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禮成·洞房·下
禮成·洞房·下
雲幼清看着赫連雪眼底泛起的血絲，不由得想要逃離那灼熱的呼吸。
可雲幼清還未撤離開來一寸的距離便被赫連雪握住了手，攬住了纖細的腰肢。
赫連雪把雲幼清往懷裏一帶，低下頭看着懷裏的人兒：“小清兒，你想去哪？”
雲幼清想要把自己的手抽離開赫連雪那帶着微微涼意的手掌，卻掙不開，力量的懸殊讓雲幼清的身體忍不住發顫。
紅|唇張了又張，卻說不出一句所以然。
赫連雪緩緩低下頭，與雲幼清的紅|唇漸漸逼近，雲幼清此時卻是放棄了掙紮，安靜地待在赫連雪的懷裏不動了。
兩具身體離得極近，陌生的屬于男性的氣息包裹着雲幼清，一股未曾有過的慌亂從雲幼清心底竄了出來。
一行淚珠從雲幼清的頰邊滑下，停留在了她的唇邊。
赫連雪怔住了，擡起手輕輕地拭去了那顆淚：“小清兒，你別怕我。”
雲幼清低下了頭。
一聲輕輕的嘆息從上方傳來，赫連雪的喉頭滾了滾，終究還是克制地在雲幼清的發頂輕吻了一下，而後便松開了懷裏的人。
赫連雪伸出手，替雲幼清摘下了華美而沉重的鳳冠，而後松了發髻，雲幼清那如瀑的青絲散了下來。
“這發髻挽了一天了，想必清兒也累了。”
雲幼清擡起眸子，看向赫連雪，微微福了福身：“多謝王爺體恤。”
“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赫連雪來到床邊，脫下了喜服，“夜深了，早點歇息吧，明日還要給王妃敬茶。”
Advertisement
待雲幼清卸下了臉上的細粉，赫連雪已經是穿着裏衣規規矩矩躺在了床的裏側。
雲幼清熄了那對龍鳳燭，而後也輕手輕腳地躺在了床上。
不得不說雲幼清出嫁的這日天氣是極好的，白日裏晴空萬裏，清朗澄澈，到了晚上，雖有浮雲護月，但月色仍舊悄悄入戶。
雲幼清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向了阖着眼的赫連雪。
赫連雪的睫毛跟着眼皮輕輕顫動，幾息之後掀開了眼皮：“清兒若是一直這麽打量我，我可就睡不着了。”
雲幼清沒想到赫連雪會突然出聲，心被吓得顫了一顫，而後裹緊被子翻了個身，背對着赫連雪，半晌後悶悶地開口：“王爺為何會被封王，封地還是如此偏僻之地？”
“老皇帝不過是想早點斷了我繼位的可能罷了。”赫連雪語調微微上揚，聽不出一絲不快。
“王爺也是皇子，怎的皇帝如此偏心？”
“大抵是因為我有一半大朔人的血統。”
“那王爺可會心有不甘？”
“甘不甘心不重要，能活着就行了。”
“王爺，我明日給王妃敬茶之後可以出府逛逛嗎？”
“王府不比宮中多事，自然是可以的。”
“多謝王爺。”
“嗯，早些休息吧。”
---
雲幼清昨日許是因為一整日的禮節真的累到了，向來認床的她睡得十分安穩，等到第二日醒來時赫連雪俨然已經是梳洗好的模樣。
這間屋子裏還是只有他們二人，雲幼清有些不好意思，往日裏也只有素荷見過她剛起床時的樣子，如今卻是有個挺拔的身影含笑看着未梳洗的自己。
雲幼清居住的庭院叫做儲玉軒，院子裏除了幾株紅梅白梅還有一棵高大的楊柳，此時已經抽芽，吸引了不少鳥兒，莺啼百啭，清脆悅耳。
“清兒，這螺子黛......畫眉極好。”赫連雪輕聲開了口，和着那鳥鳴聲，多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他本想說為雲幼清畫眉，可又覺得唐突，因此只是把手中的螺子黛遞給了雲幼清。
雖然他對雲幼清有情，但雲幼清對他無意，那他便只能徐徐圖之。
雲幼清看着那一小盒躺在赫連雪手心的螺子黛，又擡眼瞧了瞧赫連雪，終是走到赫連雪身前，伸出手接過了那一小盒螺子黛：“多謝王爺。”
“你喜歡就好。”
清晨的陽光自赫連雪身後而來，給他鍍上了一層毛絨絨的金邊，赫連雪嘴角微微上揚，宛如神邸般的面龐讓雲幼清有些小小的失神。
“那清兒先熟悉一下吧，一會我差人帶你去王妃的靜心堂。”
“是，王爺。”
赫連雪走後，一個模樣嬌俏的小丫頭低着頭走了進來，從門口到雲幼清面前寥寥幾步路卻磨蹭了半天，而後又慢吞吞地行了禮。
雲幼清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奴，奴婢，奴婢......青，青果，給，給側妃娘娘請，請安......”青果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說出來一句完整的話，“王，王爺，叫，叫我伺候娘娘......”
