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根據羅澤先生上個月體檢時在醫院裏留下的血液樣本,我們通過血脈共鳴試劑的檢定确認了死者身份。昨天在奧汀區郊外建築工地廢墟裏發現的幹屍就是十四年前失蹤的羅薩。”
剛從停屍房回到特案科大辦公室的喬什手裏拿着一份文件,“驗屍報告也出來了,羅薩死于頸椎斷裂,确定是謀殺。”
喬什原本也是街頭巡邏組的巡官,還是一名小組長。在他和臨時抽調的達雷爾一起被調來保護過伊馮一段時間以後,他倆就都留在了特案科。
街頭工作讓他學會了如何圓滑亦或是锲而不舍(也可能是死皮賴臉)地同各種人打交道,所以昨天下午喬什被派去停屍房以後,他軟磨硬泡地讓當值的法醫在原定的工作計劃外加了班,最後成功于今天上午拿到了羅薩的驗屍報告。
喬什将報告遞到伊馮面前,“長官,我問過了,法醫說雖然時間過去太久,屍體木乃伊化的情況讓死者死亡時間無法被精确推斷出來,但結合受害者的年齡,羅薩是哪一年失蹤,大概率也是在那一年死的。”
伊馮正準備伸手去接那份文件,摩根率先一步将報告從喬什手裏抽走了。
有副手幫忙歸納彙總信息,不需要她動腦子,煉金術士也樂得自在。
昨天她在紅槭木莊園吃了藥後,三棱紅葉草汁的致幻作用很快消退,後遺症也減輕了不少。
但伊馮的精神狀态本就相較于常人更容易繃緊緊張,昨晚回公寓以後,因為致幻劑後遺症的作用,卡洛又不在身邊,她整晚都睡得很淺,幾乎一點聲音就會被驚醒。
這也導致煉金術士現在眼底有一層淺淺的青烏,瞧上去沒精打采的,提不起勁兒來。
摩根似乎看出了她狀态的萎靡,十分貼心攬過指揮權,完美發揮了副手在特定情況下代替上官主持大局的作用。
“十四年前,也就是羅薩死的那年,他哥哥羅澤還是奧汀區一個街頭幫派的基層骨幹人物。
據他家當年的鄰居所說,羅家一開始的時候很窮,羅澤十歲出頭的時候就開始養家照顧母親和弟弟,在街頭混幫派了。
等羅澤的弟弟羅薩長大以後,他們家的條件就已經好了很多。不過因為受哥哥的影響,羅薩對幫派生活一直有種十分憧憬的向往,他在十三歲的時候因為和同學吵架而将對方打傷,遭到了學校的勸退開除。”
斯賓塞翻着自己的速記本補充道:“羅薩被開除以後,羅澤一直想讓弟弟繼續學業,所以靠着自己在幫派的關系,他把羅薩送到了聖法比昂教會創辦的一家社區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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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法比昂教會?”伊馮覺得似曾相識,“卡爾,你昨天是不是跟我說過這個宗教?”
“是的長官,據說聖法比昂教會是在聯合戰争時期,教皇聖法比昂一世授意門徒創立的隐修會組織。
可您也知道的,跟聖法比昂一樣以各種上帝代言人及聖徒作為起源故事的宗教太多,迄今為止,全世界這種因信奉上帝真主而衍生出來的教派沒有一千也有七八百,它跟那些衍生教派與分支修會一樣,并不被如今的獅心城神聖宗教國所承認。”
這些小的修會及教派當然不會被官方承認。
獅心城神聖宗教國雖然是十一同盟國中面積最小的一個國家,但因為其獨特的宗教地位及地理中心位置,它在國際上的影響力絲毫不遜色于同盟任何一個國家。
因為國際形勢的多方制約以及政治經濟上的考量,自《獅心同盟共同體協議》簽訂後的近半個世紀以來,那些衍生教派沒有一個能得到宗教國及繼任教皇的承認。
聖法比昂教會也不例外。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聖法比昂在卡爾心中的地位。
“這個隐修會紮根于市井,從來不跟上流社會及政府各類官方組織打交道,信念是‘讓迷途知返的人也能聆聽到上帝福音’,所以他們并不常出現在如今社會主流的聲音裏……”
“得了吧卡爾,什麽‘讓迷途知返的人也能聆聽上帝福音’,聖法比昂教會就是個專門收容幫派份子的庇護所。
在馬克神父讓聖法比昂教會跟幫派搞一起之前,約德郡誰知道這個教派?”
