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文明的曙光
文明的曙光
從紅毛來到拉圖國的那一刻開始，這裏的人關于第三條的讨論就沒聽停過，可是第三條到底是怎麽産生的，這裏的人似乎并沒有定論。
天幕只是人心的顯現，第三條的出現是大多數人選擇的結果，可是從婚姻制度的瓦解這一被拉圖人奉為文明的勝利開始，這裏究竟是怎麽走到“僅能與締約伴侶之外的人發生性關系”的呢？
紅毛搖頭，一轉身，發現七哥正在孤獨園裏的竹子下打着太極，他沒想到在這裏竟然還能見到太極，更沒想到七哥竟然能把太極打得那麽行雲流水。
而在一旁的竹樓前，陽光穿過竹葉透進陰暗的竹林裏，勞改坐在慣常的坐位上剃着竹片，手裏的蔑刀劈下去，竹子一分為二。
“你們不想知道第三條是怎麽産生的嗎？”紅毛跟在七哥後面，跟着擡起了右手，做了一個白鶴亮翅的姿勢。
第三條的出現動搖了拉圖人對自身文明的自豪感，雖然大家表現得很淡定，但從绡幕網不時爆出的某些影像來看，第三條的出現嚴重傷害了拉圖國自诩的文明，當绡幕網上憤怒的聲音逐漸平息後，越來越多贊同的觀點開始浮出水面進入公衆視野，像雲游四海就是第三條和群婚協議的堅定擁護者。
“你其實是對‘流連忘返’更感興趣吧？”歐拉睜開眼睛走到紅毛身後，一起跟着七哥比劃着。
“嘿嘿，雲游四海和‘流連忘返’都挺神秘的。”紅毛停下來，“你說有什麽辦法能拿到流連忘返的賬號呢？”
七哥突然停下來，“雲游四海的游戲從來只對組織內部成員開放，目前暫時還沒有人有能力攻破老八的程序。”他擡頭望向天空，“連老八自己也不能。”
“你是說‘流連忘返’是老八開發的？”紅毛張着嘴巴，他眨了眨眼，随即朝嘴裏塞了一根營養棒。
“準确地說是老八的團隊，不過他死後，團隊就解散了，他團隊的那些人性格迥異，之前是因為他才聚到一起，現在他走了，凝聚力也沒了。‘流連忘返’是老八的遺作，他的團隊不會允許任何人攻破的。”
“那他們團隊的人有賬號嗎？”
“沒有。”
歐拉走到勞改對面坐下，她拿起地上的一條竹片，“我覺得老八被易剩利用了。”
“易剩是誰？”七哥停了下來，走到勞改旁邊幫忙幹活，“我們一直都說他被那個女人利用了，”七哥嘆了一口氣，“老八這個人，活得純粹，愛得也純粹，所以其實也不能說他被人利用了，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不是易剩，那是誰？”歐拉放下手裏的竹片，又拿起一根青翠的竹子遞給勞改。
“老八跟易剩只是朋友，他喜歡的人是個律師，姓嚴，我們周圍的朋友都瞧得出來。”
“嚴律師……”紅毛覺得這三個字聽着有點熟悉，“嚴沿鹽？”見七哥點頭，他覺得這個世界還真是有點小，“難道嚴律師也是雲游四海的人？”
“據說，雲游四海有三個創始人，一個是易剩，一個是嚴沿鹽，另外一個的身份很神秘，至今無人知曉。”七哥把勞改破好的竹子拾了堆在一起，“這個組織一直在绡幕網上傳播精神至上理論，後來不知道怎麽得知老八在開發一款虛拟旅游游戲，就讓嚴律師來找老八，她倒也沒有瞞着，一來就說明了來意。”
“很難想象像易醫生那樣著名的全科醫生，竟然會在老八的葬禮上說出‘第三條和群婚協議才是人類文明的勝利’這種話，我想着她是醫生，應該會更懂人類對性的需求的。”歐拉擺弄着手裏的竹片，“不過人是複雜的，職業跟觀念也沒有什麽必然聯系。”
