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妖妃
妖妃
“主子,嘉松王府出來人了。”
一家位于長街中段的破敗酒樓中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正跟他口中的大哥彙報着什麽,他旁邊還站了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但是那大哥卻是面白無須,略顯陰柔。
“嗯。”尉遲玺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把玩着一串似是骨頭制成的珠串。
胖子咧着嘴,露出一口發黃的牙:“主子,出府的二人是兩個女子,其中一人長得不像是北涼人,想必就是那位來北涼和親的大朔公主了。”
“啧啧啧,那大朔公主可真是貌美。”
“跟着她的那個婢女模樣也真俊俏,就是一直低着頭。”
胖瘦二人相談甚歡,發出了促狹的笑聲。
尉遲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雙像是淬着毒的眼睛看向了一胖一瘦兩個跟班兒:“你們叫幾個身手不錯的人,把她們綁了來吧。”
“是,主子。”
一胖一瘦兩個人退了下去。
尉遲玺蒼白的手又開始把玩那骨頭串子,嘴裏哼着不成調的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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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奴,奴婢......”青果上了馬車便被雲幼清按在自己身側坐下了,眼下正在不安地絞着自己的袖子。
“無事,眼下只有你我二人,青果不必擔心壞了規矩。”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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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雲幼清的話,青果竟是又要紅了眼眶,這位大朔來的娘娘可真是一位心善之人。
正當雲幼清青果二人交談之時,馬車卻是一個急停,吓了二人一跳。
“你這老婆子怎麽走路的,我都讓馬車停下了,根本沒碰到你!”
聽到車夫的怒斥,雲幼清讓青果撩開了簾子:“怎麽了?”
“娘娘,我們馬車都沒碰到這老婆子,她卻非說我們撞到了她!”
雲幼清看着地上捂着腿“诶呦诶呦”叫個不停地老太太不禁有點疑惑,這老太太看上去也太高了,不像是一位老婦人該有的身高。
“青果,你們北涼人身量都如此之高嗎?”雲幼清湊近青果耳語道。
青果聞言也擡起頭,打量着地上的老太太,表情愈發困惑,幾不可聞地說出了幾個字:“不應該啊......”
“就是你們撞的我,扶我去醫館,扶我去醫館!”
雲幼清心下有了思量:“老人家,不如我們給你一些銀兩,這事兒就算了吧。”
“不行!你們撞了我,就該帶我去醫館,你這個小丫頭,還不趕緊扶我去?”地上的老婦人伸手指着眼前連牌匾都沒挂的破敗醫館。
真是難為她竟然知道那裏是一家醫館了。
“你這老太婆,敢讓我家主子扶你?”車夫聽了這話倒是不樂意了,“我家主子可是嘉松王側妃,豈是讓你差遣?”
兩方的糾纏讓周圍聚集起了越來越多的看熱鬧的人,這些人聽了車夫的話不禁開始竊竊私語。
“嘉松王側妃?大朔來的那位公主?”
“是啊是啊,就是那個妖妃!”
“怪不得啊,看她那個狐媚樣子就覺得她不檢點......”
昨日成親入王府前有些人也是這樣叫雲幼清的,雲幼清知道自己來到街上肯定會受人非議,提前有了心裏準備,眼下就沒有昨日那般難受。
“你們這群人,不許胡說!”青果漲紅了臉,用盡所有力氣大喊,她還從未這般勇敢過。
雲幼清卻伸出手,把青果輕輕地往後一拉,看向了賴在地上的老婦人:“你可聽到了?”
老婦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臉上的算計讓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說我是妖妃,可惜了我原本還想用銀兩和你兩清,你卻這般不依不饒。”雲幼清居高臨下地看着那老婦人,眼底似是不屑又似是玩味,“那我不管你把你丢在這裏你又能奈我何?”
“你你你......”老婦人伸出那猶如雞爪子一般的手指指着雲幼清,俨然一副被氣壞了的模樣。
“你這妖妃,怎能這樣欺人太甚!”
圍觀的人中有人看不慣雲幼清的行徑大聲喊着。
雲幼清卻不在意,如蔥的手指拈起一塊精致的點心放入了口中,漫不經心地吃着。
待那圍觀的人說累了才悠悠開口:“你們一口一個妖妃這樣叫着我,那我就得有點妖妃的樣子。”
“你這老婦,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雲幼清似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勾起唇角笑了,“當心我現在就叫人打斷你的腿。”
“還有你們這群人。”雲幼清又扭頭看向了方才人群中叫的最歡的一個男人,“你們如此好心,怎麽自己不去幫她?”
人群竊竊私語的聲音小了下來。
“車夫,勞煩你找根麻繩把這老婦綁起來,我們去城北的醫館帶她去找郎中。”
“诶,是,娘娘。”
就在車夫去找麻繩的間隙,那老婦竟是毫發無傷地站了起來想要一走了之,這下子圍觀的群衆也大概知道孰是孰非了。
雲幼清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了便走了,可身旁的青果卻是如離弦之箭一般一下子竄了出去,扼住了那老婦的脖頸。
雲幼清一下子站了起來:“青果,快回來,別讓她傷了你!”