一直安靜坐着不說話的煉金術士終于開口了:“馬克神父是誰?”
卡爾搶在同事們的诋毀前介紹道:“馬克神父是聖法比昂教會現如今的領導者,他在城市暴動後發起了一項社會援助計劃,旨在改善街頭治安環境,幫助幫派成員改邪歸正從事正當職業,讓那些誤入歧途的人的生活重新回歸到正軌上來。”
剛從外面回來的秘隐術士達雷爾将外套扔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卡爾的話也能換一種說法,馬克神父跟奧汀區的各大街頭幫派過從甚密,他會以宗教的名義在政府機構及執法者的眼皮子底下保護幫派分子,以此得到那些小混混們的尊敬,并發展壯大聖法比昂教會的影響力。”
卡爾反駁道:“你這是偏見!”
“哦是嗎,偏見?卡爾,你知道有多少記錄在案的殺手、毒販子和強盜都在馬克神父的幫助下獲得了‘上帝的寬恕與諒解’,最終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聖法比昂收留幫助的都是渴望改邪歸正、擺脫幫派糾纏的人,那些孩子年輕的時候壓根就沒有多少選擇。
要想在這種被幫派掌控的社區中活下來好好長大,他們不得不加入幫派。所有犯過錯的人難道就都該被一棍子打死,不值得獲得幫助,擁有人生第二次選擇的機會嗎?”
“那些混幫派的人願意當社會的渣滓敗類還是改邪歸正,我都沒有意見,但誰給了某個道貌岸然的‘聖徒’權利,讓他能以上帝的名義去寬恕庇護那群小混混的?”
“道貌岸然?如果為社區的治安管理貢獻力量做好事被稱作‘道貌岸然’,那視若無睹随波逐流渾渾噩噩的烏合之衆呢?
沒有聖法比昂教會的馬克神父和羅澤先生這類人,你覺得奧汀區會變得更好嗎?”
卡爾的語氣已經逐漸激動了起來,“達雷爾,你如果看不慣馬克神父的作為,覺得他做的那些好事都是錯誤的,那為什麽不帶上你的警徽和槍去逮捕他呢?”
“我……”
伊馮皺眉用手撐着額頭,腦袋都要被他們争執辯論的聲音吵炸了。
摩根知道她現在難受,從茶水間沖了一杯咖啡出來遞給她,喝止了辦公室裏的争吵,“行了夥計們,沒什麽好吵的!我們的工作是破案,不是辯論不同立場和觀點的對錯!”
辦公室重新安靜下來,伊馮捧着咖啡慢慢啜飲,呼了一口氣,“謝謝你,摩根副警長。”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看着辦公室那塊大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字就覺得腦袋發脹,“既然死者身份已經确認了,卡爾,你不是認識羅澤先生嗎?”
“你和斯賓塞先去走訪羅家兄弟倆以前住的那片社區,看有沒有其他值得跟進的情況,然後下午去拜訪羅澤先生,告訴他我們找到他弟弟的屍體了,請他明天上午抽時間來一趟警局協助調查。”
“摩根,你和達雷爾去聖法比昂教會創辦的那家社區學校問問,看有沒有人還記得羅薩失蹤前跟誰有過沖突,去過哪些地方……”
伊馮最後點了喬什的名字,“聖法比昂不跟政府官方機構打交道,那我就以首席魔法顧問的身份去請安德魯神父引薦。作為同樣信奉上帝的教派,我想馬克神父不會不給神聖教廷面子的。”
“長官,還是我陪您去吧。”摩根将伊馮的外套從椅子上拿了起來,“只是普通的背景問詢,達雷爾一個人能行的。”
摩根今天來了以後就有點古怪,相較以往,她貌似對伊馮更關注了一些。
這種關注不像是出于工作上的朋友、同事以及上下級的關系,而是更私人化的重視、親近與關心。
伊馮雖然不如以往敏銳,但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她看了幫自己展開風衣的摩根一眼,慢吞吞伸手穿上了外套,領了對方的好意。
“喬什,那你留下來,幫忙把我辦公室桌子上的那份持槍申請送去署長辦公室吧。”
周二的上午,聖法比昂教會的小禮拜堂裏空無一人,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格照灑進來,顯得這裏格外空幽寂靜。
穿過一排排無人的長條椅向前,兩人朝着告解室的方向走去,摩根跟在伊馮身邊出聲關心道:“長官,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似乎察覺到了煉金術士此時的狀态與以往不同,摩根将聲音壓得很低,“要不我來問話,你在一旁聽着就好。”
伊馮頭側過來看了她一眼,默許了。煉金術士随後又想了想,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不舒服?”
