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周四清早天沒亮,帕爾默管家就開車送早起的客人出門了,而這時伯爵夫人還沒醒。
直到又過了大半個小時,紅槭木莊園的車回來,她才打着哈欠起床。
氣派的小轎車在海島路大橋上行駛,阿卓亞娜坐在車後排,看着車窗外令人心曠神怡的日出海景。
大橋建的很高,聽不到海浪拍打礁石的水聲,但海鷗高亢的鳴叫和遠處貨輪的鳴笛聲混雜在一起,依舊是大海的聲音。
“能看到這樣美的景色,倒讓我覺得偶爾的早起也不虧了,你說呢帕爾默叔叔?”
“是的小姐。”
“你應該叫我夫人的,算了,反正你心思缜密,也不會在外人面前露餡……”
說着,阿卓亞娜聲音愉快起來,“帕爾默叔叔,你送維吉哈特小姐去上班的時候,她有和你打聽什麽嗎?”
“沒有,維吉哈特小姐只跟我聊了聊今天的天氣和約德郡風土人情,別的倒沒怎麽提。”
西服筆挺頭發花白的管家看了一眼後視鏡,眉眼間帶了些許擔憂,“小姐,她是一名煉金術士,您與她來往的話——”
“沒關系,她已經知道了。
我和姐姐通過電話,姐姐幫我查過,她是魔法煉金學院喬安娜教授的學生。那位精通天文星象學的老教授是個開明慈祥的老太太,對我們這類人沒有偏見,她也是。”
更何況,這位煉金術士小姐與自己之間還互有好感,已經隐隐發展出了一段朦朦胧胧、說不清道不明的浪漫關系。
阿卓亞娜享受這樣若即若離的暧昧,以及對方在清醒與沉淪中的掙紮糾結。
尤其是那位術士小姐昨晚在車裏被她親了一下臉之後,耳朵通紅垂頭躲她好幾米的樣子,更是讓心情愉快的伯爵夫人睡了一個飽飽的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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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嬌的漂亮小貓當然知道很多人都喜歡她,也享受他人的喜歡,但她發現自己好像偏偏最愛去逗弄調戲那個明明喜歡自己,卻能克制住心底愛意、非要跟她保持距離的人。
斯塔爾藝術廳今天閉館清理,工作人員将牆上挂的畫小心翼翼取下來,又将幾個放在展櫃裏的古董與立在雪白立柱大廳裏的雕塑用幹淨綢布蓋住,這才開始打掃。
“我們和銅鈎區藝術展覽館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一會兒要是和他們談得好的話,合同簽訂以後,我們兩家的畫廊展區就會一同關閉,然後以城市的名義将所有繪畫藝術作品送去其他國家進行一次聯合巡回展出,順便為你年底的個人畫展預熱鋪路……
莉娅,聽清楚了,你的——個人畫展。”
聽着她的強調,阿卓亞娜雙手搭在林賽肩膀上從後面推着她往外走。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會放在心上的。
你說今天要跟銅鈎區展覽館的人商談合作,我不就準時過來找你了嗎?畫展還有大半年呢,你不要着急嘛!
我們先去把事情辦了,然後到歌劇院看安吉的第一場排演劇目……”
阿爾伯特已經在馬路邊候着了,等兩位女士上車以後,他将車門關好,坐進了駕駛座。
“阿爾伯特,你霧化器帶上了嗎?”
“車裏有一個備用的。”
“備用的東西最好的作用就是放着應急,你不能總指望靠後備方案來解決問題,如果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後備就變成了首選,這跟沒有備用方案有什麽差別?”
男人從後視鏡朝後看了一眼,阿卓亞娜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阿爾伯特,你知道的,你妻子是我們共同的女王。”
他無奈嘆了一口氣,解開安全帶,“你說的很對親愛的,那你陪着莉娅等一等,我現在就去拿。”
說着他便打開車門,返回去拿他忘在藝術廳的霧化器去了。
車後排,阿卓亞娜笑着挽住好友的手臂,“林賽,說真的,如果哪一天我戀愛了,你可要教教我怎麽讓愛人言聽計從。”
林賽笑了一聲,擡手幫她整理網紗帽上的紗簾,讓網格狀的細紗卷起一些,只遮住上半張臉,将伯爵夫人豔麗飽滿的紅唇完全顯露出來,“這樣更好看一點。”
阿卓亞娜年紀比她要小将近十歲,雖說是好友兼多年的合作夥伴,但林賽着實是把她當親妹妹看待的。
“談戀愛?你的喜歡一向都是浮于表面,告訴我,這次是哪個倒黴蛋被你看中了?
