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第 31 章
易青稍微松了口氣,“對不起,我差點來晚了。”
江商背上,女子微阖的眼眸輕輕睜開,聲音很輕,“我連累你們了。”
見她虛弱的模樣,易青眼中寒光凜冽,面上卻唇角微揚,“無事,你且歇着,我打完就來。”
說完,她便毅然轉身,迎上了那神識的主人。
青衫寬松,她背影依舊清削,墨發飛揚間,殺氣凜冽。
江商感受到她的殺氣,張了張嘴,沒敢開口。
晨星卻是強提着嗓子喊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千萬別輕易授人以柄,否則江南也不好做!”
她聲音虛弱,此時見易青背影已遠,她着急的拍了兩下江商,“快,喊她!”
江商愣了一下,又被她拍了一巴掌,只得大聲道,“祭酒,別殺人!”
見祭酒毫無反應,江商緊急換了個說法,“生不如死其實更妙!”
她毫無顧忌的大聲呼喊,聲音之大全長安城都能聽得見。
易青面色淡漠,一言不發。
那人看見地面的屍身,眼中些許悲哀一閃而逝,他再擡頭時怒意勃發,“何仇何怨,出手如此酷烈,戟帝之錯何以至死?”
“古帝功德為甚,善于攻伐,但是如今是太平盛世,何必手段如此酷烈?冥帝殺泰帝在前,晨星殺戟帝在後,如今易帝也要殺我嗎?”他神情激動,眼神帶着三分義憤三分悲哀三分舍身成仁還有一分殺意,演技十分出色。
江商随手打開人網最火的人界直播,果然看見,裏面一大半都在直播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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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戟帝的屍體更是被特寫。
“你誰?”
江商聽的嘴角一抽,她發現祭酒式問話,開頭必是“你誰?”
“吾乃朝帝坐師之一。”
易青點了點頭,“哦,閣下趨行萬裏,旦夕而至,我還以為你是朝帝的狗呢。”
她漫不經心的補充道,“原來是朝帝的老師啊。”
那人一身儒雅的白袍,颌下蓄須,呈中年男子模樣,看起來衣冠楚楚,風度翩翩。
此時他白皙的面皮漲紅,仿佛被戳中了心肝一般,“閣下唇舌好生惡毒!”
“我不與你争辯,只想問,這天下還有公道嗎?戰皇宮便縱容此等人屠戮同族,同室操戈嗎?”
他感情充沛,聲情并茂,在直播下顯得十分正義。
網友1:蒙帝閣下所言甚是,現在是太平時期,古帝怎麽能仗着以往功德肆意欺辱後輩呢?
網友2:就是,真把我們這些後輩當泥捏的了?你的功德是多,但是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啊!殺人,手段太酷烈了!看看戟帝的屍身,簡直目不忍視,古之桀纣也不過如此啊!m.ζíNgYúΤxT.иεΤ
網友3:所謂功德,她們其實也不是為了我們呀!她們是為了自己的後代,為了人界,也是為了她們自己,她們怎麽能仗着功德,如此胡作非為呢!
……
直播之間,輿情滔滔。
江商看的眼神發冷。
“唉。”
江商一愣,才想起來自己背後還有一位古帝,她下意識提起了心,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是這樣的!
這些忘恩負義的不過是少數派而已!
至少商國億萬子民,滿朝文武,都對先烈心懷敬意和感激,所以從小就教導自己要尊重先賢。
江商憋了又憋,道,“帝君莫要介懷,大家并不都是這樣的。”
那聲音平穩的很,“他們說的沒錯,我們本就不是為了他們,也從不需要他們的感激。”
江商一怔,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突然,她聽見上方那蒙帝的話語,眼中銀芒閃過。⑧
她瞬間背着晨星帝君,跑到一個一臉茫然的男子面前,微笑道,“你之前錄了像嗎?”
那人一臉懵逼。
江商道,“錄像發我一份,來,這是我的個人號。”
江商如同哄小孩一樣,趁着他懵逼把視頻弄到手,然後毫厘未耽擱,瞬間發給了祭酒。
易青收到視頻,當即眼中銀芒閃過,截出關鍵片段,“你所說的罪不至死就是這個嗎?”
“因靈物當衆逼迫同僚,言語侮辱,”她自己也是才看到這些,眼神越來越冷,“因這等無德手下,嗜血失智,殺心極重。”
“如此猖狂之人,恐怕平時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吧。”易青舉一反三,眼中銀芒閃過,瞬間在網上找出了戟帝的前科,“此人殘暴好殺,慣于以力淩人,卻在犯錯之後,每每輕拿輕放,是什麽原因?”
