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十三個怨靈
龜吉:“……?!?!!”
驚恐地将頭跟手腳全都縮回殼內的烏龜俨然一副打定主意不再冒頭的架勢, 可這直接帶來的後果就是它失去了在浦島虎徹肩膀上的着力點。
龜殼骨碌碌地滾下來,浦島虎徹手忙腳亂地搶在它落地之前一把撈住。還沒來得及松口氣, 他看見對面那鬼怪的眼神,驚得趕緊把龜吉護進了懷裏。
“不不不不行!”浦島虎徹結結巴巴地否決道,“龜吉這麽可愛,你怎麽可以吃龜吉?!”
見他一副堅決不肯妥協的樣子,餓鬼遺憾地嘆了口氣。
“小哥。”
它又問。
“那你好吃嗎?”
浦島虎徹:“……”
啥?!
“我是刀哦!”他瞪大了眼睛強調道,就差把腰間的脅差抽出來比劃比劃,“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樣是人哦, 本體在這裏!”
“沒關系, ”餓鬼慈愛地用那鮮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我不挑食。”
……這不是挑食的問題好嗎?!
他他他,他還想掙紮一下。
“不能交個朋友嗎?”
浦島虎徹顫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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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他眼見面前的餓鬼一愣, 仿佛真的因此陷入了思索。正在浦島虎徹以為它就要同意的時候,之間它眼睛一亮,“啪”地拍上了自己那鼓脹的肚皮,“我還沒吃過朋友呢!”
劇……
劇本不是這麽寫的啊?!
滿心以為自己能跟對方交上朋友的浦島虎徹震驚之餘,瞧着它一張嘴咧到耳根就朝這邊撲過來,條件反射地向後一閃身。那奇大的犬齒擦着他的袖子蹭過去, 浦島虎徹後背一涼,意識到這一看就知道餓脫了形的鬼怪真的沒有在跟他開玩笑, 扭身拖着“啪嗒啪嗒”的草鞋一路狂奔。
“我們、”他抱着還緊緊縮在殼裏的龜吉凄涼道, “我們不能有事好好商量一下嗎!”
“不管!我餓!我要吃!”
嗚哇啊啊啊啊啊!
這會兒回去叫蜂須賀哥哥估計也沒有什麽用, 浦島虎徹崩潰地想。等等, 主公今天是不是說,他們重新搬回來的房間離堀川一派的房間很近——
拐角越來越近,浦島虎徹猛地一剎車,直接拐了進去。
“山伏先生,”他拼命敲門,“山伏先生!”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姥切,山姥切,”他聽見有人在裏面喊,“有人敲門!”
“咔咔咔咔咔,沒關系,這點小事交給貧僧來就好了!”
來開門的山伏國廣沒戴頭巾,一頭青發還帶着點剛睡醒的雜亂,笑容中卻不見一點倦意,“哦,是浦島虎徹啊。”
浦島虎徹來不及解釋太多,他下意識地一扭頭,看見餓鬼也從走廊另一頭追了過來。後者也眼尖地瞧見了正站在敞開房門外的目标——以及房內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不由又興奮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這兩人在它眼中都毫無疑問地化為了“儲備糧”這三個字。
好吃!
“原來如此,”循着浦島虎徹的視線,山伏國廣也看到了跌跌撞撞奔向這裏的餓鬼,笑容嚴肅起來,“惡鬼嗎。”
看到他的神情,還在抱着龜吉一起瑟瑟發抖的浦島虎徹莫名放松了許多。
“山伏先生……有辦法解決嗎?”
“那當然,”山伏國廣昂首道,“咔咔咔,貧僧的修行就是為此啊!”
“嘿嘿嘿……”
口糧就在眼前,餓鬼一邊擦着口水一邊靠近,它還在腦補自己一會兒是該從哪裏下嘴,忽見那男人閉上雙眼,低聲念着什麽“唵”啊“薩婆诃”之類它聽不懂的字句。還不等它用自己那不大的腦殼想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一陣劇烈的疼痛忽然突兀地席卷上來。
“嗷嗷嗷嗷嗷!”它抱着腦袋在地上打滾,“嗷,大佬,大佬我錯了!放我一馬!”
同樣的慘叫也在房間內響起,山姥切神色一變,“兄弟,等等——”
山伏國廣:“……嗯?”
他停下念誦經文,看着剛才還尖叫着的白布幽靈放下抓着頭的爪子,愣道:“咦,原來不疼啊。”
山姥切:“……”
山伏國廣:“……”
那你跟着叫什麽?!
“這個是……”浦島虎徹也看到了裏面這團詭異的白布,不由好奇道。
“我的……”山姥切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了這個形容,“朋友。”
浦島虎徹一臉羨慕,“真好啊。”
不過,他低頭看看手裏的烏龜,至少他還有龜吉嘛。
原本他以為能引為朋友的餓鬼從頭疼中恢複過來,小心翼翼地離遠了些。
“浦島虎徹,”山伏國廣還盯着他,難得一臉嚴肅地發問,“打算拿他怎麽辦?”
浦島虎徹:“咦?”
問他嗎?
他看向正一臉渴求又驚恐的餓鬼,後者一對上他的視線,立刻開始自我表白。
“我沒有惡意,真的!”
“……”
“我沒吃過一頓飽飯!”語氣居然還很委屈,“是因為餓得實在受不了了才找上你,我只想好好吃點東西,拜托了,這是我一生只有一次的請求!”
“呃……”
“這樣的話,”浦島虎徹哭笑不得道,“總覺得沒辦法拒絕呢。”
“這麽晚打擾山伏先生不太好意思,不過……”
他轉向山伏國廣,“可以一起帶它去廚房嗎?”