安吉前幾天還說要舉辦一個派對慶祝她的新工作,你要邀請那位新朋友過來麽?”
阿卓亞娜有些不滿,“什麽叫倒黴蛋啊,被我這樣的淑女喜歡很倒黴嗎?還有,你怎麽确定就是新朋友了?”
“不倒黴,得到一位聰明又有趣的美人青睐當然很幸運。”
林賽笑了起來,“不過,你是認真的嗎?”
“好感、喜歡、靠近,然後在對方融入我們當中的時候,告訴他出于對這段關系的珍視,你不得不遺憾拒絕對方的示愛止步于友……
親愛的,這套小把戲你要玩到什麽時候?”
“這可不是小把戲,朋友就應該是朋友,愛情與友情必須分開,我可不想因為一段不重要的親密關系毀了我們所有人的友誼……”
尤其是當她所有的朋友都處于同一個交際網中的時候,任何變質的一環都可能給這個令人享受的美好社區環境帶來令人難以容忍的污點。
“莉娅,這是我們愛你的一點,但你也同樣将自己困了進去。
你把你的朋友們都拉進一個愉快、健康又彼此交聯關懷的良好人際網中,我們互相支持,彼此互為後盾,并從中得到了人脈交換、快樂、友善及諸多便利,可這也意味着,每一個進入你生活的人都被你杜絕了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親愛的,我知道你的顧慮很多,現在這個圈子裏,你的愛慕者們都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任何一個脫穎而出贏得你青睐的人都可能獲得旁人的嫉妒。
但你要為自己考慮,沒必要因為顧慮追求者的心意就犧牲掉自己的愛情。
如果有喜歡的人,就大方介紹給我們吧,真正的朋友只會希望你得到幸福。”
阿卓亞娜微微驚訝,原來林賽她們是這麽看她的嗎?
自己游走于追求者之間,矜持保持着足夠親近卻又不完全拒絕的社交距離,是出于——善良?
這真是……美好又令人感動的誤會。
“不,林賽,”阿卓亞娜挽上她胳膊,“在我看來,所有親密關系中,親情與友誼才是最牢固的存在,如果愛情會影響到我與朋友們之間的關系,我寧願永遠都不愛上別人。”
阿卓亞娜的藝術審美與娴熟的繪畫技巧都來源于天賦和努力,但觸發她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走到今天這個地位的,是朋友們彼此之間真摯誠懇的友愛與關心。
如果外祖母當年有這樣一群朋友,而不是把自己所有的感情寄托在戀人身上,最後肯定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如海風般行跡捉摸不定的愛情,如何比得上牢固的友誼?
林賽此時卻搖頭笑道:“話別說那麽絕對,如果某天你像我遇見阿爾伯特一樣,遇到了一個占滿了整顆心再也放不下的男人,就會自然而然推翻掉今天的所有想法了。”
“才不會!”
“這麽篤定,不會真的遇見勾起你興趣的新朋友了吧?是誰,我認識嗎?”
阿卓亞娜皺了皺鼻子,一身優雅得體的成熟裝扮再也掩不住青春散發出來的活潑明媚,“你問題好多啊,‘林賽媽媽’!”
