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宿醉的後遺症有些嚴重,楚漁一覺醒來頭痛得要死。他把自己捂在被子裏好一會兒,可腦袋越清醒,前額的陣痛就越發的強烈。想睡個回籠覺是睡不了了,楚漁只好起來做點別的什麽事情。
醒來後,楚漁才發現自己昨晚衣服都沒脫,他聞了聞被褥,上面也一股臭熏熏的氣味,他得趁着今天的晴朗天氣把被單和床單都給烘幹曬了,一聞到那上面的氣味,他都快吐了。
我睡姿還挺好的嘛。楚漁想。被子好好地蓋在身上。
貓坐在床的一角,不太标準地揣着手手。它打開眼皮看了看正驚訝于自己的睡相的楚漁,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欠。
“喵~”
楚漁休息了會兒,榨了個梨子,然後一鼓作氣地出門去把必要品一股腦地買回來。兩個新的碟子,從超市出來,楚漁就轉去了菜市場,買了一斤瘦肉(讓老板切成兩塊),兩個茄子,一把菠菜和四季豆。最近天氣不熱,肉可以在冰箱裏多放兩天。
楚漁的做飯技能點的不太高,只能說不難吃、可以吃,他自己也不怎麽講究,能吃就好。早上和中午都可以在食堂解決,所以楚漁一般随意做一點應付晚飯,或者直接點個外賣。
楚漁拿着肉在貓前面晃蕩,“你吃嗎?”
貓左右晃蕩着自己的腦袋,它探出腦袋咬走了其中的半塊,拖到牆邊的碗裏吃了。
楚漁取了剩下的一部分,做了一盤茄子土豆肉,又切了點肉絲和四季豆放在一起,和菠菜一起蒸了蒸。
飯廳裏只有楚漁一個人咀嚼的聲音。貓突然跳上了桌子,楚漁因他這個舉動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怔怔地看着那只黑色的生物。
貓的眼睛看着盤子裏的菜,楚漁連忙拖走,磕磕絆絆地說:“貓不可以吃這麽重的調料。”
貓的鼻孔裏哼出兩股輕微的氣,我難道是貓咪這種可憐的小動物嗎?它輕盈地跳到了地上,然後又跳上沙發,熟練地用肉墊按了按遙控板的開關。
難道生氣了嗎?
楚漁看了看盤子裏的土豆肉,又看了看窩在沙發上好似在看電視的貓,聳了聳肩膀。這個生物好像還挺好相處的,但畢竟不是普通的貓。如果是普通的貓就好了,楚漁當時作了好久的心理活動才決定領養小黑貓的,結果貓到他家裏沒兩天就變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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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楚漁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慢吞吞地去洗碗。正洗着碗呢,他媽微信上問了他一句可以打電話不,楚漁便擦了擦手,直接把電話撥過去了。
張文英就害怕自己的電話打擾到兒子上班,所以每次打電話之前都要發消息問一句,得到肯定答複後再開始。
“咋了,媽?”楚漁把洗幹淨的那幾只碗塞到碗櫃裏,張文英就提下星期祭祖的事情。上個月的時候她就提過一回了 ,是先提個醒,這個星期則是确定一下楚漁是否有時間。
打工人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出個門還要再三對照事務表呢。
楚漁差點就把這事忘記了。他查了查自己的工作表,只要不出意外,他就是回得去的。
楚漁的家在東城村鎮區一個叫做秀才村的地方,據他的不完全統計,方圓十裏內至少有八個秀才村,十幾個秀才橋。從楚漁這到秀才村,要轉兩趟公交車,第一趟還好,是半個小時一輛,第二輛則要卡着點,一旦錯過就要再等兩小時了。
楚漁:“曉得了。”
張文英問起唐明端的事情,“我聽學梅說明端這次不回來了啊?”學梅全名唐學梅,正是唐明端的母親。
楚漁無聲地嘆氣,“人家出差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
張文秀噢噢了兩聲,又問:“回來的時候拿個行李箱,到時候方便帶東西走。”
楚漁又嗯嗯了幾聲,把對話給嗯完了。他猶豫了會兒,把唐明端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的打着【下個禮拜祭祖不回來了嗎?】
楚漁補充了一句“我媽說的”。
上次碰見唐明端的時候,對方還說出差一個月呢,這一個月的時間也到了,還不回來嗎?還是因為他的原因?
