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秘密
秘密
林之衍最近又不來學校了。
給完宋嘉那只橘貓後，就消失在了校園。
之前那個晚上他對她說的“先走了”，仿佛真是在和宋嘉告別什麽。
宋嘉咬着下唇，瞥向邊上空蕩蕩了好一段日子的位子，心中情緒翻湧。
林之衍也在避着她嗎。
宋嘉攏着眉心，視線沒從身旁空無一人的地方挪開眼。
或許他暫時有自己的事要忙吧。
她低下眼簾，努力投入進面前的題目。
時間來得快去的也快，難熬的那段時間逐漸被時間撫平棱角。
一個月都沒見到林之衍影子的宋嘉，埋頭寫着作業，最開始難熬的那種心情得以平複。
她指尖捏的筆在紙上流暢打着草稿，恢複了和從前一樣的淡然，不會因為別的分心，沒幾下就得出了那道難題的答案。
對于林之衍的事情，她和林之衍的緣分，冥冥中或許早有注定。
宋嘉如此認為。
他們本來就是不相交的平行線。
偶然有機會相交，踏入對方的世界窺探幾許，已經是很盛大的結緣了。
Advertisement
宋嘉覺得，他們兩個這樣子平平靜靜地認識又告別，也是一件關系的持續方式。
上課鈴打響，宋嘉從抽屜中拿出這節課要用到的課本，攤放在桌上方便她待會兒用。
“同學，”有人從後門徐徐踏進來，說話一股吊兒郎當的味道，身上糖果香勾人，“這節什麽課？”
邊上人坐下來，椅子往後靠，在地面拉出一條長音，有點刺耳。
林之衍一貫的懶洋洋無所謂的語調裏，他兩手插在口袋，翹起二郎腿，嘴裏咬着糖果看自己明顯整潔不少的桌子，“有人幫我理過了？”
宋嘉捏着黑筆的手一頓。
他回來了。
中午吃飯，林之衍笑眯眯長腿一橫，攔住想往外走的宋嘉，語氣散漫不着調：“一個月不見，不認識我了？”
宋嘉望着他，眸子水靈，捏着飯卡點頭，“認識。”
林之衍笑望她，面部線條分明，比之前還要瘦。
“你最近沒睡好嗎？”宋嘉清清白白看着林之衍，眼中幹幹淨淨，在幾十秒間走光了的空蕩教室內，湊近林之衍，眯起眸子仔細看，“你是不是蛀牙了？”
林之衍沒想到宋嘉會來這麽一出，回神過來，視野是宋嘉放大的臉龐。
他咬着糖果擰眉後退，捂着自己腫了一邊的臉問，“什麽蛀牙，我那是拔了智齒。”
“哦。”宋嘉沒接他的話，成功轉移開話題，趁林之衍不注意邁步往食堂走。
“啧，”林之衍瞥着宋嘉大步離開的清瘦背影，坐在位子上輕嗤，“宋嘉，你好樣的。”
宋嘉走得快，并沒聽見。
食堂內。
宋嘉排好隊打好飯，找了個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吃飯，期間她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宋嘉吃飯沒看手機的習慣，想着應該也不會是誰在找自己，大概又是一些軟件的推送消息，沒有拿起手機看。
過了有一會兒，細嚼慢咽安靜吃飯的宋嘉聽到門口那處傳來騷動。
宋嘉正夾起一口青菜放入口，眼睛往那處瞟。
一個月沒出現的林之衍跟着一個女生走近食堂，手插在口袋懶懶散散的，大概是陪自己新的小跟班來食堂吃飯。
大家低聲讨論，宋嘉難免聽到幾句。
“聽說林之衍這一個月沒來學校，是去外面泡妞潇灑去了。”
“胡說，林之衍是忙公司的事情去了，他是留級生，雖然是高一但已經17歲了，馬上就要成年了啊。”
“你們這消息準确嗎，我怎麽聽說，林之衍是參加他朋友媽媽的葬禮去了？”
“什麽朋友的葬禮需要參加一個月啊，你當我們是傻子嗎。”
宋嘉順耳聽着，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因為柯誠是高二的學生，和他們不在一棟教學樓，所以她平時如果不去那邊，很少會碰見他。
能遇見柯誠的機會，集中在各班一起去操場上體育課，或者各班去指定場地例如音樂教室上音樂課比較多。
但是這幾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林之衍不在，所以她這一個月也沒有見到過柯誠。
宋嘉捏着筷子，眉心攏起。
她本以為柯誠是性子腼腆，林之衍不在學校，他就自己獨處比較多，但從他們說的那些話來看，或許不只是這樣子。
宋嘉內心有股沖動，想去找到林之衍問問清楚。