蒙帝似乎早就料到這樣的情況,他冷淡道,“那也罪不至死,大帝犯錯,自有戰皇宮懲戒。”
“什麽時候古帝能自己制定規矩,強行擊殺同族了?你視戰皇宮法度于何地?”
戟帝對他們來說,本就是棄子,所以他也沒怎麽想為戟帝辯解。
他行為殘暴還沒腦子,不知道收斂,估計朝帝也給他擦屁股擦煩了,早就想找個機會讓他死了。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把古帝挂在輿論的反面,而後借由無故殺帝的名義,請戰皇宮內部人員出手,借機限定古帝權利,在人皇宮反應過來之前達成既定事實。
易青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空中,一黑袍男子适時出現在空中,他神情淡漠,“受黃帝令,命蒙帝、晨星戰皇宮陛見。”
蒙帝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卻突然發現,易帝不知道受到了什麽刺激,渾身道韻四溢,殺意濃厚。
“陛見?她也配。”女子語氣冰冷,一字一句,殺意濃烈至極。
傳令男子瞳孔微縮,“你想做什麽?你雖為古帝,但是恃工自傲,大庭廣衆之下,帶頭違抗戰皇宮之令,就算去了人皇宮,你也沒有一絲道理!”
此時,上次另一個青衫大帝已經來了,她把晨星帝君救下,正給她療傷。
江商也松了口氣,專心關注起祭酒來了。
晨星看見來人,神情瞬間放松,心神一失,立刻就暈了過去。
她是才複活的,大道為帝級,但是道軀只是長生者,流血流成這樣,她這具新身體根基已傷。
就算是大帝的神魂,也帶不動殘破的身體。
來人眼神擔憂,默默的為她療傷。
江商心神才注意到空中,就聽見空中的對話。
祭酒之前還算克制,雖然心中憤怒,但是也知道不能強行動手,失去大義,而是與蒙帝辯駁,此時怎麽突然風格大變了?
她剛剛錯過了什麽?
聽見那戰皇宮使者的聲音,江商咬牙。
這句話與其說是警告,不如說是定性。
使者就代表着戰皇宮,他說的話在民衆眼中,就代表着戰皇宮的意思。
戰皇宮給古帝定性,戰皇宮對古帝不滿,戰皇宮的态度……
他還提前堵住了人皇宮的話,說什麽人皇宮也沒有道理。
也就是說,如果最後鬧到人皇宮,人皇宮放過了古帝,他們還有理,說是人皇宮偏袒,不是他們的錯。
到時候必定有不明真相的群衆陰謀論,更何況他們肯定會故意帶動輿論。
該死。
江商氣急。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激動不能激動。
祭酒已經快氣崩了,自己不能崩不能崩不能崩。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江商傳音祭酒,“祭酒制怒,制怒,制怒!”
祭酒雖然一副失去理智,渾身道韻淩厲至極,一副随時會動手的樣子。
但是她還忍着,還沒動手。
江商大腦高速運轉,不停的想着對策。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最好的方法當然是人皇宮的人出現,直接為祭酒她們站臺。
但是,恐怕可能性不大。
人皇宮分量太重,輕易出現反而不好,容易被人看清虛實。
此等底牌,可一不可二,如果這次出現,下次再被算計,恐怕就算人皇宮出場也沒有用了。
事關重大,治大國尚且如烹小鮮,牽一發而動全身,更何況人皇宮統領人族兆億之衆呢!
因為任重,反而要慎重,不能輕易表态。
江商很快剝除了人皇宮插手的可能,那位天皇有俠氣,但是人皇宮的國謀們拼死也會拉住她的。
還有誰可為援?
司帝?許帝?劍帝?
可是自己沒有她們的聯系方式等等……有了!
江商發信息給兩位博士,詳細說了一下自己的顧慮和猜測。
時間緊急,上面的祭酒随時會失控,江商幾乎在拼命争時間。
而此時,上空的蒙帝見易帝一副随時要失控的樣子,眼神閃爍,故意激道,“大膽,黃帝乃中域之主,五域之首,執人界之牛耳。”
“你雖為古帝,然功績寥寥,萬年前就無名無聲,”他冷笑,“如今倒是水漲船高,連黃帝都不配與你說話了嗎?”
“呵,古帝雖有功,然德未必配位啊!”
此言一出,忽然覺得身體一冷,她下意識擡頭看了看。
嗯,不是祭酒,她飛得高,即使已經冷的能掉冰渣子了,也冷不到自己。
那是誰?
