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度清亭看着這些東西,手一直沒動,但是她記得清清楚楚,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封情書,當初收到特別激動,到現在畫面依舊記憶猶新。
她愣了許久,才把其他信件拿起來看。
不知道尤燼怎麽保存的,這麽多年,信件沒有受潮,只是邊緣有一點泛黃,她小心翼翼把信封打開,裏面的字跡更是幼稚,大的大,小的小,寫的字現在挺難辨認,但是,能讀出來,寫信的人是在告白。
【如果窗外有月亮,請擡頭看一下,有個人讓我告訴你今天的月亮很美,你想吃棒棒糖嗎。我今天很想你,可能是我更喜歡你了吧。】
【你好,你最近好不好?我很好,我想你了,你什麽時候回家,我們一起回家吧,我今天去你學校了,想去見你一面,你知道我喜歡你嗎?你淺笑的甜,讓我想到夏天的汽水,蘋果味兒的。】
【我愛你是蘋果味兒的。】
【如果上天大發好心讓我這個可憐人看你一眼,我可能會幸福的死掉吧。】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已經很多年了,從我一年級算起,那也整整五年了,感覺你們學校好多人喜歡你,我都排不上名字,這讓我很自卑,我決定要練習武功,也許我不是最優秀的那個,但是我一定是最能保護你的那個!當然,如果你不想我打架,我也可以為你廢去武功,我只聽你的話。你別看我什麽都不會,學習也不會,但是我很會勤儉持家,我會是個賢妻良母。】
【寶寶,我想了很久決定這麽叫你,昨天做夢夢到我們結婚了,我畫下來了,你穿婚紗的樣子真美啊。寶寶,我愛你,這個信我親了一下】
她畫的畫就長這樣“♀♀”
她以前的畫是真的很醜,也不懂浪漫,用的全是語文和數學本,字也寫的歪歪扭扭。
度清亭手指掐在臉上,想笑,又不得不直視。
信紙厚厚一疊,散落在盒子裏,她沒有全部都拆開,看完再放回去,信封上沒有落款,盒子裏還有其他一些小東西,她甚至從裏面找到了一個很舊的哆啦A夢鬧鐘。
鬧鐘……
她總覺得這個很熟悉。
想來想去,想到很早之前,她去尤燼買的那個小家住,兩個人一起去逛超市,尤燼問她需不需要哆啦A夢鬧鐘。她說不需要。
尤燼當時什麽表情她已經不記得了,或許她也沒有在意,畢竟現在有手機了,她也不上班,她根本不需要這樣的鬧鐘,然後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尤燼是在小心翼翼試探她的喜好吧。
可她的喜好那麽多,變了的也很多,尤燼有多少試探,都被神經大條的她忽略了呢。
現在她想起來了,這個哆啦A夢的鬧鐘是她上一年級時收到的,那時要開始早起了,不能像上幼兒園那樣随便遲到了,偏偏她又是個難以起床的性子,每天拖拖拉拉,上學路上很難過,尤燼說如果她保持一周早起,就送她禮物,這個鬧鐘就是送的禮物。
那時候她很喜歡,要抱着睡覺,後來慢慢的對上學這件事越來越煩,自然也不喜歡鬧鐘了。
至于哆啦A夢,她從小到大都沒喜歡過哆啦A夢,其實她更喜歡的是有哆啦A夢屬性的尤燼,什麽都可以幫她完成的尤燼。
可是,鬧鐘為什麽會在這裏,度清亭有種很強烈的感覺,鬧鐘、信都是被尤燼淘汰下來的,是經過她本人認證不喜歡了,所以……尤燼不再上鎖,把她們全部放在這個櫃子裏擱置,讓歲月襲來,把它們的記憶沖淡。
畢竟她說過。
這些信……有的是別人給她,她特別高興特別興奮,特地拿去給尤燼看的。
可是,也是那時候她知道有情書這個東西,她也開始給尤燼寫信啊……
那話……她只說了一半啊。
樓下有聲音傳來,度清亭沒再往下看,她小心放回去關上櫃子,她出去看了一眼,說話的并不是尤燼,是柳蘇玫回來了。
她再回頭看看那個櫃子,伸手把書房門掩上,她下去吃了晚餐,尤燼回來要很晚,她洗完澡,畫了畫,給尤燼發了信息,尤燼忙起來沒時間看,度清亭等幾個小時都沒聽到她回來的聲音。
