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類事務管理部行為守則

第17章 瞬移

瞬移

眼前是一個狹長且略有些昏暗的場所，有點像幾十年前建的那種簡陋的地下人行通道。

通道同時能容三四個人并排行走，兩邊是灰撲撲的牆，牆上裝着各式各樣的燈。

裴思是突然“掉”進這個地方來的。

因部長想要和他一起返回環宇酒店去堵兇手，裴思便想去叫茍大準備車子。江川卻說大狗子今晚請了假，還說有另外一種前往酒店的快捷方法。

說完就一把抓住了裴思的手臂，另一只手在空中劃了一個簡單的圖案，下一瞬，裴思只覺眼前一花，突然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場所。

“歡迎來到蕣移道！”不遠處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裴思轉頭一看，就見十步開外有一位老人正向自己緩步走來。

這位老人長相清奇，颌下長長的白胡須打了三個小結，身上穿了一襲長衫，手裏拄着一個龍頭拐杖，看起來是一個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

裴思認出這人正是露染書店的店主蕣老，當下便恭敬地向他打了一個招呼。

蕣老臉上堆着熱情洋溢的笑，張開雙臂抑揚頓挫地說：“這條道路，能帶你到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從雪山之颠到海洋深處，全無限制！”

原來蕣老除了經營書店外，還經營這麽一條神奇的道路。

“輕松、迅速、豪華、舒适！這就是蕣移道！”蕣老口沫橫飛，十分興奮。

世外高人的光環稍稍減褪。

裴思的視絲從灰撲撲的牆轉到坑坑窪窪的地面，覺得不管哪塊地方都沒辦法跟“豪華”二字挂上勾。

“只需區區五萬人類幣，你就能親身領略瞬移的魅力！”蕣老滿面紅光，聲音高亢，宛如狂熱的傳教士，世外高人的氣質蕩然無存。

五萬！！！

貧窮青年裴思被這個價格吓到了，他想了想，有些遲疑地問：“是年卡價嗎？”

蕣老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變得暗淡，不過他一把年紀，當然不會自降身份跟小崽子計較。

“這是一次的價格。”他一字一頓地說。

一次的過路費就要五萬！

裴思張大了嘴巴：“這，這也太貴吧……”

“我的成本高啊！”蕣老朝兩邊揮了揮手，“你看看這些燈具，都是我親自從世界各地收集到的藝術品，每一件都很昂貴。”

裴思拿眼望去——

缺嘴的煤油燈；

破腦的白熾燈；

少子的水晶吊燈；

兩個閃一個不閃的七彩小燈；

甚至還有一個笨頭笨腦的黃綠紅三聯燈，看上去像是從某個交通路口掰下來的。

它們齊聲附和：“我們很貴的喲~~”

裴思：“……”

“你再看看路面，”蕣老的手往前一揮，“精美、細致、考究，我花了一大筆錢才鋪出來的！”

裴思往前細看：最近的地面鋪着兩大塊青石板，緊接着是一小段瀝青路，再過去是幾塊顏色完全不同的瓷磚，稍遠的那段路由沙土鋪成。

那一小段沙土路居然還會動。鋪在路面的沙粒可能是覺得上這種班太無聊，于是就玩起了游戲。

活潑的沙子們好像在比誰跑得快，它們分成了兩支隊伍，咯咯咯地從土上滾過去。然而泥土的性格卻比較穩重，對于沙子這種公然摸魚打混的行徑很不高興，二話不說，猛地把腰沉下去。

路中間瞬間凹陷，出現了一個坑，“哇——”沙子們全都掉了進去，半晌才唉喲唉喲地爬上來。

裴思轉過頭，認真地說：“蕣老，這段路是哪個工程隊鋪的？您一定是被人騙了，負責鋪路的工程頭頭九成九貪污了您的錢。”

一側的江川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蕣老耷拉着眼皮，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決定不與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小書呆子一般見識。

“五萬，給了就能立即上路。”蕣老硬梆梆地說。

裴思面露難色——他的口袋裏連一塊人類幣都沒有。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

蕣老看出了一點端倪：“沒帶現金也不要緊，我可以提供多種收款方式，你看是刷卡，還是用微信或者支付寶？”

他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POS機和兩張二維碼。

裴思不好意思地轉向江川，略微擡頭望着他。

那雙濕漉漉的圓眼睛裏帶着懇求，他的皮膚又白，這麽殷切地望過來，就像一只盼望得到主人施舍的小奶狗。

江川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他輕咳了一聲，正色道：“你不用幫我給錢，作為部長，我有這個特權，不需要給過路費。”

裴思的嘴角一垮——我是想請您幫我給錢啊！

他鼓足了勇氣，小聲地開口道：“那個，部長，您能不能先借，借……”

江川“呵”了一聲：“你什麽時候見過大人物出門帶錢？”

好像也對。

裴思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既然你這次沒帶錢，那我就先記帳吧。”蕣老從口袋中掏出一枝筆和一本筆記本，在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字。

裴思感激地道了一聲謝，就見他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塊東西，“這是一款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最新式的手表手機，有定位系統，可發送緊急求救語音，自帶美顏拍照，防水防摔……”

蕣老滔滔不絕地大做gg詞，最後以一句重點作總結：“優惠價九十九塊人類幣！”

他不由分說地把這塊兒童電子表塞到裴思的手中：“拿着吧，我已經記了帳了。”

毫無選擇的裴思只能把手表手機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我們可以走了吧？” 江川問道。

“可以，可以。”做成了生意的蕣老十分熱情，疊聲說道，“請上路，歡迎你們再次光臨蕣移道。”

江川長腿一邁，踩在青石板的中心位置，裴思連忙跟上去。然後他就發現了一件奇妙的事情，這條道路就像一條自動往前移的人行電梯一樣。

青石板、瀝青、瓷磚、沙土，它們盡數流經兩人的腳底，就像在舉行接力賽一樣，它們快速而平穩地奔跑，把站立着的兩人交給下一捧的夥伴。

過程算得上平順，除了有幾顆沙子跑進裴思的鞋子裏，要他好言相勸一番才出來外，其它沒有什麽簍子。

幾分鐘後，自動傳輸的蕣移道似乎到了盡頭，前方憑空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不知洞那頭是什麽。

江川抓住裴思的手臂，長腿一邁，兩人從洞裏穿了出去。

下一瞬，周遭的場景再次發生變化。

青黑的夜幕籠罩四周，面前是一條不算大的安靜的街道，一場秋雨過後，地面積着小小的水坑，倒映着昏黃的路燈光。

路上行人稀少，道路兩邊的小商鋪已全部關門，迷蒙的夜色中，一幢不算高的建築靜靜矗立——環宇酒店。

因為發生了命案，酒店暫停營業，裏面黑洞洞的。

這原因自然不能讓外人知道，于是酒店玻璃門上就貼了一張紙，就着路燈光，裴思看到上面寫着“內部裝修，暫停營業”這幾個字。

別人的裝修告示都是用代表喜慶的紅紙寫的，這張卻是一張白紙。

可能是辦事人員趕得急，也可能是因為畢竟發生了一樁命案，貼一張紅紙上去有些不像話。

那張A4紙沒有粘穩，風一吹便嘩嘩作響。

江川領先，裴思跟在後面，兩人走向大門。

一陣冷風吹來，陰恻恻的，像鬼魂的呼吸。裴思腦中一炸，叫了一聲“部長等等我”，腳下加快步伐。

江川略微轉身，這時裴思正好一個不小心，左腳絆右腳，整個人投懷送抱地撞進他的懷裏。

江川：“……”

他絕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