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人獨處
二人獨處
雲幼清急忙披上一件外衣,驚懼轉身,看到了帶着慌亂匆匆別過身去的赫連雪。
“本以為你已經睡了,便想着進來看看你。”赫連雪的喉頭滾動了一下,“是我唐突了。”
雲幼清此時已經整理好了衣服,朝着赫連雪的方向走了過去,卻在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赫連雪瘦了。
總的來說,赫連雪并沒有消失太長時間,但是身形上卻有了蕭索的意味,衣衫上似乎也沾着些塵土,像是回來了以後便直奔雲幼清這裏。
赫連雪轉過身來,眼中跳躍着隐隐的期待。
雲幼清看着赫連雪下巴上冒出來的胡茬,定了定心神,裝作不知的模樣:“王爺這幾日去哪裏了?”
赫連雪笑了,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層層包裹的布包,遞到了雲幼清的眼前:“清兒,那解藥所差的那最後一味藥,龍血竭,我找到了”
雲幼清的身形晃了晃,雲瑾,她的皇兄,有救了。
“王爺似乎清減了許多。”雲幼清接過赫連雪手中的龍血竭,眼睛卻是放在赫連雪的身上,“這一路上,王爺可還順利?”
赫連雪的唇邊蕩開了一抹小小的笑意,往前上了一步,在雲幼清的身前停了下來,連聲道:“順利,順利。”
雲幼清低下頭,不讓赫連雪去看自己發紅的眼眶,她看到了赫連雪衣衫上已經變得暗紅的血跡,若是順利,那血又會誰的?若是順利,赫連雪看上去又怎麽會如此的滄桑?
他,沒必要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的。
“小清兒,你皇兄的毒,有救了。”赫連雪見雲幼清低着頭不說話,便開了口,打破了沉默的空氣。
雲幼清低着頭點了點頭。
Advertisement
是啊,雲瑾有救了,前世的雲瑾早逝,而今生的雲瑾雖說中了毒,卻活了下來。
大朔的皇宮裏唯一關心她愛護她的皇兄,活下來了。
雲幼清看着自己的腳尖,一顆顆眼淚砸在了地上,濺起了一朵又一朵小小的水花。
赫連雪察覺到了雲幼清的不對勁,手忙腳亂的擡起自己的袖子,想要給雲幼清擦一擦眼淚,只是當他看到自己袖子上的塵土之後,又放下了手。
“小清兒,你別哭,這是好事,這是好事啊。”
“嗯,是好事。”
雲幼清看到了赫連雪擡起手又放下手的動作,赫連雪應該是想給他擦擦眼淚的吧。
她覺得赫連雪似乎真的對她有着那麽幾分的真心,這樣的一份風|塵仆仆的心意,不應該被輕輕地放下。
雲幼清一只手拿着赫連雪千辛萬苦得來的龍血竭,另一只手則是悄悄地勾住了赫連雪的手指。
赫連雪周身瞬間僵硬了,眼底帶着難以置信,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雲幼清的神情。
雲幼清握住了赫連雪的手,把赫連雪的手擡了起來,貼在了自己的面頰上。
雲幼清擡起眸子看向了赫連雪。
赫連雪的那只手卻是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打碎了這一場夢。
半晌之後,赫連雪那粗糙的指腹終于撫上的雲幼清的面頰,擦去了那兩顆懸然欲墜的淚。
赫連雪試探地擁住了雲幼清。
雲幼清沒有推開赫連雪,一雙素手環住了赫連雪的腰身,靠在了赫連雪的胸|前。
“王爺,你告訴我,是誰害了我的皇兄。你知道的,對不對?”大顆大顆的淚珠從雲幼清臉頰滑落,滲進了赫連雪的衣襟。
赫連雪收緊了雙臂,将雲幼清緊緊地抱在了懷裏,閉了閉眼:“是我的五皇兄,赫連凝。”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他為什麽要害我的皇兄?”雲幼清聲音哽咽,攥緊了赫連雪的衣服,骨節泛白,“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赫連灼?是不是他教唆的?他那麽壞的一個人?是不是他?”
赫連雪搖了搖頭,聲音有些顫抖:“是赫連凝自己的想法。”
“他自己的想法?”雲幼清似乎想到了什麽,擡起頭看着赫連雪,“是赫連禮,是不是?”
赫連雪還是搖了搖頭。
“那你告訴我,我的皇兄為什麽會那麽害怕赫連禮?”
赫連雪扶住了雲幼清的肩頭,看着雲幼清的眼睛:“清兒,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那幾年,我一直在大朔,我不知道赫連禮具體對雲瑾做了什麽,不過我知道的是,赫連禮,好男色。”
赫連禮,好男色。
雲幼清定在了原地,這樣一來,似乎就說得通赫連禮身為受寵皇子卻不娶妻,為什麽緊緊見自己一面就大獻殷勤。
只不過,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身為異國公主好拿捏這一點更占上風,還是因為自己和雲瑾的面龐有幾分相似這一點更吸引他。
雲瑾,她的皇兄,那如玉的人,怕是已經遭受了赫連禮的侮辱。
怎麽會這樣......
