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檢讨
檢讨
林之衍還是和從前一樣毫不正經，身邊跟着一堆男男女女的小跟班，時常聚在一起打牌打游戲，不怎麽來教室上課。
就算來了，他也只是睡覺，不跟宋嘉說一句話。
自習時間，宋嘉看不進去面前的書本內容，猶豫了好久伸手手指戳戳林之衍，然後推過去一張小紙條。
她已經連續找了林之衍好久了，可是林之衍就是不理她，沒有直接删好友是他最後的底線。
宋嘉如坐針氈，送出紙片後呼吸都一滞，內心無比忐忑。
“林之衍，”宋嘉附耳，手掩着唇瓣小小聲，“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別生我氣了。”
話音落下，林之衍毫不留情舉手，報告臺上坐班的班主任：“老師，我同桌太吵了，打擾我學習了。”
班主任是慈善那一挂的小老頭，聽到林之衍這麽說，下意識抿起了唇，糾結看向表情尴尬的宋嘉：“這個……林之衍同學你是說，你同桌宋嘉打擾到你學習了是嗎。”
“既然是問我，”林之衍哼笑，趕在宋嘉之前開口，“為什麽老師您要看着宋嘉說？”
宋嘉被夾在中間，十分窘迫，臉龐紅紅的。
“老師，”林之衍瞟一眼宋嘉的垂頭，嗤笑捏着宋嘉遞過來的便簽舉手，大步起身把他交給了講臺上的班主任，“宋嘉還給了我這麽張紙條，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德育處教導主任正好路過，見證到這幕，手在前門扣了扣，對大步向講臺的林之衍說：“你把紙條給我吧，現在別打擾你們班主任看班。”
教導主任認識林之衍和宋嘉，林之衍和宋嘉也認識一臉嚴肅的教導主任。
宋嘉看到門口的教導主任，心提到了嗓子眼，也顧不得什麽面子裏子，站起身就往林之衍那邊沖。
她屏住了一口氣，從林之衍手中搶過便簽紙，一改乖乖的表象，一股腦把便簽紙塞到了嘴巴裏，然後咀嚼着生硬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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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衍驚愕，想阻止已經來不及，手用力掐着宋嘉的下颌：“吐出來！”
他壓低聲音，非常惱火，“宋嘉，吐出來！”
宋嘉拼命抵抗，掙紮着揮開林之衍的手，搖着腦袋遠離他，口中飛快咀嚼，把便簽紙的殘渣全部吞進腹中。
“宋嘉，”林之衍的惱火表現在臉上，拳頭攥緊，揉了揉被宋嘉無意打了一巴掌的手臂，“你好樣的啊，什麽都敢吃是吧。”
兩人的這幕看呆了教導主任和臺上的班主任，也看呆了班級內坐着的同班同學。
大家都愣在那裏，暫時放下了手裏的事情，觀看倆人戲劇性的一幕。
宋嘉吃完便簽紙好像還不小心噎住了，連連拍着自己的胸口，難受地跑回座位想喝口水。
林之衍的動作比她快，擰開一瓶幹淨的礦泉水遞到宋嘉面前，輕輕磨着後槽牙睨她：“宋嘉，你紙上到底寫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至于你當場把便簽搶走給吃了？”
宋嘉接過礦泉水，着急往嘴巴裏面灌水，顧不得講話，清潤冰涼的水從下巴流到了衣服中，濡濕了宋嘉的胸口。
艱難吞下一張完整的便簽紙，宋嘉手撐在桌子上，艱難喘了兩口氣，挑唇笑了笑，慶幸自己竟然成功守住了便簽上的東西。
教導主任比他人先回神，用力拍了拍前門，整個教室都貫徹他憤怒的咆哮聲：“你們兩個，都跟我出來！”
德育處的辦公室，宋嘉和林之衍并肩站在一起，相隔一米遠。
教導主任坐在辦公椅，犯難捂着臉揉着額角，不知道該從哪裏批評好。
一個是名正言順的年級第一名，一個是隐藏的年級第一名。
教導主任重重嘆氣，擰開桌上的水杯喝了口苦澀的濃茶，“怎麽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讓我們省心呢。”
他的眼角布滿皺紋，滿是時光的印子，“宋嘉，林之衍，你們還真是一對好同桌呀。之前在平行班的時候，你倆就一直争議不斷，現在到了重點班，你倆也還是不肯消停一刻呀。
要不是今天我和你們班主任剛好都在，你倆是不是直接當場打起來了？”
教導主任說着說着，似乎覺得好笑，沒忍住彎了彎眼睛，往後靠坐在轉椅，“你倆還真是……”
說到一半他沒力氣再說下去，或者不想說下去，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從何批評。
