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別哭
別哭
“之衍，你當真還要這麽做。”
林家，林母房內燈火通明。
林之衍躺在自己房間，邊上一間是宋嘉住的幹淨客房，屋內只開了一盞臺燈，手機被他随意放在旁邊，“媽，不是我想做，是我必須做。”
低低的笑聲穿過聽筒，傳到林母耳內，“媽，我為什麽會這麽做，我覺得您應該比我清楚吧。”
林母扶額，擺擺手讓房內的傭人都退下去，無聲捏了捏眉心，“之衍，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做，你會給林家帶來什麽。你才十七歲，到時若是在我和華茂的婚宴上真拉着那種丫頭……”
“哪種，”林之衍挑眉，睡在床上，手枕在腦後，“您當初和父親在一起，也是在心裏那麽想父親的嗎。”
林母沉默，紅唇輕啓，壓忍怒火：“之衍，我記得我教過你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我只記得您教過我，不要為了旁人左右自己真正的想法。”林之衍一口氣說完這句，幹脆挂了電話。
宋嘉端着一杯水剛從客廳回來，路過林之衍房間的時候，林之衍忽打開了門，一身的水氣，身上萦繞沐浴露香味，濕噠噠的腦袋上挂着一條幹毛巾。
端着水的宋嘉腳步一頓，怔怔看着林之衍：“你……”
林之衍上前一步，沒管宋嘉手裏還拿着東西，一把将她摟到了懷裏，和抱玩具熊一樣抱着她，眼睑阖着。
宋嘉急急忙忙張開手，以免手裏那杯水倒在林之衍身上。
感受着林之衍懷裏的溫度，宋嘉仰面保持呼吸，頭往林之衍那側偏，看到了林之衍顫抖的睫毛，“你怎麽了？”
林之衍沒動，往宋嘉脖頸拱了拱毛茸茸的腦袋，自嘲勾了勾嘴角。
“我寧願，”林之衍張唇，一字一字清晰烙印宋嘉心間，“那個時候是我被打進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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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或許林母會表現出更愛他。
宋嘉愣了一下，身子僵硬，眼神瞥林之衍。
林之衍抱着她，胸腔輕輕起伏，身上的溫度好像一點點冷了下去。
宋嘉鮮少見到林之衍這樣子，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她擡手，一下下拍着林之衍的後背哄：“沒事了，沒事了。”
林之衍滾動喉結，渾身的沐浴露香味下包裹淡淡的酒氣，“宋嘉，你會幫我到底的對吧。”
宋嘉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點頭：“會。”
直到她羽翼豐滿，脫離林之衍的庇護。
林之衍低低笑了一聲，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脖頸。
他嘴角噙着笑，松開她，陰翳按住她肩膀，“宋嘉，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你都要記住你今天對我說的話。”
被林之衍推開的宋嘉站在門口，手中還是那杯水，看着林之衍重新進入房內，房門的陰影一點點蓋過她身上沾到的光。
等宋嘉回神，她觸摸手裏的水，發現水已經冷了。
昨天林母來學校找宋嘉還有林之衍的消息不知道被誰傳開，雖然網上消息得到控制，但私底下的同學間一個個八卦湊在一起，讨論宋嘉和林之衍的事情。
“林之衍這次竟然都把她媽媽招來了。”
“啧啧，要我說，肯定是因為宋嘉和其他女生不太一樣，所以才會驚動了林之衍的媽媽。”
“林之衍媽媽都來了，林之衍以後肯定會收斂些，少打架談戀愛吧。”
“那可不一定，我早上還看見他和宋嘉一起來學校呢，說不定林之衍會更叛逆也說不準？”
“……那以後，林之衍要是發現我們在嘴碎他倆，我們會不會被揍？”
“這倒是個問題。”
傳來傳去，大家都認為，林之衍不過是貪戀宋嘉那張清純的初戀臉。
即便林母出手，亦或這次成為林之衍小跟班的對象是宋嘉這種好學生，她也絕對逃不過“一個月”的魔咒。
沒有人可以待在林之衍身邊超過一個月，每個女生都是不超過一個月就被林之衍撇了。
然後女生們哭哭啼啼來找林之衍，苦苦求得到林之衍的回應，林之衍卻壓根見都不見她們，索性逃到學校外面的網吧打游戲。
“害這麽多漂亮妹子傷心，林之衍可真不是個男人。”有人這麽評價他。
宋嘉和林之衍前後進入校門，糾結背着自己的書包。
“演戲得演全套，離我近一點。”林之衍想幫她拿書包，奈何宋嘉進入校門後，直接和他的距離越拉越遠，恨不得和他在校園內裝作是陌生人。