江商轉了轉頭,發現原來是那青衫大帝臉色冷了下來。
她與祭酒她們交好,想來應當也是古帝,會生氣也正常。
江商終于發完了求救信息,此時有了些許思路,知道該怎麽拖延時間了。
她傳音祭酒,祭酒,你問他有沒有戰皇宮诏書,如果沒有,就問他有沒有黃帝口谕。
等了一下,江商發現祭酒一點點反應都沒有。
傳音了幾次,都如石沉大海。
江商想了想,感知了一下祭酒的正臉。
清隽的面容滿是冷硬,眼眸如寒冰般徹骨,雖然還沒有失去理智,但是看起來離失智不遠了一樣。
江商不得已之下,退後了幾步,離那青衫帝君近了點,才大着膽子開口,“閣下可有戰皇宮诏書?”
她修為不足,不得不特地用修為擴音。
那黑衣男子愣了好一會,才低下頭,發現了江商。
他不由氣笑了,“你一長生者,也敢質問于我?”
江商拱了拱手,神色不卑不亢,“商乃祭酒學生,此時祭酒震怒,商便代祭酒發話。”
“至于長生者,”她不緊不慢的道,“前幾年戰皇宮才開放了長生者有話說黃帝在線功能,商為此歡欣鼓舞許久,道戰皇宮重視民意,心胸寬廣,誠敬佩黃帝,敬佩戰皇宮諸君。”
頓了頓,她瞅着天上的人道,“難道,商白高興了?還是,君不知此事,不同意此項功能?”
“商不敏,請帝君如實告知。”江商深鞠一躬。
此事,陸知遠隐在人群中,偷了自己姐姐的特權賬號,開了直播。
她姐是陸家嫡系那位的親信,屬于中域世家出身,她的直播一時半會不會被封掉。
朝帝與那位是競争關系,應當不會連累到姐姐。
想到這裏,陸知遠轉換角度,給江商特寫。
高空中,黑袍男子悔恨起來。
早知道江商這麽會說,他一開始就應該直接封住她的嘴,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見他神色有異,江商道,“君無法解決問題,所以想解決提出問題的商嗎?”
黑袍男子的心思又被她說中了,不由惱羞成怒,暗地裏神識震蕩,居然想偷偷出手。
“啊!”
他突然七竅流血,慘叫出聲。
一直仿佛在失控邊緣的女子,出現在他上方,腳踩着他的臉,“當本座是死人嗎?”
蒙帝趁機道,“言語談論,易帝怎可出手?怕不是自知理虧,想以力淩人,你與戟帝有何區別?”
即使戟帝身死,他也不客氣的把他拉出來踩了兩腳。
卻對于江商之前的話絕口不提。
江商在底下瘋狂傳音,祭酒制怒制怒制怒啊!!!
一分鐘傳了一百二十遍,江商覺得祭酒都快被自己刷屏了,見她踩着那黑袍使者的臉又不動了,江商才松了口氣。
知道祭酒又暫時忍住了。
她有些不懂,祭酒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突然被激怒,變成這樣?
她不懂。
真不懂。
此事的重點在戰皇宮身上,蒙帝不過是疥癞之患。
畢竟,目前人族的權利,還在戰皇宮手中。
而蒙帝還在野呢!
就連他主子朝帝,也不過是在野大帝而已。
朝帝名重天下,號稱天下楷模,但是因為年齡不滿三十,功績和實力都無法進入戰皇宮,如果不是戰皇宮很多人世家之人聲援他,他能不能有現在這個聲勢都不一定呢。
想到這裏,江商傳音祭酒,祭酒抓大放小,別管蒙帝,關鍵在小黑使者那裏,就是你腳底下那位。
傳音了幾次,還是石沉大海。
江商:“……”
幹哦!
她不禁再次退後了幾步,幾乎就貼在那青衫帝君身前兩尺了,幹咳了兩聲,她壯起膽子,繼續問道,“君可有戰皇宮诏書?”
蒙帝剛想開口,天空銀白流光滑過,他不自禁的走到哪黑袍男子身邊,然後懵逼了一樣躺了下來,把臉對着那黑袍男子,整個人都反應不過來。
黑袍男子眼神驚恐。
兩人互視,眼中閃過一抹震撼。
這易帝的實力,被低估了。
該死,這麽重要的事情,那些人謀劃居然沒重視。しΙиgㄚuΤXΤ.ΠěT
害的他們在臺前這麽辛苦。
大庭廣衆之下,一個被人踩着臉,一個自己主動躺了下來,以示臣服,簡直……
恥辱。
江商面色古怪了一瞬間,再次問道,“閣下可有黃帝诏書?”
