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登基
第19章 、登基
“大周百年國計,君王賢德治天下,今,朕已年邁之,終将有壽盡時,然國不可一日無君,江山不可一日無主,廟堂之上,須有新君執掌百官,為國盡心,為民達意,皇三子魏湛見濡,仁明剛正,賢德知禮,嗣皇帝位,特此,昭告天下。”
此道聖旨徐宣讀完,下面衆臣子有許多都驚訝地擡起了頭,不等衆人跪拜接旨,柳太傅便又拿出了另一道聖旨。
“原皇太子魏澤,另封為一品親王,賜號恒,封地宅邸,由新君繼位再行抉擇。”
言畢衆人再行跪拜之禮,參見新君。
魏湛繼位,是預料之中的事,謝韻随着衆人跪拜,高呼萬歲,心中也有種塵埃落定之感,繃了這麽久的弦,好似一下子松了點。
國喪事宜繁雜,登基也需要時日準備,魏湛登基前的這段日子,大抵是她最後的時光了。
謝韻起身時往高臺之上望了一眼,不知為何,總感覺魏湛的目光似乎也在往她這邊看,但是離得太遠了,瞧不真切。
“這些日子都沒有見沒見你,你躲哪裏清閑了去了。”出宮路上,魏呈在人群中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快步走過去,拍了拍謝韻的胳膊,小聲說道:“我還以為你請了太子殿下,哦不,請了恒王殿下的準許,去別處躲起來了呢。”
謝韻笑,不以為意,“我還能藏哪去?”
“當然是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啊,反正你和謝家關系不好,謝家的生死你也不關心,何不走得遠遠的,好活賴活也能活着嘛!”在今天見到謝韻之前,魏呈還真的以為謝韻逃亡去了呢,畢竟謝韻已經許多天不見人影了,為了和謝韻脫離幹系,他這麽多天都沒有派人去謝韻府上找他。
誰能想到,這家夥居然沒跑!都說了陛下有意宸王殿下登基了,謝韻還待在盛陽城中死耗,真是不要命了!
“活不活的,随緣吧。”謝韻笑意淺淺,轉頭好心地對魏呈建議道:“世子爺還是離我遠些吧,謝韻活不長,小心連累了你。”
“這還用你說。”魏呈撇撇嘴,不動聲色地走遠了,那架勢就好像從未認識過謝韻一樣。
謝韻失笑,随着人群走到宮門處,眼看着諸位朝臣紛紛坐轎離去,她卻站在宮門處愣了許久,一時間不知道該往裏走。
謝家不容她,她自己的府邸空無一人,早就搬空了家底,估計現在都落灰了,魏澤的東宮也去不了,東宮應該在這幾日就會被戶部收回,重新賜宅子做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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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已經無處可去了呢?
長嘆一聲,謝韻臉上浮現出短暫的迷茫,随後就歸于平靜,擡起步子,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謝大人讓我好找。”昭意從路邊的一輛馬車上跳下來,快步走到謝韻身邊,抓住了謝韻的手腕将人拉上馬車。
皇宮外面抓人太過于明顯,所以昭意就把馬車停遠了些,本以為謝韻出皇宮之後會往東宮或者謝家那邊走,昭意便派人在那兩處把守,只要謝韻一出現就會将謝韻抓走。
但誰知謝韻這兩個地方都沒去,大白天的自己一個人在長街上散步,跟個沒人要的孤兒一樣,害她找了半天。
“你怎麽才來啊,我都走累了。”謝韻打了個哈氣,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馬車裏,一副懶懶的樣子。
昭意:“?”