“沒事的,娘娘。”青果聲如蚊蚋,低着頭看着那老婦,“我們娘娘說,要帶你去看大夫,你跑什麽?”
雲幼清攥着拳,趕忙跳下了馬車,快步走到了青果旁邊:“青果,小心些。”
青果搖了搖頭,不敢去看雲幼清,只是重複着一句話:“娘娘,沒事的。”
那被抓着的老婦卻是動彈不得,一個小姑娘,怎麽那麽大的勁!
“娘娘,這......”車夫适時地趕到了,只是看着眼前的情形也不太敢說話。
“青果,松開她吧,讓車夫捆了她去。”雲幼清攬着青果的肩,輕聲安慰道。
她感覺現在的青果有點不對勁,雖說青果本就是少言寡語的性子,可眼下的青果卻像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青果松開了手,看着車夫捆好了老婦人之後便悶着頭跟在雲幼清身後。
“青果,剛才多謝你了。”
雲幼清回頭看着青果,青果沒有擡頭,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一聲低低的“嗯。”
經歷了這麽一遭,圍觀的人能跑的都跑了,車夫把那老婦扔上馬車後,雲幼清和青果也上了馬車。
“先不去城北我之前暫居的府邸了,先回王府吧。”
車夫應了一聲,便駕着馬往來時的路去了。
簾子放下,将車裏車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你這妖妃,果真心腸歹毒,還不趕緊把我放開!”
雲幼清垂着眼看着不停扭動的老婦,無動于衷,青果也低着頭,像是沒看見一般。
過了許久雲幼清才淡淡地說了句:“早知道就應該把你的嘴也堵上。”
聽了這話的老婦不僅沒有消停,反而爆發出更大聲的謾罵,各種污言穢語不絕于耳,種種言辭無一不是說雲幼清不檢點的。
雲幼清蹙了下眉,即使內心再強大,但是面對這樣子虛烏有的髒水也難以做到無動于衷。
一旁的青果似乎是察覺到了雲幼清的表情變化,毫不留情地一腳踩在了老婦的臉上,聲音還是小小的,沒有什麽波瀾起伏的:“閉嘴。”
雲幼清有些驚訝,但并沒有表現出來,朝着青果招了招手:“青果,來吃點心。”
青果愣了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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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大約一刻鐘,馬車穩穩停下,車夫在外面說道:“娘娘,王府到了。”
青果先行下了馬車,而後扶着雲幼清下來了。
“車夫大哥,還要勞煩你幫我把這人待到儲玉軒。”
“娘娘說的哪裏話,真是客氣了。”
“那便有勞大哥了。”雲幼清向車夫道了謝而後示意青果從錢袋子裏拿出來了一些銀兩遞給了車夫。
車夫眉開眼笑,嘴上說着“這多不好意思”,但是還是收下了。
雲幼清差車夫把那老婦送到了儲玉軒的柴房,看着逐漸慌亂的老婦雲幼清也不多說,開門見山道:“你是何人?”
“你這妖妃,淨說些我聽不懂的!”
雲幼清想了想,從袖子裏抽出了那柄王妃早上送她的,鑲嵌着各色寶石的匕首。
“說。”雲幼清把匕首抵在了老婦的脖子上。
一顆豆大的汗珠從老婦額間滑落,柴房靜了下來,如若此時有根針掉了下來,想必也是能聽得到的。
青果注意到雲幼清的動作後悄悄地擡起了頭,原本毫無焦距的眼裏有了淺淺的光。
她曾有過一段見不得光的過去,被曾經的某個主子磋磨出了一身不堪的武藝,她不敢讓雲幼清知道,她怕這位娘娘因此厭了她。
而此時的雲幼清卻是拿着匕首,抵在那老婦的咽喉,青果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那麽不堪了。
雲幼清的行動告訴了她,這似乎并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誰派你來的?”雲幼清見那老婦不說,便用匕首在她的脖子上上下滑動。
這一下子卻有了端倪。
一張面皮從那“老婦”的臉上剝落了下來,面皮之下竟是一張男人的臉!
雲幼清眯起了眼,對青果說道:“把王爺叫來。”
青果聞言也不再猶豫,十分迅速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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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街中段的破敗酒樓裏,尉遲玺看着跪在眼前的一胖一瘦兩個人,那兩個人伏在地上,不敢說話。
空氣也仿佛凝結了一般。
倏的,叮铛一聲脆響,尉遲玺把手中的茶盞擲了出去,茶盞撞到牆上四分五裂,滾燙的茶濺了二人一身,二人卻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尉遲玺看着二人,緩緩道:“沒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