一個溫雅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小友何必如此?诏書在此。”
那是一個一身儒袍的年輕男子,男子鬓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冠玉,劍眉星目,氣質儒雅溫和,仿若溫玉一枚,盈盈如握。
江商瞳孔微縮,心神劇震。
這是……朝帝。
該死。
她之前層次太低了,雖然覺得朝帝名重于實,但是真沒關注過他想幹什麽,他的目标是什麽。
以至于如今她對朝帝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
該死,情報情報,命運系果然就該什麽東西都關注一點,否則像現在這樣就太難受了。
“诏書在此。”男子并非一個人來的,他身後跟着一大波人,其中不乏知名大帝,實力強于他的很多,但是都一副衆星拱月的樣子,以他為首。
他從一人手中接過诏書,而後遙遙扔給易帝。
诏書穩穩的扔在了易帝的身前,然後……
掉了下去。
看着“啪叽”掉在地上的诏書,江商覺得這大概也是黃帝“啪叽”掉在地上的臉了。
不管這次事情如何,黃帝是真的得罪了。
朝帝臉色淡笑如故,但是熟知他的人,已經能看出他的隐怒了。
江商瞅了瞅離自己足足四五十步遠的诏書,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把它撿起來,給戰皇宮和黃帝留最後一絲面子。
但是……
有點遠啊。
她要是出去了就被秒殺了怎麽辦。
想着,她不由回過頭,眼神遲疑。
朝帝帶的人那麽多,祭酒不一定擋得住。
不如由這位帝君去取好了。
江商以為自己眼神傳達了意
耳邊傳來溫潤的嗓音,“且去,不必擔心。”
江商嘴唇動了動,郁悶道,“諾。”
她一步一步,把诏書撿了起來,然後火速退回大帝身邊。
其實若不是祭酒飛在上面,她更想靠着祭酒的。
她總覺得這個帝君有點點弱,不太靠譜。
她打開诏書堂而皇之的看了起來,朝帝的笑意愈發溫和了。
他輕聲道,“易帝閣下教徒頗有章法,任性自然,乃太學之福啊。”
易帝終于開口了,她點了點頭道,“是啊。”
朝帝:“……”
衆帝:“……”
衆人:“……”
你臉呢?
沒聽出朝帝在諷刺你嗎?這古帝好像沒什麽腦子嘛?
她真的是命運系的大帝嗎?
看來修的很差,怪不着一點名聲都沒有呢。
此時,江商逐字逐句的研究诏書,其實心裏在想對策。
他沒想到朝帝影響力這麽大,居然真的能帶來诏書。
她之前就想到這一層,所以改口黃帝诏書,而不是戰皇宮诏書。
但是已經晚了。
朝帝給的的确不是黃帝诏書,是戰皇宮的诏書,這裏面大有文章。
她在瘋狂轉腦子。
背後,晨星終于緩過神來,睜開了眼睛。
“你終于醒了,”青衫女子道,“是我大意了,差點晾成慘劇。”
“不礙你事,”晨星道,“中域戰皇宮怎麽回事?”
江商豎着耳朵,覺得古帝不愧是古帝,心氣就是大。
開口就直接問中域戰皇宮怎麽回事。
那青衫女子想了想,無奈道,“中域情況最複雜,被滲透的厲害,又有遠征軍掣肘,形勢極是複雜。”
“荀央是個好孩子,若是讓她在其他四域,她早就掌握全局了,但是在中域,她卻步步難行。”她道,“可是中域形勢複雜,除了她目前幾乎沒人能扛得住。”
我曹。
這個人口氣怎麽比晨星帝君還大?
荀央?黃帝本帝?
她居然說黃帝是個好孩子?
我曹她是誰?
江商突然有一種發自心底的放松。
有這麽牛逼的大佬在背後,這令人心醉的安全感。
當然,希望這位帝君是真牛逼,不是憨比。
你完了,你罵昭明憨比。
江商:“???”
祭酒?!!!
別廢話,趕緊把事情解決,我快裝不下去了。
江商下意識擡頭看向她削瘦的背影,女子臉色冰冷,至今一言不發的踩着那黑袍男子,踩得……挺舒适的。
是挺舒适的,你想不想踩兩腳?
江商:“……”
看着祭酒冷峻的表情,聽着心裏她清隽慵懶的嗓音,江商一時有點精神分裂。
她就知道!
祭酒這麽聰明的人!
怎麽可能被這種廢物激怒呢!
