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

第32章 狹路

狹路

許是徐歸近日來行動有些頻繁，現在在人界基本上看不到仙魔兩界中人的身影，仙魔大戰也稍微平複了一點。而徐歸早已殺開了性，一時間找不到人倒是心頭癢癢，她知道自己快要魔怔了，只是在她見到鮮血的時候就控制不住心頭的邪念，如今唯一慶幸的事，她還沒有成為禍害人間的邪物。

白衣早已染成了紅色，手中利劍也不複幹淨，她找不到人，只能愣在原地發呆，等到調整過來，她想着該回去了，不然穆玄會以為自己又丢下他了。

于是利劍回鞘，徐歸擡腳飛往魔界，而就在她剛出發不久，便被一群不速之客給攔住了。

徐歸停下腳步，看着徐望以及他身旁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不言不語，等着他們先開口。

有個門派被殺的弟子最多，見到徐歸也不再忍耐，開口道：“堕仙徐歸，你這個與魔界狼狽為奸的叛徒，竟敢殺我門下那麽多弟子!”

“爾等亂殺無辜，肆意妄為，殺了又何妨。”徐歸冷冷道，一邊又将腰間佩劍抽出，上邊鮮血還未凝幹，随着她甩劍還落了幾滴。

衆人見之，氣紅了眼，又礙于她的實力不敢單獨上前，只能看着徐望，等着其出面。孰料徐望死死盯着徐歸手中的劍，全然不知周圍人正注視着他。

徐歸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發現自己的劍仍滴着鮮紅的血，頓覺心虛，竟将劍收到了身後，她雖有心隐瞞，可徐望早已知曉了所有事。

最先開口的人見徐望無動于衷，便也不打算将希望放在他身上，他上前一步，遠遠朝着徐歸擊出一掌，這個掌門修為雖不及徐歸，可其用盡十足力氣擊出的掌風，威力着實不容小觑。

自然，即便再厲害，終究是離徐歸太遠了，未等其擊中人，徐歸早已掠到旁邊，遠遠躲開了。

有了第一人，接下來的人也不再畏畏縮縮，不等帶頭的人下達命令，便各自散開，繞着徐歸圍了個圈，只有徐望一人站在圈外，靜靜看着徐歸。

徐歸與之對視，卻讀不懂他眼中複雜的情緒，索性收回視線，将注意力放在周身蠢蠢欲動的人身上。

處在徐歸背後的幾人仗着優勢，率先動手，手中靈劍閃着純淨的光，直直刺向徐歸。而徐歸并未回頭，一個躍身躲過了這次襲擊。其他人随着那幾人也一一加入戰争，或槍或劍，直指徐歸，殺意十足。

徐歸之前所遇之人能力皆在她之下，此番仙界人多勢衆，實力不小，她閃躲不及受了幾處傷。不過随着身上傷口加深，心魔也在蠢蠢欲動，使得她的動作愈發淩冽，漸漸進入佳境。她提着劍，分明有無數次機會能夠刺傷對方，可一對上徐望那雙失望的眸子，便不由得克制住殺意。

衆人亦是看出了徐歸不殺人這一點，下手的力道愈發狠厲，一個修為較高的人趁着徐歸不注意，提着劍從其背後狠狠刺去。

徐歸正躲着周圍的攻擊，突然背後一涼，轉過身竟見一人笑容猙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殺了他。

殺了他。

心中驟然響起一個聲音，徐歸面不改色，一掌劈開那個人，伸手将深入背部的劍拔出，鮮血從傷口潺潺流下，她卻不曾吭聲，雙目赤紅地環視衆人。

心魔在叫嚣，身受重傷的徐歸無力抵抗它的侵蝕，只能聽由它的驅使，提劍，上前，殺之。

衆人本以為徐歸不會出手人，便毫無防備，豈料她竟沖上前來，不躲不閃，似乎想要同歸于盡。

那些神仙活了數千年，卻不覺時光難熬，皆是不想那麽早就死，見徐歸氣勢洶洶，一時間竟慌了神，急忙躲開，有一兩個動作慢的，便成了她的劍下亡魂。

徐歸殺得幾乎入魔，只是傷口未曾痊愈，鮮血将白衣浸染成紅色，只要有心觀察，皆能看出她是強弓末弩。

徐望似乎不打算動手，偶爾從徐歸手中救下幾個同門外，其餘人一概不理，而其他人卻也不敢多加指責，畢竟這種時候自身都難保，哪會去理會他人。

徐歸見他們紛紛退散，稍微冷靜了下來，捂着胸口不斷咳嗽，甚至支撐不住直直跪在了地上。

其中一個見徐歸似乎撐不住了，急急上前，朝着徐歸沖去，衆人提心吊膽地看着，眼見就要刺中徐歸，不想不知從何飛出一塊石子，竟從那人的額頭飛過，直接打出一個血窟窿來。

徐歸回首望去，只見穆玄帶着幾人，踏空而來，落在了她的跟前。

他沉默不言，将徐歸攙扶起來摟在懷中，一手捂住她背上的傷口，為她療傷。穆玄面色平靜，心中卻是無比後怕，若是晚來片刻，只怕就見不到人了。

思及此，他亦是惱火，對手下道：“把人都給我殺了。”

