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本劍譜(捉蟲)
一本劍譜(捉蟲)
兩人吃了一頓相對安靜的午飯。
裴少虞端着碗碟踏出屋門的時候,身後傳來祝潆的聲音:“小鬼,你的名字。”
聞言,裴少虞輕怔,随即面帶微笑的轉過身,回道:“裴姓少虞。”
“裴?”
祝潆輕挑了下眉,頗有興味的說了句:“這個姓氏倒是令人耳熟。”
和中原五大世家的裴家一個姓。
“小鬼,你和裴家什麽關系?”
她難得對一個人起了點興趣。
裴少虞臉上的笑意卻淡了下來,變得有些冰冷尖銳:“仇人關系。”
老天讓他就這樣活下來,有些事情也該提上日程了。
祝潆看他眉宇間萦繞的陰霾。
看來這小鬼小小年紀還是個有故事的人。
裴少虞身體康複之後,除了每天為祝潆做飯外,其餘時間都在刻苦練功。
以他現在的武功根本不足以和裴家對抗,更別說他的仇人還不止裴家人。
裴少虞一想到他那些仇人還在逍遙自在的活着,心裏便一陣焦灼。
祝潆在屋裏睡的正舒服,院子外突然響起的破風聲和劍鳴聲吵的她異常煩躁。
她連續翻了幾個身,最終啧了聲起了身。
渾身裹挾着黑氣走了出去。
祝潆嘭一聲打開門,在手邊随意一撈,也沒看清是什麽東西,蘊着內力直接朝裴少虞扔了過去。
院中央,裴少虞感受到耳邊傳來的破風聲時,下意識橫劍側擋在身側。卻沒想到整個人連同劍直接砸在了身後五步開外的栅欄上。
嘩啦一聲,栅欄直接被砸出個缺口!
“再吵,信不信我廢了你?”
祝潆扔下一句,嘭一聲又進了屋。
小院再次恢複寧靜,一陣風吹來,從李子樹上掉下幾枚白色花瓣。
裴少虞有些發懵的躺在廢墟中,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長劍,又扭頭看了眼滾落到一旁的小土塊。
所以,他是被這東西震到這裏的?一個拳頭大小的土疙瘩?
裴少虞自認他的武功在武林中也屬中上乘,內力比之同齡人算遙遙領先。
祝潆武功到底有多深?讓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渺小的如同螞蟻。
他眼眸漸漸變深,內裏卻又跳動着幾分雀躍的火焰。
慕強是人的天性。
裴少虞有些興奮。
祝潆再次出來的時候,就見裴少虞正蹲在院門處修栅欄。
看到她出來後,他立馬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了身,表現的有些熱切。
“前輩您醒了,栅欄我已經修好了。以後我會注意練武時辰,絕不會再打擾到您休息。”
“您要洗漱嗎?我去給您準備水。”
“要不要立馬吃飯?我現在就去做。”
“小鬼,你在打什麽歪主意?”
祝潆忍不住朝後退了兩步,皺眉看着他,想要看清他在搞什麽鬼。
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詭異?
“前輩!”裴少虞猛的抱拳,單膝跪地,“我想讓您幫我指點下武藝。”
“你突然發什麽瘋?”
祝潆避開他,朝旁邊挪了挪,“腦子方才砸傻了?”
她剛才出手的力道她知道,這小鬼應該受了不小的內傷。
“前輩,如果您答應,我就為您做十盤錦。而且我還會釀酒,前輩可喝過梨清醉?這酒方在江湖失傳已久,我倒是恰好知道。”
裴少虞直接使出殺手锏,任憑任何一個喜好口腹之欲的人都逃不過去。
和祝潆生活這麽久,他自認還是有幾分了解她的。
這位性格陰晴不定的前輩在吃食上邊似乎很是執着。
祝潆:“十盤錦?那道傳言食過之人皆永生難忘的十種佳肴?你會做?”
“正是。”
祝潆腳步頓住,單手握住下巴食指輕敲,“行,那我明日就要吃到。”
她放下手掌,微擡了擡下巴,睨着他。
“明日恐怕食材準備不夠,後日如何?”
“可以。”
祝潆淡聲應道,又補充了一句:“若敢騙我,廢了你。”
裴少虞聞言眼底劃過抹笑意,“是,若我做不出來,前輩就廢了我吧。”
語氣怎麽聽怎麽像是在哄小孩兒。
祝潆皺了皺眉,覺得哪裏不對又挑不出來,最終瞥了他眼轉身回了屋。
“餓了,先去做飯。”
山林中的生活清簡卻又安寧。
江夏裴家卻陷入一團陰霾中。
嘭一聲脆響,白瓷茶盞瞬間碎在了地上。
上首的中年男子臉色陰沉又難看,“找了這麽久都沒将人找到,你們還有臉回來!”