八成是憋着壞想坑人呢!
心間再次響起輕笑,江商心情陡然愉悅了起來。
祭酒沒傻,背後有疑似大佬,晨星帝君也脫離危險期了,自己這方就算穩下來了。
接下來只需要打敗對手就行了。
該怎麽辦呢?
很簡單,他們想上升問題,把事情拉到古帝、戰皇宮,乃至人皇宮大政的角度,而自己就需要把事情弱化下來,把事情定性為小事。
但是,這件事并不容易。
想讓朝帝放棄追究,或者與他們作口舌之辯,想贏的話,一點都不容易。
朝帝背後有一人叫莫棱,出自中域莫家,以辯才出名。
一個以辯才出名的大帝,江商真心有點虛。
只能看看自己運氣是否一直堅.挺,靠感知作弊了。
可惜,祭酒在裝傻,沒辦法幫忙。
裝你個頭,我在看着,別罵我。
江商不禁露出了笑容。
冷哼了一聲,那聲音道,以鬥争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和平求和平則和平亡。你且專心,我引你看。
江商剛想感慨祭酒的讀書範圍跟自己重了,就見眼前虛空泛起漣漪。
只是,這次江商是旁觀者,這個感知是別人的。
嗯,視角有點不太好。
還有點遮遮掩掩。
你再想試試?
江商當即肅穆了顏色,随着祭酒的引領專心觀看。
半分鐘後,江商退了出來。
祭酒的感知好隐晦啊。
還得動腦子猜。
江商記住了關鍵點,順手上網查了查。
字重襄的大帝是誰?
他跟朝帝是什麽關系?
查了一會資料,江商笑了。
事情解決了。
這事,鬧的越大越好,越大朝帝反而越下不了臺。
不可,朝帝不過是疥癞之患,背後另有其人,無需與他過分糾纏。
江商一怔,下意識擡頭看了眼祭酒。
沒想到祭酒居然持重,她一直以為祭酒剛烈好行險呢!
朝帝想邀名,想進入戰皇宮,得罪古帝的确對他沒什麽收益,反而容易得罪頂流大帝,甚至得罪人皇宮。
這件事的确不像他幹的。
如果他聰明的話,其實他也不想把事情繼續鬧下去。
那蒙帝恐怕不是與朝帝一路的?
江商頭疼了起來。
這麽說,如果自己之前逼問诏書,反而把朝帝逼了出來了?
該死,她還是個寶寶,為什麽要和大帝們比拼智力。
心中響起一聲嗤笑。
江商:“……”
祭酒真壞,讓人出力,還嘲笑人。
壞!
嗯嗯,壞壞壞。
她聲音恢複了清隽慵懶,此時敷衍也顯得有些溫雅。
江商不自禁紅了紅耳尖,而後強行克制住。
冷靜冷靜冷靜,祭酒這個時候一定在讀心,不能暴露。
強行把腦子換回來,江商繼續思考。
假設朝帝不是與蒙帝一路,那麽此時他必然也不想鬧下去,此時只需要相互試探暗示幾句,再提兩句襄帝的事情,他估計就得見好就收了。
若是朝帝真與蒙帝一路,那麽襄帝之事就不能急着說,得誘敵深入,才能使其無力回天。
不過知遠說他外寬內忌,那麽說話得注意一點,要麽就幹脆給他面子,要麽就得逼着他裝寬厚。
想了想,江商否決了給他面子的可能。
江商裝成終于一字一句扣完诏書的模樣,“诏書簽發時間在就在剛剛不久,在那使者出現之後,所以使者便是真的假傳诏書。君乃人界君子,名重天下,是商敬仰的前輩,不知前輩可否教商,這假傳诏書,按律當如何?”
朝帝淡笑道,“按律當流放至外域戰場,永不敘用。”
江商笑了。
看來他與蒙帝果然不是一路,不管是蒙帝別有用心,還是擅作主張,都不重要,反正肯定不是出自朝帝的意思。
江商問的是使者,那喚來使者甚至同使者配合的蒙帝,自然也沒有什麽好結果。
朝帝的模樣,可不像是傻子,想不到蒙帝這一層,但是他話語中對蒙帝沒有絲毫回護之意,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欲蓋彌彰,反而讓人知道了他的惱火。
否則作為主上,手下為自己辦事,怎麽着也該回護兩句,自己承擔後果吧。
況且,蒙帝一直在祭酒腳底下踩着呢,他到現在過問了一句嗎?