柯誠之前幫過她幾次，她不想在柯誠受傷難過的時候，自己什麽都不能為他做。
哪怕是簡單的一句關心或許陪伴也好，她都希望自己可以為他做點事。
林之衍吃飯很挑，食堂的飯菜捏着筷子吃了幾口就沒胃口，靠在位子上玩手機。
橙色的暖陽順他肩膀往下，勾勒他的身形，白淨的手指根根分明。
陽光一路逆着林之衍往前，但怎麽也夠不着食堂另面的陰涼區域。
宋嘉味同嚼蠟，心不在焉地往嘴裏送了幾口飯菜，注意力一直在林之衍那裏。
林之衍背朝她，可以窺見他手機屏幕上絢麗的游戲畫面。
打了幾下游戲，林之衍指節一頓，停止游戲回過頭來，有所預感往宋嘉的方向看。
宋嘉馬上低頭，裝作認真吃飯，如芒在刺。
她腮幫子鼓鼓的，吃了幾口才敢擡眼，重新往林之衍的方向瞄。
卻發現林之衍已經不在那裏了，只剩他新的小跟班一個人坐在空蕩蕩位子的對面。
太陽被雲層擋去，食堂頭頂的電風扇一直轉啊轉，外頭一片喧嚣的蟬鳴。
宋嘉起身在回收區放好餐盤，洗了洗手跑出去。
學生三兩結伴，各種陌生的面孔路過宋嘉眼前，不見林之衍。
天氣轉冷，大家基本都穿了校服外套。
這種密集的人海裏，大家看上去都是一樣的。
宋嘉逡巡一遍，邊走邊繼續找，第一次如此急切想找到林之衍。
柯誠是林之衍的好朋友，如果柯誠出點什麽事情，那林之衍會不會也受到影響。
很大意義上來說，柯誠和林之衍算是她交到的為數不多的朋友，她不希望自己什麽都不能為他們做。
起碼，她想陪在他們身邊。
宋嘉在食堂和去教室的路上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
去了教室和操場，也是空空蕩蕩沒有林之衍的影子。
宋嘉跑了各種林之衍會去的地方，可就是沒有林之衍。
她體力不支，累得靠在找了兩遍的陰涼處歇息。
這裏是她最初真正認識林之衍的地方，冥冥中她總覺得林之衍不會如果還在學校，應該不會走遠，起碼都在他慣常玩的那塊。
只是柯誠不在，他平時聚在身邊的兄弟也不在，宋嘉實在不知道他還會去哪裏。
靠在林之衍之前倚着的位置，宋嘉腦袋往後靠，吃力地喘了兩口氣，平穩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人群路過她邊上，沒有一個是為她停留的。
大家都在和同伴笑說自己的事情，和同伴一起往前走，各自去不相同的目的地。
風吹過耳畔，宋嘉阖着眼睑，覺出一陣癢意，心間漫過一種輕輕的癢。
她睜眼，目光直直朝遠處的天臺，她曾經站着接宋母電話的地方。
對，天臺。
宋嘉恍然大悟，還有那邊的天臺她沒找過。
宋嘉彎唇，傻乎乎拍了拍手，擡腿朝天臺跑。
老式教學樓的天臺風大，樓梯很長，非常安靜，一年到頭除了保潔阿姨，沒有人會上來這裏。
宋嘉本以為她是唯一的一個。
好艱難氣喘籲籲沖上天臺，宋嘉推門往裏去，帶起一地塵土，捂着嘴咳嗽，沒見到想找的人。
長椅空空蕩蕩，天臺也空空蕩蕩。
宋嘉左右望着，拿起手機往前走。
找了半天始終不見林之衍的宋嘉，找了她能想到的最後一個地方，可仍舊不見林之衍。
兩人之前雖然加了聯系方式，但除了林之衍偶爾叫她跑腿做什麽，二人從沒多說過別的話。
林之衍不在校的一個月，宋嘉也沒主動找過林之衍。
解鎖了手機，卻見屏幕上躺着一條難見的消息，發消息的人來自林之衍。
【放學跟我一起回去。】
宋嘉坐在長椅，戳進和林之衍的聊天框，盯着他新發來的消息看了許久。
想了想，她打字：【今天嗎？】
“一起”這個詞語是什麽意思，他們的家并不順路。
“嗯。”應聲從背後傳來。
宋嘉指尖一頓，瞪大了眼睛回頭，匆匆收起手機背在自己身後。
林之衍懶懶洋洋，手插在口袋裏慢慢悠悠走過來，和宋嘉并肩坐在長椅，肩膀線條平整流暢，“找我什麽事。”
宋嘉思緒卡殼，想說的話停在喉嚨，本想什麽都不承認含糊過去，但想了想，她反問：“你一直都在這裏？”
林之衍似乎不喜歡宋嘉的不回答，按了按眉心，指節微曲，字音從鼻腔發出：“嗯。”
所以林之衍，都看到了她剛才是如何急切找他的。
這個事實讓宋嘉漲紅了臉。
她捏着手機，有種心底的秘密被發現的窘迫。
“你不是一個多月都沒找我，”林之衍唇角揚着，有一種不真實的清俊，肩上的陽光照不進他心裏，“怎麽今天突然想起來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