雲瑾的上一世,是否也遭受了這些呢?
雲幼清止住了眼淚,擡起頭,雙手撫過了赫連雪的胳膊,握住了赫連雪的手,一雙重歸平靜的眸子注視着赫連雪:“王爺,那赫連禮為什麽怕你呢?我見過他那樣的神情,他一定是怕你的。”
赫連雪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王爺,你在怕什麽?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疏遠你的。”雲幼清握着赫連雪的手稍稍用力,自己也往前走了一步,二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如果你不說,我反而會怕你,會自己去猜,會不信任你。”
“赫連禮曾有幾個男寵對我下過藥,我當着赫連禮的面殺了他們。”赫連雪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不明白,明明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分明還應該因為龍血竭而高興的夜晚,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雲幼清靠在了赫連雪的胸膛,輕聲說道:“這沒什麽的,王爺,是他們有錯在先。”
燈光昏暗,赫連雪看不清雲幼清的神情,不知道雲幼清的眸子現在是一片冷若冰霜的模樣。
雲幼清感受着赫連雪這具身體的溫熱,讓她知道自己還活着。
赫連灼,赫連凝,赫連禮,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赫連雪拍了拍雲幼清的後背:“清兒要不要看看那龍血竭?”
雲幼清搖了搖頭:“我不懂這個。”
赫連雪的眼裏閃過了一絲失落。
雲幼清注意到了赫連雪神情的變化,也是,赫連雪拼了命帶回來的東西,她若是一眼都不看,才是真的要傷了他人的心。
只是,看了,又會提醒她雲瑾還中着毒。
雲幼清笑了笑:“那我去點盞燈,這樣看得才仔細。”
“好。”赫連雪勾了勾唇角。
一盞明亮的油燈在雲幼清的屋子裏亮了起來。
雲幼清借着光解開了那層層疊疊的包裹,看到了那一塊塊如同凝固血液的東西。
“這是我在高麗國邊境得到的,經過提純的龍血竭,據說要一整棵樹才能得到這麽些。”
雲幼清點點頭,裝作欣喜的模樣,她對這龍血竭其實是不怎麽感興趣的。
不過看着赫連雪眼底的那些欣喜,雲幼清還是讓自己顯得十分的欣喜。
油燈的火光跳躍,照亮了龍血竭,也照亮了赫連雪眼底的烏青。
雲幼清臉色一變:“王爺多久沒歇息了?”
赫連雪還未說話,雲幼清就拉住了赫連雪的胳膊,把赫連雪從凳子上拽了起來:“若是我不問,你是不是就不會說?”
雲幼清俯下身,解開了赫連雪的衣裳:“王爺趕緊休息吧,我們明日該去汴京了。”
雲幼清把赫連雪按在了自己的床上:“王爺就在我這裏歇息吧,若是讓你回去,你恐怕又會和那個松安議事到不知道多晚。”
“別,清兒,我身上髒。”赫連雪想要起身,卻又被雲幼清按了回去。
看着躺在床上的赫連雪,雲幼清嘴角染上一抹孩子般的笑意:“王爺根本就不想走,否則怎麽會被我如此輕易地按了回去?”
赫連雪似乎是如釋重負地笑了,看來剛才那般沉重的對話,并沒有對雲幼清造成多大的影響。
不過這一抹笑意很快又變得苦澀,怎麽可能沒有多大的影響呢?不過是藏在心裏罷了。
雲幼清,他是了解的。
雲幼清把赫連雪推到了床的裏側,自己在外側躺了下來,側過身,看着赫連雪:“王爺怎麽還不睡?”
赫連雪低低地笑了幾聲:“美人在側,本王很難入睡啊。”
雲幼清輕哼一聲,擡手捂住了赫連雪的眼睛:“臣妾可不是什麽美人,比不上醉月樓的緋葉姑娘。”
赫連雪的笑容僵在了嘴邊,沒想到,雲幼清還記着那緋葉呢,不過,雲幼清這樣子,似乎是吃味兒了。
想到這裏,赫連雪又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似乎是真的累了,雲幼清溫暖柔軟的手覆在眼上,赫連雪不一會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赫連雪睡了,雲幼清卻睡不着。
察覺到赫連雪那變得均勻又綿長的呼吸,雲幼清挪開了覆在赫連雪眼上的手,在黑夜裏打量着赫連雪。
赫連灼十惡不赦,赫連凝赫連禮同樣有罪,那麽,北涼的皇室,有多少人是幹淨的呢?
雲幼清看着赫連雪那毫無防備的睡顏,垂着的眸子眼底是一片冰涼。
赫連雪在她面前純良無害,但是赫連禮卻害怕他,雲幼清不信赫連雪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殺了幾個給他下藥的人,這背後一定還有其他事情。
赫連雪,你究竟還有什麽沒告訴我?
縱使我對你有了情,但你若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我也會殺了你。
雲幼清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