一句沒有,蒙帝還是他坐師之一呢。
啧,外寬內忌,果真如此,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不行,自己得提醒他一下。
江商勾唇,“戟帝與晨星帝君因口角械鬥,戟帝出口不遜在前,糾纏欲弑殺晨星帝君在後,不幸戰殁,實乃自取其辱,有視頻為證。”先擺事實講道理。
“然人皆憫帝,為亡者隐,此事當以私鬥之事論處。”私鬥在人界雖然也不合規矩,但是其程度就跟拍蚊子差不多了。
朝帝眼眸哀愁,“戟帝雖性情不善,其實本性忠厚,且有功于人界,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跟随我五十載,相随左右,如今身死至此,本座實為其感傷。”避重就輕,你談事實,我講感情和功績。
江商嘴角微抽,對他的虛僞又多了一層了解。
跟她一個小輩說話,還把自己擺在弱者地位,什麽忠厚,感情好,搏人同情?感情好你還故意讓他出來送死?
如果晨星帝君死了,戟帝必死無疑。
當然,他現在也死了。
不過,你自己把自己擺在弱勢地位,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輿論的同情可不是那麽容易得的。
“那戟帝殺良冒功,笞殺人王,虐殺降卒也是帝君默許的咯?”
見朝帝想開口,江商笑道,“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了,朝帝閣下以德名揚諸天,怎麽會做此等事?定然是其背着帝君偷偷做的,帝君憫其身死,只是重感情而已,是也不是?”
朝帝:“……”
“戟帝性情已定,我數次教誨,然亦無用,是吾過也。”他一副慚愧的模樣,配上俊雅的外表,高貴的身份,強大的實力,直播裏有無數人為他吶喊助威,痛斥江商。
江商看到的本質是,朝帝為了脫身,很幹脆的把過錯都丢在了死人身上。
為亡者隐,江商是真的
說說,畢竟她是敵人。
但是朝帝……
呵呵。
這種人名重天下?還當領袖當天下楷模攪弄風雲?
當天下人都是瞎子嗎?
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罷了。
且看他起高樓。
江商淡笑道,不知不覺忘掉了對大帝的忌憚,“原來如此,無論如何,死者已矣,晨星帝君也傷重至極,也算平了。”
見朝帝想開口,江商不急不緩的繼續道,“有無數視頻直播為證,晨星帝君與幾位大帝起于口角,而結束于戰敗,那幾位便做鳥獸散,這是私鬥無疑。而後戟帝出現,欲為手下報仇,亦是私鬥無疑。”
“我聽聞前些年,襄帝閣下也曾誅殺……”
朝帝淡笑一滞,當即開口打斷了江商的話,“閣下雖年輕,在吾所認識的年輕人當為第一,必是下一個王佐之才。條理清晰,邏輯嚴密,你所言不錯,此事的确如此,然戟帝已然身死,這私鬥之過便由我替他承擔吧,也算應了我教管不嚴之過。”
直播中無數人稱贊他深明大義,明明吃了虧還這麽寬容溫和,那個卑鄙小人怎麽配當朝帝閣下認識的年輕人中的第一,還王佐,呸!
江商對他所謂的王佐之才嗤之以鼻,還被他拉了一手仇恨,心裏膈應的很。
她是皇帝,當什麽王佐?越活越過去了。┆┆
除非王是祭酒。
咳咳。她偷偷看了祭酒一眼,然後松了口氣。
祭酒運氣不好,應該沒聽見。
朝帝最後講了幾句,就準備走了。
事情虎頭蛇尾,為何?
因為襄帝是個不能提的人。
他對朝帝太重要了,他幹的事幹系太大了,屬于提都不能提系列。
這件事的蓋子好不容易被他按住,卻沒防住祭酒神出鬼沒的預知。
朝帝這事肯定沒完,秘密被人知道,要麽認栽求和,要麽你死我活。
不過,至少現在事情過去了。
見朝帝溫潤拜別,江商等他轉了身,才故作驚訝的大聲道,“哎呀,朝帝閣下,您老師還要不要?”
易帝眉頭一挑,配合的松了腳。
朝帝面皮漲紅了一瞬,随後恢複原樣,“然,召不忍看吾師如此模樣,欲離開之後再做計較,奈何奈何。”
蒙帝灰溜溜的爬起來,面如死灰。
江商看着朝帝的模樣,無語的翻了翻白眼。
這特麽都能圓過去?
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此間事了,江商剛想上去找祭酒,就聽一聲中氣十足的爆喝,“易帝賊子,哪裏跑!!”
江商:“???”
晨星和那青衫女子也轉過頭,“???”