即将過自己三十六歲生日的林賽瞪了她一眼,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沒一會兒,阿爾伯特就回來了,他應該是跑了一小段路,現在呼吸有些急和喘。林賽便讓丈夫平複一下呼吸再開車。
在去往銅鈎區展覽館的路上,林賽突然想到什麽,“對了,莉娅,你能聯系上維吉哈特小姐嗎?我和阿爾伯特一直想就之前發生的事情向她道謝,安吉她們也是,你生日那天可多虧了她……”
“再等幾天吧。”
阿爾伯特自然而然加入談話,“我聽市政府工作的朋友說,維吉哈特小姐現在遇到了點麻煩,勞娜女士現在正因為多麗絲的案子而遷怒于她,她這段時間應該都很忙。”
“哦我聽說過這件事,多麗絲她……唉,那就等這件事過去再說吧,莉娅,到時候你幫忙引薦,我們請維吉哈特小姐吃頓飯。
我本來以為案子交到特案科的話應該很容易了結,畢竟元素污染精神導致性情大變也算是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至少能給勞娜女士留點體面。”
目的地到了,車停下來,伯爵夫人對車窗外早已等候在馬路邊的幾個人露出了典雅的微笑,“給出虛假錯誤的診斷有違職業道德,像她這樣的人,不會那麽做的。”
警務廳的審訊室裏,伊馮側頭用手背捂嘴打了一個噴嚏。
她回過頭來打開手裏文件封,将一張紙遞給了對面坐着的男人,“戴維斯先生,您見過這份傳單麽?”
男人看着那張傳單,擡手撫摸自己的額頭,面上表情痛苦不堪,“不,多麗絲,你做了什麽……”
“我看過先前上東區分局警探給你做的筆錄,你和多麗絲分手是半個月前的事情對嗎?你們是因為什麽分手的?”
“我以為警方已經抓住兇手了……”
伊馮看了旁邊的卡爾一眼,“當然,我只是想再得到一些證詞完善證據鏈,這部分可以由卡爾警探解釋給你聽。”
卡爾将調查到的內容以官方書面的形式和戴維斯說了,他的表情從痛苦逐漸轉變為了悲傷難過。
“多麗絲是個好姑娘,我不知道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但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不會這樣。
我提醒過她,她的那些壞朋友——”
伊馮将傳單從他手裏抽了回來,“你說得對先生,多麗絲的确是個好姑娘,這份性招募gg不是她自己發布的。”
戴維斯愣住了。
“在看見一個陌生男人闖進她的房子以後,多麗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呼救命反抗,這是兇手殺了她的理由,也是我不相信酒館裏的那個金發姑娘是她的原因。”
伊馮把其他的傳單也拿了出來,在桌上摞成了一疊,“看見了麽,這還只是一部分,據那個找到傳單的流浪漢說,上周三夜裏,他從垃圾桶拿出來的是整整齊齊的一摞嶄新的複印紙,上面一點折痕都沒有。”
伊馮擡眼看着他,“抛開掉先入為主的印象,在我看來,客觀事實應該和你聽到的版本有一點出入。
上周三夜裏,有一個無人認識的金發姑娘出現在了港口高檔商業區的一家酒館裏,她熱辣奔放,往許多男人懷裏都塞了東西,随後被酒保趕了出去,然後一個流浪漢從垃圾桶翻出了這些傳單,當晚多麗絲小姐就死在了她位于上東區的別墅公寓中。
有人希望從我這裏得到答案,用一些元素污染精神的怪病來解釋一個女孩的堕落,但戴維斯,這行不通。
一個人的所有行為都是他主觀意願上的選擇,哪怕是魔毒症,有一些人是可憐的患者,可另一群人卻是被視作魔物鬼怪的‘渎法者’,而多麗絲哪一邊都不是。”
“我去過那家酒館,裏頭的燈光暧昧又昏暗,那個金發姑娘可能是多麗絲,也可能是熟悉她的有心人專門按照她外貌體征雇傭來的一個應召女郎。
同樣是那個有心人,在等到酒館打烊以後,将這一摞不堪入目的性招募傳單扔到了垃圾桶裏面。
當然,這些還只是猜測,但我今天早上讓我手下的科員以上東區一家小gg公司為中心,于方圓三英裏內尋找能批量複印文件的機器,最後找到了這一臺老式半自動油印機。”
伊馮拿出張印了不知哪家餐廳菜單的紙張和證物傳單對比,指着兩張紙邊上痕跡一模一樣的油墨污漬道:“看見這個了嗎?那臺機器的墊紙槽側上方有個小缺口,墨水在每次刷印的時候會漏下來在紙張上形成這道痕跡。
就像每個藝術家都會在自己的作品上寫下名字,那臺機器也是,印有多麗絲小姐家庭住址的傳單和這份菜單一樣,都是從那臺機器裏出來的。
而很湊巧,擁有那臺機器的古董雜貨店就開在你工作的gg公司附近,店主還記得你。
更巧的是,戴維斯,上周三晚上你被公司派遣到港口區跟一家報社商談合作,那正是多麗絲死亡時你的不在場證明。”
“你,你要指控我?”
