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在感動和不感動之間來回橫跳的楚漁,還是無法忍受貓在他的床上吃東西。楚漁看上去頗為強勢地從對方的手(?)裏搶走了罐頭,可氣勢立馬蔫吧了下來,“不能在床上吃東西。”
楚漁晚上還想睡覺呢,他可只有這一床床單是洗曬過的,其它的放在衣櫃底下都生出一股木頭的味道來。
貓對此不屑一顧,它的尾巴卷了卷,把罐頭藏在了自己軟綿綿的毛發下。可是貓太小了,一個罐頭有它大半個身體那樣了。
這幅樣子,看上去就像是貓長在罐頭上了一樣。
楚漁還是覺得對方很可愛……
但是到了更深的夜裏,貓也沒有離開。它小小的身體蜷縮在一起,像一塊煤炭。
貓好像睡着了,那殘留着血液的眼珠藏在眼睑背後。
明明看起來這麽小,卻給人這麽複雜的感覺。
楚漁在心裏嘆了口氣,他把被子抱到了客廳,今天晚上就在客廳裏過夜好了。經歷了傍晚的驚吓,楚漁入睡的時候很困難,可太多的疲憊爬上了他的身體,讓他在短時間內進入了睡眠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楚漁夢見了那只血紅的大眼睛。現實裏的他心驚膽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夢裏的他倒化身成為無敵的美國光頭佬,對大眼睛拳打腳踢,好不痛快。結果早上一醒來,楚漁就覺得昨天夢裏的那些拳頭全都打到他身上去了。
原來是楚漁晚上睡着睡着腦袋掉到地上去了。
渾身酸痛也要去上班,周末可還沒到呢。
楚漁默默地給食碗裝上了食物和水,這才放心離開。明明知道貓不是普通的貓了,楚漁還在擔憂對方會不會肚子餓。
……他的腦袋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楚漁否定了腦中的想法,順利來到了工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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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着一頭棕紅色長卷發的鄰座同事問楚漁昨天去做什麽了。
許思思笑嘻嘻的,也就随口一問,但楚漁剛好是那種老實交代的人。
“咦?大乘寺啊,我覺得老遠了都沒去過呢。”趁着老板還沒來巡查,許思思啓動了電腦之後就在開小差,“咋了,是不是因為覺得最近特水逆。”許思思哼着小調,開始暗戳戳指責自己的老板,“這破畫我一天也畫不下去了。”
對于每一個畫師二言,畫畫,從開始到入土,不過一念之間。
楚漁點點頭,默認了自己水逆的情況。
不過許思思也不清楚,為什麽楚漁還要特地請半天假去,或許是不差那點錢吧。
見老板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許思思頓時正經起來,跑回自己工位假裝正要開始自己積極樂觀的一天了。
楚漁心裏有事,工作的時候就沒那麽認真,于是就被人盯上了。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項目組長像盯仇人一樣天天在楚漁邊上轉溜。楚漁被人盯着,就不怎麽敢動筆,組長以為他偷懶,就繼續盯着。這糟糕的過程循環往複,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
本以為可以在家裏躺兩天的楚漁卻被通知,他們和隔壁辦公室明天要去團建,不去的也可以,但是要罰兩百塊錢。
這簡直是霸王條款,但老板覺得這是他的使命,非逼着大家去不可。兩百塊對其餘人來說可能是小錢,對楚漁來說,那可是十幾個貓罐頭。他家裏還有一只神奇的貓咪。就算不給貓用,他自己用也可以用好兩天呢。
受于生活的折磨和不想被老板穿小鞋的願望,楚漁咬了咬牙,“決定”要去。至于心裏說了多少句壞話,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明天我不在家,”回到家後,楚漁下意識地将這個情況告知給自己房間內的另外一個生物,貓狀的精怪開着電視機,而電視機裏正在講臭豆腐的制作方法。“明天我們公司要去團建。”
貓喵了一聲作為回複,不過貓也不知道人類世界中的“團建”代表着什麽。
辦公室團建的地點在東林動物園。
還好不是爬山。大多數坐辦公室的人光是走一段路就要喘氣了,爬山簡直是要他們的命。
許思思面上有些不樂意,“那裏的動物都特別精,你不給點好處理都不理你呢。”她皺了皺鼻子,點出其中的猴子,“不愧是我們的近親。”
東林動物園是東城第一家收留馬戲團表演動物的動物園,所以裏面的動物年紀都比較大,脾氣也古怪得很。但誰讓東城只有這一家動物園呢,它的生意還算是不錯。特別是裏面的猴子,簡直師傳峨眉山,以賤聞名整個區域互聯網。為了見識這生物到底有多麽惹人生氣,反而有人主動花錢來找不痛快。
楚漁到現在還沒去過動物園呢,心裏還有些期待。可大巴坐了一個多小時,下了車他只想吐,完全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許思思人緣好,和誰都玩的開。楚漁說他就坐着休息休息不加入觀光團後,許思思就跟別人一塊玩去了。
在原地休息了有半個小時,想着也不能白來啊,楚漁就順着路旁挂的地形圖慢慢走過去。不知道為什麽,他一靠近,那些吵鬧的動物連聲音都沒有了,全都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楚漁心裏瘆得慌,他覺得自己身上變得有些奇怪。他走到了猴子覽館,一只小猴子爬在樹杈上,用渾圓的眼睛看着他。
小猴子把手伸過來,楚漁還以為它要搶自己的包,于是連忙護住。可是,小猴子張開手,露出一個紅色的野果。
給……給我的?
