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直男
直男
鬼屋的氣氛陰暗，宋嘉跟着林之衍走進去，四面八方的冷氣朝她噴過來。
到了裏面，宋嘉感覺林之衍牽着她的手松了松，接着又拉緊，壓低嗓音在她耳畔說：“跟着我。”
鬼屋內游客爆滿，屋內能通過人的過道窄，宋嘉一不小心就會碰到模樣恐怖的鬼怪們。
宋嘉咽了咽口水，往林之衍靠去，抓緊了他的衣角，“這裏的人一個個跪着，沒有腦袋。”
“有，”林之衍逆着前進的人流駐足，指向某個幽暗發出綠光的地方，“他們被砍下來的腦袋随風吹，被人當做玩具踢，破破爛爛滾到了邊角。”
宋嘉順着林之衍的目光看去，注視那邊的綠光。
盯得久了，她從綠光那裏看出一張被撕碎的臉。
宋嘉心髒一沉，說不出的恐懼從後背彌漫。
“根據故事背景記載，”林之衍看得很認真，專注給宋嘉分析，“死的這些人都是想反抗殘暴帝王，而被亂扣帽子犧牲的平民将軍。”
人群後方傳來一聲低沉的慘叫，帶動前進的游客們。
似乎是隐藏彩蛋。
幾張血盆大臉和像是肉醬的身子斷裂開，虛浮往這處來。
游客們四處逃竄，紛紛往前跑。
林之衍回頭，宋嘉只看了一眼就鑽進了林之衍懷裏，緊閉雙眼瑟瑟發抖。
“沒什麽好怕的。”林之衍輕笑，望着那處回憶到什麽，“死的是百姓起義的将軍，他們死後會竄出吓唬人，只是為了守護這方土地的平安，鎮守他們以命奪來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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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貼在他胸膛，背後是鬼屋內陣陣的陰風。
她擡頭自下往上盯着林之衍的下颌看，感覺看到了林之衍的另一面。
這種大義凜然的話，即便是語文經常奪高分的她也說不出來。
鬼屋出口在另一邊，離游樂園的入場遠。
林之衍左右看看，松開了宋嘉，緩了口氣，在邊上買了兩瓶冰水。
他自顧自擰開其中一瓶喝一口，另瓶遞給宋嘉，“要去幫你歸隊嗎。”
宋嘉和林之衍被分到了同一個小組，還被安排上了同一輛車，但他們這個小組并不只有他倆。
“你要去哪裏嗎？”宋嘉聽出了他言下之意。
“昂，”林之衍又喝了一口水，礦泉水瓶身沾着的水霧往下滑落，“我送你過去。”
“不用。”宋嘉捏着那瓶水低頭。
她就算過去了也沒人陪她玩。
在這個班裏，她就林之衍一個稍微能說得上話的。
林之衍又應一聲，擰上瓶蓋彎腰，腦袋湊到宋嘉跟前看她表情：“你不會哭了吧。”
“我為什麽要哭。”宋嘉擡頭，不解。
林之衍聽見她的回答仿佛覺得好笑，“我碰到的那些小女生都喜歡哭。”
“……”宋嘉猜，林之衍說的是他認識的那些女生。
他話裏的“喜歡哭”，應該是那些女孩子因為林之衍沒時間陪她們，所以覺得委屈想留下林之衍。
宋嘉抿唇，看着林之衍拿着冰水，皮膚變得更白，青筋格外明顯的手看。
她出神，慢慢得出一個結論。
林之衍可能有點直男。
“我不會哭，”宋嘉仰頭笑，眼中真誠天真，“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自己去玩。”
林之衍舌尖抵着上颚，愣了一下，捏着冰水的力度增大。
他忘了，這個笨蛋和其他女生不太一樣。
人群竄動，烏泱泱擠在宋嘉和林之衍邊上，各種游樂項目前排滿了人。
林之衍頂了頂腮幫，眯眸看跟前人。
宋嘉仰面和他對視，後退一步，擺手想告別：“那我先走了。”
她肩上的藍色書包和校服顏色很像，都是淡雅清新的天藍，跑動起來是行走的清風，有夏天的香味。
宋嘉往人潮走的時候，半路回頭看了一眼林之衍的方向，發現他已經不在那裏了。
她捏緊自己的書包，小小的腳步聲淹沒在周圍的嘈雜中。
自己玩有點無聊，宋嘉背着書包玩了一個游樂項目就提不起什麽興趣，找了個沒什麽人的角落位置坐下來，安靜拿出包裏的書本看起來，指間夾着一只黑色水筆。
有人在她對面坐下來，小桌輕輕晃動一下。
宋嘉沒擡頭，手肘壓着書本翻開的那頁，專注讀上面的題目。
“你是笨蛋嗎。”來人輕笑開口，聲帶嘶啞摩挲，指腹扣在宋嘉的書本，“來游樂園還寫作業？”
宋嘉一怔，擡頭看，瞳孔深邃漆黑，眸光點綴其中，“你不是去別的地方了嗎。”
“昂，”林之衍手撐着腦袋，指尖扣了扣桌面，“我是去其他地方了，然後又回來了。”
“這麽快嗎。”宋嘉驚訝，眼睛微微瞪大，看起來更天真了。
