏不能存檔,而且他也不是真的NPC……”
小咪語氣裏的可惜之意讓楚漁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內容。
某些時候,玩家是會通過強制來獲得他們想要的答案的。
小汪透過門上的小窗戶往外看,一切都很平常。但越平常,就越有問題。
“就算把人偷運出去也沒有什麽用。”
小咪長長地嗯哼着,“或許,我們還是得去找那個陣眼。”
每一場暴風來臨的時候,它的外圍會摧毀途徑之路上的一切東西,而風暴中最為安全的地方,就是風暴眼。
楚漁是個游戲苦手,更別提這種需要他自己跑路的“游戲”了。奔波來奔波去,他感覺自己的腿酸得不行,心髒也有些撐不住。
小黑,自稱偉大存在的小黑,你能不能用你那無敵的力量想想辦法!楚漁在心裏吶喊着。
正處在昏迷期的病人的眼皮動彈了一下。
……
方新年睜開眼睛便看到三個陌生人的腦袋圍在他的床邊,他仿佛變成了表情包裏被唐僧及他的徒弟們注視的那個人。
飾演唐僧的圓眼睛青年驚喜地說:“你醒啦!”
方新年立馬閉上了眼睛。
他沒醒,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