楚漁想,他們兩個都一起玩了那麽多年了,話還是能說上的吧。
楚漁之所以會把對方拉進黑名單,只是因為他太害怕了,一時着急就那麽做了。
楚漁覺得唐明端應該很忙,發了消息之後就沒幹等。
午睡起了後,楚漁難得在休息日打開了他的繪畫軟件。他在工作之餘接了個私活,不是什麽商業作品,是給一個女生畫她的OC(原創角色)。那個女生出手非常大方,單是人設就是兩千一張。
楚漁是确定對方為成年人後才接的單子,對方對于楚漁能夠畫她的原創角色感到很高興,還吹了一頓彩虹屁。
在成為一名打工人之前,楚漁就已經在國內一個正規的約稿平臺上注冊并發表了自己的作品。他起先是畫同人出頭的,後來也開始畫別人的角色,雖說不上是名人,但經過了幾年的積累,粉絲數也不少。
上了班之後,楚漁就很少在那個平臺上接單子了,主要是很累,沒時間。
楚漁拉出單主給的設定圖和參考圖,因為是人設稿,不需要什麽花裏胡哨的東西,所以楚漁只打了平面形象的草稿。
單主的角色,是一位金發的神只。文字中描述着,他雙眼燦若晨星,是至高、至偉,掌控太陽升降的金光之神。他身若鋼鐵,心似琉璃……*
楚漁打完草稿後就發給了單主,等對方的意見。網瘾少女的回複速度相當之快,令人咋舌。
【單主(月底交稿)】:好好好![飛吻.jpg]
【單主(月底交稿)】:老師這是我調的色卡,就按上面這個來就好了
楚漁回了個表情,有了色卡會好辦很多。
楚漁沉浸在他的額外工作中,完全沒注意到貓爬到了桌子上,蹲在他邊上看着電腦上變動的圖案。
楚漁擡頭去确認電腦上的圖形的時候看見黑乎乎的貓被電腦屏幕的光打得亮晶晶的。它毛色漆黑,一開始只有黃澄澄的眼睛顯眼,現在倒顯得渾身發光一樣。
楚漁把它的腿推開一點,“我看不到了。”
對貓的态度,楚漁正在試探着。他發現貓意外的寬容,很多時候都不在意楚漁的動作。它好像更在意吃飯這個方面……
貓挪動着自己的小腳,它還是好奇地看着電腦和平板上的東西。
他覺得人類的手真是神奇,怎麽能夠這麽順利地畫出東西來呢。而且這些器具也有有趣,在它的世界——烏托迦,畫家們還在用顏料呢。
有一個膽子很大,也很崇敬他的畫家給貓畫過一副畫,畫家表現得非常自信,開始前就誇下海口,自己定然能夠創造一副驚世巨作。可過程是狂亂的,因為直視貓的真容,他的大腦皮層散發出了大量奇怪的沖動和刺激,他把自己的血塗抹在畫布上,用碎肉作畫筆。到了最後,他變成了一攤融化的燭油。
楚漁花了三個小時去畫線稿,等他收完最後一筆,已經是傍晚了。
美好的一天,就這樣從他手裏溜走了。
晚飯是熱的中午的剩菜。
因為吃過了肉,已經不滿足于加工食品的貓又一次跳上了餐桌。它朝楚漁喵喵叫喚,要他跟着自己去廚房。楚漁一時沒懂,貓就用那種看笨蛋的表情看他。
楚漁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驚,他怎麽能從貓的眼睛裏看出這種責怪的情緒呢?他将一切歸咎于自己的不正常。
貓跳下了桌子,走到冰箱前,用爪子敲打下層冰箱。其實保鮮層在上面,只是貓不知道這回事。
楚漁這才恍然大悟,“但是已經沒多少肉了……我就買了一斤。”切掉那些邊角料肥肉,分了一半給貓,晚上他又切了一點炒肉絲。
楚漁打開冰箱,拿出那一小塊。他還想着明天吃呢。
可是貓不想理解,它搖晃着自己的尾巴,竟然從楚漁的手裏叼走了那塊肉。楚漁默默地收回手,要知道,他的手擡在胸口位置,貓的動作簡直就像一頭小型獵豹。
楚漁偶爾間才會想起這只小黑貓,并不是一只簡單的貓。他到現在還沒問過,貓什麽時候才會從他家離開呢。
想到了這回事,楚漁就有些憋不住了。貓已經在他家裏呆了将近一個月了,這個月,楚漁的生活質量呈直線下降,生理和心理上都出現了一些問題,而貓則是變大了一圈,變得一只手托不住了。
“那個啊。”不知為何,楚漁說氣話來有些心虛,貓豎起耳朵,表示自己有在聽着。
楚漁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半個字來,他讪讪地說:“沒什麽了。”
貓繼續他的吃播個人秀。
吃飽喝足後,貓決定出門散步,消化一下。它搖下窗戶的扭鎖,扒拉開了窗子。
楚漁的家在八樓。
貓的身影從楚漁眼前一躍而下。
楚漁忍不住罵了聲髒話,他趕忙跑到窗戶口,下面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他們這個小區有好多盞燈都壞了,至今都沒修。
楚漁鞋也沒換,匆匆跑下樓,差點連門都忘記鎖上。他繞了好大一個圈子才跑到這幢樓房的前面,可道路上沒有屍體,也沒有血。
楚漁喊:“貓!”
楚漁的貓還沒有名字,所以「貓」就是他的名字。
楚漁焦急地喊着,一直仰着頭,生怕貓勾在樓上哪家的陽臺上了。
“喵。”一只金燦燦的眼睛看着楚漁。
順着聲音找過去,楚漁發現了站在紫藤花花爬架上的貓。它的皮毛和沒有燈光照耀的暗色葉片融合在一起,只有眼睛在發光。
楚漁心底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他走過去,伸出手,把貓抱了起來。
“沒摔到吧?”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弱。
貓用尾巴拍打着人類的手掌,它怎麽會有事呢?它曾經渡千裏冰川如履平地,它的雙腳可以跨越大山,它的身體藏在雲端之上。
沒有呢。
“喵喵喵。”
貓輕松地叫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