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面條
面條
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課是自修，林之衍睡了半節課，後半節課戳戳認真寫作業的宋嘉，“回去來我那。”
林之衍聲音壓得低，語調散漫。
宋嘉回眸，看見林之衍頂了頂腮幫，睨她一眼補充：“補習。”
“好。”宋嘉捏着筆點點頭。
林之衍不怎麽上心地嗯一聲，校服松垮穿在身上，起身大步走向後門。
林之衍走得快，步伐輕，沒引起多人的注意。
宋嘉注視林之衍的遠去，淡然收回眼繼續寫作業。
“現在還沒下課，你這麽光明正大地是準備晃悠去哪裏？”後門傳來的嚴肅聲音勾起宋嘉和班內其他學生的注意。
宋嘉回頭看見林之衍被教導主任堵在了門口，教導主任的邊上是他們個子瘦小的班主任，大概是要來說換同桌的事情。
“撒尿。”林之衍吊兒郎當推開教導主任的手，一股散漫的樣。
教導主任板着臉沉默不語，班主任進門道：“林之衍，你先進來下，我有個事情要跟你說。”
林之衍輕輕笑着，說完就想走，“老師，您在班內和他們說了，然後叫人轉告我也一樣的。”
“林之衍，”教導主任強硬攔住他，“這件事和你有關，費不了多少時間，你聽過之後再去廁所也是一樣的。”
個子和林之衍不相上下的教導主任穿了厚度比較高的球鞋，挺直脊椎的時候看起來比林之衍還要高上一些些。
教導主任長得強裝，是教體育的，拽着林之衍強行進了班內，站在這個班的班主任身邊給他撐腰：“現在，我要宣布一件事。”
Advertisement
宋嘉愣愣看着被教導主任拉住的林之衍，手中的筆放下，産生疑慮。
如果只是換同桌那麽簡單，班主任會拉着教導主任過來嗎，又或者會當着全班人的面開口說嗎。
他們應該知曉林之衍是那種越來硬的，他就會越抵觸的性子。
宋嘉忐忑，目光直勾勾往教導主任嚴肅的臉看。
本來目的就是借口出去網吧打游戲的林之衍，從口袋摸了顆糖出來，不緊不慢地撕開糖紙，咬緊唇齒。
“鑒于林之衍真正的月考成績，以及林之衍父親的建議，我們年級組讨論後打算，将林之衍轉入重點班。”教導主任當着大家的面說。
所有人都是一頓。
宋嘉屏住了呼吸，跟随大家視線驚愕朝那處看。
教導主任當着大衆的面，提起了林之衍的家裏事。
宋嘉不理解，這種事情，他們本可以私下和林之衍說的，為什麽一定要當着大家的面。
林之衍咬着糖果，玩味的笑容不減，松開教導主任死死扣住自己的手，輕嗤斂眸：“真正的月考成績——轉入重點班？”
他好笑，無所謂地聳肩，“你們的意思就是，讓一個回回年級倒數的人，轉入重點班？”
林之衍輕笑，擡起下颌睥睨人，帶着股骨子裏泛出的輕蔑：“你們不是看成績來定奪成績，只是随意聽兩句別人的建議，就能輕率做出決定？”
班主任欲解釋：“林之衍，我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林之衍先轉腦袋，眼睛慢了拍看向他，咬着糖果輕輕挑唇，哼笑一聲。
教導主任板着臉，出聲嚴厲：“跟我出來！”
“為什麽，”林之衍躲開教導主任伸來的手，“你不是喜歡當着大家的面說嗎，怎麽現在不說了。”
班內無人敢吱聲，空氣凝固了一般。
氣氛劍拔弩張，就在弦上。
林之衍口中是糖果的甜味，輕笑回眸的時分，和一臉擔憂的宋嘉對上眼。
他唇角僵住，收了收表情，回身出了去。
教室又恢複開始時的安靜。
宋嘉望着林之衍消失的地方，默不作聲。
放學鈴打響，宋嘉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抱着林之衍的書包，出去找過林之衍。
但怎麽也見不到他的影子。
宋嘉帶着自己和林之衍的書包，慢慢回了家。
路過林之衍家門口，她在門口徘徊兩步，選擇先去自己家把小橘喂一下。
小橘長大了不少，變得比小時候還不愛叫，總是喜歡安安靜靜窩在角落睡覺。
“宋嘉，”後面的二樓窗戶打開，林之衍半個身子靠在窗棂，一手抱着宋嘉的貓，“過來。”
宋嘉駐足，回頭看到的就是這幕。
林之衍全程沒下來，懶洋洋說了開門的密碼讓宋嘉自己進去，然後上去二樓帶着他的書包找他。
“給我補習那就得聽我的。”宋嘉進了林之衍房間，聽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林之衍躺在沙發，沒穿襪子，露出青筋分明的腳背，懷裏抱着圓滾滾的橘貓，“這貓被你養的還不錯啊。”
