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童梧想到了前些天晚上在謝玉書家留宿,洗手間裏适合她用的護膚品,還有謝玉書拿出來的合适她穿的睡衣。
怪不得謝玉書家裏一直有她用的東西,原來是這樣。
“玉樹拒絕治療,病情越來越嚴重,已經到了幹擾生活,甚至是人格分裂的地步。”周雨晨接着說:“為了避免病情繼續加深,我們勸了很久,他才肯接受治療。”
“但你知道嗎,就算是勸他接受治療,也是拿你在勸。”
“你找男朋友專找有錢人,北城雖然大,但有能在上層社會的人就那麽多,大家的圈子都有交集,我就打聽到了你離開玉書後找了哪些人。”
“我把你的前任資料彙總,帶着去找了玉書,告訴他如果他繼續堕落,那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跟你在一起了。”
“然後你猜怎麽着?他就振作了。”
“開始配合治療,開始吃藥,但我發現他不是每頓藥都吃,他會偷偷漏掉一點藥,為的就是不讓他幻想中的你徹底消失。”
周雨晨說着,不斷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他跟我小姨一樣,都是個癡情種戀愛腦,也都一樣運氣不好,愛上了人渣。”
童梧垂下眸子,這一句‘人渣’,她認了。
她真的不知道,原來那段感情結束對謝玉書造成了這麽大的傷害,也不知道原來謝玉書在國外過的這麽艱難。
周雨晨繼續說:“玉書會接手新辰,成為你的老板,是那個老鳳凰男的考驗。”
“本來那個老鳳凰男是打算風雷留給私生子的,但是那個私生子實在是太作了,老頭怕自己拼下來的産業後繼無人,所以想法漸漸轉變,打算讓玉書成為繼承人。”
“按照老鳳凰男的安排,玉書應該是去風雷旗下的分公司任CEO,但是玉書想來找你,就選擇了收購了遠離風雷的新辰。”
“這麽做倒是也對他整體的計劃沒有影響,反而還能讓老鳳凰男對玉書的能力更加信任,但是這也是給他自己平添了很多麻煩。”
“他又為了你,給自己找了很多麻煩。”
童梧沉默良久,輕聲道:“這些事情,他都沒跟我說,我也不知道。”
說了這麽多,周雨晨的情緒也平穩下來了。
她長長嘆了口氣,“我跟玉書雖然只是表姐弟,但是關系并不差,小姨去世後,還在上學的玉書不想回家,就經常來我們家玩,我們兩個關系跟親姐弟也差不多了。”
“你是他喜歡的人,按理說我不應該針對你,但是就像所有人都不喜歡自己珍視的人被人渣傷害一樣,我也不希望玉書再栽到你身上了。”
“五年前栽了一次,真的是要了他半條命,我心疼他,不想再看見他難過了。”
周雨晨從包裏拿出一張卡,推到童梧面前。
“我本來是打算把你罵走的,結果說了這麽多,還是得來這個套路。”
“這卡裏有一千萬,你要是還有點良心,你就拿了錢走吧,別再禍害玉書了。”
童梧看都沒看,就把卡退了回去。
周雨晨瞪大眼睛,“你嫌少?這算是我全部的家當了。”
童梧忍不住輕笑,這表姐還挺可愛。
“不是,挺多的,我現在身上的存款連一萬都沒有,一千萬對我來說很多了。”
“我不會走的,也不會離開謝玉書,無功不受祿,辦不了你的事當然不能拿你的錢。”
周雨晨又生氣了,“你就非要禍害他嗎?!”
“不是我要禍害他,我一直待在北城,待在自己的舒适圈,從來沒出去過,是謝玉書忽然闖進了我的生活。”
童梧有些無奈,“既然你能找到我那麽多任前男友的信息,那就說明你的消息還是挺靈通的,那你不知道一直都是謝玉書在招惹我嗎?”
周雨晨瞪她一眼,“你談那麽多男朋友,關于你的消息好打聽得很,我随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不然我也不至于上次在商業街看到你都認不出來。”
“再說了,就算是玉書主動找你,你躲不行嗎?玉書是還沒放下你,但他也有自己的尊嚴,你躲着他,他就不會再來找你了!”
“可是我不想躲。”童梧看着她,神色認真,“我之前一直在躲,就是因為我在躲着,所以我并不知道這些事。”
“現在我知道了,就不能再躲了,我對不起他,欠他一個交代,我應該彌補。”
童梧站起來,“你也說了,分開五年他都沒有放下,甚至幻想出了另一個我,那我現在離開,他就能放下了嗎?”
