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喪屍

第16章 沉默寡言的客戶

沉默寡言的客戶

凱文給司南的三文治，有四份。

他只吃了自己當着凱文的面已經咬了一口的那份，不是不好吃，而是他現在對吃東西欲望很小，不如給別人飽下口福，想了想，想到了丁建宇。

表弟最近來公司都是卡着點來的，估計是還沒完全改掉睡懶覺的習慣，早餐肯定是來不及吃的，拿過去給他好了。

去看了一下他的工位，不在。

八成是在茶水間，一去，果然是。

在門口，司南看到表弟身邊圍了一群女實習生。

“我的衣櫃裏就沒有高領毛衣，雖然它保暖，在外面風大的時候能扛，但一到室內就熱了，這就很難受，你又不能把它拽下來，所以穿一件低領的完全ok，再搭配一條圍巾，能增加衣服的層次感，還方便，冷的時候圍上，熱的時候脫下來，要我說，高領毛衣這種東西就應該被淘汰掉，太土了……”

丁建宇說他的個人喜好和經驗之談。

他在比斯曼還挺受歡迎的，雖然司南沒有透露他是自己表弟的身份，他也沒有跟人家說自己是個富二代，但他這個人本身就很可以，說話又上道，會哄女孩子開心，平時吃的，穿的，用的，也比較講究，女生願意跟他多接觸。

算是目前公司最搶手的一個單身小夥了。

司南走進茶水間，清了清嗓子，實習生們不敢那麽放肆聊天了，紛紛找了個借口離開。

她們一走，丁建宇抱怨，“表哥你看你，我好不容易跟人聊得正開心呢，你一過來，都害怕，都走了。”

“都害怕我，你怎麽不害怕？現在還沒到休息時間，工作的時候不幹正事，跑來這裏撩小姑娘，好意思？”

司南裝出一副很嚴肅的表情。

丁建宇臉上笑嘻嘻的，“你是我表哥，我怕你幹什麽，而且我知道，你可親切了，剛才那些女孩子走，也不是怕你，覺得你威嚴，咱們公司不是有規定嗎，不能談辦公室戀愛，她們是怕這個。”

司南不吃這套，“既然知道不能談辦公室戀愛，你還從身邊這些女孩子中下手？”

“我跟她們聊天聊得開心啊，聊得開心，又不一定是奔着談戀愛去的，對吧？那我整天在公司打雜，接觸的都是些粗老爺們，還不能對着美女談笑風生，這日子過得也太慘了。”

“覺得慘，那回故安好好做你的富二代，整天吃喝玩樂，游手好閑，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自在。”

一聽司南這麽說。

丁建宇正經了起來。

他本來是靠在桌子上的，身體立馬挺直了，“抱怨歸抱怨，這段時間跟着表哥，跟着公司不少前輩，還是學到了很多為人處事打交道的經驗，表哥你可不能嫌棄我，不能趕我走，不然我都不知道去投奔誰了，你說家裏那些親戚做的行業，我也就對你的廣告業感興趣，其餘要麽是賣家具，要麽是生産農業機子，或者科研所，氣象局啊，那些他們出錢讓我去，我也不會學的。”

別說學了，光想到，丁建宇都覺得無聊。

“你之前不是打籃球嗎，也打得挺好，怎麽不考慮朝着職業方向發展？”

“職業太辛苦了，像我這種嬌生慣養出來的，還是別吧，那時候我不喜歡念書，可總不能辍學，不然我爸媽在天涯海角出差也要回來把我給宰了，上學無聊，就做體育生了，籃球打得好，也可以吸引女生，不過要說是職業，我不行……”

司南的寶貴工作時間，不是聽丁建宇說那麽多廢話的。

他舉高了一下手裏的環保紙袋子，“話痨，打住，還沒吃早餐吧，這個給你。”

丁建宇兩眼冒星星，“謝謝表哥！”

“別謝我，這是凱文妻子做的，我也是借花獻佛。”

“那也得要表哥你還能想到我，”丁建宇也不擦手，從袋子裏拿出三文治就狼吞虎咽，“哥，你今天啥安排，要不要出外勤？需不需要我開車？”

“不用，接下來一段時間，外勤我都自己跑。”

既然凱文這麽重視那位洪先生，那司南就盡量親力親為，或許還真的能從對方那裏，得到他們集團其它的廣告合約。

*

九點零五分的時候。

洪圖打了電話給司南。

“司先生，我剛忙完了，可以去實地考察了。”

剛忙完……他很忙？

一大早就要處理很多事情？

司南帶着點好奇，回複，“好的，洪先生，您現在在哪？我馬上過去。”