摩根步伐不亂,長腿跨步走到伊馮前面,“我猜的。”
伊馮自曼森威爾憲兵部隊退伍後就再也沒有碰過軍火。
即便是接受了約德郡政府的雇傭來到漢克斯伐諾,煉金術士帶的武器中殺傷力最大的也只是那把專門針對渎法者怪物的特制蝕刻魔紋手.槍。
那把槍遺失後,因為某種不為人所知的心結,即便先前遭到殺手伏擊刺殺,伊馮也一直不願意申請警用|槍支,手裏從來沒有準備過應付正常人類的殺傷性武器。
即便後來為了對付鬼嬰童,她也只是自制了一把用來發射特制煉金子彈的簡陋符文機械組裝槍,那把槍本身用不了幾次,而且同樣對普通人造成不了多大威脅。
摩根以前不了解也沒關注過,只注意到市政府雇傭的這位首席煉金學者似乎是個讨厭熱武器的反戰人士,但前兩天的時間裏她知道了很多東西,也理解了一直橫亘在長官心裏無法消解的心結。
不過伊馮既然遞交了持槍申請,那是不是說明曼森威爾關心她的人為她量身制訂的心理治療方案已經起效,她在異國他鄉得到了某種療愈,正在慢慢好轉了?
至于三棱紅葉草汁,這東西雖然也能納入毒品範疇,但歸根究底也屬于精神類管制藥品,伊馮只是偶爾誤服了一次,藥物帶來的毒副作用對于她而言并沒有很大。
摩根對此不怎麽擔心,只是很體貼照顧她此刻的感受。
副警長平常工作時脾氣跟她的身材一樣火辣,但伊馮此時突然發現,原來摩根心底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煉金術士放心将主導權交了出去,繞過告解室去到禮拜堂後面馬克神父的辦公室以後,安靜地聽摩根與這位口碑極具争議性的神父談話。
即使有聖音大教堂神聖教會的介入引薦,馬克神父對身份是警務廳副警長的摩根也沒有什麽好态度。
馬克和羅澤先生是忘年之交,也承認對十四年前那個被哥哥送到自己這兒的小男孩羅薩有很深刻的印象。
但他講完了那個男孩的事情後,對摩根詢問十四歲的羅薩失蹤前身邊那些跟幫派有關的“壞朋友”的情況閉口不談。
摩根跟他交涉幾輪後就失去了耐心,“神父,看看你背後浮雕上的聖靈之像,你要當着天主的面,包庇一個犯下了殺人惡孽的罪人嗎?”
“你的隐瞞讓我确信你知道一些東西,不管你為什麽不願意說,但無論是世俗還是教會,殺人從來都是十分最嚴重的罪行,難道不是嗎?”
馬克神父是一個白發蒼蒼的慈祥老人。
他在皈依信教之前就已經年近半百了,在加入聖法比昂教會後,更是成為了一名庇佑教區、德高望重受人尊敬的神父。
因為多和那些幫派裏的底層小混混們打交道,馬克神父對警察沒太大好感。
風紀紀律一直都是政府機構各部門建設的重要一環,而不可否認的是,無論當今哪一個國家,政府基層執法人員的素質其實普遍都不怎麽高。
高壓的工作環境、薪酬極低的薪資,以及基層警員手裏掌控的對平民占據壓倒性優勢的暴力執法權,加一起絕對能催生出人性的幽暗面來。
警察占據法律及道德的制高點對抗犯罪組織,但在某些治安混亂的社區和街頭角落裏,很多基層警員對街頭小混混做的事情,跟幫派高層的欺壓行為也沒什麽兩樣。
敲詐、勒索以及恐吓等,這些行為如果是出自政府部門的雇員,那事情的性質可比幫派所為還要惡劣許多。
“不用拿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勸說我,警官。我皈依天主已經有近二十五年了,前十年還會指望你們,但到了後來,我發現社會根本就遺忘了那些可憐的孩子,真正關心而且能幫助他們的,只有仁慈的天主。
世人總是一味愛去指責和懲罰別人,從來不懂怎麽寬容與教化,我曾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無人疼愛關懷的孩子們誤入歧途,然後在錯誤的道路上步步深陷堕落、彼此厮殺,那個時候你們在哪裏?