一直等到十一點尤燼回來了。
怕打擾到她,尤燼動作很輕,她把帶酒氣的衣服放在書房,再去洗了澡,房間的燈她一直沒有開,掀開被子很小心躺進去。
因為有度清亭的身邊,她這邊也是暖的。
尤燼閉上眼睛,開始準備入睡,她的掌心一熱,被塞了個東西,房間裏黑漆漆的。
她睜開眼睛,唇動了動,沒說話。
度清亭的手搭在她腰上,輕聲同她說:“別生氣了,好不好,我聽你的,不去看畫展了。”
尤燼掌心微熱,她說:“沒生氣。”
度清亭說:“那別不開心了。”
尤燼眼睫眨動着,她說:“我不是不想讓你去畫展,只是,你該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喜歡的事兒。”
她嘆了口氣,“度清亭……”你很自由的啊。
自由約束着尤燼,讓她說不出口。
“好,我知道了。我聽你的。”度清亭說着,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誰讓我是妻管嚴呢。”
尤燼吸了口氣,鎖骨往下壓,她說:“不是讨厭別人這麽說嗎。”
“你又不是別人,你是我老婆啊,在老婆面前說自己是妻管嚴沒事,在外面別說就行了。”度清亭靠着她,在她耳邊輕聲說:“尤燼。”
尤燼應了一聲兒。
“尤燼。”
“嗯。”
“尤燼。”
“嗯?”
“謝謝你娶我回家。”度清亭說:“我太笨了,你知道的,從小成績不好,長大也不出類拔萃,幾乎沒有人能覺得我可以出人頭地,除了我媽認為我了不起,沒有人能注意到渺小的我。”
度清亭并不是媽寶女,并不是得到父母的認可她就滿足了,大概是在小學四五年級她開始開智,開始知道自己生活在“社會”裏,開始在意周圍人的眼光,盡管她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去在意一群長得一模一樣、千篇一律人的态度。
因為過于普通的人生,她用盡了各種方式去搞怪,去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似乎把別人逗笑,讓別人對她惱火,她就與衆不同,被人注意到了,她就會莫名其妙的開心。
可是,她沒想到能被尤燼關注。
像是被神眷顧的小孩子,一旦她的人生開始出現偏差,神就會對她伸出手指,輕輕緩緩把她撥動到正确軌跡。
神,你是尤燼吧。
你對我那麽溫柔。
度清亭抱着她,尤燼喝過酒,身體是燙的,擁在懷裏就是個暖爐,她繼續說:“我運氣怎麽這麽好呢。我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在羨慕我。”
尤燼的手本來放在身體兩側,繞過來輕輕地拍她,“沒生氣,不會生你的氣,乖,睡覺吧。”
度清亭應了聲好。
尤燼手握着她塞過來的東西,用力捏了一下,感覺是棒棒糖,她再摸摸,像盲人摸象,一點點猜,原來是蘋果形狀的棒棒糖。
這麽暖和,糖液都融化了吧。
之後元旦,也是今天的第一場跨年,算很重要的日子,假期那天兩個工作黨都會放假,陳慧茹給度清亭發信息說,讓她問問柳蘇玫,兩家要不要一起過。
度清亭看得出來,尤家沒這個打算,她們也很重視這個節日,尤家父母都有自己的安排,再者她們家過節日對尤家來說比較“俗”,她們家是嗑瓜子打打麻将打打撲克,這邊就是煮茶看雪聊經濟聊藝術。
很小的時候度清亭就看得出來,她跑來跟尤燼一起過元旦,背了一書包零食,尤燼在樓上調顏料,她跑上來待了很久,就覺得好枯燥太無聊了,尤燼好像也不是想跟她玩,她說:“那我回家了。”
那天,尤燼突然喊住她。
她當時很開心,笑着問尤燼是不是想和自己玩。
如今想來,尤燼也不是很喜歡一成不變的學習,那時尤燼應該想跟她說的是:你陪陪我。
但是嘴唇動了許久,出口的是:“你當我的模特。”
至于上次的口舌之争,跟阿姨說的一樣,兩個人沒有隔夜仇,第二天事兒就過了,柳蘇玫沒再提讓度清亭看畫展,也沒說不讓她看,只是讓她先忙完自己的事兒。
