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大腦仿佛撞上了冬日的冰錐,痛,又酸,過往的一幕幕閃過,回到過去她看到的是純粹的冰冷,如今再去看,冰雪覆蓋之下是一層溫熱的暖意。
度清亭忍不住再問:“真的是她做的?”
林阿姨說:“我當時問,她說是買的,但是咱們這附近沒賣這個的,我天天逛早市呢,賣酒釀湯圓的地方離這裏遠得狠,開車都得十幾分鐘,她當時拿過來還是熱乎的。”她笑着說:“估計就是害羞不好意思,故意說是自己買來了,嗨。”
說完,再揶揄一句,“看,小時候就知道寵你。”
“那時候也不小了。”度清亭說。
林阿姨繼續和陳慧茹說話,問她,“做點蝦餃怎麽樣,我多捏幾個,到時候蒸一點,再熬個雞湯給暖暖送去,這孩子元旦也不回來吧……”
陳慧茹點頭,看向走到門口裏的度清亭,度清亭已經換好鞋子走到院子裏了,陳慧茹喊:“你晚上不在家裏吃啊?那阿姨不給你留飯了?”
度清亭沒回,跑出了院子。
林阿姨八卦地問:“哎,你說小燼是不是以前就喜歡咱們蜻蜓,哎,要是那樣,真是兩小無猜天生一對,有一句話怎麽說着,床什麽繞青梅,郎騎竹馬來。”
陳慧茹說:“繞床弄青梅。”她吃着瓜子,林阿姨專門買鮮瓜子用玫瑰鹽炒的,味兒很不錯,就是手指上容易沾着幾顆鹽,她撚着手指說:“如果不喜歡的話,她也不會直接給蜻蜓爸爸一億周轉吧。”
林阿姨驚訝,“啊,是小燼給的嗎,可是先生不是說……”
陳慧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趕緊在唇上壓了一根手指,“別說,這事不能跟先生說,更不能讓尤燼爸媽知道,小燼不讓我說,說是她爸媽知道了蜻蜓更擡不起頭了,這事兒就壓着,等公司起來了一定還給她……”
林阿姨用力點頭,又忍不住好奇,“什麽時候給的啊,她們談結婚的時候嗎,那出手也太大方了。”
“肯定不是結婚的時候啊,很早,她來談想跟蜻蜓聯姻的時候。”陳慧茹回憶着說,林阿姨更吃驚,她一直以為是陳慧茹自己找上尤燼,畢竟尤燼那條件,她再有濾鏡也知道度清亭很難配得上她,加上家裏的情況,尤燼只要不傻她不會主動提出聯姻。
“我以為是你去找的,她擺架子,然後,看在多年鄰居的份上、加上她也懶得找其他人,正好兩個人知根知底,結婚算了,後來兩個人相處被我們小蜻蜓吸引,有了感情。”
“哪啊,那天她可禮貌了,說話輕聲細語。我臉皮再厚,也沒厚到去找小燼提聯姻的事兒,那會咱們家太困難了,誰知道有沒有明天,小燼也是個好孩子,我雖然動了讓尤家幫忙的心,也不敢讓小燼跟咱們蜻蜓結婚啊。”陳慧茹嘆氣,回憶那天慶幸又覺得不可思議,“你曉得吧,那天也吓死我了,我以為這孩子高燒了,一時沖動,或者是跟她爸媽吵架了,我當時一整天沒回過勁。可是她确确實實把錢打入公司賬戶了,孩子爸現在也不知道。後面我一直催蜻蜓跟尤燼結婚,那,那也是想着小燼這孩子真的好啊,漂亮,懂禮貌,出手大方,心心意意想着蜻蜓,那不結婚幹嘛啊。”
林阿姨點頭,這個也确實。
“那她爸媽一直說是你找去的,還那麽鄙視你,還說是你提出聯姻。”
“鄙視就鄙視,小燼給那麽多錢,我還高傲什麽啊。随便她爸媽怎麽說,咱們家那個情況,別說看不起我,只要能幫蜻蜓爸爸度過難關,讓我下跪都行了。再說,小燼那孩子高傲,維護她的傲氣也沒什麽不好,反正這事我只跟你說了,讓別人知道了,阿姨,我真的不會念舊情的。”