你們只會在事情結束後,等到有人死了或者該進監獄的時候才出現,然後掌握着手中冷冰冰的手铐與警槍,站在道義的那一面居高臨下投來掌權者蔑視的目光……”
馬克神父費勁兒地咳嗽了幾聲,胸腔的共鳴讓人覺得他的肺似乎都要在咳嗽聲中綻裂。
“我知道你們在查案,但請恕我無能為力。
宗教存在的意義不是為了懲戒責罰,而是為了告慰心靈,讓人們沐浴在上帝的福音下彼此關懷呵護與照顧,進而得到內心的平靜溫暖,感受到愛與希望。”
近二十年的警察生涯早就讓摩根見過人性裏最幽暗的那一面了,不論聽到這一番話內心是何感想,摩根的語氣都很平靜。
她公事公辦道:“寬恕與原諒是上帝的事情,我們的工作是找出殺人兇手,還給受害者一個公道,馬克神父,你認識羅薩,他死的時候才只有十四歲!”
“你們總是更重視死者,但是警官,在聖法比昂教會,我更關心的是那些還活着的人。”
“你說得對,神父。”伊馮從外套兜裏拿出速記本和筆放到桌上,推至老人面前。
“人們總是為生命的消逝而傷懷震撼,卻總是忘了活着的人比逝者更重要。
所以,您不覺得那些曾愛過、關心過羅薩的人有資格知道他的下落與結局,好與他進行一場體面的告別嗎?”
馬克神父擡頭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瞬,終于還是拿起筆寫下了幾個名字。
“這裏面有羅薩的女友,關系最好的同伴以及社區學校裏幾個已經離職了的老師,他們都是當年羅薩最親近信任的人……”
伊馮将本子拿回來,看了看那幾個人名。
“維吉哈特小姐,安德魯神父和我打電話時聊過你,他說您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人。
小姐,你有沒有想過,羅薩的死或許只是一樁悲劇,上帝選擇讓他埋藏在泥土之下十多年就是預示。你們能不能不要再驚擾我的教區,等他的朋友們和羅薩告別以後,就讓這個可憐的男孩安息?”
“照這麽說的話,我是不是也可以換個角度來理解,上帝選擇讓羅薩的屍體埋藏十四年後被我們發現,是否就是想給這個十四歲的男孩一個交代呢?”
伊馮把速記本阖上。
“神父,我們的立場從來就不是對立的,我們都希望這座城市及在這裏居住的市民能生活得越來越好。
可現在的問題是,無論悲劇也好,蓄意也罷,羅薩已經死了,你沒有資格代替死者去寬恕兇手,即便上帝也不行。”
拿到了馬克神父提供的信息,羅薩生前的朋友很快都被聯系上帶回警局問話。伊馮沒有親自過去問詢,而是待在離接待室一牆之隔的房間裏監聽對話。
一下午的審訊并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線索,時間過了五點後,伊馮揉了揉酸脹的眼角,走出監控室進入走廊,在走廊拐角處一下子撞上了一具溫暖柔軟的馨香身體。
來人身上的香氣并不濃,相反還似有若無的朦胧清淡,但卻霸道地擠占了這一方空間,牢牢吸引撫慰了煉金術士疲憊渙散的心神。
伊馮當然不會承認安撫了自己煩厭萎靡情緒的會是撞到她懷裏的這個人,現成的借口還有另一個。
在兩人接觸的這一瞬間,一個背上披覆了五道黑色花紋的小小身影已經吱吱叫着歡快跳到了她肩膀上。
伊馮擡手托捧着小花栗鼠毛茸茸的身體,小家夥尾巴翹老高,刨開主人的衣領,閉着眼睛在她頸窩皮膚上貼着打滾亂蹭。
伯爵夫人在她對面笑盈盈看着,目光落到煉金術士脖子上被小金花鼠趴貼着亂蹭的那塊光潔肌膚,“卡洛只有在對你的時候才這麽黏人呢!”