“是！”

手下們點點頭，照着他們圍住徐歸的同種方式圍住了他們，這些人雖是修為不高，可身手詭谲，打鬥起來卻時候絲毫不遜色，穆玄靜靜看着他們刀起刀落，将那些方才還正氣凜然讨伐徐歸此刻卻抱頭鼠竄的人一一殺掉，心火卻始終無法平息。

徐望自始至終都是神容平淡，便是現在深陷困境，也未曾露出半點憂慮。他觀察着穆玄，發現半年未見，他竟變了許多，原本稚氣的臉龐變得棱角分明，一只眼睛藏在眼罩中，而另一只卻是炯炯有神，隐約透着一股殺氣，開始有了魔君的氣場。

徐望氣定神閑地躲着穆玄帶來的人，一邊又在觀察着他，試圖看清他半年來的變化。他本想上前試探穆玄的身手，見到他懷中面色慘白的徐歸，不由自主停下了動作，猶豫幾番，最後還是沒有出手。

穆玄自知手下們打不過徐望，卻依舊不遺餘力地加派人手，不讓其逃走，而較之于徐望，其他人倒是狼狽了不少，在穆玄的強攻猛打中四處亂跑。

穆玄像是存心逗弄這些人，光打人卻不殺人，見人哭天喊地求饒依舊是不為所動，緊緊抱着徐歸不松手。懷中的人雖是受傷嚴重，意識卻是清醒的，因而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臂上傳來的灼燒感。

近幾日近乎瘋魔的行為，讓心魔愈發猖獗地侵蝕着她。徐歸擡頭看着穆玄，不知何時起，原本才到她腰間的小孩高出了她一個頭，往日只會瑟縮在她身後的人也成了此刻的依靠。

驟然，徐歸覺得自己老了，雖是長了一張年輕貌美的面容，可歷經數千年的她事實上早已是位白發蒼蒼的老婦，抱着殘存的執念等待餘生。

她閉上眼眸，聽周圍的厮殺聲，突然，遠方傳來一陣巨響，讓她不得不睜開眼，循聲望去。

一直神色自如的徐望看了一眼後，驟然變了臉色，随身攜帶的玉符也在此刻大放異彩，他将之從袖中拿出，解開封印，便聽到浮玉山中的師弟師妹們在哭喊，有人沖着玉符道：“大師兄，救命，魔族打進來了。”

徐望猛地回頭，從穆玄微微勾起的唇邊看到了算計，無奈此刻拯救浮玉山在即，他只能咬牙切齒瞪了幾眼後，便迅速離開了。

徐歸見聲響方向來自浮玉山，不免擔心起來，問穆玄：“你做了什麽？”

“不是我，是衍郁。”穆玄将徐歸打橫抱起，一邊道：“他讓我今日拖住徐望，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不過還好，還好他叫我來了。”

想起剛剛那人離徐歸不過咫尺，穆玄仍是後怕，思及此，他倒是疑慮萬分，那顆石子是誰丢出的。

徐望接到同門的消息後，立即趕回了浮玉山，遠遠看着，都能清楚看到白衣群中的黑點，他順着魔族最多的地方落下，果不其然看到了衍郁。只見他拿着纏神鞭，威風凜凜地立在雲端，見他回來，依舊不慌不忙，不為所動。

“衍郁，你好大膽子，竟敢來浮玉山撒野。”徐望道，上前想與衍郁打鬥。

衍郁手持纏神鞭，任何神仙都不敢靠近絲毫，而曾在其手中吃過虧的徐望卻胸有成竹，直直沖了過去。

自上次在魔族手中吃過虧之後，徐望便開始尋找對抗纏神鞭的神器，本身神器便是世間少有的，比纏神鞭更勝一籌的更是少之又少，徐望苦尋半年也終不能得其一二。

他本以為會就此敗在衍郁手上，不想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幫忙他修複結元球的師尊突然傳話，說發現了結元球其中奧秘，待修複完好，并不比纏神鞭遜色。

只不過記載仙器的史書上大多都是針對其名稱、外形以及由來簡單描寫，而寫書之人甚至終其一生都沒能碰到過仙器。所以對于結元球，徐望始終一知半解。

師尊花了近四個月的時間，這才将結元球修複完整，只因再未遇到過衍郁，一時間也不知結元球的威力，如今正好可以拿出來試一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