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貴妃
皇貴妃
“清兒!”
第二日,清晨的霧氣還未散盡,赫連禮便提着食盒踏進了芙蓉堂的大門,可他還沒見到雲幼清的面,便被素荷的怒喝吓了一跳。
“哪裏來的登徒子,後宮乃妃嫔所居之地,豈是容你随意踏進的地方?”
素荷一聽到這道陌生的男聲,便趕緊跑了出來,此時更是怒火中燒,這要是傳了出去,旁人該如何想雲幼清?
“這可是死罪!”
赫連禮看着素荷那指着他的因憤怒而顫抖的手指,頗有些無奈:“你們皇帝準許我來的。”
大朔的京都屬北,每到冬天雖說都會有一大批鳥兒南遷,可也會留下不少身形玲珑叽叽喳喳的家雀。
那些家雀素愛在清晨玩鬧。
可赫連禮此話一出,周遭似乎都靜了下來,一點鳥叫都聽不到了。
素荷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和他衣裳上陌生又繁複的花紋,想必眼前人就是北涼的六皇子,不久的将來就要和雲幼清和親的人。
素荷內心不禁湧起莫大的悲鳴,敢問哪個女孩兒不看重自己的名聲?
而大朔皇帝竟是準許這人堂而皇之的進入雲幼清的寝宮,或許在那位天子眼裏雲幼清恐怕不是公主,而是讨好北涼的物件罷了。
“素荷,讓他進來吧。”
雲幼清的聲音從屋內傳來,素荷也如同一只鬥敗了的老母雞,頓時萎靡下來,冷着臉帶着赫連禮走進了雲幼清的寝殿。
“清兒,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赫連禮完全不受素荷臉色的影響,提着食盒走到了雲幼清跟前,而後從中拿出了一樣又一樣精致糕點和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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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幼清托着腮面帶淺笑地看着赫連禮滔滔不絕地介紹着陳列在桌子上的吃食。
“這些都是在長寧街上買的,聽說那家店的糕點很有名,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所以桂花糕、綠豆糕、豌豆黃什麽的都買了一點。”興許是知道雲幼清在看自己,赫連禮自顧自地紅了臉,沒看到雲幼清臉上僵硬地笑容。
長寧街上,悅來閣前,狂風驟雨,電閃雷鳴,百姓被俘,萬民哭嚎!
雲幼清的眼神逐漸冷了下去,明明上一息之間還是乖巧的模樣,可轉瞬就露出了不近人情的神态。
是了,眼前之人是北涼二皇子赫連灼的弟弟。
“可他這般模樣倒顯得有幾分純良。”雲幼清垂了眼眸,心裏暗自想,“冤有頭,債有主,我不該遷怒他人。”
“清兒,我們成親的日子定在了花朝節。”赫連禮有些緊張地開口,舌頭好像打了結,“我,我知道你對我了解甚少,不過我們還有許多時間。”
雲幼清擡眼,又變回了那個乖順的模樣,聽到赫連禮這麽說,雖然心裏蠻不在意,可也溫溫軟軟地應下了。
赫連禮撓撓頭,面頰緋紅:“我今年二十有二,在弟兄中行六,還未娶妻。”
說到這裏赫連禮頓了一下,臉上多了一絲懊惱:“母妃給我塞了兩個通房,不過清兒你放心,我沒碰過她們!你會是我的正妃!”
看着赫連禮笨拙地介紹自己,以及解釋通房時的焦急,雲幼清不禁有些恍惚,從未有人和她描繪過未來的模樣,而且似乎還是一個不錯的未來。
似乎從未有人如這般把她放在心上。
雲幼清勾了勾唇:“無妨,平民百姓家中尚且還三妻四妾,更何況你是皇子。”
“可七弟給我說......”赫連禮話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麽,話鋒一轉,“清兒,我該走了,七弟說我這樣在成親前來看你于禮不合。”
“那我送送殿下。”
昨日的雪還未化,清晨的陽光散在上面更襯得這雪晶瑩剔透,如夢似幻,雲幼清将赫連禮剛送到芙蓉堂的門口便被赫連禮按住了肩膀。
“清兒,你身子骨不好,別再受了凍,就送到這裏吧,我改日再來看你。”
“好,清兒會等着殿下。”
雲幼清目送着赫連禮遠去,心裏五味雜陳。
她本是将赫連禮當作一顆棋子來看,可如今這棋子的赤誠之心卻讓雲幼清愧疚不已,如非必要,她并不想讓這個看上去很是純良的北涼皇子卷進她的一團亂麻。
“公主,那位北涼皇子帶來的糕點......”素荷不知何時站在了雲幼清身後,看到雲幼清悵惘的模樣開了口。
“我待會吃一些。”
素荷聽了雲幼清的話喜上眉梢,雲幼清是該吃點好的補補身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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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貴妃娘娘駕到!”