雲幼清伸出手把青果扶了起來：“起來吧。”
青果沒忍住，偷偷擡起眼，想要看一看這位大朔來的側妃娘娘。
因為她是個女孩自小不招爹娘喜歡，于是她那爹娘早早地就把她賣了，在跟着赫連雪之前，還伺候過不少主子，那些主子縱使不是對她吆五喝六，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還沒有哪個人像雲幼清一樣如此溫柔地對她說話，甚至還願意扶她一把。
青果對上了雲幼清那一雙滿是笑意的眼，于是又匆匆低下了頭。
“王爺挑的人必然是好的，青果，幫我梳洗一下吧。”
青果又嗫嚅着說：“是。”
待雲幼清洗好了臉，上好了妝，青果又怯怯開口：“娘娘想挽一個什麽樣的發髻？”
“青果都會什麽樣的？”
“奴，奴婢大抵是都會的......”
“那便幫我梳一個你最擅長的吧。”
青果點點頭，先是用篦子細細地為雲幼清梳了頭，而後一雙靈巧的手在雲幼清的烏發之中穿梭，不一會便梳好了一個百合髻。
“青果的手真是巧，這百合髻盤的可真好看。”
青果搓了搓手，她從來沒有被這樣誇贊過，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多謝娘娘誇獎。”青果低着頭，聲音還是很小，但說話已經流暢了許多，“娘娘想要在發間戴些什麽配飾？”
雲幼清看着妝匣裏的首飾，最終選定了一支最為素淨的镂空蘭花珠釵：“今日要去見王妃，素淨一點就好。”
青果抿了抿嘴，她不善言語，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良久後終于憋出來一句：“娘娘思慮真是周全。”
“走吧，去王妃娘娘那裏。”
雲幼清搭上青果的手臂，離開了儲玉軒。
嘉松郡雖然窮困，但這王府卻是前朝留下的，修葺一番後也別有古韻，大小院落皆有樹木，其中不乏古木，已是參天。
連接各院落的石子路或是青石板路也是有着歲月的痕跡，看着格外的讓人心靜。
“娘娘，前面就是王妃娘娘的靜心堂了。”
雲幼清看着那屋檐翹起的角淡淡應了一聲。
青果以為雲幼清有些不安，急忙安慰道：“王妃娘娘出身武将世家，脾氣雖然差了一點，行事卻也光明磊落，娘娘不用擔心。”
雲幼清拍了拍青果的手，笑了笑：“多謝青果提醒。”
青果似乎是不習慣別人的觸碰，猛地縮回了手，而後又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慌亂之中紅了眼眶：“娘娘，奴，奴婢不是......”
就在青果以為自己少不了一頓罰時，一張雪白的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淚。
“沒事，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走吧，我們去見王妃。”
“是。”青果又自己抹了把眼睛，跟着雲幼清去了靜心堂。
靜心堂形制古樸大氣，卻比其他地方少了些植被，倒也貼切“靜心堂”的名字。
雲幼清進了靜心堂，接了梅舒雲侍女倒的茶，規規矩矩地跪了下來，舉着茶面向主位上的梅舒雲：“妾身雲幼清給王妃娘娘敬茶。”
梅舒雲蹙着眉看着雲幼清，她心裏是不喜歡這位大朔來的側妃的，但她并不喜歡刁難別人，所以沒什麽猶豫就接過了茶，讓雲幼清起來了。
“月蓮。”
站在梅舒雲斜後方的侍女應聲端上了一只托盤，裏面放着一把鑲嵌着各色寶石的匕首。
“我出身武将世家，看了那些發釵步搖只覺得都是一個樣子，倒是這把匕首還算得上別致，便送給妹妹了，可別辜負姐姐的一番好意。”
赫連雪坐在梅舒雲身側，阖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多謝王妃娘娘好意。”雲幼清道了聲謝，讓青果接過了那只匕首。
梅舒雲端起茶喝了一口，擺了擺手：“沒什麽事妹妹便先走吧，你我之間，想必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面對梅舒雲不大友善的送客雲幼清也不在意，聽說這位王妃是喜歡赫連雪的，如果讓雲幼清與其他女子共同侍奉自己心愛的男子，內心也定然不會毫無波瀾。
“是。”
雲幼清應了一聲後便帶着青果離開了靜心堂。
“這大朔的五公主倒是個性子清淨的。”雲幼清走後，梅舒雲也站了起來，“王爺也走吧，你既然不喜歡我，便沒有在我這裏多留的道理，臣妾也該去練劍了。”
赫連雪點點頭，掀開了眼皮：“今日，多謝......”
聽着赫連雪的道謝，梅舒雲卻是十分不屑：“王爺不用謝臣妾，臣妾雖然不喜歡她，但臣妾家風嚴正，不會做刁難他人之事，這與王爺并無半分關系。”
赫連雪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沒再答話，起身離開了靜心堂。
“娘娘......”
“我沒事。”梅舒雲身板挺直，眼裏卻是有了淚，“走吧，月蓮，随我換身方便衣物，一會還要練劍呢。”
“是，娘娘......”
---
“青果，你随我出趟王府吧，這裏的路我不太熟悉，我還有兩個舊人暫時還安置在別的府邸，我去接他們過來。”還未回到儲玉軒雲幼清便想要去接素荷和初陽。
“出府？”青果的眼底劃過一絲迷茫。
“嗯，我昨夜問過王爺了，你随我去就好。”
“是。”青果面上終于有了小小的雀躍，低着頭輕聲說，“那奴婢去備輛馬車。”
雲幼清舒了口氣，青果看着大約十三四歲，不知曾經經歷了什麽，那麽的謹小慎微，眼下終于有了天真的模樣。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