楚漁從猴子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種古怪的肯定,他受寵若驚地接過對方手裏的果子。
有個游客驚喜地說:“也給我一個呗。”
結果小猴子轉過身,用它的屁股對着對方。
楚漁想笑,但是不敢笑出聲。他抿了抿嘴唇,把笑意壓下去了。
“你看起來很招動物喜歡。”
聽見那幾乎調笑的話,楚漁有些不好意思。他回頭一看,發現說話的那個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在楚漁想起來之前,那身材高大的男人自我介紹:“我叫夏中鶴,我們在大乘寺那邊見過。”
提起大乘寺,楚漁可就有印象了。有着灰色眼睛的男人……楚漁對他的眼睛印象很深刻。
原來他叫夏中鶴。
楚漁慢了半拍,“我叫楚漁,”他的思緒停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自己在這裏,有些幹巴巴地說:“今天我們團建。”
夏中鶴語氣很溫和,“我過來散散心,看到你忍不住打個招呼。”
他的話聽在有心人耳朵裏有些特殊的暧昧,不過楚漁腦神經不通氣,他點點頭,就說:“好哦。”
楚漁繼續看着生态區裏的一群猴子,它們有的蹲在假山上,有的抱着樹。
楚漁往後退了好幾步,動物們的靜止才開始緩慢地改變。
夏中鶴想,那些動物好像有點怕眼前這個青年。
”如果你當管理員的話,老板說不定會很高興。“
楚漁回了句”是嗎”,他不知道夏中鶴為什麽要找他聊天,他不太習慣和陌生人講話,一些輕微的社恐讓楚漁很想離開這裏,回到叽叽喳喳但都是熟人的大部隊裏面去。
說曹操曹操到。
“楚漁!”許思思高高地揮舞着手臂,向楚漁昭示自己的方位。
楚漁找到了他的救星,他對夏中鶴低聲說了句“我走了”,夏中鶴沒辦法看不出對方步伐裏的輕快。
夏中鶴并不覺得自己是什麽洪水猛獸,但他确實是個沒多少交流的陌生人。之所以想要和對方說話的原因,夏中鶴也講不明白。青年身上有一種讓人想要靠近的氣息,但走得太近,又讓他頭暈目眩。
怎麽和他們家剛認回的表弟一個樣呢……
跟着辦公室大部隊,楚漁渾渾噩噩地過完了下午。動物園閉館後,組長又鼓勵大家去KTV消費一番,說不要耽誤大家一起出來玩的大好時機。
楚漁心裏罵聲不斷,臉上還是一副木然的模樣。一些人心裏高興,一些人又不想被組長偷着打小報告,就想着破財消災。大家一合計,選了個性比價比較高的地方。
楚漁不敢在大家面前唱歌,他就和另一個同事坐在沙發上看人家唱,順便進行違背良心的誇獎。中途有人敬酒,好幾輪下來楚漁熬不住,就喝了幾杯,還是度數比較高的那種酒。
楚漁都不知道是怎麽回到家的,他整個人都軟綿綿的。觸碰到一團溫熱的東西的楚漁,下意識地把那團東西抱了起來。
好溫暖……
楚漁依偎着它,很快就發出了平和的呼嚕聲。
貓嫌棄地用爪子撥弄人類臉上亂七八糟的頭發,人類的睡相實在是有些蠢笨。
在貓的世界裏,它是一個中立派。他既不憎恨人類,也不會愛上人類。
憎恨人類和愛上人類的那兩個人,一夜之間成為了敵人。正是因為插入了這場紛争,貓才淪落到如今的這種姿态。
貓試圖把人類推開,但是楚漁反而抱得跟緊了。
貓覺得這種情況意外的寧靜。它的尾巴伸長變形,輕輕敲打着楚漁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