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笨蛋
笨蛋
之後在學校的一周，宋嘉度過了為期一個禮拜的嚴酷軍訓時光。
沒正式上課的那七天，作為宋嘉同桌的林之衍跟隐形消失了一樣，沒來過學校。
只是很偶爾的時候。
又一次半個小時的站軍姿結束，教官宣布原地休息十分鐘。
宋嘉喘着粗氣彎腰，小臉慘白，和教官打了聲報告去上個廁所。
走過安靜的教學樓，快要到走廊盡頭的廁所時，宋嘉聽到不遠處的花壇草叢裏，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貓叫。
宋嘉轉頭去看，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神落在傳來響動的草叢。
貓叫的聲音很尖很軟，聽來像是只有豆丁大的小貓發出的。
外頭的太陽毒辣，唯有花壇那處被樹蔭照着的草叢還算清涼。
小貓又叫了一聲，勾起宋嘉的心軟。
她轉身，改換目标，一步步朝草叢的地方靠去。
怕小貓受驚，宋嘉的每一步都放得很輕很慢，惶恐自己吓到小貓，或者給小貓留個不好的第一印象。
慢慢走，逐漸近了。
宋嘉淺淺撥開眼前草叢，看見裏面的一點橘色，以及小橘貓圓滾滾的肚皮和腦袋。
“田園貓？”宋嘉眼睫微顫，奇怪這裏為什麽會有一只這麽幼小的貓咪，它的爸爸媽媽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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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
林之衍輕飄飄的調侃忽地冒出，不怎麽友好，張唇是一股怡人的青蘋果味。
小貓在的草叢小，好幾日沒出現的林之衍站在宋嘉身後，就這貼近對方的姿勢伸手抓起那只還在喵喵叫的小貓。
轉頭，他單只手穩穩托着那只小貓，一臉鄭重對宋嘉說：“這是金漸層。”
宋嘉斂眸看了看他這架勢，眉心輕蹙：“你要把它帶走嗎？”
準備邁步的林之衍，目光一頓，舌尖卷着口中的糖果将它送到腮幫處，睜着那雙丹鳳眼故意無賴：“不然呢，我先拿到就是我的了。”
林之衍眼尾上挑，眯眸近距離看人的時候說不上多少深情溫柔，但給了宋嘉十足的壓迫力。
之前吃過林之衍兩次虧的宋嘉，繃緊脊背，往邊上退步遠離一手托着貓一手插在褲兜的林之衍，肩膀微微縮着，低下腦袋不敢去看對方。
她攥緊了衣角，用力咬着下唇，雖然很害怕得罪這位脾氣不好的大少爺，或者不想和他扯上什麽關系，但還是為了他手中的小奶貓鼓足勇氣道：“你……你這麽把它帶走的話，它媽媽會難過的。”
一臉玩味笑着的林之衍，聽到宋嘉的話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面色不怎麽好。
一身軍訓服的柯誠正好來打水，站在遠處觀看完他們的這出，好笑搖搖頭，出來解釋：“這只貓——”
“我是它親爹。”林之衍先步開口，打斷柯誠的繼續。
說完之後，他再看了一眼宋嘉，轉身走了。
“它爹？”宋嘉蹙着眉心，口中默默念叨林之衍的話。
林之衍穿着随意，身上套着自己的休閑服裝，走路步子很大，肩膀寬闊平穩，沒多久就消失在了拐角。
不知道有沒有哪句話惹到他。
宋嘉站在原地，攥着拳頭忐忑往林之衍消失的地方看，一時苦惱。
“放心好了，沒事的。”柯誠走過來，朝人笑笑，“他只是晚上還要參加一個飯局，這會兒不怎麽開心罷了，不是因為你。”
柯誠說話溫和，長得也文文氣氣。
宋嘉聽着他的話，朝他看一眼，算是勉強松了口氣。
宋嘉站在那裏，仰頭勾起個笑容，少女模樣清歡動人，“謝謝你啊。”
“不用，”柯誠彎唇，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叫柯誠。”
宋嘉聞聲一頓，注視面前那只白淨的大手，咽了咽口水，“我，我叫宋嘉。”
她猶豫着，也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淺淺搭在柯誠的掌心與他握了握，算是正式認識了。
軍訓最後一天，學校舉行了篝火晚會。
大家們齊聚在一起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坐着的學生老師們都比較随意，沒怎麽按照軍訓隊伍來，三兩成群。
熱熱鬧鬧的篝火晚會中，宋嘉一個人坐在角落，跟着大家夥一起笑。