一個陌生的太監的聲音在芙蓉堂響起。
此時剛過了用早膳的時間不久,消息經過了一|夜的發酵,想必雲幼清将于花朝節前往北涼和親的事兒已經傳遍了皇宮。
雲幼清也知道必然會有人趁機落井下石,可沒想到第一位來的竟是這位娘娘。
當朝這位皇貴妃出身煙花柳巷,可當朝皇帝還是無視了大臣們的阻攔,毅然決然地将她立為皇貴妃。
宮人們表面上對她畢恭畢敬,極盡殷勤,可背地裏仍舊唾棄她。
所有人都在說皇貴妃紅顏禍水,等不得大雅之堂,卻沒人責怪皇帝的肆意妄為,也沒人會去想當朝皇帝是如何結識的皇貴妃。
縱使皇貴妃出神再低微,再不堪,她的身份依舊在那裏擺着。
再加上前世她是唯一阻攔雲幼清去赴死的人,于是雲幼清聽到皇貴妃來了,便急忙帶着素荷出門拜見,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禮。
“起來吧。”皇貴妃并不看雲幼清和素荷,毫不見外地帶着一幹宮人進了雲幼清的寝宮,而後挑了一把皇帝賞賜的梨花木太師椅坐下了。
“娘娘。”雲幼清走到了皇貴妃跟前,立在一側,皇貴妃沒喊她坐,她便也真的不坐。
皇貴妃睨了一眼桌上那套明顯還沒用過的花紋繁複的粉釉茶具,朱唇輕啓:“皇上賞了你這樣的好東西,你怎麽不用?”
“我身份低微,哪裏用的上這樣的好東西。”雲幼清看着自己的腳尖,嘴巴一開一合:“我從未這般受過賞,因而不敢碰,我怕碰了,這如夢似幻的時刻也就碎了。”
“坐吧。”皇貴妃呷了一口茶,臉色雖然還是說不上多親熱,可此時也多了些無奈的神色。
待雲幼清坐下後,皇貴妃又開始上下打量起了雲幼清,看着雲幼清洗的發白的青色衣衫以及已經短了一節的袖子,皇貴妃嘆了一口氣,從手腕上褪了一只銀掐絲燒藍手镯下來。
“這個镯子給你。”
說完這句話,還不等雲幼清回話,皇貴妃便不由分說地給雲幼清帶上了這只古樸精美價值連城的镯子。
“別讓北涼的人看了你這副寒酸的樣子給大朔丢臉。”皇貴妃扭過頭不看雲幼清,“這是我賞你的,再怎麽碰也不會碎了。”
本來聚在雲幼清喉頭拒絕的話不知怎的在口中轉了一圈就變成了一句哽咽的“多謝娘娘賞賜”。
“你別哭。”皇貴妃回過頭看着雲幼清紅着的眼眶,有些慌亂,又看了看雲幼清不加點綴的墨發,于是又摘下了自己的五鳳朝陽桂珠釵,添到了雲幼清頭上。
“可惜我膝下沒有公主,不然定不知比你好看多少。”皇貴妃幹巴巴開口,“你這衣服也是,過兩日我差人給你送幾件華貴無雙的衣裳,你帶到北涼去,讓那邊的女子都羨慕你。”
本來泫然欲泣的雲幼清此時破涕為笑,也不想着如何拒絕了,連聲應下。
“你們都退下吧,我和五公主說幾句體己話。”皇貴妃看着屋裏的宮人,擺了擺手,讓她們退下了。
素荷最初還不放心,但經過了皇貴妃連贈兩物之後也看了出來,皇貴妃是為了雲幼清好。
待宮人都退下後,皇貴妃從懷裏掏出了兩個小瓷瓶。
一個白色,一個粉色。
皇貴妃招了招手,示意雲幼清湊上前來,而後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開口:“這兩瓶香粉是我昨夜特意讓人快馬加鞭從宮外送來的。”
“你若是不喜歡那北涼的六皇子,就用這瓶白色的香粉,可以讓男人不行。”
“等到哪日|你若是喜歡上他,再用這瓶粉色的香粉,可以讓男人如狼似虎。”
雖說皇貴妃是為了雲幼清好,但她忘了雲幼清是個還未出閣的姑娘,縱使雲幼清內心有一百個思量,此時也紅頭了臉。
看着人前尊貴的皇貴妃娘娘此時喋喋不休地模樣,雲幼清終于忍不住輕咳一聲,這才打斷了皇貴妃的話頭。
“哎,我還是不放心你,聽聞北涼那邊的人野蠻無比,你一個人去那邊以後該如何是好。”皇貴妃用衣袖拭了一下眼角的淚,“你也悠着點,這瓶粉色的藥慎用,否則你這身子骨怕是受不住。”
雲幼清本以為皇貴妃娘娘可以換個話題了,可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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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荷最初認為皇貴妃待不了多久,沒想到竟還留在芙蓉堂吃了午膳和晚膳,不過也多虧了皇貴妃娘娘的監督,雲幼清總算是多吃了一點。
待到入夜,雲幼清躺在床上想着今日的種種,不禁高興地打了個滾,皇貴妃對她的好其實是一直是有跡可循的。
皇貴妃膝下有兩子,是雙生兒,名為雲珩和雲珀,小了雲幼清三歲。
記得雲幼清九歲時被雲珩丢石頭,磕紅了額頭,其實不是什麽大事,但皇貴妃卻差人送來了許多補品、吃食,和藥膏。
其實完全可以不管她的。
此後雲珀會時不時跑到芙蓉堂搗一番亂,而後皇貴妃娘娘又會送來許多雲幼清沒見過的好東西。
現在想想,雲珀許是皇貴妃娘娘刻意安排的。
“其實還是有人在乎我的。”雲幼清喃喃,不禁又把今日之事回味了個遍。
在雲幼清即将進入夢鄉的時候,不知何處傳來了悲戚的笛聲,牽動了她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