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這個聖誕楚谌過得非常平和。
除去平安夜那天因呂懿的到訪造成了一些意外,其餘的事情都挺符合他的預期計劃。呂懿走後他做完了自己的晚餐,微波加熱後的鹵味口感還算不錯,蛋糕也令他驚喜。
晚上的夢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困擾,不過是之前經歷過的往事回放,恍惚過一陣也就好了。
畢竟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不用刻意去想就能自動開解了。
傍晚時分,楚谌打車去店裏取手表,接待他的依舊是昨晚那位SA,直接将他帶進了vip室。
“楚先生,我們已為您的手表進行了保養,對之前的事再次跟您說聲抱歉。”她拿出那只楚谌熟悉的盒子,示意他檢查一下手表。
楚谌簡單掃了幾眼,就說沒什麽問題。SA為這只舊手表重新包裝後,又留住了他,像是早就準備好的一般拿了一只紙袋上來。
“先生,這是聖誕節贈送給客人的禮物,祝您聖誕快樂。”
SA的殷勤讓他想到了二十多個小時前自己和呂懿坐在這裏的光景。
他忽然覺得有一點如坐針氈,想快點離開,于是非常快地說了一聲謝謝,拎着兩只袋子走了出去。
回到家後他依然把手表放進了保險箱,吃過飯後去房間工作學習一會。
期間他接到了呂母的電話,問他聖誕過得如何,又說今年聖誕呂懿也沒在家,老兩口過得實在冷清。
“還可以,在忙着準備期末的事。”
“不要太累了呀,”呂母念了一句,又把話題帶到了呂懿身上,“小懿聖誕好像是去了浦市,我問了他的秘書才知道。你有和他見過麽?”
面對長輩,楚谌說不出謊,又不想表現得太過不自然,于是盡量用不帶任何情感色彩的詞句敘述這件事:“見過,他舊手表要修,托我幫了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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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去,特地修手表的?什麽手表家裏修不了麽?”呂母十分困惑,嗓音都不自覺提高了幾度。
楚谌想了想,還是盡可能地表達呂懿并不是專程來修手表的:“修手表只是順路,他應該是過來陪人過節的。”
“……陪人?”呂母的聲音聽起來并不怎麽開心,楚谌覺得她可能是有點擔心,但這已經超出自己和她聊天的範疇了。
兩人寒暄幾句,呂母催着他考慮春節回家的事,楚谌應了,這才挂了電話。
接完電話他覺得眼睛有些累,摘了眼鏡去客廳晃了一圈,剛想打開那只裝了禮物的袋子,就聽見房間裏手機又在響。
這次是許惟寧。
許惟寧昨晚相親的對象據他自己說是浦市另一所名校的博士生,本地人,九成九的概率留校,和他的條件很般配。
電話那頭許教授有些興師問罪的意味:“現在距離我相親已經超過24小時了,作為我的至交好友你居然一句話都沒問?”
楚谌相當配合地問了一句:“相親怎麽樣?小姑娘和你同頻麽?”他開着外放,繼續看着剛才沒看完的資料。
許惟寧和他探讨過愛情,不過是很多年之前了。
那時候許教授即将邁入三十大關,卻只談過一次戀愛。他說自古以來最強的道法便是無情道,斬斷一切因果,心無旁骛,攀登學術頂峰的過程也一樣,是需要孤獨的。
楚谌正值蜜月期,自然無法完全認同,他跟許惟寧說或許有一天他會發現自己無法忍受孤獨,
許惟寧并不太在意:“如果真的能遇到同頻的人,我願意感受下不孤獨的人生。”
他随性自在,對感情和生活并沒有常人那種使命感,專一的只有他的設計和事業。
但如今願意嘗試愛情的是許惟寧,享受孤獨的卻是楚谌。
“絕對同頻談不上,但她挺有意思。”許惟寧居然賣了個關子,“你猜她是學什麽的?”
楚谌思考了下,能讓許惟寧特意提到的專業必然有它的特別之處:“土木的麽?”
“差一點點,她學考古,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的确是比自己想象中更特別一些。光是聽許惟寧的語氣,楚谌都覺得自己要盡快将他的結婚禮金準備好。
“恭喜了,許教授。”他翻過一頁資料,唰——一聲響在話筒裏格外清晰。
許惟寧有些哭笑不得:“今天聖誕節,別說你在工作?”