伊馮将桌上的紙張都收了起來整理好,“我能指控你什麽呢?多麗絲死了,兇手也已經抓到,你的不在場證明毫無破綻。
我只是想說,打印這些傳單并将其散播出去的人,也應當為發生在多麗絲小姐身上的事情而受到譴責,即便他原本的目的或許并不是這個。”
戴維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這件事都不是我幹的。”
“或許吧。”伊馮沒有直接反駁,“雖然你們分了手,雖然你有那棟房子的鑰匙,但你覺得,多麗絲仍然可能在每天回家以後,大大咧咧将備用鑰匙留在門廊前的第二塊地磚下面,然後等着陌生的醉漢用鑰匙開門進去對她行不軌之事嗎?”
見到對面男人眼裏閃過一陣紅光,卡爾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伊馮的手已經不動聲色伸進了口袋裏。
戴維斯暴躁起來,他站起身憤怒道:“我不想聽你們說這些蠢話,多麗絲已經死了,我愛的人已經死了!你們為什麽不能放過她讓她安息?兇手都抓到了,還找我幹什麽!”
“你還沒有回答我最開始的問題,你和多麗絲為什麽分手?”
戴維斯揉了揉眼睛,擦去淚水往門外走去,“我不想和你們談了,如果沒有證據要逮捕我的話,我現在就要離開!”
卡爾擋在了門口,戴維斯回頭看向伊馮,威脅道:“維吉哈特小姐,我知道你,來自曼森威爾的煉金術士,上周約德郡日報的頭條人物。
無故拘留一位良好市民,我想下周報紙的頭條新聞也有了。”
伊馮将桌上的文件都整理好起身,走過來遞給了卡爾,“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戴維斯,你以為自己跑得掉嗎?
上周三你雇傭的那個金發女人,再沒有任何人見過她,但我從銅鈎區的失蹤人口報告裏找到了一個外貌體征能跟她對應得上的應召女郎。
她的名字叫凱蒂,沒有人會在乎一個失蹤了的妓.女。
你為了保證那些能羞辱到多麗絲的傳單散播出去,專門等到酒館打烊才将那摞紙丢進了垃圾桶最上面,所以你沒有機會帶凱蒂離開,她的屍體被你丢到哪兒了?”
戴維斯的目光漸漸轉為兇狠,伊馮毫不退避與他對視。
“不說也沒關系,肯定就在那附近,我讓巡官們去找了。
港口區的确很亂,但我放了消息出去,案件線索與勞娜女士的女兒有關,會有人找到屍體來領賞的……”
審訊室外傳來腳步聲,伊馮看向門外,“瞧,我要的消息到——”
戴維斯怒吼一聲将她撞到了牆上,門外的警察忙沖了進來,和卡爾一起想要制伏他。
但剛才還文質彬彬的男人此刻仿佛像頭猛獸般擁有了無盡的大力氣,他把伊馮按在牆上咆哮道:“是她逼我的,都是她們逼我的!”
“那個賤人,我給了她一大筆錢,她還不滿意,威脅要把這件事告訴多麗絲和勞娜女士,我只能殺了她,我必須殺了她!
