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型社會實驗
大型社會實驗
京都醫學中心醫院的停屍房裏，老八躺在一個不鏽鋼平臺上，他面色平靜，連平日裏隆起的眉心都舒展開了。
紅毛站在停屍房門口，看了看不遠處躺着一動不動的老八，又瞅了瞅大門口标着的“歡樂房”三個大字，最後把目光定格在七哥身上，七哥雙唇緊閉，鼻孔顫動，兩個眼珠粘在老八身上。
“永懷思念，節哀順變。”一個尖細的機器童聲突然響起，“我是一只小蜜蜂，我的名字叫嗡嗡，根據李八山生前遺囑，我将全權負責他的身後事宜，他的搖一搖時間将定在三日後上午九點四十五分，地址是歡樂園第81號樂園，你來或不來，他的精神都将永存。”
紅毛走近幾步，望着空中扭動着軀體的小蜜蜂，又瞧了瞧七哥。
從歡樂園出來，紅毛始終沉默不語，他覺得老八身亡是因為自己，有兩個目擊者稱老八是自己從希望之都頂樓跳下去的，兩人當時正坐在頂樓喝啤酒聊天，只見老八一個人絮絮叨叨推開天臺大門走過來，他們也沒在意，只自顧自喝酒，沒過一會兒，老八就自己跳了下去，樓下也有人見到老八自言自語走進這棟廢棄的大樓裏，有一個流浪漢還跟他打了招呼，但是他沒有理會。
“老八給我密送了一份資料。”七哥揮手，绡幕外顯出來，“他說有人在查他，六順有危險。”
“六順現在還沒消息嗎？”勞改把一杯薄荷水的推到老八前面，“我已經讓朋友幫我找了。”
老八擡頭望了勞改一眼，擡起茶杯，仰頭喝光，“從你們上次來找過六順之後，我就老覺得有人在跟着我們。”
“你們三個都有這種感覺？”勞改又給老八倒滿薄荷水。
七哥點頭，“我們無論是一起出去還是單獨行動，都有被人盯梢的感覺。”
“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七哥鼻腔哼出一聲，“就是一個流浪漢，混吃等死的人。”
“我懷疑對方可能知道我們正在找打探者了？”紅毛突然插話，勞改和歐拉都望向他，又轉向七哥，七哥面色如常，表情也沒有什麽改變。
“你，”紅毛也盯着七哥，“是打探者嗎？
“打探者？”七哥放下茶杯，搖頭，“不是。”
紅毛随後給七哥說了他們正在尋找打探者的事，七哥面無表情地聽着，一只手不停把玩着手裏的茶杯，勞改和歐拉的眼光攆着七哥，但七哥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什麽改變。
“我懷疑拉圖國這邊可能已經知道我們的打探者計劃了。”歐拉轉向紅毛，她一直覺得他們選中紅毛肯定有特別的原因，只是這個原因她目前還不清楚，又或許連紅毛自己可能也不知道。
“這邊的人即使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勞改嘆了一口氣，“偷窺正大光明地拿走黃金笤帚和撮箕的那場行為藝術就是最好的證明，她的私欲理論我和老師也都是認可的。”
“可是拉圖國的建立不正好說明私欲理論是站不住腳的嗎？”七哥揮手外顯绡幕，“《拉圖年鑒》說的就一定可信嗎？還有那些關于前人類社會的描述……”他随手翻動着一個個掃描文檔，“這些都一定可信嗎？”
“你什麽意思？”紅毛湊過去，“如果這些不可信，那什麽才是可信的？”
“問得好，”七哥停頓，“我也想知道。”
“七哥，”紅毛端起一個紫陶茶壺，“來，這個是新鮮薄荷泡的，你嘗嘗。”
“你小子，”七哥咧嘴一笑，“除了勞改，我們幾個選擇來拉圖國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是這并不重要。”
“那什麽才重要？”歐拉放下手裏的茶杯。
“姑娘，你喜歡看書，你選擇穿越來拉圖國，難道只是想換一個地方看書嗎？”七哥盯着歐拉，“你難道真的沒有懷疑過拉圖國建立的原因嗎？”他又轉向勞改，“還有你和你的老師，你們也沒有嗎？”
紅毛的目光在三人臉上踅過，“我倒是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抓了抓頭發，嘿嘿了兩聲，掏出一根營養棒，“會不會是你們想得太複雜了。”
歐拉盯着紅毛手裏的營養棒，咧嘴笑了，“我确實不相信《拉圖年鑒》裏寫的東西，拉圖國的建立，更可能是一個大型社會實驗。”
“我也有同感。”勞改附和，“只是老師并不這樣認為，他相信前人類社會。”
紅毛睜大眼睛盯着歐拉，“社會實驗？”
“對，社會實驗，而且還是一個失敗的社會實驗，或者說失控的社會實驗。”歐拉嗤了一聲，“而這才是打探者計劃的意圖，他們想知道實驗失敗的原因。”
“等等等等……”紅毛驚呼，“假設你們說的是對的，那為什麽我會成為打探者呢，像我這種活不過半集的小人物，怎麽可能成為打探者呢？”
“嘿嘿，小夥子，你不要低看自己嘛。”七哥在紅毛頭上扇了一下，“你活得自在，不管對方是誰、是什麽身份，你都是想什麽就說什麽，這是最難得的。”
“是嗎？”紅毛又撕了一根營養棒塞嘴裏，“我有這麽好嗎，哈哈哈哈，如果你們猜的沒錯，那就是說，只要我們找齊了十位打探者，就可以知道實驗失敗的原因喽。”
“也不一定。”七哥搖頭，“實驗可能失敗，難道打探者計劃就不可能失敗了嗎？”
“嗯，我猜，他們應該是對拉圖國實驗項目和打探者計劃都失去了控制。”
“所以他們讓紅毛穿來拉圖國的意圖就有意思了。”勞改轉向紅毛，“他們似乎對紅毛很有信心。”
“我其實也沒跟你們說實話。” 紅毛嘆了一口氣，“他們直接找到我姨媽，說想請我幫他們做點事，他們還找了我們村委會的人出面，說什麽請我去給人類社會做貢獻，其實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嘛，我媽死得早，是我姨媽把我帶大的，我也沒有什麽雄心壯志，也壓根不想穿越來什麽拉圖國，我就是個普通人，只想回老家守着我姨媽過點平平淡淡的日子，人類啊，科學啊，都跟我沒關系，我也管不了那麽多。”
“是誰找的你？”歐拉嘴角上挑，“劉水？”
“不，是高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