元旦當天,度清亭兩家跑,去給她妹送了餃子,她妹現在也不瘋瘋癫癫,吃完立馬去圖書館學習,一個甜妹兒居然變正經了,她送完餃子在家裏陪了會兒爸媽,再去尤家待到六點。
天黑了,她就喊尤燼,“我們出去吧。”
“去哪兒?”尤燼問。
“放煙花,我知道一個廢棄的地方,那邊也沒什麽人,去玩一會兒再回來。”度清亭拿起兩個人的大衣,讓尤燼穿好,趕時間出門。
尤燼跟着她出門,柳蘇玫和尤卿川詢問,她說是出去有點事兒,見幾個朋友。
度清亭開車過去,但是她們立馬就失望了,七年了,這個城市足夠發達了,經濟飛速發展,曾經那些廢棄的地方現在變成了高樓大廈。
度清亭覺得很尴尬,有點對不起尤燼,風吹着頭發,她一直撈頭,尤燼站在她旁邊,笑着說:“沒事,來前我就知道會這樣了。”
“嗯?”度清亭看向她。
尤燼圍着她織的圍巾,這次換成了白色,她把度清亭的頭發順好,說:“之前政府就注意到這個地方,劃分出去了,我路過這個地方幾次,知道這裏已經改了。”
度清亭抿着唇,“那……”
“過來是因為想跟你走一趟,過來玩玩。”尤燼輕輕笑。
度清亭哦了一聲,看看身後亮着燈、矗立起來的高樓,燈光明亮,她的視線卻開始模糊,時間感在這一刻清晰起來,七年是很快,一晃就過,可是它也……能迅速改變很多東西。
夜色深深,開始降溫,天冷極了,呼吸之間全是白煙,高樓起來,車也一趟趟的過。她們的車不能久停。
尤燼說:“沒事,出去逛一圈,我也會很開心。”
度清亭開着車帶着她去商區,這個時候元旦活動很多,她們去中心區看看燈,走進人群裏,牽着手,兩個人随便做點什麽都很開心。
度清亭把尤燼的手攥緊了,還沒有到轉點,天就開始下雪了。
兩個人在外面轉了很久,再看時間快轉點了。
尤燼給蘇沁溪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做什麽,蘇沁溪說:“還能做什麽,一個人煮了個火鍋,吃了點菜,順便給自己倒了點荔枝酒。”
“沒出去?”
蘇沁溪說:“又要炫耀啊。”
尤燼笑着說:“是要跟你說新年快樂。”
“啊,到新年了啊,新年快樂,今天本來有個約會的,放晴約我出去吃飯,天這麽冷,我懶得動。”蘇沁溪說:“你把手機給度清亭,我跟她說兩句。”
蘇沁溪聽着接電話的是度清亭,才開口說話:“度清亭啊,你好好陪她過一下新年,她可是為了這個新年期待了整整七年啊,啧,現在算算得更新時間,是八年。”
度清亭看着地上的影子,溫聲說知道。
蘇沁溪說:“你回國前,我還問她一定要和你結婚嗎,但誰知道你沒有在規定時間回來,延期的那一個月啊,她簡直……”
度清亭正認真地聽着,手機突然被尤燼拿走了,她疑惑地看着尤燼問怎麽了,尤燼同那邊人說:“放晴都邀請你幾次了,你也去吃一次飯吧。”
“嗤,尤老板,公司裏我可以聽一聽你的話,但是……”蘇沁溪說:“私生活咱倆分開哈,少管我。”
然後,蘇沁溪挂了電話,但是她的語氣比手指速度快,能清晰的聽到她嘆了口氣。
度清亭問:“怎麽不讓她說了。”
尤燼好像沒聽到,看了看地上影子,她手伸出來牽着度清亭,尤燼說:“以前的事兒,沒什麽好說,重要的是以後,不是嗎。”
前面有買燈的,尤燼去買了一盞。
點燈的時候。
尤燼雙手合攏,虔誠的祈願。
度清亭很好奇,因為她覺得像尤燼這樣的讀很多書,成績很好的人,她們應該會非常唯物主義。
尤家喜歡佛教文化,但是她并沒有看到柳蘇玫和尤卿川特別相信這些,信的似乎只有尤燼。
視線落在尤燼手指上,左手無名指上戴着她們的婚戒,在冬天時看美極了。
尤燼仿佛會讀心,祈完願,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有些事,我當然知道靈不靈驗,但是你要知道,你把每一步都算好了,算到未來只有那一條路能走,這個時候你有別的想法,希望有意外驚喜出現,讓事情有轉機,最好的辦法就是這樣,能明白嗎?”