餓鬼:“……廚房?!”
“這裏原來是有廚房的嗎?!”它震驚道。
“有,”山姥切默默開口,“而且離這裏不遠。”
“……因為一直在迷路,”餓鬼撓了撓頭,“完全沒找到過。”
本丸說大也就這麽大,能迷了這麽久的路也真是一種本事……
在場的三人不約而同地如是想道。
“咔咔咔,要帶它去廚房就去吧。”
山伏國廣爽朗道:“不用在意是否打擾貧僧,貧僧是為了衆生淨土而日夜修行,這樣的修行對貧僧來說也剛剛好啊!”
“剛才……”
一個略顯陌生的聲音突兀地在不遠處響起,衆人望去時,正靠在牆上的人體模型風騷地撥了下額頭上并不存在的頭發。
“有人提到修行嗎?”
又是一天清晨。
堀口千裏才剛坐起身,動作忽地一頓。
隐隐約約的暈眩盤桓着,雖不至于讓人頭暈眼花,但也夠讓人感到不太舒服了。她壓着這股暈勁兒,洗漱完畢後往餐廳走去。
還沒走近就聽見燭臺切震驚的聲音。
“廚房為什麽空了?!”
随即是昨天才來的浦島虎徹哈哈的幹笑聲,和蜂須賀“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麽”的質疑,堀口千裏走進餐廳,看見空空如也的桌面,挑了挑眉。
“怎麽了?”
“主人,”燭臺切瞧見審神者才算是穩定了下情緒,“我本來是想準備早餐的,沒想到一進廚房……”
他神色複雜。
“一點食材都沒有了。”
堀口千裏這時候沒法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她只是按了按額角,随口道:“找到原因了嗎?”
付喪神們或多或少都注意到了她這不經意的小動作。
東西還能再買,跟莫名其妙空了的廚房相比,當然還是主人的身體更重要。
“主人不舒服嗎?”加州清光立刻問。
“沒事,”她走到桌前,在前田馬上幫忙推開的椅子上坐下,“只是有點暈。”
“但是,”笑面青江接道,“主人不應該生病吧?”
盡管為了補充靈力而需要攝入能量,她到底不是真實存在的生命體。相處了幾個月,從未見審神者像尋常人類那樣有因為着涼而感冒發燒之類的小毛病。這也就意味着……
付喪神間彼此交換了個擔憂的眼神。
搞不好問題會比他們想象得嚴重很多。
“頭暈而已,也不嚴重。”當事人反而依舊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沒什麽。”
長谷部皺眉,“主人——”
“咔咔咔!”
人未到而聲先至,伴随着這标志性的笑聲,山伏國廣踏進餐廳,“哦,都在這裏啊。”
亂眨眨眼,“山伏先生今天很有幹勁呢。”
“跟有相同志向的同好一起修行可是很有裨益的,”山伏國廣精神奕奕,“實在令貧僧熱血沸騰!”
“感情有時候是需要深入交流的呢。”
笑面青江勾起唇角,又看了一眼審神者,“主人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山伏國廣聞言也有些訝異,“主公身體抱恙?”
堀口千裏:“沒什麽。”
“大将頭暈,”一旁的藥研沉吟道,“果然一會兒我還是看看能不能調些藥吧?”
“難不成……”
山伏國廣也陷入了思索,“跟貧僧有關?”
衆人:“……诶?”
“事實上,昨晚為了驅除浦島虎徹遇到的惡鬼,”在完全不知情弟弟居然溜出去了一趟的蜂須賀審視的目光中,浦島虎徹心虛地又幹笑了兩聲,“貧僧所念的經文是地藏菩薩本願經。”
“地……”大和守安定磕絆了一下,“地什麽?”
“地藏菩薩本願經,”山伏解釋道,“總的來說,可以理解成有超度的作用。”
……破案了。
“所以說,”後藤托着下巴,“這點就夠對大将有影響了吧?”
正趴在桌上的螢丸也若有所思地開了口,“主人是怨靈呢。”
“為了主人着想,”一期一振颔首,“以後可能得慎重地使用山伏殿的力量。”
“事實上,”山伏接着自曝,“貧僧昨晚雖因身負的任務四處考察而未來得及做晚課。但晚課的十小咒中,也包括了往生咒……”
長谷部動作一頓,在本丸的第二條禁令——“禁止念地藏經”後面又加了一句“以及做早晚課”。
衆人的視線又一次地集中在笑面青江身上。
早已習慣這種注視的笑面青江還是不由一僵。
“是是。”
他無奈地笑道,“誰讓這是為了主人呢——主人會有什麽補償嗎?”
加州清光:“沒有。”
“我沒有問加州先生哦。”
堀口千裏在考慮要不要假裝自己沒聽到。
她還是不怎麽适應對方的視線,要真說對對方昨天的親密之舉有多在意……也不至于。
但就是覺得……異樣。
她并沒有考慮多長時間,已經有人自動幫她做出了選擇——急匆匆從門外跑進來的狐之助嘴裏還叼着紙卷,三兩步跳到了堀口千裏的面前。
“審神者大人,”它急忙道,“這是任務布告!”
“你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早?”
堀口千裏一手撐頭,另一手鋪開那張紙,“……臨時加急?”
“是,”狐之助道,“突發情況,我們檢測到時空的大幅度波動,預計是溯行軍的又一次突然襲擊,所以希望有條件的審神者能盡快——”
“我接了。”
堀口千裏扶着桌子想起身,又被燭臺切給按了回去。
“主人還在不舒服吧,”他說,“這種事情交給我們來就可以了。”
可他們并不知道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
堀口千裏眼底一深。
“嗯,你們去吧。”
她想了想,又道。
“……把手機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