男子正是裴家的現任家主裴望,一身織錦華服,頭戴金色雲龍玉冠。
他目光陰鸷的盯着下首的幾人,“增加人手,就是把山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到!”
“那座山似乎有些古怪,我們已經在裏面轉了一個多月卻什麽也沒有找到。似,似乎被人設了障眼法一樣。”
跪在下首的一個弟子顫巍巍禀告道。見裴望目光射過來,又立馬收聲。
另一名弟子頂着目光開口附和:“家主,山中确實有古怪。極有可能有人将那魔徒藏了起來。”
“去把萬先生請過來,讓他同你們一起上山。”裴望低聲開口:“再給你們半個月,把人找出來。”
萬仇是坐鎮裴家的客卿,精通奇門陣法,武功也僅次于裴望。有他出面,他不信還将人揪不出來。
裴望想起那魔孽毀了裴少安的雙腿,讓他淪為只能靠輪椅的廢人,就恨不得噬其肉飲其血。否則難消他心頭之恨!
“家主,您快去看看小少爺吧,他又把自己關進房間裏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呼聲,語氣慌亂又急切。
裴望皺眉立馬走了出去,剛走進聽雨閣便聽到裏面摔打東西的聲音。
以及裴少安的怒吼聲:“滾!都給我滾出去!”
房門被打開,幾個伺候的丫鬟跑了出來。
裴望眉頭越皺越緊,踱步走了進去。
剛邁進去,迎面一個花瓶便砸了過來,“我說滾沒聽到嗎!”
“混賬!打打砸砸的哪有一點裴氏少主的模樣!”
裴望躲開花瓶,朝裏面的裴少安厲呵了一聲。
“為父已經派人去請神醫谷的谷主過來。她定有辦法醫治。”
“醫治?”
裴少安坐在輪椅上,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經脈寸斷還能醫治嗎?我現在就是個不能行走的廢人,連武功都沒有!父親有時間去請什麽神醫谷的人,不如将那賤種找到為我報仇。”
他面容變得猙獰,再沒有之前的溫潤貴公子模樣。
“為父自然不會放過他。你的腿為父也會為你醫治。當年藥谷谷主留下藏心丹藥方。只要找到那張藥方,你的腿定能治。”
“父親怎會還信?”
裴少安聽聞此并未感到高興,甚至譏諷道:“當年大哥服用藏心丹後不還是——”
“住口!”裴望臉色瞬變,那是他心中永遠的沉痛,他最優秀的兒子卻在最好的年華英年早逝。
“你大哥那是服用假的藏心丹。只要找到丹方你的腿定可以恢複。”
他一甩衣袖,冷聲扔下一句:“所以,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姜家的人已經不滿你和姜景瞳的婚事。若是再傳出什麽不好的動靜,我饒不了你。”
裴望轉身出了屋門,叫來幾個弟子守住聽雨閣。
沉聲吩咐:“看好少主,不要再讓他胡鬧。”
*
祝潆享受了口腹之欲,心情十分的不錯。
對于裴少虞的請求倒也沒再推拒。
她進了屋子翻找了一通,從犄角旮旯裏找出一本紙頁泛黃的書,出門扔到了裴少虞懷中。
“拿去。”
裴少虞立馬接住,雙眼明亮。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看清上邊的字後,臉色微僵,逐字将封皮上的四個大字念了出來:“一本劍…譜?”
“前輩,這…”
他雙眼發懵的看向祝潆。
祝潆懶散的坐回石凳上,言簡意赅的開口:“照着上面的練。”
裴少虞聞言,欲言又止。
總覺得這劍譜怎麽看怎麽不靠譜,哪有這麽随便的名字?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他半信半疑的掀開幾頁看了看,越往後翻,臉上的神情越嚴肅起來,到最後眼神中又重新聚起了光。
“這,這劍譜?”
裴少虞有些激動。他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劍法。
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着殺伐之氣,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招招都直逼人體的死穴。
怕是連以淩厲着稱的裴氏劍法與它相比,都顯得太過綿軟了些。
“前輩,這劍譜是何人所着?”
未免太過天才。此人定是武學奇才!
祝潆不懂他為何如此激動,這種東西她随随便便就能編出好幾本來。
她擡起手掌微微打了個呵欠,沒理會他的奉承,起身進了屋子補眠去了。
裴少虞沒有得到回答也沒在意,繼續翻自己手中的劍譜,直到翻至最後一頁,他才看到右下方有一個極潦草的落筆。
——祝潆。
祝潆?
裴少虞沒在腦海中對應出人物。
如此奇才江湖中該很有名望才是,為何他不知道此人?
裴少虞忍不住輕蹙起眉,手指輕輕落在落筆處。
突然,他腦海中極快的劃過一抹亮光,随即眼眸微微瞪亮。
該不會…
裴少虞雙眸猛的望向祝潆住的屋子,心髒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