他輕輕哼笑，聽不出情緒。
“我們先做作業，還是先給你補習你落下的功課？”宋嘉放下沉重的書包，找了個偏僻位置坐下，離林之衍有點遠，并不過問為什麽小橘會在林之衍這裏。
林之衍掀眼瞄她，擡了下颌示意，手指撓撓肥貓的下巴，小貓在他懷裏舒服的發出咕嚕咕嚕的呼嚕聲：“過來。”
宋嘉腿上放着自己的書包，停頓兩秒，順着林之衍的話過去，坐到他邊上的小沙發，拿出作業和課本。
“你不在的時候我翻過你的課本，你的課本和作業本好像都是嶄新的，一處筆記都沒記過。”宋嘉邊說，邊低頭翻看林之衍的書籍，“所以我們是要從最早的知識點開始學，還是——”
宋嘉回頭看，以眼神詢問林之衍。
“知道的這麽清楚？”林之衍輕笑，抱着貓直起身靠近宋嘉，聲音從喉底發出。
有那麽個瞬間，宋嘉聽着耳畔傳入的小貓的呼嚕聲，感覺林之衍的聲音和小貓的聲音混在了一起，說話的時候也變得像一只矜貴傲嬌的貓。
“就提前看了看，想更了解你的學習進度。”宋嘉盯住林之衍，眼底清澈。
林之衍彎彎溫潤的眉眼，話語并不溫柔，反倒有譏诮的意思：“是想了解我的學習進度，還是想了解我這個人。”
林之衍用的是陳述句，語調下垂，眼底陰翳有瞬間變得認真。
宋嘉偏開腦袋裝作看不懂：“我們要現在開始嗎？”
“不用，”林之衍長腿伸着，筆直修長，身形賞心悅目，“我餓了，去給我煮碗面。”
“煮，”宋嘉認為自己沒有聽錯，“煮面？”
“嗯，吃飽了才有力氣學。”林之衍惬意眯眼，抱着貓躺回沙發，軟乎乎的橘貓趴在他胸口，“我先睡一會兒，小宋老師，我看好你。”
宋嘉端着面回來，林之衍已經睡得不省人事，呼吸均勻，肚子慢慢起伏。
橘貓陪在他身邊，絲毫不認生，比對宋嘉還要親昵。
果然小貓都是最認第一個“小主人”的。
宋嘉彎唇，在心裏發揮惡趣味，給林之衍安了個名頭。
面的香味撲鼻，散發在房內。
宋嘉在家下過很多次廚房，對于做面條這種事得心應手。
那碗面被擺放在矮桌，等着林之衍醒來吃。
宋嘉則攤開一本書，安靜看起來，沒有去打擾林之衍的清夢。
到了後來，兩個人都睡着了。
窗戶沒關，外面天際的黑色裹挾涼風吹進來，吹醒了衣物單薄的林之衍，肆意漫進屋內。
林之衍打了個哆嗦，在黑暗中獨自坐起身，像之前的許多個夜晚，困眯着眼睛揉揉頭發，坐起身去摸口袋的糖果，邁步想去廁所洗把臉。
去廁所的路上，他路過旁邊的小沙發，腿腳撞到什麽軟乎乎的東西。
小貓的喵叫撕開林之衍的記憶。
打開手邊的臺燈，宋嘉睡得恬靜，睡顏平靜，白皙的皮膚泛着光澤。
林之衍手按在臺燈的開關沒松，借着臺燈柔和的暖色系燈光，他目光一寸寸下移，看向躺在宋嘉懷裏的橘貓。
橘貓也醒了，在宋嘉懷裏拱了拱身子，似乎怕她冷，一直往她懷裏鑽。
林之衍覺得好笑，手插在褲袋，回身往吹進冷風的窗戶看。
“小沒良心的。”林之衍走過去關了窗戶，哼笑一句。
他剛才睡的地方正對窗口，宋嘉坐在裏側，吹到的風很少，不困的小橘貓卻跑她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小主人。
宋嘉睫毛顫了顫，手背感覺被一個濕漉漉有倒刺的東西舔着，刺撓的癢意深入骨髓。
她攏着眉心睜開眼，昏暗中只有她邊上的小臺燈亮着，陌生的環境在黑暗中包裹她。
宋嘉坐起身，肩上寬大的男式外套掉落。
她像是一個無主的小孩，左右看着不熟悉的黑暗環境，找尋黑暗中的光源。
“小橘，”宋嘉的聲線有些顫抖，啞着嗓音喚，“小橘。”
“寧願叫你家不識字的貓，也不叫我？”林之衍打開燈，從房門進來，手裏端着兩碗熱騰騰的面條，“白對你好了。”
他把一碗面條放到宋嘉跟前，幫她擺好碗筷，自己抱着橘貓去了離宋嘉遠的書桌吃，像是有意跟宋嘉賭氣。
吃了兩口，林之衍又坐回來，坐到原先躺着的沙發，離宋嘉比較近的地方沉悶，專心埋頭吃面。
宋嘉斂眸看林之衍細皮嫩肉一看就是從來不幹活的手，眼前的那碗面條香味更濃郁了，“謝謝。”
林之衍除了泡面沒做過飯，面條味道并不怎麽可口，只是算能吃。
宋嘉低頭和林之衍一起吃着面，覺得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一碗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