看了好一場大戲的衆吃瓜群衆:“???”
不需要再裝的易青,潇灑的彈了彈衣角,下來到了江商旁邊,無辜的看着那背後那群半天才追過來,慢了n拍的可憐祭酒博士們。
江商:“……”
祭酒的實力,真是……有點不可測。
她之前能出來,意味着追着她的人應該也能出來,卻晚了這麽長時間,八成是被她堵住了。
那麽……
江商眼神憐憫。
易青眉頭一挑,居然早早的遮掩了自己和晨星昭明的身形。
大帝何其眼尖,江商的眼神當即被發現,為首老者震怒,“大膽,區區新生也敢插手大帝之事,包藏罪犯,典事所部何在,驅其退學!”他消息靈通又不靈通,至少朝帝灰溜溜離開的時候絕對沒通知他。
晨星眼神不善,她真的很不爽,但是一直忍着。
她怎麽就是罪犯了?
江商一轉頭,卧槽,祭酒呢?大帝呢?卧槽!!!
“我看誰敢。”一個冰冷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黑衣女子急速踏空而來,她神情冷峻,眼神冰冷至極,渾身道韻震蕩,殺機凝聚,似乎随時會出手。
江商松了口氣。
冥帝還是靠譜的。
祭酒就一死不靠譜的,江商斷定。
嗯?剛想完,她心中便響起了一個熟悉慵懶的嗓音。
江商:“……”
那老者嘴角一抽,想起她的前科,不知不覺弱了語氣,“易帝強闖太學大陣,祭酒認為其該當何罪?”晨星的事情自有外面的人解決,此時應該已經帶到戰皇宮去了。
“太學大陣運轉如常,何時拒
絕內部人員出入了?”想起江商發的那血色身影,冥帝眼神可怖至極,她語氣殺意蝕骨,令老者汗流浃背。
那老者不得不避開她的眼神,語氣卻越發嚣張,“祭酒恐怕不知道,太學有軍事演習之風,為的是培養學生的警惕性和随機應變能力,所以從不提前通知。易帝嚣狂,一言不合便強行出手,破壞演習,打斷大陣,強行外出。”他越說越有底氣,不禁昂起頭,眼神驕狂,“祭酒當效泰帝故事,處罰易帝,明正典刑!”
他言下之意,泰帝犯得錯那麽小,你都出手那麽酷烈。如今易帝犯的錯這麽大,你居然還不動手?那你配當什麽祭酒?
冥帝眼中殺意越發凜冽,看的老者心肝發顫,他悄悄的退後了幾步,身周道韻彌散,生怕冥帝暴起殺人。
冥帝心中已經被殺意布滿,語氣卻越發冷靜,“太學軍事演習曠日持久,未有低于半月者,所耗甚重,向來由參政主持,明令各院祭酒。”
她聲音冷的如同掉冰渣,“然,各院祭酒可收到消息?若未收到消息,此軍演便不算開始。”
那老者臉色漲紅,沒想到冥帝居然真的看了這麽偏僻的校規,也沒想到她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這麽冷靜,沒有動手。
這樣,還不如動手呢。
先動手就會理虧,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他不得不狡辯道,“那也只是未來得及通知而已。但是太學大陣升起,便可知軍演開始,易帝強闖大陣,便是有意違規,當追究其責。”他稍微後退了一步,要求只追究其責。
冥帝冷笑,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着死人,“叟,可知名不正,則言不順?”
那老者臉色瞬間漲紅,指着冥帝說不出話來。
他保持現在的外貌不過是愛好,被一個萬年前的老古董喊叟,他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可是冥帝卻沒有放過他,“軍事演習乃三級政令,當由參政書面告知祭酒,以求閱覽。本座未收到文書,罪在何人?”
她根本不跟老者糾纏,直接開口準備抓人立典型,然後殺人了。
在她的眼神下,老者心情悲涼,幾乎覺得自己就是個死人了。
但是,為了他們的目标,就算死也值了。
他再次針鋒相對的開口道,“書面難免不及時,且此乃三級政令,按律只需要四部之一行文,備案于參政,即可執行。”
怕連累那人,他特地把參政也拉了進來,以證明自己背景深厚,大家都在反對祭酒。
此時,他看着四周越來越多的同僚出現,底氣越來越足了。
人越多,冥帝便越不敢出手。
他好像掰回了一層。
冥帝卻壓根沒有看他,而是目視前方虛空,眼神淡淡的道,“參政何在?”
“屬下在。”來人是位一身白袍的中年男子,男子普一出現,便向冥帝行了一禮,以示尊敬。
老者臉上剛剛露出的笑意維持不住了。
怎麽回事?
