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味道
味道
林玉醒來的時候，天色已大白。她下巴上全是幹涸的血跡，連忙爬起來将臉上的血洗幹淨。
也幸好平安和鴻俊兩人，昨天晚上累着了，現在還沒醒。不然看到林玉口吐鮮血的樣子，指不定吓成什麽樣子。
身上的衣服上除了油漬，還有鮮血，徹底不能穿了，她換上一套衣服，換下來的髒衣服直接扔掉了。
随後便去廚房做飯。
面條在鍋裏煮的時候，她抽空去喊三人起床。
出來的時候便看見宋玉言在自家籬笆外面，仍然穿着月白色的長袍，坐在輪椅上。
卻沒有看見招財。
林玉走上前去，發現他臉色慘白，眼底青黑。
但即使這樣，這個人也是好看的。
林玉稍微一想，便知道昨晚宋玉言毒發了。只吃了一半的解藥，肯定比平常還要難受。
他今天竟然還能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想當年自己中了月見毒，即使吃了解藥，也痛的恨不得立刻去死。
最關鍵的是，她沒能研制出月見毒的解藥。毒仙醫什麽都不用做，只需要斷了月見毒每月的抑制解藥，她必死無疑。
宋玉言輕聲問：“昨晚沒睡好嗎？”
林玉點頭：“擔心平安和鴻俊，你也沒睡好？”
宋玉言歪頭：“做了一個噩夢。”
林玉了然的點頭。
兩人同樣面色蒼白，對彼此的狀況心知肚明，不約而同的說了謊。
“你餓了？”除了這個理由，林玉實在不知道，他還有什麽理由主動來找自己。
宋玉言點頭，他确實是餓了。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昨晚林玉的行為。
她在将自己煉制為百毒不侵、專門用來試藥的藥人。
與毒仙醫的做法一模一樣，說兩人沒有關系，宋玉言不信。
但最奇怪的還是這一點，林玉前十幾年就是一個農家少女，而毒仙醫遠在皇宮，這幾年去蓬萊尋找長生不老藥，二人不可能有交集。
當排除了所有可能性，留下的最後一項，即使不可能，也是真相。
宋玉言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還能看到話本中的離奇故事。
根據林玉對平安三人的重視，借屍還魂絕無可能。那就只有一種：林玉又重活了一世。
上輩子很大概率，被毒仙醫煉制成藥人，試藥過程中身死。
在林玉眼中，宋玉言只是一個富商家，不受寵的嫡長子，從沒想過自己的前世今生都被扒了個底朝天。
“稍等。”林玉說。“飯馬上就做好了，你在自己院裏等就行。”
宋玉言笑了笑：“好。”
他自己操縱着輪椅往回走，卻被一個小石子絆住了，無法轉彎。蒼白臉上露出尴尬的紅暈，看着倒沒有平常那麽難以接近。
“我幫你。”林玉走出院子，走到宋玉言身後，忽而聞到了一股冰雪的氣息。
但現在還是秋天。
她有些疑惑，卻見宋玉言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後脖頸，臉頰連帶着耳朵，染上一層薄薄的緋紅。
林玉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放出了信息素。這也不能全怪她，天乾地坤數量稀少，像他們住的這麽近的更是絕無僅有。
林玉平常也不在意這些，昨晚吃了毒藥，信息素可能無意識釋放了很多。
宋玉言應該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往嘴裏塞了一個藥丸，信息素很快便被抑制。“不好意思。”
宋玉言搖頭：“陽光下晾曬的中藥，并不難聞。許是經常吃藥，我很喜歡。”
林玉客氣的說：“不讨厭就好。”她絲毫沒有意識到，一個地坤說喜歡一個天乾的信息素，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宋玉言抛媚眼給一個木頭，着實有些無奈。
對于林玉這種感情遲鈍的人，恐怕打直球更加有效。
“你覺得我的味道怎麽樣？”
林玉搖頭：“不喜歡。”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一輩子沒有見過雪。上輩子看見雪的時候，她即将死去，對于雪着實沒什麽好感。
宋玉言忽然問：“你到過北方嗎？”
林玉像只沒見過人類的小狼崽，警惕地看着他，回答道：“從來沒有。”
“……”宋玉言忽然笑了。“你從未到過北方，肯定也未見過北方的雪。若有機會，我帶你去看，你會喜歡的。”
林玉下意識想要逃避這個話題，胡亂點了點頭，将宋玉言推回院子，便轉身離開。
宋玉言看着林玉略顯慌亂的背影，心中有了猜測。
看來她對于“雪”很敏感，或許和前世有關？
林玉回了自家院子，才想起來鍋裏還煮着面。“壞了，面肯定要糊了。”
她連忙跑到廚房，卻見兩小只正圍在竈臺邊上，平安拿着碗将鍋裏的面條撈出。
“姐，你去哪裏了？”平安的頭發亂蓬蓬的，還有些睡眼惺忪。“要不是我剛好到廚房來，這鍋面可就要毀了。”
鴻俊正忙着将竈臺中燃燒的木柴拿出來，将火撲滅。
林玉笑：“這不是還有你們嗎。”
平安一臉嗔怪：“你什麽時候這麽不靠譜了？”