還有多麗絲,我那麽愛她,她就是不肯回心轉意……”
看着男人臉上若隐若現的黑斑和眼睛裏的紅光,伊馮忍着手臂幾乎被捏碎的劇痛,從口袋取出一根針管紮到了他脖子上。
随着淡藍色的液體注入,戴維斯身上有一股黑氣被驅逐出來,他的力量瞬間消失,立馬被卡爾他們狠狠按倒在地。
警官的動作很粗魯,戴維斯疼得大叫,伊馮走到他面前,低頭道:“告訴我,你如果真的愛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戴維斯被拷住拉了起來,他淚流滿面,臉上全是痛苦與悔恨。
“多麗絲抓到我出軌把我趕出了家門,我求了她那麽多次,她都鐵了心要分手。
上周我打聽到她請假在收拾東西,準備搬家回她母親那兒住,她的朋友警告我,說我再騷擾她的話,就要報警把我抓起來……
我不知道怎麽心裏就産生了這個可怕的想法,她不肯原諒我出軌,那如果她自己也髒了呢?
如果她遇到危險,她被人傷害強暴,她名聲受辱陷進污泥裏,那時候會不會就想起我的好,願意回到我身邊來?”
在戴維斯被押送帶走之前,他站在門口,臉上表情似哭又似笑,“你知道嗎警官,我是真的很愛她,那本來應該只是一場入室強暴。”
今天難得四點鐘準時下班。
只要不加班,漢克斯伐諾政府部門早八點到下午四點的八小時工作制,可比快節奏的曼森威爾要有人情味許多。
警務廳二樓特殊案件處理科辦公室裏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原上東區分局的警探卡爾敲了敲科長辦公室房門,看見了伊馮手臂上四個青紫的指印。
“長官,您沒事兒吧?”
伊馮将挽起的袖子放了下來,“沒事,只是一點淤青,過幾天應該就好了。”
調查已經全部結束,多麗絲的案子明天就會移交到法院,伊馮按照約德郡警務廳的制度要求,作為案件負責人留下來在多份文件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看來不管在哪個國家的政府部門,海量的文書工作都是避免不了的。
“怎麽還沒走,找我有什麽事嗎?”
卡爾的目光從她規整到令人賞心悅目的辦公桌上挪開,“哦署長想要見您,那個,勞娜女士也在……”
勞娜女士是過來道歉的,跟之前克拉克署長和阿卓亞娜與她說的一樣,這位有名的女富豪是一位通情達理的女人。只不過喪女之痛,足以摧毀掉任何一個母親的理智。
勞娜女士今年已經有五十多歲了,正由匆忙從首都趕回來的大女兒陪着。
再昂貴的護膚品和妝容都遮不住她臉上的憔悴。
伊馮看着這位母親眼底的血絲,“抱歉女士,我——”
“不不不,應該是我來向你道歉才對,你之前說得對,作為受害者家屬,我不應該插手幹涉你的調查。
如果不是我非要得知調查的每一步進展,或許這件事情不會鬧得沸沸揚揚……”
伊馮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很抱歉讓您經歷了這一切。”
勞娜女士搖頭,上前輕輕擁抱了她,“謝謝你,孩子,在我都被羞恥與憤怒沖昏了頭的時候,你還能夠頂住壓力,還了我可憐的多麗絲一份清白,而我才更應該是那個篤定相信她的人。”
勞娜女士聲音哽咽,她把手遞給自己的繼女,那個眼眶同樣紅腫的幹練姑娘對伊馮也道了聲謝,便扶着母親離開了。
“幹的不錯,看來你的确很适合這份工作。”
克拉克署長與她并肩站在走廊上目送那位悲傷的母親離開,“戴維斯的庭審你想去作證嗎?他的律師好像想以元素入侵大腦致使精神錯亂來辯護。”
伊馮搖搖頭,“沒用的,任何一個專業人士都知道,元素沒有思想,魔毒症也不是精神病,戴維斯是一個殺人犯,所有的選擇都是他自己做的,跟他身上的元素入侵症狀無關。”
伊馮将搭在臂彎的大衣穿上,走出幾步後,搭着扶梯上的欄杆回頭。
“其實當初我選擇成為一名煉金術士,就是以為天底下所有的罪惡都有根源,不然人怎麽可能會選擇去傷害別人,甚至是自己心愛的人呢?
但後來我發現,魔毒症只是一種普普通通的身體疾病。善也好,惡也好,都藏在人心底,人才是所有一切的源頭。”
她嘆了一口氣,“明天見,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