“你不用過來了，我人現在就在比斯曼樓下，你也不用開車，我開就好。”

說完，洪圖不等司南再說什麽，挂了電話。

司南看着被挂斷的手機，愣了兩、三秒，他再次告訴自己，誰讓對方是甲方，還是老板很看中的甲方，一些無禮的小細節……選擇忽視。

不過倒是沒想到，昨天他約在離公司那麽遠，那麽不方便的咖啡廳見面，今天主動跑到公司樓下了。

也好，省得又大老遠地再跑去什麽地方找他。

想了想，等會跑現場的話，今天自己從家裏穿出來的這身裝扮是不太合适的，好在辦公室裏備了一些衣服、鞋子，那是為了臨時出席各種場合準備的，司南換了雙舒适的運動鞋，還有适合運動的衣服，再把機械表換成了運動表。

這一切，兩分鐘之內果斷搞定。

司南離開公司，坐電梯下去。

果然有輛車已經停在了大廈樓下，車主應該是洪圖，那是輛越野車，标志在國內很少見，是個線條化的馬頭，就算發燒友也未必認得。

司南在廣告業需要經常擴充資訊，倒是知道，這是個外國的牌子，旗下産品主要供給皇族使用，少量對外售賣。

低奢，價格不便宜。

很小衆，但性能俱佳。

主副駕駛位置的車窗都是打開的，随着司南走近，能看到洪圖上半身，他今天的穿着沒變，還是看上去要去荒郊野嶺探險的樣子。

雙手插在胸前。

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昨天在咖啡廳裏第一次見到洪圖，雖說第一眼被吸引過去的，是他身上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穿着，但他的外貌，也會是很容易就吸引別人目光的那種類型。

東方感的深邃五官，堅毅，又沉穩。

這樣不遠不近，看他的側臉，挺硬朗，加上他沉思不說話的樣子，好像一座雕塑，司南甚至懷疑，只要沒有外界幹擾，他可以保持這個動作幾個小時都不動。

看來，洪圖真的在想東西想得很入神。

司南都走到近前了，他也沒有發現。

還是司南打了聲招呼，他才側過來頭，一般人在這個時候，起碼也會比較客氣地下車替司南開車門。

洪圖沒有。

他只是稍微側過身看向他，點頭表示打過招呼。

司南也不介意。

誰還沒手沒腳了？

他自己從車頭繞了過去。

打開車門上了副駕駛位。

既然洪圖是個直來直去，做事效率極高的人，司南就不繞了，他直接從包裏拿出文件，“洪先生，這是我根據早上拟定好的合同打印出來的紙質版，您過目一下。”

洪圖不廢話。

接過合同迅速将其看了一遍。

他的閱讀速度是很快的，但這并不是說只是走過場，從他認真的神情可以看出來，他一邊看的時候，也在做着嚴謹的思考，等到确認沒問題，便拿出筆跟章簽了蓋了。

“謝謝洪先生信任我們比斯曼，接下來，希望雙方合作愉快。”

這種客套話，司南還是要走個過場說的，洪圖沒接茬，他道，“現在可以去實地了？”

“當然可以，比斯曼在萬曦可以投放廣告的地點很多，不知道洪先生有沒有一個大概的方向？”

“就去萬曦最繁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司南笑了笑，“沒問題。”

他說了一個地點，洪圖導航。

去往目的地的路上。

兩人基本無交談。

跟客戶在一起時，司南一般是很多話說的，那些客戶也很願意跟他這樣賞心悅目，情商又高的乙方聊天，但洪圖明顯是不喜歡交談的人，司南同頻率地保持着沉默。

洪圖也沒有想要打開音樂的意思，車裏的氣氛很沉默。

不過這種沉默，不會讓司南覺得不自在。

前面提到，能說會道的社交性，是僞喪的一種補償機制，在沒有社交的時候，在僞喪們自己獨處的時候，沉默寡言才是讓他們最舒适的自我狀态。

司南以往在客戶面前口若懸河。

都算是他的一種“人設”。

他可以将其扮演得很好，但這不代表他真的有那種天生遇人就無話不談的欲望，現在剛好碰上這麽個不喜歡說話的客戶，他也輕松一些。

側過頭看向窗外，享受這種少有的，跟外人一起相處還能保持安靜的時刻。

*

萬曦市的地标有不少。

要說最熱鬧，人流量最多的，還是“曦”。

它是一個綜合性的娛樂商圈，地處市中心，是周邊交通線最多，流通最為便捷的地帶，這裏的廣告位含金量特別高，不少品牌砸大錢做宣傳，效果也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