“祈願也沒有什麽不好,讓自己的心有個寄托。”
度清亭嗯了聲好,問:“那你許的什麽願。”
“沒什麽特別,就是那些年常許的願望。”
逛的時候,路過了幾家酒釀湯圓的店,紅棗、酒釀、糯米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随着風一陣一陣的飄。
她拍了下尤燼的肩膀,尤燼看向她,度清亭伸手摟着尤燼的腰,她說:“新年快樂,今年一起過的,明年,後年,歲歲年年,都會一起過。”
尤燼停頓片刻,她嗯了一聲兒。
一直到轉點她們才回家,家裏的人已經歇息了。
尤燼先上樓,度清亭讓尤燼別睡,拿了個小碗跑去廚房,她盛了一份酒釀湯圓上去。
她拿了兩個勺子。
湯圓上撒了薄薄的桂花。
度清亭說:“我們分着吃,晚上吃太多消化不良。”
尤燼笑她,說:“你也知道消化不良,小時候想吃什麽就往嘴裏塞。”
度清亭往嘴裏塞了一顆,“肯定啊,怕胃消化不動。”她表情古怪,說:“我好像沒有加糖,你等等,我去舀一點。”
進到卧室時她腳步停下,然後再回頭看,尤燼在看圍欄上的碗,臉上的笑意散了,那表情在夜裏看就像是她做的這一碗湯圓,因為沒有加糖,少了一味糖,舌尖的味蕾告訴她很酸澀。
糯米香、酒釀都壓不住味兒。
湯圓是度清亭做的,拜托阿姨幫忙煮的。
度清亭加了一勺子糖,兩個人吃完了,夜裏度清亭真有點消化不良,肚子漲漲的,她很久都睡不着。
版權那邊千秋靜給她談妥了,度清亭這幾天也是忙,跑去拿了簽證,又收了版權方寄來的扉頁,來回的跑。
衣服是尤燼給她收拾的,特地查了那邊的天氣,給她準備一套大衣,兩套西裝,毛衣分開裝。
活動兩天,因為有來回,度清亭最短得在那邊待四天。
東西收拾好,早上的飛機。
尤燼給度清亭圍了圍巾,把所有證件清理好,塞到她兜裏,說:“要不要給你安排一個助理,讓她幫你規劃,提提東西。”
“不用,我一個人能行,我下飛機千秋靜就來接了,千秋靜有車,走不了幾步的。”
“好。”
家裏幫傭來幫忙把東西提下去,今兒天氣還不錯,太陽冒出頭了,只是地面上的雪在融化期,風吹來時依舊冷飕飕,度清亭穿了身大衣。
司機過來問需不需要她送過去,尤燼說自己送度清亭過去,東西放在後備箱,柳蘇玫也過來送她們,肩上搭着披風,尤卿川開着要去公司,車窗降下來,他提醒尤燼早點回,別錯過今天的會議。
尤燼穿着西裝,很正式的模樣,她點頭把副駕打開,度清亭過去握住她的手腕,“……尤燼。”
“嗯?”尤燼看向她,問:“怎麽?”