這讓林之衍還挺頭疼的，他就沒見過哪個女生會這麽對他，示他為可怕的洪水猛獸。
宋嘉真的是獨特突出的第一個。
宋嘉背着書包，站在離林之衍兩米遠的地方，眼見成天笑嘻嘻什麽都不在乎的林之衍嘴角撇下來，滿臉不高興，猶豫了下，已經在思考該怎麽哄這個小少爺。
“林……”剛張唇想喊，林之衍已經轉過身，大步遠離宋嘉自顧自往教學樓走。
早上來上學的人多，宋嘉混在人群，目送林之衍的遠去，心情複雜。
“早。”宋嘉愣在原地，頭頂忽響起一道溫潤的許久沒聽過的聲線。
宋嘉一愣，趕忙擡起腦袋看，當即和多日不見的柯誠來了個四目相對。
柯誠穿着幹淨整齊的藍白校服，笑起來的時候兩眼彎彎，臉龐看上去圓圓的，挺有親和力。
“柯誠，”宋嘉眸光亮起來，嘴角抑制不住上揚，“你，你回來了？”
“宋嘉。”
剛才氣鼓鼓遠去的林之衍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手裏還拿着一瓶牛奶，生氣沒消，擰着眉頭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叫她名字。
林之衍朝她走來的步子很快，有點沖，走到宋嘉跟前拽起宋嘉就走，仿佛沒有注意到宋嘉邊上的柯誠。
柯誠笑容不變，微笑和林之衍打招呼：“之衍，早啊。”
林之衍像是沒聽到，步子沒有停，一路拉着宋嘉回了教學樓，徑直往他們的新班級重點班走。
“林之衍，”宋嘉試着掙脫，挺怕柯誠轉身又不見了，“柯誠還在那裏。”
林之衍好像沒聽到，多的表情沒有，臉色很臭，額頭布滿黑線，一聲不吭。
“林之衍，”感受到林之衍加大力度的宋嘉，輕輕皺起眉梢控訴，“你弄疼我了。”
大步跨上樓梯的林之衍，直接用力一甩手，把宋嘉扔到了安靜少人的樓梯平臺，将她逼入窄小的角落，狠狠一拳砸在她的腦袋邊。
宋嘉瞪大眼睛，才注意到林之衍猩紅的眼，不免害怕，腦中是宋父那時在醫院的暴戾。
“林之衍。”宋嘉被林之衍直勾勾的憤怒眼神看得心慌，眸角溢上淚水，小心翼翼出聲，衣角不敢碰到林之衍。
她的眼淚不受控制落下，五髒六腑疼得纏繞在一起，話都說不利索，“你，你……你別兇我。”
怒氣騰升的林之衍，眼神慢慢恢複清明，情緒逐漸冷靜，視野充斥宋嘉委屈害怕的淚水。
滾燙的眼淚順着臉頰低落，砸在林之衍的手背，溫度熾熱。
林之衍總算反應過來，怒氣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種別樣的慌亂。
他沒哄過人，笨拙将人拉進懷裏，揉着宋嘉後腦勺安撫：“別哭，別哭。”
受驚的餘韻擴散在宋嘉大腦，被林之衍擁着的宋嘉，耳畔是林之衍溫柔低沉的嗓音，眼淚卻越來越止不住，大滴大滴淋濕了林之衍胸口薄薄的校服。
濕熱感鑽入林之衍心髒，徹底喚回他理智，“我錯了。”
林之衍的聲音很沉，一字一頓說得清楚，低下高傲的頭顱道歉：“我錯了，宋嘉。”
宋嘉差點被林之衍用力打了一拳的臉龐，被林之衍疼惜地護着，入耳的是他一遍遍的道歉。
她沒有力氣反抗，也懶得反抗，索性脫力倒在林之衍懷裏。
林之衍的太多事情她不清楚，她以後得多依着他的性子來。
即使她現在沒走到這步，她如果遇到什麽事情反抗什麽，背後也沒人會幫她。
她的家人只有小橘，還有……林之衍。
宋嘉不敢擡頭，怕戳破冰冷的現實，用力攥住了林之衍的衣角，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宋嘉眼角氤氲濕意，充耳未聞林之衍的話，在心裏告訴自己。
無人的天臺，宋嘉中午的時候去那邊坐了一會兒，手裏拿着一個面包和一瓶牛奶。
“你自己在這裏吃午飯嗎。”柯誠從後面走來，步子很輕，眼尾裝着笑，手中拿着三明治。
宋嘉看他，急急咽下口中的面包，拍着胸口咳嗽兩聲，“你也在這裏吃午飯嗎。”
“對啊，”柯誠彎唇，幫她拆了那瓶牛奶遞過去，“別着急，慢慢吃。”
宋嘉喝了口牛奶，感激點點頭，順理着自己的呼吸：“謝謝。”
倆人許久未見，相處倒也不尴尬，三兩聊着天，坐在天臺一起吃午飯。
宋嘉沒問柯誠這麽多天沒來學校去哪裏了，等和柯誠吃得差不多，她咬着牛奶吸管，望着遠處的藍天白雲，小心往柯誠那邊看：“柯誠，以後，我們還能在這裏見面嗎。”
柯誠轉眸，笑盈盈與她對視：“當然可以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他伸手，揉了揉宋嘉腦袋，“聽說你進重點班了，很厲害。”
“嗯，謝謝你柯誠，”宋嘉被他表揚，笑容堆在眉間，“我會加油的。”
柯誠回來，她好像多了份隐約的安心。
一顆焦灼不安定的心髒逐漸平穩。
林之衍站在門邊，手裏拿着一瓶沒送出去的牛奶，看着兩人相視而笑的背影，煩躁咂舌，轉身往樓下跑。
臭丫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