參政怎麽态度不對,他怎麽對祭酒這麽恭敬?
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可有備案?”
參政淡淡拱手,“未曾收到備案。”
老者圓目盡眦,心口涼了大半。
參政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畢竟他們到底沒辦法滲透整個太學。
背後人出此計劃,是因為他知道太學中不服冥帝的太多太多,所以才如此做。
誰知道冥帝根本不上套不說,參政這種極度關鍵的人物,居然臨陣倒戈。
太學參政地位尊貴,難以被影響,但是他們難道都沒有去主動探其口風嗎?
連這點周全都沒有,他也敢讓人幹這種賣命的計劃?
還是,參政臨時改了态度?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しΙиgㄚuΤXΤ.ΠěT
冥帝眼神淡漠,似乎已經冷靜了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殺意喧嚣于面,但是她幽深的眼眸看着人的時候,讓人更加害怕。
明明四周都是人,可是老者卻覺得自己背後就是萬丈深淵,寒冰幽凝,而他半只腳已經踏在懸崖邊上,渾身冰涼,搖搖欲墜。
淡漠的聲音響起,“令出何人?”
老者嘴角動了動,想守住最後一絲尊嚴,不想開口。說不定,還能活下來,就算活不下來,說不定那人還能照顧一下他的徒弟家人。
冥帝眼眸幽凝,深不見底,仿佛最濃重的黑暗,讓人喘不過氣來。
老者咬着牙死撐,卻聽一語輕輕,“既無令下,那麽便是你矯诏。太學位重,矯诏之罰等同于戰皇宮,按律,當……族誅。”
這人聲音輕輕的,仿佛漫不經心一樣。
老者如喪考妣,滿頭冷汗不自禁的落下,臉色蒼白如紙。
他不由開始思考,冥帝能不能把自己族誅?那人會不會因為自己誓死不說保住自己?
冥帝幽幽的補了一句,“按律如此,有意見可與我人皇宮陛見。”
老者渾身一顫,吐出了一口氣,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他低頭拱手道,“令出……典事。”
最後兩個字,他嘴唇顫唞。
他知道,這次他輸得一敗塗地。
不僅沒有完成計劃,甚至連尊嚴都沒保住。
族誅?
多麽血腥的詞,當年白皇同意此律,大家還歡欣鼓舞,此時再看……老者嘴巴苦澀至極。
“典事何在?”
一黑袍男子走了出來,他沒有躬身行禮,而是淡淡的看着冥帝。
老者低着頭,心情如同深淵一般暗不見底。
典事是他們在太學中明面上最大的一個底氣,此時卻因為這點小事被折騰出來了。
虧,血虧。
這個謀劃,怎麽感覺……不太對勁。
此時老者才反應過來。
他們沒占到便宜,損失倒是大了去了,這次制定計劃的是哪位閣下?
水平怎麽這麽差?
冥帝:“你被開除了,”在衆帝咋舌之中,她淡淡的道,“人皇宮剛賦予我權利,如有意見,可随我人皇宮陛見。”
典事嘴唇動了動,躬身一禮,“尊祭酒令。”
冥帝看向四周不知何時圍了一圈,跟看猴戲一樣的衆祭酒博士,唇角冷揚,“賞功罰過,校比功德,太學罰校三百年一次,太長了,改為三年一次吧。”頓了頓,她随口道,“就從今年開始。”
吃瓜吃着吃着,火燒到了自己身上,衆帝目瞪狗呆。
有人哈哈大笑,“好,正該如此。”
他們不由怒目而視,結果發現這個瘋子居然是嚴白虎。
衆帝:“……”
江商在下面看的嘆為觀止,冥帝手段雖不甚完美,較為酷烈,但是不得不說,很有效率啊。
三下五除二就解決完了,跟她相比,自己在外面那叫一個心力憔悴啊。
人與人果然不一樣。
你什麽實力,她什麽實力?朝帝是何人,冥面對的是何人?勿需妄自菲薄。
心間響起祭酒的聲音,江商不禁失笑,祭酒,我只是感慨感慨而已。
正傳着音,江商發現自己領子被人拎上了。
眼睛一花,江商便出現在小院子裏。
而冥帝、晨星帝君、還有那生命大道的帝君和祭酒,都在看着自己。
江商腼腆一笑,一副溫良謙恭的模樣。
共患難熬過去了?
下面,是不是該同富貴了?
作者有話要說:累死我了手斷了要,寫了五個小時。
粗長不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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