度清亭能感覺到尤燼的情緒,深吸口氣,直接問她:“你要是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尤燼看向她,輕輕一笑,她把車門打開,說:“想去就去,這是你的工作,答應好了就得負責。”
“去看看也沒有什麽不好,很多機會就是在你覺得可以不去的時候流失的,要機會抓住機遇。”
她很理性的說着,讓度清亭上車,她親自送度清亭去機場。
度清亭坐在後座,低着頭看手機,千秋靜給她發信息安排地方,問她住自己家裏,還是避嫌去住酒店。
她回:【酒店,我是有老婆的人了。】
千秋靜:【你一個人住,還是帶老婆。】
度清亭回:【一個人。】
千秋靜問:【老婆不來嗎。】
度清亭回了個“嗯”。
千秋靜:【那你們分開,是你想她多一點,還是她想你多一點?】
度清亭沒回答這個問題。
度清亭問過尤燼去不去,尤燼沒時間,年底了工作很忙。她回完千秋靜,車也到機場了,尤燼把車停車庫,兩個人順着電梯上去。
度清亭本來是卡點走的,她從尤燼手中接過行李箱,說:“我會早點回來的,在家裏等我啊。”
“知道,自己注意安全。”尤燼說。
度清亭在她側臉上親了一下。
度清亭過安檢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尤燼先轉過了身。
“小姐,把東西放在上面。”安檢人員說。
度清亭應了一聲好。
幾年前,她走的時候,并沒有什麽轟轟烈烈的過程,誰也不知道她要跑出去國,她自己到機場戰戰兢兢,人一直發抖,她人飛走了,家裏還不知道,以為她跑出去玩了,第二天給她打電話發現不在服務區,度清亭給她們回信息,她們才知道度清亭跑到國外了。
背對着她的尤燼眼睛紅了,懸在她脖頸的鍘刀也終于是落了下來。
像是重溫,一幕一幕落下來。
理智跟尤燼說,她這是出國辦事情,不理智的情緒又說,尤燼你總是這麽理智,自認為什麽都是反複計算比較後的決定,不會有比現在更準确的選擇。
尤燼最早是跟蘇沁溪一起組劇團,拿了很多獎,甚至能登上國家舞臺,她只誇蘇沁溪以前多厲害,從來沒誇過自己。
因為她知道那不是最好的選擇,家裏很早跟她分析過,從商還是從藝。
她二選一,選擇從商。
倒不是妥協,她甚至覺得自己不應該争取,她覺得她爸媽說的有道理,順勢而上,還是趁着時間做一些利于以後發展的事兒。
玩也玩夠了,該收心了。
她就離開了劇團,然後去做對的事兒,只是很難過,她相信這種難過是暫時的。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正确的。
現在的尤燼很厲害,連蘇沁溪也狼狽的離開劇團來跟她一起混了。
離開劇團那天城市下了暴雨,水都淹了褲腿,她的世界也跟着暗淡,她要消耗情緒。
家裏發來了信息讓她注意安全,她回自己很安全,家裏就相信她很安全,也相信她會讓自己很安全,之後再就沒後續了。
但是她接到了度清亭的電話。
她當時已經難過的不想說話了,一個人坐在停電的奶茶店,擺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不想讓度清亭摻和,她也認為度清亭不會摻和。
實際,度清亭發着高燒還來接她,騎着她的摩托,像是一只落湯雞發着瘟,她在風雨裏瑟瑟發抖,尤燼捏着傘的手指輕微顫動。
她繼續擺着态度鄙夷的看她。
度清亭咳嗽了幾聲,拿手電筒照她,嗓子嘶啞地喊她:“尤燼,回家了!”
尤燼第一次坐在她摩托後座上,度清亭問她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想要什麽明天去拿,也不一定要等到今天。
風和雨吹着,尤燼知道她根本聽不清。
尤燼大着膽子環着她的腰,問她:“那我喜歡你,能要嗎?”
度清亭依稀聽到幾個字,也知道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聲音提得很高,“你喜歡什麽就去争取嗎,想要什麽就去拿啊。”
尤燼說:“度清亭你真是個蠢貨。”
度清亭說:“什麽?你又罵我?”
“那你抓緊我,抱住腰。”
“以後別騎摩托車了。”
尤燼抱住她的腰,後來她無數次想,尤燼啊,你以為自己很大膽嗎,你很膽小。
你那天明明是怕她體力不支才那麽說,為什麽不加上那句話,非要說的你好像很讨厭她。
你都抓不住她。
你放開了她。
你也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樹木向上生長,伸展枝桠,擴展自己的纖維,那一瞬間是很痛的,每個小孩都有自己的生長痛。
尤燼最痛得那次是度清亭出國,她知道了之後,動了無數次念頭想去找她。
可是所有人都說,她待幾天就會回來,她考試那麽差,還讓人去接,想什麽呢?
想什麽呢?
尤燼也覺得是啊:度清亭你想什麽呢。
她認為這是聰明的決定,她沒去找,于是她錯了七年,在今年她說要回來的那天,尤燼去彌補這個錯誤,她去機場接機,然後等了整整三天度清亭都沒回來,尤燼就想:度清亭,我是沒法彌補了嗎?
尤燼也不知道這次是好還是壞,大腦失靈,像是揣了千斤重的心事,一句也不敢說給人聽。
她不得不承認,在度清亭面前會步步為營又如何,其實,她從一開始就該承認。
我沒那麽聰明。
寫哭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