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鋪子
鋪子
霜梅這一天過得格外不順利。
先是被張姨娘指桑罵魁,又被當家主母嫉恨,大半夜被派出來給人送東西。
要知道這往常都是丫鬟的活計,這個家真是越來越待不下去了。
秋天夜涼如水,是不是有山風吹過,周圍似有嗚咽的聲音。
讓她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戰戰兢兢的走在路上,遠處忽然撲過來一個人影,她還沒有大叫出聲,就被一個寬厚的手掌捂住了嘴,酒臭和酸臭充滿了她的鼻腔。
她感受到腰間頂着一個東西,她也不是沒過門的小娘子,只一瞬就知道了即将發生什麽。
卻沒有想到這男人她也熟悉的很。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朱老六的臉,雙眼通紅弄滿是血絲。
“你吃了我給你的藥?”霜梅顫聲問道。
朱老六這才回過神來,雙手摸着她的豐滿:“這不是巧了嗎。”
霜梅啐了他一口:“巧什麽?你這沒用的男人,連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
她要推開朱老六,朱老六這時候只覺得她身上香噴噴,怎麽可能忍得住。
霜梅也不是一個安分的人,又想到他是一個鳏夫,家裏有地,沒有小妾,想着這正是自己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半推半就也就同意了。
兩人尋了個沒人住的老房子。
*
林玉沒來得及做新的糕點,便休息了一個晚上。
天不亮她就起來了,做好了糕點之後,便出了門。
路上剛好遇見了阿善嬸,她挎着一個竹籃,裏面放着大山叔從山中采下來的山貨。營養豐富,鎮上的有錢人愛吃,阿善嬸也舍不得吃,攢的多了,就帶到鎮上賣。
“林玉,你昨夜聽到動靜了沒有?”
兩人相攜走在路上,露水深重,有些霧氣。
稻田裏三三兩兩有着農人,稻長得高高的,眼見着就要成熟了。
“什麽動靜?”他們家住的偏遠,平常發生什麽事兒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阿善嬸:“哎呦,你竟然不知道啊。朱老六你知道嗎,咱們隔壁村一個小地主,經常喝酒那個。”
林玉心想,她當然知道。“怎麽了?”
“朱老六昨晚和霜梅在村中央那間老房子裏,那個啊,被人發現了,氣的張家大郎帶着人将朱老六打了一頓。”阿善嬸想笑,又覺得太過于不尊重人,硬憋着,表情十分滑稽。
“說兩人通奸,要告到官府去呢。”阿善嬸說。“昨日好多人都出來湊熱鬧,兩人沒穿衣服被拖了出來。啧啧,真是難看。”
林玉心底倒不覺得同情,反而有股暢快,朱老六不是什麽好人,喝醉酒将自己娘子和娘親打死。霜梅倒是遭受了無妄之災,有些可憐,她性格有些不讨喜,但也不至于此。不過朱老六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虛得很,霜梅雖是個妾,但一直都做着丫頭的活計,力氣應該不小啊。
“霜梅也不是個安分的,還說她和朱老六兩情相悅。那朱老六除了有五十畝地,哪一點算是個良人?”
林玉皺眉:“霜梅是自願的?”
霜梅看着精明,怎麽在這上面這樣傻。一個酗酒打娘子的男人,有什麽好兩情相悅的?
“那她能怎麽說?若是說被強迫,也躲不了被休。朱老六再怎麽過分,好歹也是個男人。”
林玉卻搖了搖頭,不贊同阿善嬸的說法。“她有手有腳的,為何要依靠別人?仰人鼻息,寄人籬下。”
阿善嬸笑着看她,好像她還是個天真的孩子。“你現在沒嫁人,不懂呢。男人就是天,是家裏的頂梁柱。”
林玉眉頭皺的更緊:“我就是天,我就是家裏的頂梁柱。”
阿善嬸哈哈大笑,看了一眼她腕間的絲帶。只是聽別人說天乾不論男女,性格都比較強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林玉不再說話,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遭受的偏見多了去了,她的想法與性別沒有絲毫的關系,只是上輩子的試錯罷了。
上輩子她是張福祖的小妾,多少人羨慕,認為她錦衣玉食,可沒人知道她在張宅過的是什麽日子。
兩人聊天兒的功夫,就到了鎮上。林玉照例來到熟悉的地方,經過昨天的事情,有不少人都知道了林玉,糕點很快賣完了。
南洛鎮太大,她對于店鋪的分布也并不熟悉,便找了一個牙行,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牙行老板派了一名小厮,領着林玉在南洛鎮逛了幾圈。
離中心坊市越近,價錢就越高,林玉也壓根沒往那邊想,就在邊緣地區選了一個小商鋪,比家裏的廚房還要小。
小厮不過十幾歲的年齡,在市井耳濡目染,格外的機靈。
這家店鋪很便宜,位置太偏僻,又很小,基本上開一家關一家。沒想到這個小娘子竟然這麽喜歡,那自然要擡擡價錢。
“姑娘,我看着你也蠻有眼緣,這商鋪原本可是要二十兩銀子呢。你要是今天就和我們簽了契,十八兩銀子就給你了。”
周邊有不少商鋪,但是卻破舊的厲害,老板們都坐在廊下喝茶嗑瓜子,一副閑适的養老樣子。
分明是早市,人們最忙碌的時候,他們卻這樣的悠閑。
林玉:“我記得鎮上不止你們一家牙行,這價錢我不滿意,想來另一家的價錢會更好,也能幫我推薦到便宜且合适的商鋪。”
說着林玉便出門,竟是要走了。
那小厮連忙攔着她,賠着笑臉:“姑娘且慢,您要是真的想要,十五兩銀子。”
林玉:“十兩銀子,多了沒有。”她站了一會兒,看小厮仍有些猶豫的樣子,便不再等他。
“哎,行行行,成交。”小厮連忙說,本就是不值錢的商鋪。照着之前的經驗,他敢說,這姑娘開不到一個月,就要哭着找他們,将這店鋪低價賣回給他們。
林玉停了腳:“走吧,把契簽了。”
今天出門,她特地将家中的錢財帶出來大半。除了買個小商鋪之外,還要請大夫給娘親看病。
宏仁醫館人不少,藥櫃滿滿當當頂着天花板。大廳和裏屋之間有着布簾遮擋,隐約能看見裏面看診的病人和大夫。
林玉走到櫃臺前,詢問掌櫃:“我聽說你們醫館,有一個善于治眼睛的大夫?”
掌櫃長得白白胖胖,鼻子下面,嘴唇上面兩撮小胡須,他從賬本上擡起頭來,看到是個年輕的姑娘。“王大夫,可惜他現在很少看診了,身體不好。”
很少,并不是不看。
林玉了然點頭,“多少看診費?”
掌櫃:“二十兩。”普通人可負擔不起。
林玉出門就帶了二十兩銀子,十兩買了小商鋪,剩下的十兩還需要買些吃食。“先交五兩定金,剩下的我過幾天送過來。”她将五兩銀子擱在了櫃臺上。“我叫做林玉,河陽村的。”
掌櫃有些吃驚,但很快掩飾了。拿出毛筆在紙上記下了,掂量了銀子,沖林玉點了點頭。
這裏買的都是處理過的藥材,比生藥鋪貴不少,林玉又拐去生藥鋪買了些藥材。
走到村口的時候就已經快中午了。
路旁的稻田已經幹涸,高高的揚起頭,朝過路的行人,炫耀起自己精心長成的果實。
今年是個豐收年。
到村口的時候,林玉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