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過敏
過敏
“宋嘉，幫我打水。”
“宋嘉，給我拿下本子。”
“宋嘉，去小賣部買顆棒棒糖給我。”
“宋……”
“林之衍！”
在同一天被林之衍吩咐了二十幾次的宋嘉真的忍不住了，忙得腳不沾地，跑來跑去暈頭轉向，手裏又是抱着林之衍的書，又是抱着他的水杯。
又一個吩咐下去的林之衍坐在位子上，吊兒郎當翹着腿，桌上搭着一本漫畫書在看。
聽見宋嘉喊自己，林之衍懶洋洋擡頭，瞟她一眼：“怎麽了，還不快去？”
宋嘉氣不過，把懷裏的東西一股腦放到他桌上。
動靜吸引來了班內其他人的圍觀，同一條走廊的別的班學生，也紛紛從窗外探來目光。
“怎麽了怎麽了，宋嘉和林之衍在吵架？”
“宋嘉竟然敢和林之衍吵架？”
“林之衍，”宋嘉手按在那堆東西上，拍了拍林之衍的書本，“你不是不吃小賣部的糖嗎，而且你兜裏還有很多糖，為什麽要叫我去小賣部買你并不會吃的棒棒糖？”
這只是一個開頭。
林之衍扯笑，混不吝啬聳肩：“我就是突然想吃小賣部那邊的糖了，怎麽了嗎，有那條法律法規禁止我吃小賣部的棒棒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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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擰眉，從這段話讀出林之衍今天好像吃炸/藥了。
“林之衍，”她走近林之衍，擡手比了一個數字，“就今天下午來計算，你已經叫我去小賣部跑腿買糖四次了，但是你四次都不吃。”
“嗯，所以呢。”林之衍還是那副散漫樣子，挑唇看宋嘉，欣賞宋嘉蹙着秀眉朝自己生氣的模樣。
“所以什麽，”宋嘉攥着拳頭，認真說，“所以這些事只有一個結論，你在故意針對我。”
宋嘉不理解，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林之衍那裏，沒注意到教室外集中的幾十雙看好戲的眼睛，“林之衍，你哪裏生氣了可不可以告訴我，不要老是跟我打啞謎。”
人群沉默一秒，然後碎語爆發。
“竟然有人可以惹林之衍生氣？！”
“宋嘉真的好膽大，竟然敢惹林之衍生氣。”
“這件事的最關鍵點難道不在于，為什麽宋嘉惹了林之衍好幾次生氣，但宋嘉還好好站在這裏嗎。”
身後的八卦讨論聲越來越多，林之衍餘光掃了那處一眼，沒多說話，嘴角噙着笑，仰目看宋嘉：“我沒生氣啊。”
他從口袋習慣性拿出一顆糖果，想在這時候吃一顆糖。
但半道就被宋嘉按住了手腕。
宋嘉站在他跟前，兩人直面橙紅的夕陽，林之衍的發梢上都是缱绻的緋紅色。
“你生氣了，林之衍。”宋嘉握住他的手腕，“你每次不高興，就會一直吃糖。”
林之衍默然，眼中笑意一點點冷下來。
他偏頭朝教室外看一眼，走廊處的人群立刻就散了，外頭一瞬間恢複阒然，仿佛這會兒是上課時間。
打發了人群，林之衍重新擡眸看宋嘉，從她那裏把手抽回來，撕開糖紙将糖果咬入唇齒，心髒攀上一股鑽心的煩躁癢意，低着腦袋看漫畫書，沉默不語。
宋嘉見他不說話，手中按着林之衍給自己的那些書，安靜站了一會兒。
最後，她無聲收回目光，幫林之衍整理東西。
上課預備鈴響起，教室內湧入回班級的學生，沒時間在這節課去小賣部買糖。
“下節課去幫你買好不好。”宋嘉幫林之衍整理好書籍，以征求的視線看着他。
林之衍依舊不說話，手撐着腦袋，擋住了宋嘉看自己的目光。
林之衍這次好像特別氣。
宋嘉咬唇，回頭看了看大批大批往教室內走的學生，狠了狠心。
林之衍就聽到有誰訝異一句，“她還真去買了啊”。
擡眼，是宋嘉逆着人流，已經消失在拐角的清瘦身影。
林之衍心裏的那陣癢更明晰，心中煩躁更甚。
他抓了抓頭發，合上書打算睡覺，反正待會兒挨老師批評的又不是他。
睡了沒幾秒鐘，班級內這個點已經安靜下來，學生們大多拿出了這節課需要用到的課本在預習。
林之衍腦中有兩個發出相悖意見的小人在打架，打得你死我活。
英語老師抱着教科書朝班級走來，路過拐角的時候，迎面差點被一個身形高大的男生撞上。
林之衍着急往下跑，匆匆扔了一句“抱歉”，飛快往樓下趕，如履平地。
老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嘟囔抱怨一句。