謝韻在說什麽瘋言瘋語,腦子出了什麽問題不成,怎麽好像還挺想被綁架的呢。
昭意搖搖頭,看不懂謝韻在想些什麽,反正找到了人,她的差事就算是辦好了,至于謝韻腦子是不是傻了,這跟她沒什麽關系,只要人活着就成。
喪期二十七日,登基大典也是在二十七日之後。
謝韻被昭意帶回宸王府,這次不是去之前那個僻靜的小院子,而是去了主院旁邊的一個大院落。
這個院子名為芳華閣,看名字就詩情畫意的很,院中景色也是一等一的好,春日漸近,院中的花兒各個含苞待放,芳華如許。
謝韻有意打聽元娘的消息,不知道魏湛有沒有派人将元娘抓回,但是昭意的嘴很嚴,任她怎麽問都不置一詞。
元娘的下落問不出來,謝韻轉而去問霍修竹的近況,昭意起初不願意說,但是魏湛并沒有說過不讓她說霍将軍消息的話,見謝韻确實對元霜枝和樂窈的下落有些在意,她就淺淺透露了些消息。
謝韻是何等聰明的人,昭意話裏帶着暗示,她自然是能聽懂的,元娘和樂窈果然被霍修竹尋到了,估計人現在是在霍修竹手裏。
雖然謝韻覺得霍修竹并不是什麽好的歸宿,總歸比落在魏湛手裏強,有霍修竹護着元娘,不說過的多麽順心,但至少性命無憂了。
登基大典的事宜還在落實,朝中也需要君王坐鎮,處理政務批閱奏章,魏湛帶着宸王府的人進了宮,搬進了歷代帝王所居的紫宸殿,宸王府除了芳華閣的一批人,剩下的院落都已空置下來。
這期間,魏澤幾次入宮求見魏湛,但都被魏湛駁回,以各種理由拒絕了,恒王府的宅子已經定下,就在宸王府隔壁。
謝韻住的地方在宸王府中央,但是她能出院子在府中行走,只要在宸王府中,行動基本不受限制,就是身後一直有暗衛在監視。
這日子過的可比之前好多了,謝韻險些以為她是過來頤養天年的。
這幾日,隔壁總是傳來嘈雜的聲音,吵吵嚷嚷的不安寧。
謝韻路過牆邊,擡頭往對面望去,好奇道:“都鬧騰了好幾天了,隔壁這是在幹什麽?拆家麽?”
“不是拆家,是搬家。”昭意跟在後面,遲疑地回道。
能在這條街上置辦宅子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貴的,新君馬上登基了,哪個不長眼的在這個時候搬家,搬家肯定是要辦喬遷宴的,這家難不成還打算在新君服喪的這二十七日辦宴席?
謝韻正想着哪家辦事這麽沒腦子,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一種可能。
天子腳下根本不可能有這種不長心的權貴世家,能在這個時候搬家的,除了新帝本人,就只能是...是魏澤!
謝韻豁然開朗,轉頭看着昭意笑了笑,說:“隔壁是恒王殿下?”
“沒錯。”
“怎麽說也是鄰居,不去恭賀一下嗎?”
昭意警惕地看着謝韻,冷聲道:“誰是你鄰居,你是宸王府的人嗎?”
“呃...”說得道理诶!這個昭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還會用話來噎她了。
翌日,宸王府來了不速之客。
魏澤和沈清予一同登門,趁着魏湛不在,兩人用沈清予手中的玉牌進了宸王府,玉牌是魏湛之前給的。
沈清予雖是魏湛的心腹,但是他欠過魏澤一個人情,這次帶魏澤進宸王府,就算是還了這個人情。
魏澤本以為找到謝韻就要費些時間,哪知謝韻就在湖邊喂魚,長廊中就只有謝韻和昭意兩人在,魏澤一眼就能看到。
沈清予走在魏澤旁邊,自然也看見了不遠處的謝韻,他清朗一笑,與魏澤說道:“看來謝大人在這裏過得還不錯。”
魏澤眉頭微蹙,沒有回沈清予的話,快步向着謝韻的方向走去。
“恒王殿下止步。”昭意手中握着長劍,劍未出鞘,擡起手臂攔住了魏澤的去路。
“我若是不呢。”
魏澤有話和謝韻說,肯定是要過去的,他不在意昭意手中的刀劍,篤定這個女侍衛不會傷他,自顧自地往前走了幾步。
“那便得罪了。”
昭意出手很快,快到讓人看不清動作,魏澤的身手是不差的,但是與昭意比起來還是遜色了,兩人交手沒幾下,昭意就扣着魏澤的手将他按在了長廊的欄杆上。
魏澤的臉色有些繃不住了,他活了這麽些年,還沒人敢這麽對他。
這個女侍衛不僅以下犯上這麽做了,這種面無表情的樣子還有些無視魏澤身份的意味。
沈清予連忙過來拉架,對着昭意一頓解釋,他沒想到這兩人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更沒有想到表哥身邊的女暗衛這麽不給魏澤面子,說打就打。
“就是說幾句話而已,這位姑娘不用緊張。”沈清予拿出宸王府的玉牌,笑着說:“這位姑娘若是不放心,大可在旁邊守着,我們說幾句話就走。”
見沈清予手中的玉牌确實是宸王府內部的玉牌,昭意這才松了手,看都沒看魏澤一眼就轉身走遠了幾步,在入目所及的地方看着他們。
“你...”魏澤指着昭意的背影,手指微顫,他從沒有這麽失态過,看着這個女暗衛嚣張離去的背影,他頭一次産生了要好好練武念頭。
“咳咳。”謝韻輕咳兩聲,忍着嘴角的笑意,走過來問:“殿下怎麽來了?”