“唔,只是提前看一下項目資料,畢竟是第一次參與T大的項目,提前熟悉一下。總不能叫院裏覺得,您帶了個繡花枕頭進來。”
如果許惟寧在他面前,一定會給他比個大拇指,贊頌一番他的玲珑世故及敬業務實。
于是楚谌再次想到打開那只紙袋已經是晚上沖完澡之後。
他沒想到袋子裏是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還有一只固定在包裝盒裏的,印了品牌logo的蘋果。
楚谌很少跟奢牌打交道,這輩子買過最貴的東西就是這對手表。因此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品牌都這麽大方,能對一個幾年來只買過一次并且不是在這家店消費的客戶如此盡力維護。
禮盒內部做成了聖誕樹的形狀,巧克力就像聖誕樹上挂的彩球鑲嵌其中,只有六顆。
楚谌不是嗜甜的人,今天看着這幾顆巧克力卻覺得心癢難耐。
入口即化的醇香蔓延在口腔裏,味道有些熟悉。楚谌鼓着腮幫子研究了下包裝盒,可上面只有品牌logo,并沒有其它信息,他想着可能是巧克力的味道大多都相近吧。
牆上的挂鐘馬上邁過了12點,楚谌又拆了一顆含在嘴裏,關掉了客廳的燈,去休息了。
接下來的日子異常忙碌。
學校還有一個月左右放假,課程都要結束掉,并安排好考試時間。再加上元旦後學院參與的工程項目正式對接展開,楚谌和許惟寧幾乎天天都在學院辦公室裏和同僚們待到晚上九十點。
呂懿這幾天打來過電話,用的是國外的手機號。楚谌看見這個號碼就沒接,過幾個小時再發消息問他什麽事,呂懿卻說沒什麽。如此這般個兩三次,呂懿也就沒再打來過了。
楚谌沒放在心上。
元旦過後半個月,院裏通知他們幾個參與設計的老師晚上一起吃個飯。這個項目是國內和海外共同承建,T大負責圖紙設計。白天在學校的禮堂裏辦了開工大會,三方代表及資方都到了。晚上這頓飯就是希望具體負責的人員互相間熟悉熟悉,方便後續對接以及整體的項目管理工作。
院長特意叮囑幾位老師穿着要得體大方,要展現T大的風骨。楚谌聽明白了,回家換了件羊絨大衣,圍上圍巾套了一雙低幫靴出了門。
在酒店門口和許惟寧碰面時,楚谌這身打扮結結實實把許惟寧驚到了。
“看來我這個’最具風度獎’得感謝楚老師手下留情,你要是天天這麽穿,論壇那帖子還能有我什麽事?”
楚谌不和他貧,翻着手機裏的通知問他:“在幾樓,我忘了記了。”
“三樓,李老師他們馬上也到,我們一起上去。”
T大幾人推開門時,包廂裏已經站了七八個人,其中還有幾個外國面孔。
許惟寧和資方認識,同他介紹了楚谌和其他幾位老師:“這兩位負責這次主建築圖紙的李老師和吳老師,之前已經合作過了。這位是我們學院新來的楚谌老師,負責帶隊這次的景觀設計。”
楚谌微笑致意,餘光卻瞥見原本靠窗打電話的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在聽見自己的名字後,忽然轉過身,向這邊走來。
正好資方也招呼着承建方代表過來認識下,那位外國人直接就站到了楚谌面前,朝他伸出手,用英語同他打着招呼:“好久不久,Chen。”
楚谌莫名地擡頭看過去,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淺棕色的眼眸滿是笑意。他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故人,忍不住彎了嘴角回握男人的手:“的确是好久不見了,凱布爾。”
“你們倆認識?”周圍人相當詫異。
楚谌松開手,挨着那位名叫凱布爾的男人落座,坦誠道:“我和凱布爾是高中同學,畢業後就沒再見過了,這次遇到的确是個驚喜。”
凱布爾看着他,幽默地開起了玩笑:“是我的錯,大學跑去了國外,誰讓UBC沒給我全獎。”
桌上人笑了,說他們倆這層同學情誼,這次的項目合作一定溝通無障礙,順利完成。
酒過三巡,大家也各自閑談着。
凱布爾修長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楚谌這一側的桌面,示意他朝自己靠近一些。
楚谌轉過頭,卻見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瞧,于是問:“什麽事?”
“畢業後我去了法蘭西工作,後來聽說你結婚了。Chen,那你的婚戒呢?”凱布爾單手支着頭,喝了幾杯的臉上泛着些粉色,淺亞麻色的頭發微微蜷曲,任誰看都是一位事業有成風度翩翩的優質男性。
事實也是如此。
凱布爾自高中起就是校園風雲人物,成績優秀,也很擅長運動,和楚谌這種單純的書呆子不同。他們倆就像是磁鐵的兩極,學校裏沒有一個人會将他倆聯系在一起,可他們卻忽然在二年級開學之後的某一天,變得形影不離。
楚谌面對他的疑問,目光淡淡地掠過自己的無名指:這幾年陸陸續續裝模作樣地戴着,戒痕本就不太清晰,現在更是光潔如初。他狀似無恙地開口,非常簡潔地交代了自己如今的狀态:“離婚了。”
凱布爾觀察着他的表情,聞言一笑,壓低聲音問道:“那我還有機會麽?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自己的初戀,再續前緣?”
作者有話說:
工程項目沒有具體跟過,有不合理的地方權當我瞎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