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醉月樓中事·上
醉月樓中事·上
“公主，七皇子他，他騎着馬離開了。”
“嗯。”雲幼清垂着眸子看着攥在手裏的信，并不打開，“算算時間，他們也是時候要回去了。”
到了晚上，雲幼清才在卧房裏點上了一盞昏暗的油燈，細細地展開了那封信。
幾行飄若浮雲，矯若驚龍的字映入眼簾。
“五公主雲幼清親啓：
那日飲酒，在下多有得罪，所說之言，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這幾日赫連某欲見公主，然內心愧疚，恐公主厭惡，故未尋公主。
如今距花朝節僅月餘，赫連某先行返回北涼準備成親事宜。
北涼朝廷雲波詭谲，待到公主來後，切記請勿輕信他人。”
世人皆說酒後吐真言，可其中有幾分真心，恐怕只有說話的人自己知道。
真心也罷，不是真心也罷，雲幼清并不在意赫連雪對她是否真心，反正，她已經踽踽獨行了十幾年，再多一些時日也是無所謂的。
雲幼清合上信，把信封裝進了一個精致的小匣子，放進了梳妝臺最深的抽屜裏。
馬上就是去往北涼的日子了，雲幼清想見一見季夫子。
可她并不知道季書林夫子家在何處，又該如何去找夫子？
雲幼清躺在床上，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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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涼人身材魁梧，善于騎射，據說軍中翹楚甚至可以三天不眠不休地騎馬趕路。
赫連雪雖然有着一半大朔人的血統，但在騎射方面并不輸他的幾位兄弟。
眼下他和赫連禮以及其他跟随他們來大朔觐見的仆從便是快馬加鞭，用了七日便抵達了北涼。
“七弟，你不回宮嗎？”
赫連雪回到北涼汴京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宮，而是去了那醉月樓，也難怪赫連禮有那樣的疑問。
“不回了，還得麻煩皇兄你幫我給父皇說一聲了。”赫連雪打了個哈欠，“醉月樓的姑娘們可等了我好些時日了。”
赫連禮嗤笑一聲：“罷了，父皇對你的荒唐早就習以為常，只是難為你在大朔裝得如此正經，竟得了五公主青眼。”
赫連雪笑得漫不經心：“見過五公主美貌的人，恐怕，都沒辦法不動心的吧。六哥不就是嗎？”
聽到赫連雪提到雲幼清，赫連禮面色沉了下來，當即勒了馬的缰繩，帶着一行人去往了皇宮的方向，而赫連雪則是進了那醉月樓。
醉月樓是北涼汴京有名的銷金窟，這裏美人如雲，沒有男人能在輕紗羅裙間保持理智，一個個柔軟的身體貼上來，讓人欲|仙|欲|死。
不過既然有心來這醉月樓，恐怕就沒想着當個坐懷不亂的君子。
在這裏賓客揮金如土，好不奢靡，不過也有一個例外，那便是赫連雪。
不管赫連雪有沒有帶他的錢袋子，姑娘們都會如乳燕歸巢一般在赫連雪的身邊環繞。
一是赫連雪的好相貌，二是赫連雪皇子的身份，赫連雪雖不受寵，不過若是能被他收了做個侍妾也是好的。
只不過這位七皇子至今尚未婚配，別說侍妾了，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
“七殿下，你讓奴家好等～”
赫連雪剛踏入醉月樓的門檻，便有好多雙眼鏡瞟向了他，其中一個身量極高的紅衣女子更是直接奔向了赫連雪的身邊。
“七殿下，聽說你要和那北涼的五公主成親了？那你讓緋葉如何是好……”緋葉拉住赫連雪的一條胳膊，低頭拭淚，還不忘暗中扒拉開幾個想往赫連雪身邊湊的姑娘。
赫連雪順勢攬住了緋葉的肩：“緋葉可是吃醋了？”
“緋葉姐姐，你怎可一人獨享七殿下，不讓我們姐妹碰他分毫！”
幾個顏色各異的姑娘站在一旁不滿嬌嗔。
緋葉擡起那淚眼朦胧的眸子：“沒辦法，誰讓七殿下只喜歡我。”
那些個或清純或豐韻的姑娘還想說些什麽，沒等她們開口，赫連雪便開口攔住了：“我與緋葉相識最早，眼下多日未見，實在想念得緊，就先行告退了。”
“走吧緋葉，去你房中。”赫連雪這頭剛安慰完了醉月樓的姑娘們，那頭便垂眸看着懷裏的緋葉。
緋葉莞爾一笑，纖長的手指勾住了赫連雪的鞶革，拉着赫連雪向她的房中走去，還不忘回頭看一眼她的姐妹們，以示得意。
姑娘們中那個格外清純的女孩子嘟着嘴道：“緋葉姐姐那雙眼睛可真是媚眼如絲，難怪七殿下偏偏喜歡她。”
“婉蓮啊，你那麽說倒也有幾分道理，可是姐姐我卻不明白了，怎會有男子喜歡那般一馬平川的女子？”說話的這名女子身形很是豐韻，一雙手撫着自己傲人的雪峰，癡癡地看着赫連雪離去的方向。
“丹雲姐姐啊，可能就是七殿下念舊情吧，畢竟緋葉姐姐是我們之中最先結識七殿下的。”
“是啊，丹雲姐姐，這天下的好男兒多的是，也有的是為丹雲姐姐着迷的人。”
“不過聽說七殿下約麽花朝節的時候就要和大朔的五公主和親了，到時恐怕是緋葉姐姐也再難見到七殿下了吧......”