林之衍和宋嘉并肩站，瞄了一眼邊上頭發淩亂的宋嘉。
“是她先動手打擾我的。”林之衍撇嘴，話糙理不糙，“雖然我當時是在睡覺，但她也确實打擾到我了，所以我和班主任告狀有什麽問題嗎。”
“你也知道這是告狀啊。”教導主任仿佛又被氣笑，低頭喝了口濃茶水，打開抽屜撕出幾張作文紙，推到幾人面前。
宋嘉看見教導主任坐着，昂了昂下巴示意幾人坐到另一邊去，“那邊有筆。你倆拿着這幾張作文紙，每個人寫一千字的檢讨，少一個字再重寫一遍。”
林之衍無聲，腦袋上翹起的呆毛随風飄揚，甕聲甕氣點頭：“行。”
宋嘉兩手背在身後，甩了甩自己淩亂的碎發，拿起作文紙先到那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桌子只有小小的一張，宋嘉搬了椅子坐在正位，林之衍就沒位子了。
林之衍倒也不着急，長腿一伸勾來一張凳子，挨坐到了宋嘉的身邊，和她一起擠在小小的桌子前。
這張桌子真的太小了，坐宋嘉一個人都有點擠，林之衍壓根伸展不開長腿，整個人是斜坐着的。
宋嘉不服輸，和他脊背抵着脊背，繼續暗自較勁開始寫檢讨。
教導主任在那邊看得好笑，拎着自己的值班證出去辦公室，留下他們倆寫檢讨。
“你們什麽時候寫完就什麽時候出去。”教導主任交代。
宋嘉和林之衍面上聽話答應，背地裏在教導主任一走後，就變了張臉。
“你還學會吃便簽了啊宋嘉。”林之衍冷言冷語譏諷，拽着宋嘉的臉把她面向自己，強迫張開她的嘴看了看，“我看你得趕緊去人民醫院挂個腦科。”
宋嘉還在生林之衍的氣，沒收力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生氣瞪着他：“我不光吃紙，我還咬人呢！”
“……”林之衍手指吃痛，下意識縮了回來，抿着唇角偏過腦袋，“行，我懶得理你。”
“我才懶得理你。”宋嘉不服輸。
林之衍是個硬茬，但沒想到宋嘉更是個硬茬。
他無所謂地聳肩，正眼看宋嘉：“行啊，有種以後都別理我，咱倆互不相欠！”
宋嘉冷哼，貝齒輕啓：“好啊，互不相欠。”
自兩人交了那份檢讨後，宋嘉就真的遠離了林之衍。
林之衍某次難得回學校，發現自己身邊位子空了。
抓住個同學一問，才知道宋嘉回去平行班了。
“靠。”林之衍望着自己位子邊上的空蕩蕩，擰了擰眉頭，“這臭丫頭來真的。”
林之衍到家的時候，宋嘉正巧把自己所有東西都收拾好。
“林之衍，”宋嘉看見林之衍，把手裏的兩個信封交給他，“這是我打工賺來的錢，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林之衍面色很差，沒接宋嘉的信封，“你想搬走？”
“我想和你商量的就是這件事，”宋嘉彎唇，露出個讨好的笑容，好像他倆之間真的什麽關系都沒了，只是合租的陌生人，“我能不能再租住在這裏兩年，等我大學了我馬上就搬走，這期間的租住費用我會按照市場價給你。”
宋嘉眼睛圓溜溜黑漆漆的，裝着臉色很冷的林之衍。
林之衍從她身邊離開，發現宋嘉把自己所有東西都搬進了自己房間，曾經在公共區域會出現的她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林之衍打開冰箱，悶聲喝了一口冰冷的牛奶，溫度刺人。
他邊咽下那口牛奶，邊面對冰箱背對宋嘉，“房租我不會要，你愛在這住多久之後滾，我都沒有意見。應華茂見過你，我媽也見過你，你別以後活得太潦草給我丢臉就行。”
這話說出口林之衍就後悔了，回頭瞄一眼宋嘉。
宋嘉微笑站在那，手裏還捏着自己的信封，好像他初次在天臺看見宋嘉的那幕。
“那就謝謝你了，林之衍。”不管怎麽說，宋嘉感謝林之衍的大度。
整理完這些，宋嘉轉身進了廚房，站在玻璃推門邊盈盈笑着看林之衍，“林之衍，你今晚想吃什麽？”
林之衍抿唇，深刻覺得宋嘉雖然主動和自己說話了，還是用的讨好自己的語氣，但她确實不會再“理”自己了。
林之衍覺得煩躁，關上冰箱門，捏着那瓶牛奶轉身就走，沒留下一個字。
宋嘉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也沒感到難受。
起碼，她以後的高中兩年有了一個住的地方，明面上還是可以得到林之衍的庇佑。
等親手奪來自己的未來，宋嘉馬上就會搬離這裏。
不論林之衍怎麽說，宋嘉還是會每月按時把房費交給他。
久而久之，林之衍也随她去了，以後也幾乎沒回過宋嘉住的地方。
兩人關系在一筆筆轉賬中，加深又遠離，無法回到原先的起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