“我覺得,比起我離開,我跟他重歸于好,是更能穩住他的心态的方法。”
周雨晨依舊瞪着她,眼神比剛才更加不友好。
但她沒有反駁,她心裏也知道,這是事實。
謝玉書在國外不肯接受治療,擡出童梧以後他就配合治療,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童梧彎起唇角,态度柔和了許多,“恰好我也有跟他重新開始的想法,所以你不用管我跟他之間的事了,我肯定不會讓五年前的事再發生一次,我也不會再讓謝玉書為我受那麽多委屈了。”
留下這句話,童梧拿起包,大步離開了謝玉書家。
她在手機上跟領導請了假,之後直接打車去了機場,在車上的時候,她訂了最近一班去海城的機票。
謝玉書向她走來了九十九步,最後這一步,或許可以由她來走。
童梧這一趟去海城,純粹是被情緒支配的沖動行事。
沖動到什麽地步呢?她渾身上下除了手機,什麽都沒有拿。
等人已經坐上飛機,她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應該回家簡單拿一些随行的衣物。
衣物還是小事,等下了飛機,她才意識到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海城那麽大,她壓根不知道謝玉書在哪兒。
童梧:“……”
說走就走的旅行雖然浪漫,但成年人的世界确實是要三思而後行。
童梧翻了下微信列表,想找一個她跟謝玉書共同認識的第三人,通過第三方來獲取謝玉書可能在的位置,畢竟這趟行程她是抱着給謝玉書驚喜的想法來的。
但是可惜,沒有。
她還在聯系的大學同學就只有沈清一個,她都跟謝玉書斷聯那麽久了,沈清肯定更不知道謝玉書的情況了。
童梧想過直接去風雷集團的總部,但是且不說風雷那麽大的公司,她沒有員工證能不能進去,就算是能進去,謝玉書跟家裏關系那麽緊張,如果讓謝玉書拿群所謂的家人見到她,可能會平添麻煩。
于是,在海城機場航站樓出口處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後,童梧認命的給謝玉書打了電話。
彼時的謝玉書正在家裏吃飯。
這趟回來海城,主要是因為他的好弟弟高玉成在外面闖了大禍。
老鳳凰男高宏寵愛私生子,高玉成成年以後,高宏直接給了高玉成一個分公司管理。
可惜高玉成是個廢物,公司交到他手裏還不到一年就黃了,他還挪用公款去賭.博。
高宏前前後後一共給過高玉成三次機會,可惜高玉成三次都沒把握住,分公司搞黃了也就算了,還染上了賭.瘾。
這次高玉成闖的大禍,就是高玉成在澳門賭.博輸掉了十多個億,把家底兒都快賠進去了。
高宏氣急,決定徹底放棄高玉成,于是火速将他召了回來。
“宏哥,玉成才是我們的孩子,你怎麽能把股份交給一個外姓人呢?!”
“玉成年紀還小,一時犯下錯誤也正常,回頭我好好教訓他,他以後肯定不敢再犯了!”
叽叽喳喳叫喚的,就是高宏婚內出軌在外面找的小三,高玉成的媽媽,張岚。
張岚是個很懂得拿捏男人心理的女人,通常只要她放下身段去央求,就像現在這樣,不管什麽要求,高宏都會答應她。
但是今天,高宏卻無動于衷,不僅無動于衷,從他緊皺的眉頭來看,他現在應該很不耐煩。
張岚又哭了幾分鐘,高宏忍無可忍,使勁拍了下桌子,“好了!閉嘴!”
張岚被吓得一哆嗦,立馬停止了哭嚎,改為小聲的啜泣。
高玉成坐在張岚身邊,頂着腫起來的半張臉,一聲也不敢吭。
本來高玉成見到謝玉書回來,也是叫喚的很厲害的,但被他老子教訓了一頓之後,冷靜多了。
高宏目光掃過張岚母子二人,冷哼一聲,“什麽叫外人?玉書是玉成的哥哥!”
張岚吸了吸鼻子,小聲嘟囔,“都改跟他媽姓謝了,還不是外人。”
高宏目光如炬,穩穩停在張岚身上,“你閉嘴!都怪你,看看你把孩子教成什麽樣了?!輸了十幾個億,真敢輸啊!”
“高家這麽大的産業,不可能白白給了外人,你的兒子教不好,那我就留給我的另一個兒子,有什麽問題嗎?”
張岚被吼得又是一個哆嗦,什麽話都不敢再多說了,只敢悄悄擡眼瞪一眼謝玉書,以發洩自己的不滿。
這對謝玉書而言根本不痛不癢,或者說,謝玉書壓根都沒看見她。
從頭到尾,謝玉書都是在以旁觀者的姿态看着這小醜一樣的一家三口鬧笑話,等着高宏把風雷的股份送到他手裏。
就是這個過程實在是有點難熬,他厭惡他法律上的父親,厭惡這一家三口,就算只是跟他們同處在一個空間,他都覺得惡心。
跟高宏一起吃飯,比讓他在酒桌上應酬還煩,他寧願去跟那些老狐貍一起喝酒,喝進醫院,都好過在這兒跟高宏虛以委蛇。
高宏吼過張岚,立馬換了副慈祥的态度,對上謝玉書,“玉書啊,你到北城生活的還習慣嗎?難得回家一趟,快吃菜,別光坐着。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劉媽特地給你做的呢。”
說這,高宏用公筷給謝玉書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謝玉書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謝謝爸。”
其實現在這個股份還沒到手的時候,他應該對高宏再熱情一點,但他實在是對高宏感到生理性的厭惡,能叫出來‘爸’這個稱呼,已經是極致了。
目光落在碗裏的糖醋排骨上,謝玉書拿起筷子,将排骨放進了嘴裏。
其實真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很喜歡這種酸甜口的東西,只是因為童梧非常喜歡,所以他每次吃家常菜都會點這道菜,已經形成了習慣。
之前幾次跟高宏吃飯,他都主動點了這道菜,高宏就以為是他喜歡了。于是之後每次吃飯,高宏都自以為很了解他一樣給他夾糖醋排骨,擺出一副慈父的模樣。
真好笑。
吃到糖醋排骨,謝玉書又想到了童梧。
好像從他回國到現在,他還沒有跟童梧單獨坐下來,好好吃過一頓飯。
等過兩天回北城再說吧。
有的時候心靈感應就是這麽奇妙,謝玉書剛想到童梧,下一秒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童梧發來的微信。
謝玉書有些驚訝,童梧竟然還會主動給他發消息?
劃開手機,看到微信的內容,謝玉書不自主捏緊了手機。
【梧桐:你在哪兒啊?有時間嗎?我在紅橋機場,如果你方便的話,過來接一下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