她認真注視着眼前熊熊燃燒的篝火，手機忽震了震，顯示有人發過來了消息。
宋聞的消息簡短，用的是感嘆句：【借我點錢，我被KTV老板扣住了！】
KTV？
宋嘉攥着手機，看着上面的幾個字攏眉，馬上解鎖了手機回複：【你怎麽回事？】
這樣的場景，倒像是姐姐在訓斥不懂事的弟弟，而非所謂的哥哥求助妹妹。
一周之前宋嘉在校門口和宋聞他們吵了一架後，他們就基本沒怎麽說過話了。
宋嘉擡手捏眉，嘆息一聲：【你差多少？往我獎學金裏拿一點吧。】
本來那三千塊錢，她是想攢着，等有機會了全家一起去哪裏游玩個幾天的。
要是宋聞用的多，她不知道夠不夠。
宋嘉白皙的臉上顯出糾結，耳畔是雜亂的流言。
“我上廁所回來的時候，看見咱們班長和林之衍在一起。”
“可不是，當時還有沒留級現在是高二的柯誠也在！”
“啧啧，原來宋嘉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原來心機這麽重呢，竟然去勾搭林之衍和柯誠？”
“唉，沒戲，誰不知道那個花花公子林之衍向來不喜歡清純，而是喜歡妖豔性感那一類型的？至于柯誠，他根本不早戀啊。”
一群人低低笑開。
對于林之衍和柯誠的評價，宋嘉坐在角落抱着手機，聽得清楚。
“要我說，林之衍和柯誠這對男生組合，無非就是一個有錢的風流少爺帶着一個沒錢的狗腿子罷了。”
“至于宋嘉，就是第二個倒貼上去的女版柯誠。”
宋嘉聽得不怎麽舒服，皺着眉梢起身離開了這裏。
她對老師借口上廁所，回身往教室的方向走。
慢慢走在小路上，宋嘉邊走邊看手機，注意宋聞有沒有回她的消息。
風從盡頭吹來，卷起一陣涼意。
柯誠之前安慰了自己，但她聽到別人說他壞話的時候，只是這麽走了。
會不會……
宋嘉捂着胸口，在邊上蹲下來，手裏捏着手機。
算了，還是少一分和林之衍扯上關系吧。
本市有名的一家KTV內燈紅酒綠。
老板正笑眯眯帶着幾個大漢，對包廂內的宋聞和幾個男生笑：“借到錢了嗎，小朋友們？”
又是帶頭組織這場逃課活動的宋聞吓得兩腿直哆嗦，撲通一下往後倒在了沙發上，手中的電子器随之掉落在地面，砸在毛毯發出一聲悶響。
不過包廂內的所有聲音，都被外面嘈雜的音樂聲給蓋過去了。
那些和宋聞玩在一起的男生們，頂着幾頭染得花花綠綠的非主流發型，咬牙過去拽拽宋聞衣服：“聞哥，你快想想辦法啊！你妹呢，你爸媽呢！”
“想個屁啊！”被逼的着急，宋聞一把推開了那人。
被推開的那人頭往後仰，額角撞在了冰冷的瓷磚牆，被疼痛催促的也有點來火，上前一把拽住了宋聞的衣領：“不是你帶我們來這裏的嗎！怎麽現在還會沒錢買單？！”
火雞頭的男生拽住宋聞衣領，将人往後面沙發撞：“你錢呢，你的錢呢！你妹的獎學金呢！”
“哎哎，不要動火小朋友們。”老板帶着自己背後的那幾個肌肉壯實的大漢，始終言笑晏晏，可逼着他們拿錢的也是他，“我剛才也給你們仔細算過了，你們喝的酒水、吃的點心、買的東西、用磨損的物品等等。
說到這裏他停頓一下，語氣稍揚，表情卻沉下來，“總共加起來是一萬三。”
如果交不出這筆錢，後果可想而知。
宋聞聽說過這家KTV的豪華，也就帶着爸媽錢包裏的幾千塊和宋嘉剩餘獎學金的一點錢來了這裏，想請客。
可到頭來，卻是把自己給坑了。
“為什麽會這麽貴！”氣到頭，宋聞一拍腦袋，攤在了沙發上。
他兜裏的這點錢，最多只夠付零頭。
“為什麽物品磨損的錢也會算在我們頭上？！”宋聞咆哮，“而且我們也沒有怎麽吧，那裏只是少掉了一點油漆！”
“你們磨損了的所有物品的原價加起來，直逼八位數。”來人慢慢悠悠推門進來，唇畔笑意似有若無，“讓你們賠上這區區幾千塊，不還是便宜你們了？”
宋聞和幾個男生都驚在了原處，不可置信看着大門那處，“你……”
KTV的老板和場內幾個大漢，見到來人便恭敬低下了腦袋，自動退到兩邊，為林之衍讓出一條路。
“少爺。”
宋聞啞然張唇，久久說不出話：“你，你……”
“怎麽，認識我？”林之衍在邊上坐下，翹起二郎腿，手撐着腦袋審視對面幾個毛頭小子，“你們就是今晚借口沒錢想逃單的幾個？”
“不是！”宋聞言辭更正，守護自己的尊嚴，“我們雖然沒錢，但沒有想逃單！”
“哦。”林之衍淡淡附和，姿态懶散，像在看一場滑稽表演，“我見過你。”
宋聞一怔，迅速垂下了腦袋。
林之衍偏不如他意，往前傾身，一手腕部搭在自己的腿上，眉目輕佻，來了興趣。
“你就是那個騙了自己笨蛋傻妹妹的獎學金，然後去混混堆裏裝大爺的那位——不學無術的成績排名倒數的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