嘟囔之後，她忽然想起來，這好像是他們班級新轉來的問題學生。
“哎！”女老師喊了兩聲，林之衍早就跑遠，置若罔聞。
“你是笨蛋嗎宋嘉。”林之衍在小池邊停下，擡腿走向宋嘉。
宋嘉低頭看湖水上飄着的飯卡，手中拿着一根細細的小木棍，努力往那邊夠。
林之衍無奈，拉着宋嘉的後衣領把她拉回自己身邊，“你這樣扒拉要扒拉到什麽時候。”
他捏了捏眉心，同宋嘉一起蹲下來，一手搭在腿上平視她，“你怎麽走路還能把飯卡扔到池子裏去？”
池子裏有鯉魚游過，還養着荷花，泛起的水波飄遠了那張飯卡，離宋嘉和林之衍越來越遠。
宋嘉手裏抓着小木棍，自己也很委屈，悶着腦袋不說話。
林之衍注視小屁孩似低下頭顱不理自己的宋嘉，把她手上髒髒的小木棍奪來，扔到了一邊，抓起她被木棍蹭得髒髒的手拍了拍。
“在這等我。”林之衍嘆了口氣，滿是無奈，把宋嘉拉到距離池子兩米遠的地方，捧着宋嘉的臉囑咐，“好好待着，別把自己丢下來了。”
宋嘉躲閃林之衍的目光，不情不願地撇着嘴應了一聲，“哦。”
“哦？”林之衍好笑，揉了揉她腦袋，笑得挺無奈，“小屁孩。”
向來愛幹淨的林之衍看着越飄越遠的飯卡，伸手試了一下距離，拿不到。
他咂舌，輕輕舒了口氣，像是早就準備好，忍着心疼一腳踏入池水。
池水冰冷，泥土滲入了他的腳踝，非常泥濘難受。
林之衍被水浸泡的地方癢癢麻麻的，被學校圈養的鯉魚們紛紛遠離他，把他當成闖入自己領地的敵人，不斷在池水沖撞。
忽然被這麽多小動物讨厭的林之衍摸了摸鼻子，回頭看一眼宋嘉，确認她站那沒有動，認命般一步步往飯卡的地方走。
越往裏面，池子的水越深，蓋過了林之衍的小腿。
“林之衍，”林之衍傾身拿飯卡，聽到岸上的宋嘉叫自己名字，“你小心點。”
林之衍快速拿了飯卡，往岸上走，帶來了一地的泥濘，把飯卡用衣服擦了擦捏在手裏：“算你還有良心。”
宋嘉伸手，一手背在身後，大眼睛巴巴望着林之衍，“謝謝。”
“等下洗了還你。”林之衍搖頭，在地上跺了跺腳上沾到的泥土和雜草，“這水有點癢。”
宋嘉還在別扭，想起樓梯口做出的決定，聲音悶悶地關心林之衍：“你沒事吧？”
“有事，”林之衍不按套路出牌，“待會兒陪我去醫務室。”
“……好。”宋嘉乖乖巧巧答應下，離林之衍兩步遠。
雖然是林之衍讓宋嘉一開始就站那麽遠的，但看見宋嘉始終和自己保持那距離，林之衍捏着飯卡，頂了頂腮幫，感覺有點不爽。
怎麽每次都是他主動。
他之前認識的那些女生，都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貼着他的，哪還需要他去找她們。
他也從沒主動找過誰。
林之衍抖了抖身上的髒水，走到池子邊先洗了洗飯卡，把東西還給宋嘉，然後開始脫鞋、撸起褲子清洗小腿。
“宋嘉，怎麽辦，”林之衍沖了沖滿是污泥的鞋子，用兩指嫌惡地脫了襪子，“我沒鞋子穿了。”
“宋嘉，”林之衍專注清洗自己，嫌棄自己的腿，“你說——”
回頭，拿了卡的宋嘉早走了，身後無人。
林之衍看着身後的空蕩蕩，咬了咬牙，小腿皮膚的癢傳到了心髒，“好樣的。”
宋嘉，你好樣的。
醫務室內，林之衍穿着短款的半腿運動褲，露出白皙勁瘦的小腿，肌肉線條流暢美觀。
他坐在凳子上，嫌棄又憐惜地給自己的腿上藥。
林之衍皮膚敏感，而且很白，稍微冒出點過敏的紅點就特別明顯。
宋嘉進來的時候，一眼掃見了他滿是紅點的小腿。
紅點一路往下延伸，林之衍的腳踝和腳背上也全是。
宋嘉站在門邊和他對視，拎着手裏的棒棒糖愣了愣，“你過敏了？”
林之衍別開腦袋，不想理宋嘉。
半路又想到什麽，他垂着腦袋繼續塗藥，不情不願張唇：“不然呢。”
即使林之衍洗幹淨了腿上的髒污，但他還是嫌棄到不行，捏着藥膏用棉簽一點點塗，效率又慢又不行。
“我來吧。”宋嘉把糖放到邊上的桌子，接過他手裏的藥膏，指腹輕輕擦過他過敏的小紅點。
林之衍坐在那裏，全程愣愣的。
他自己都嫌棄的腿，宋嘉竟然不嫌棄。
“我剛，”林之衍眨了眨眼，兩手撐在凳子，懵懵的，腦袋上翹着幾撮呆毛，“我剛到池子裏去了。”
“我知道。”宋嘉低頭為他塗藥，目光掃過他白皙到粉嫩的指尖，慶幸還好他就只是腿腳過敏。
宋嘉無比自然滿不在乎，認真幫林之衍塗藥。
她的動作很輕，沾着冰涼藥膏的指腹揉開在小紅點上，撫平林之衍心間的躁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