林玉端了三碗面放在托盤上，手工的面條很是筋道，豬骨湯鮮香美味，十分誘人。
她正要端托盤，卻被平安搶先一步。“姐，你做飯也累了吧，趕緊休息吧。”
林玉：“嘿，你什麽時候這麽懂事兒了？”
平安瞪了她一眼：“我一直都這麽懂事兒好嗎！”
整理了一下自己剛上身的黑色新衣服，挺胸擡頭端着托盤出去了。個子挺小，力氣卻大，手竟然一點都不抖。
鴻俊早就餓了，端起碗，靠在竈臺上就吃了起來。他的新衣服被平安穿走了，身上穿的還是平常的補丁舊衣服。
十幾歲的少年，身高已經開始抽條，鴻俊這段時間的飯量是越來越大，衣服也有些不合身了。
“今天晚上我去賣糕點的時候，看衣服做好了沒有。”
鴻俊咽下嘴裏的面條：“姐，你也做幾套衣服呗。你長得這麽漂亮，穿新衣服一定很好看。”
林玉拍拍他的頭：“鴻俊也會說好話，哄姐姐開心了。”
鴻俊扁嘴：“我說的都是實話。”
二人正說話，平安從外面沖了進來，滿臉通紅，眼睛還有些紅。
她撲到林玉的懷裏，大聲告狀：“姐，招財欺負我，你下午不要給他做飯。”
林玉哈哈大笑，“他怎麽欺負你了？”
平安有些羞窘，扒拉幾下自己的頭發，“我剛剛出門的時候忘了梳頭，你們兩個為什麽都不提醒我？”
鴻俊嘴裏全是面條，吭吭哧哧不知道在說什麽，平安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玉：“平常也沒見你這麽注意形象啊。不洗漱跑出去玩，那是常有的事兒，怎麽今天就害羞了。”
平安想到剛才被招財嘲笑，還被初一看到自己亂的跟雞窩的頭發，氣得很，跺了跺腳，蹲在地上不願起來。
“行了，別鬧脾氣了，快點起來吃飯。”林玉拽着她。
平安聲音缥缈，哭喪着臉：“姐你不懂，我的形象全都毀了。”
“你在說什麽啊。”
平安擡頭看她，“姐，你肯定沒有喜歡過別人。”
喜歡？難不成平安真的喜歡上了宋玉言？
“你，很喜歡他？”
平安紅着臉點頭。
林玉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你們不适合。”即使被外放了，宋玉言也是富商的嫡子。
平安滿臉寫着不高興：“我當然知道。”他是大家族的護衛，她只是一個農民的女兒，根本就沒法比。
林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着實有些無奈。“你若是真的喜歡，也不是不可能。”
月見毒的解藥，上輩子自己就沒配置成功。
這輩子努努力，或許可以？
“姐，你說怎麽辦！”平安情緒頓時高漲。
“不過一個富商而已，你等着看，以後姐姐也是個富商。”林玉誇下海口。
平安抱着林玉的腰：“姐姐最好了。”
“就你嘴甜。”
吃罷了飯，林玉開始做糕點。
她算好了時間，做好了之後，正好快要到晚上。糕點放在竈臺上晾着，等到涼了之後，便能夠裝進竹籃了。
這段時間，她出門到了宋玉言的院子，看着兩小只跟着招財練武。
過了一會兒，她回了廚房，将晾涼的糕點放在竹籃中，卻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是中藥味。
她掰下一小塊嘗了嘗，分辨出了是何種藥物。
冷笑了一聲，将竹籃跨在胳膊上出了門。
一出門就遇到了朱老六，他臉上帶着笑意。“又去鎮上賣糕點啊，多累啊，你要是缺錢問我要啊，我家多得是錢。”
“你這糕點聞着挺香的，你自己吃過嗎？”
林玉連毒藥都吃過了，難道還怕這劣質的春y？她掀開布蓋，直接吃了一塊。
朱老六心中竊喜，嘴角快要咧到耳根。
林玉将竹籃遞了過去：“你要不要嘗一嘗？”
朱老六心想，她都已經吃過了，自己在吃，那豈不是幹柴烈火，任她在怎麽貞潔烈女，恐怕都擋不住。
當即拿了一塊吃了。
林玉笑眯眯的說：“好吃嗎？”
朱老六連連點頭：“真好吃，你的手藝真是不錯，到時候進了我家門……”
林玉一竹籃甩到他臉上，“也不看自己是個什麽德行，就敢給我下藥！你真以為我是傻子，連自己做的糕點被動過都看不出來？”
朱老六沒料到，直接被結結實實砸了幾下，糕點從竹籃裏掉出來，落了他滿身桂花香，總算是遮住了那身長久不洗澡的酸臭味。
林玉仍不解氣，踹了他一腳。“滾蛋，別再讓我看見你，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
朱老六兇相畢露：“你這個婊子，竟然敢打我？”他伸出沙包大的拳頭，就想打林玉。
平安和鴻俊聽見聲音，沖了出來，将林玉護在身後。
鴻俊瞪他：“怎麽，你想打人？”
平安從路邊撿起一個碎石塊，也是兇神惡煞。“那你真是找錯人了，我和我哥天天跟着武館師父練武，別人打不了，你這個酒鬼還是打得了的。”
朱老六一見人多，遠處還有人看過來，立刻心虛了，“你，你給我等着！”說着狼狽的逃走了，因為天色已晚，差點被石塊絆倒。
藥效慢慢的擴散，他身體燥熱，都有些恍惚了。
大晚上的，街上卻沒有一個人，他想着趕緊到鎮上去青樓洩洩火。卻看見遠處走着一個人，看身形是一個極為豐滿的女人。
他雙眼冒火，不管不顧的撲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