“笨蛋。”林之衍沒忍住笑了笑，無情嘲笑她，“我就沒見過你這麽笨的笨蛋。”
宋嘉秀眉一擰，低語不說話了，反思自己做了什麽事情讓林之衍産生了這種看法。
“走吧，”林之衍兩指曲起，敲了敲桌面，“帶你去玩。”
宋嘉在林之衍灼灼目光中，被迫合起書本，收好手裏的黑筆，“你真的不用去忙自己的事嗎，我自己在這裏也沒事的。”
林之衍大概還是第一次聽女生這種要求，慢了一拍揉她腦袋，把宋嘉的頭發揉得亂糟糟的才放手，“聽我的。”
在宋嘉這裏，現在林之衍的話比她自己的想法還要重要。
她半是遷就半是聽話，乖乖收好自己的東西，背着書包和林之衍往游樂項目走。
宋嘉跟在林之衍身後，碎發随風飄起，拂在臉上癢癢的。
林之衍一手插在褲兜，脊背挺直，蠻酷的樣子，看上去是喜歡玩過山車這類刺激項目的性格。
宋嘉往過山車、海盜船那些項目瞄，看着高聳入雲的游樂項目咽了咽口水。
她恐高。
盯着那幾個刺激項目看了好幾秒，宋嘉擡手拍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回神，拖動步伐朝林之衍走。
林之衍走得快，宋嘉走得慢，不得不小跑跟着他，追上他的時候有些氣喘籲籲，臉頰紅撲撲的。
“林之衍，”宋嘉整理自己的碎發到耳後，之前的齊劉海變為了碎發，“我們去哪裏啊。”
“這裏。”林之衍沉默走了兩步，帶着宋嘉停下腳步。
宋嘉順他目光看，入目的是燈光璀璨下，排成長隊拍照打卡的小情侶們。
不是過山車，也不是海盜船，而是旋轉木馬。
“我們，”宋嘉背着書包，不怎麽相信，“玩這個？”
“嗯。”林之衍接過她的書包，背在自己肩上，“你身子弱，其他的游樂項目就別想了。”
宋嘉不是這個意思，着急解釋，但別林之衍打斷了，“聽話。”
林之衍偏頭，眸子深邃，眼尾輕輕挑起，含笑望着她，瞳孔漾起一片溫柔的吩咐。
宋嘉怔楞，感覺自己平靜的心湖落下一塊石頭，不斷泛起漣漪。
林之衍，和她之前從其他人耳中聽到的不一樣。
他不壞，也不是會仗勢欺人的小混混。
旋轉木馬上挂滿了彩燈，整體風格粉粉嫩嫩的。
林之衍坐在和宋嘉并排的外面一側，一手勾着木馬的扶手，一手捏着手機敲敲打打。
宋嘉坐在裏面一側，小心瞥林之衍。
林之衍手指白皙修長，光影映照下，像是一幅生動的油畫。
不光宋嘉在看他，其他好多人也在注意林之衍。
在宋嘉身邊的林之衍，是一個行走的人群焦點。
宋嘉望着，忽然紅了臉，偏過腦袋裝作和林之衍不熟的樣子，不想惹得自己也成為人群焦點。
木馬配合悠揚的音樂，慢慢旋轉過一圈，越來越多人聚集在此處，女生摟着女生，拿出手機拍低頭看着手機輕笑的林之衍。
兩人頭頂的燈光一路蔓延，打在林之衍高挺的鼻尖，少年人笑得明眸皓齒，特別好看。
“宋嘉，”身後林之衍薄唇開合，低沉的嗓音喚一聲宋嘉的名字，燙的宋嘉紅了耳廓，“看我。”
旋轉木馬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舉起手機拍照錄像的也越來越多，宋嘉适應不了，眉心攏着。
“宋嘉，”林之衍偏偏沒注意到，大衆矚目下伸手拍拍宋嘉胳膊，“快看我。”
剎時被許多人盯着的宋嘉，脖頸的緋紅色燒至面頰，下意識垂頭試圖用碎發擋住自己的臉。
林之衍見宋嘉不肯擡頭，幹脆手伸到她跟前，拍了一張她的照片，舉着手機屏幕笑，像個三歲的幼稚園學生：“你的表情好呆。”
林之衍捏着手機，笑得肩膀輕輕顫抖，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宋嘉，你好像笨蛋。”
這句話點燃了宋嘉的所有羞赧，她抓着木馬的扶手，眉心皺着。
一場游戲結束之後，她自顧自背起自己的書包，往人少的地方走。
林之衍長腿一邁，馬上跟上宋嘉，還在看着屏幕中的照片好笑：“你長得好像我家的一只娃娃，下次我有機會，把娃娃帶來給你看，你倆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話落，宋嘉和林之衍到了少人的地方，暫且脫離了人群焦點。
但林之衍本身就矚目，宋嘉回頭看他的時候底氣不足，攥着書包的肩帶憋了好久，才從齒縫擠出一句：“你才是笨蛋！”
林之衍斂眸看着身形小小的宋嘉，微涼的指腹擦過她燒紅的面頰，收了玩味的表情，“你發燒了。”
宋嘉無語凝噎。
林之衍真的是個直男。
是個長得好看，讓他認識的那些女生們發不起火的笨蛋直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