“哎......”
“诶，你們幾個趕緊散了，一會又要有客人來了！”醉月樓的老鸨見了這幾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在這兒傷春悲秋，急忙打斷了她們，免得叫客人見了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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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殿下，多日不見，你可有想奴家？”
進了緋葉的屋中，這緋葉更是肆無忌憚地貼上了赫連雪，赫連雪此時卻不再領情，一點一點推開了緊緊貼着自己的緋葉。
赫連雪坐到了八仙桌旁的明黃花梨圓後背交椅之上，端起茶杯細細地飲着茶：“緋葉，怎麽幾日不見，你就真把自己當成個女子一般，對着我投懷送抱？”
“無趣。”緋葉此時也不在捏着嗓子說話，毫無女子秀美地坐到了另一把交椅之上，“我可真是好奇那五公主貌美到了何種地步，竟讓七殿下念念不忘。”
赫連雪擡眉看向緋葉：“念念不忘倒不至于，只是不同于北涼女子的飒爽，多了幾分柔和，叫人實在新鮮。”
聽了赫連雪這話，緋葉那帶着嬌媚的眼裏才算是褪了郁郁，帶着英氣的眉宇往上一揚：“這才是我認識的七殿下。”
“不說這個了，緋葉，我托你打聽的關于二皇兄的事情如何了？”
“略有眉目。”緋葉冷哼一聲，“七殿下果真無情，左不過是因為緋葉對你有用處才留着緋葉，不然早就對緋葉棄之如敝履了。”
赫連雪挑了挑眉，沒在多說什麽，只是喝了口茶，等着緋葉的下文。
見赫連雪什麽都不說，緋葉只好清了清嗓子：“二皇子生性暴虐，在他手底下做事的校尉苦不堪言，早有二心。陛下似乎也知道二皇子難成大業，準備擇日封王了。”
“據說目前看中的封地是，祥寧郡。”
赫連雪點點頭，撫弄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祥寧郡離大朔不遠，且還算富碩。”
北涼皇帝把赫連灼封到這樣一個地方，無非就是想接着赫連灼的手激怒大朔，而後名正言順的出兵。
赫連雪沒忘上一世赫連灼是如何折磨雲幼清的，既然老天多給了他一次機會，他必然會拼盡全力攔下赫連灼的暴行。
雲瑾能活着回到大朔，其中也是有赫連雪運作。
雲瑾是雲幼清珍惜的兄長，赫連雪盡管幫了雲瑾，卻不敢去雲幼清面前邀功，只怕對方說自己瘋了，畢竟重生這樣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能相信，又如何讓別人相信。
“七殿下，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你答應我的事也務必記得。”
“我答應你的事，自然不會忘記。”
緋葉為尋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不得已游走在街頭巷尾，甚至男扮女裝，就是企圖得了某個達官貴人的歡心，再幫他去尋他弟弟的消息。
赫連雪上一世暗中培養部下時，緋葉便是他的情報探子，這一世赫連雪提前找到了緋葉。
緋葉的交換條件還是找到他的弟弟，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赫連雪并沒有全然信任緋葉，知根知底尚且會生出背叛，只有用利益将兩個人捆綁在一起，這兩個人才會幫助對方，各取所需，關系才稱得上牢固。
赫連雪深知權衡之道，雖說答應了緋葉去尋他的弟弟，卻也沒有用盡十分力氣。
“行了行了，七殿下不必在我這裏幹坐着了。”緋葉揮了揮帕子，這會兒子赫連雪在他這兒卻成了瘟神一般的存在。
赫連雪勾了勾嘴角，将欲開口，卻被外面大堂裏的一聲男子慘叫打斷了。
赫連雪和緋葉對視一眼，一同出了門。
緋葉在醉月樓身份尊貴，因此他的房間在二樓清幽之處，還稱得上隐蔽，赫連雪出了門便在走廊上的門柱後面隐了身形，緋葉則是下樓查看情況。
“哎呀呀，這是出了什麽事兒？”緋葉撥開一層一層圍觀的人群，向着嘈雜之處走了過去。
“緋葉姐姐，你來的正好，那兩個公子因為丹雲姐姐打起來了！”婉蓮紅着眼拽着緋葉的袖子哭哭啼啼地說。
緋葉面色一冷，醉月樓雖說是共有錢人家玩樂的地方，可姑娘們卻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你可知小爺我是誰？當心你的命！”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在家丁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指着跌坐在地的丹雲，“石頭，麻子，還不去給我捉住那女表子，給我劃花她的臉！”
“李公子，這......”
還未等幾個家丁有什麽動作，一記長鞭便直逼那李公子的面門！
揮鞭之人怒喝一聲：“欺軟怕硬的東西，我今日便教你如何做人！”
這竟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