伊馮将卡洛推到肩膀上,小家夥舒舒服服趴下,把身體癱成一張鼠餅舔爪子揉腦袋洗臉,尾巴還悠閑地一晃一晃。
她看向阿卓亞娜,“你可以順路的時候讓司機送卡洛回來,或者我晚一點下班去海島接它。”
伊馮昨晚給紅槭木莊園打了電話,打的是主機的號碼而不是伯爵夫人的私人電話。
她跟帕爾默管家詢問了卡洛的事情,說自己把小花栗鼠遺忘在莊園的某個角落了,并讓不用打擾伯爵夫人,她今天下班後抽空去海島接它。
聽着管家的轉述,女妖就知道煉金術士的态度又變回了先前一點也不想和她私下裏單獨接觸的樣子。
如果等對方上門來接卡洛的話,伯爵夫人恐怕很難将她留下來。
“你最近去海島總是搭乘公車,每次往返都要近三個小時,太辛苦了。我正好準備帶艾妲出來找地方吃晚飯,幹脆順路送卡洛回來。”
借着親近卡洛的契機,伯爵夫人湊了過來,用食指摸了摸小花栗鼠的頭。
卡洛擡頭看她一眼,看在前兩天的享受上,大發慈悲讓她摸了兩下腦袋,随即扭頭就鑽進主人衣領中去了。
阿卓亞娜微愣,差點就要伸手從戀人衣服裏把它給揪出來了。
她抿了抿嘴唇,目光不由自主落到煉金術士微開的領口上。
伊馮順着她的視線低頭,在監控室裏待了一下午有些悶,她內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早就解開了。
伊馮将領口拉了拉,卡洛從邊上探了個小腦袋出來,阿卓亞娜這才知道小花栗鼠只是鑽進了主人風衣外套和襯衫中間,并沒有貼着皮膚鑽進胸口。
眼波顧盼流轉間,兩人的目光又對上,伊馮神色不變,垂眸順手撈住卡洛塞進了外套口袋,“麻煩了,謝謝你。”
阿卓亞娜目光停留在她臉上,觀察着對方的神色變化,微笑道:“不客氣~”
“對了伊馮,你下班了嗎?海灣區上周新開了一家西洛弗風格的餐廳,我朋友們對它的評價都很不錯。
正好凱瑟琳之前跟我說很懷念西洛弗群島的美食,我訂了位置,我們叫上她一起去嘗嘗怎麽樣?”
“長官,羅澤先生過來了,現在正在署長辦公室等您。”
和前女友的對話被打斷,伊馮暗暗松了一口氣。她看向摩根,“不是說羅澤先生下午在上東區舉行市議會議員候選者演講拉票麽,卡爾他們去了競選活動現場?”
摩根搖頭,“沒有,是馬克神父在我們離開後聯系了羅澤先生,告訴他羅薩的屍體被找到了,羅澤先生立刻就趕了過來。”
T字型的回廊拐角處,伊馮望着大辦公室裏一臉倔強的少女,對阿卓亞娜道:“抱歉莉娅,你也聽到了,我還有事,可能會加班到很晚,凱瑟琳也已經搭乘輪渡去了坎德爾。晚餐你和艾妲去吃吧,不用等我們了。”
她往署長辦公室走去,一邊走一邊問:“羅薩當年的女友溫妮還沒有帶過來嗎?”
沒人回答,伊馮停下腳步回頭,“摩根?”
“噢是的,長官,溫妮已經聯系上了,她現在定居在斯芬索,丈夫是聖法比昂教會學校以前的希伯來語老師,明天他們一家人會一起過來。”
摩根的眼神恍恍惚惚,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她遲疑道:“長官,凱——我是說您姐姐,她已經離開約德郡了嗎?”
“對,上午九點或十點左右的船票吧,具體時間我一時想不起。怎麽了嗎?”
“……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