“是啊，就像周圍人誰也無法理解像老八那樣的人竟然會愛慕嚴律師那樣不茍言笑的女人。”七哥拿起一根竹子放到勞改的右手邊，“這個世界哪有那麽多的因為所以，非要給所有事情都套上一個原因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我很好奇老八是怎麽看待第三條和群婚協議的。”勞改突然停下手裏的活計，“人不是機器，人有喜怒哀樂，我記得他在一次采訪中說過，他一直覺得科技會剝奪人之為人的根本，所以人類需要故事，尤其是在物質豐腴的時代，人們更需要的是故事，而不是技術，文明的曙光是人變得更像人，而不是科技的進步。
“嗯，他之前一直說故事可以使人變得更像人，故事裏的酸甜苦辣才是人類最寶貴的東西，那是這裏的人最缺乏的體驗和感受，所以他啓動了一個人類故事計劃，鼓勵人寫自己的故事。”七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七哥，你是前人類社會的打探者嗎？”紅毛脫口而出，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問，只是當聽着七哥在講述老八時，腦海裏就突然浮現出一幅七哥一個人抽着煙對着窗外的畫面。
七哥愣了一下，“不是。”
“不知道為什麽，剛才你說話的時候，我腦海裏突然就出現了一個畫面。”紅毛裂開嘴一笑，随即說出了剛才腦海中浮現的畫面。
七哥聽後，原本微微張開的嘴唇緊閉起來，“我從來不抽煙。”
聽七哥這麽一說，紅毛才突然發現，拉圖國這邊，好像就沒有見到過有誰在抽煙，“這裏沒有人抽煙嗎？”
“這裏禁煙。”七哥低下頭繼續收拾勞改破開的竹子，“我聽老八說，人類故事計劃曾經資助過一位作者，那個作者一直都只寫跟煙有關的故事。”
“吸煙是對別人免費享有新鮮空氣的權利的冒犯。”歐拉把地上的竹片捆好，“這是煙消雲散書裏的一句話。”
“煙消雲散？是七哥剛剛說的那個作者？”紅毛覺得這個名字有點意思，取一個這樣的名字，寫關于煙的故事，“這個人也很有趣啊。”
紅毛喜歡有趣的人和事，他會來這裏，除了被他們威脅之外，穿越本身還有未來世界也能滿足他的好奇心，他一直覺得前人類社會的人不好玩，個個活得太沉重了，穿越來之後，他發現這裏有各種各樣的人在踐行各式各樣的生活方式，這些對他都是一種莫大的吸引，除了這裏沒有他摯愛的姨媽，其他的一切都讓他着迷，他總想去探尋更多人和事的故事，想到姨媽，紅毛嘆了一口氣，七哥問他嘆什麽氣，他說他想姨媽了。
人的感情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對一個人的思念，有時會随着時間越來越淡，但有時卻會越來越濃，只是到底是淡還是濃，有時候又是無法預料的，紅毛思念姨媽，但也留念這裏。
日子就在這種夾雜着思念和留念的感情裏緩緩溜走。
前一久，歐拉辭去了小地方大健康食品有限公司慧心系列銷售人員的工作，她和七哥兩人現在都給勞改工作，她負責推銷勞改的竹編産品，七哥負責給勞改劈竹子剃篾片，勞改依舊開着他的房車到處開展他的“勞動最光榮”演講。
紅毛不像他們那樣拒絕補助金，來到這裏的第二天，他就在移民之家工作人員的建議之下申請了生活補助，所以就算他整天無所事事也能生活得很好，他的賬號裏每天都有一筆可觀的拉圖幣入賬，他問工作人員這個補助金可以領到什麽時候，對方說只要拉圖國存在一天，這裏的人只要自行申請都可以一直領取。
紅毛還沒學會運用腦能和绡幕，所以他一直在使用紙幣，同時也一直在學習移民事務署舉辦的培訓課程，這天他剛從移民事務署出來，手裏就被人塞了一個玉篩徽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