“自然是怕你死了。”魏澤臉色不大好,語氣也不大好的說着,轉頭見謝韻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就更是生氣了,臉色徹底黑下來,語氣沉沉:“你還敢笑?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沒心沒肺!”
“殿下此言差矣,正是因為死到臨頭,才要好好享受這最後的日子,不虛度光陰。”謝韻背挺得很直,迎着晨曦的日光,笑得很是灑脫,“也許,這就是我與殿下的最後一次相見了。”
“別說這種話,你不會死的。”
謝韻笑笑,看向沈清予,“沈大人回來了,真是許久不見,這次回來,便不會走了吧?”
“确實,家父家母也從雲州搬回,已經在盛陽安定下來,以後就不走了。”
看着謝韻和沈清予你一言我一語的敘起了舊,魏澤神色平緩,視線落在謝韻有些不對勁的表情上,沉思了良久。
說完閑話,沈清予識趣的走遠了些。
謝韻剛剛還是一副淺笑客氣的樣子,在沈清予轉身的瞬間就變了神色,藏在袖子裏的雙手緊握,指甲都要掐進肉裏才維持住平靜的表情。
魏澤察覺出謝韻不對,看了眼沈清予走遠的背影,将不解的目光投向謝韻,“你和沈清予有仇?”
看着不大像是有仇的樣子,但是謝韻眼中的恨意又有些明顯。
謝韻回過神,掩下眼中的異樣,從袖子中掏出一塊紅色的令牌,借着衣袖的掩飾遞到魏澤手上。
“殿下,臨死前,再幫我最後一個忙。”
……
登基大典這日,是謝韻難得起早的一日,天光未亮,她就穿好了衣衫,坐在門外的石階上,望着皇宮的方向出神。
昭意不知何時坐在她身邊,兩人就這樣沉默地聽着宮中的鐘聲。
謝韻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一動不動的看着,石化了一般。
半月眨眼就過,這段時間宸王府上沒有一個人進來過,這裏就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
昭意說,這幾天被抄家流放的官員不在少數,斷頭臺每日都有新鮮的血液澆灌,朝裏朝外被清查一遍,之前犯過事的,與新帝有過過節的,自知活不長的官員們大多在家中自盡,死前主動給大理寺遞個認罪書,争取寬恕,生怕連累了家人一起上斷頭臺。
昭意還說,外面有很多人都在猜測謝韻什麽時候自盡,畢竟謝韻的所作所為是最不可饒恕的,她必死無疑。
謝韻聽了之後只是笑笑,不置一詞。
這日晨起,謝韻與昭意如往常一樣在湖邊喂魚,昭意低頭去拿魚食,起身卻發現謝韻臉色不對,捂着小腹蹲在了地上。
謝韻臉色難堪,似是疼痛難耐,“肚子疼,走不動了,你回去請大夫。”
“好好的怎會突然肚子疼?”
謝韻捂着小腹,緩緩坐在地上,艱難開口,“我不知道。”
昭意蹲下去扶謝韻,但是謝韻不起來,一直喊疼,看樣子是一點也移動不了,她不敢走,怕是謝韻耍的花招,結果低下頭卻看見謝韻身下的衣衫見紅,明顯是血跡滲了出來。
原來是月事來了。
昭意松了一口氣,正想等着謝韻緩過來,然後扶房裏歇着,卻聽見謝韻面色痛苦,緩緩道:“我沒來過月事了,這不像是月事。”
不是月事還能是什麽...昭意眸中一縮,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她不會是...
謝韻不肯移動,昭意再不敢耽擱,連忙跑到前院去找最近的侍衛,讓侍衛出府找大夫。
長廊之上,謝韻坐在地上,看着昭意慌張跑遠的背影,她臉上的痛苦神色一點點收起,拿出袖子裏的白帕,将大腿內側的傷口簡單包紮,然後忍着痛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她将調遣謝家暗衛的令牌給了魏澤,只要跑到後門處,就會有謝家暗衛來接應她。
……
皇宮之內,勤政殿威嚴肅穆,大殿之內端坐幾位重臣,紛紛看着上首的年輕帝王,仔細聽着聖喻。
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禁軍統領快步進入,見在場臣子衆多,他只好走到帝王身邊,小聲報告着剛剛得來的消息。
年老的重臣們不知是發生了何事,但卻能從帝王陰鸷的臉色中察覺到事情不簡單。
魏湛從龍椅上站起來,眼底冰寒,殺意凜凜,他擰了下手腕,對旁邊的禁軍首領吩咐道:“清點禁軍,即刻随朕出宮,捉拿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