陳慧茹反複叮囑林阿姨別說出去了,心裏還後悔不應該和林阿姨說,當時她答應了尤燼一定保密,堅決不透露半個字,現在心裏特別後悔自責,她放下手中的瓜子,反複念叨,“阿姨,你不能提哈,你要是提了我真的會生氣。”
林阿姨點頭,對她發誓。
度清亭出國後,尤燼畢業立馬進了公司,偶爾打照面,尤燼也就是微微點頭,穿西裝,戴眼鏡,跟她爸一樣嚴肅,旁人看了根本不敢跟她搭話。
一直以來陳慧茹催婚催的挺急,尤其是在度清亭說有“女朋友”的時候,逼着度清亭跟“女朋友”斷。家裏沒少人說她,度文博再向着她,也會說她別拿孩子未來開玩笑,陳慧茹總是聽不進去,認定了度清亭該結這個婚。陳慧茹就是認定了兩點,尤燼條件好,無可挑剔,尤燼對度清亭好,會為她着想,更無可挑剔。
不愛啊,那可勁愛,用力愛,也就愛上了。
陳慧茹思想挺扭曲的,她認為:
強扭的瓜就是形狀不好看,吃起來其實挺甜的,只有不會種地的人才會說強扭的瓜不甜,不信去菜地看看,長得奇怪的瓜才是最甜的瓜。
看,現在不挺甜的嗎。
外面寒風吹得特別冷,度清亭雙手插在兜裏朝着尤家跑,就短短幾分鐘,吹得她臉頰又幹又澀。
尤家現在錄了她的指紋,她不用喊阿姨開門,手指貼上去就能把門打開,她小跑着進去,在門口換鞋,聽着尤卿川正在問尤燼,“最近公司很忙嗎,你怎麽總是帶這麽多文件回來?”
“年底,事很多。”
尤卿川說:“交給手下的人去做。”
尤燼說:“前段時間沁溪碰到以前的對象,我想着多給她點時間,讓她去認識些朋友,有事沒事去參加一下聚會,趕緊開始一段新戀情。”
“那個舞蹈家?”尤卿川搖頭,說:“以前的事兒斷就斷了,物來順應,未來不迎,當時不雜,既過不戀。”
“知道了。”尤燼點頭。
尤卿川往樓上書房走,看到下面的人說:“度清亭回來了。”
尤燼問:“這麽早就回來了?吃飯了嗎?”
尤家剛剛吃過飯,度清亭每次回去都要忙很久,尤家吃飯比較早,她就直接在度家吃完回來。
度清亭準備上去幫她抱文件,尤燼沒讓她上來,讓她先吃飯。度清亭手插在兜裏,話堵在喉嚨裏,她站了一會兒,尤燼喊了聲阿姨,度清亭塞在兜裏的手指握了又握,為什麽突然想說的話都卡在喉嚨裏了?
度清亭手插在兜裏,撚了又撚,她偏頭看向窗戶,屋裏的溫度高,玻璃窗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霧,她手變得很癢。
阿姨給她做的雞蛋瘦肉面,還弄了個卷餅,怕她無聊,度清亭吃面她就在旁邊坐着,張桂香問她上班怎麽樣,有沒有意思。
“還可以,我也沒什麽事幹,就是去玩。”
“去玩也好,小燼上班可辛苦了,她累了看看你也挺好的。”張桂香笑着說,“以前你不在家裏,她就天天上班,加班,我看着都覺得挺累。”
“就一直工作嗎?”度清亭問。
“她也沒別的事情做啊,過年會跟着先生去聚餐,聚餐完了就在樓上坐着發呆。”張桂香說。
度清亭吃完面上樓,就看到杜賓咬着自己的狗繩蹲在尤燼的書房,度清亭把杜賓喊過來,杜賓把繩子吐在她腳邊,意思是想讓她帶自己出去玩。
度清亭說:“你媽媽最近挺忙的吧,沒時間溜你,我也感覺挺忙的,但是外面很冷,出去凍死你,你自己在家裏跑跑步吧。”
度清亭把狗牽進下面的運動房,她剛吃完飯,也懶得運動,小狗一臉無語地看着她,在跑步機上發瘋的跑。
度清亭心裏揣着事兒,這一瞬間,她想了很多事兒,瘋狂挖回憶,以前尤燼老說,教導她就挺費勁的,哪有其他時間去想別的,比如養狗這件事,的确,尤燼那會大四,很忙很忙,還抽出時間管她。
最早尤燼在學校住,周六周日回來,因為她太菜,高三的重點又太多,考試很不如人意,最後倆月尤燼直接住進她家裏,跟她同吃同住。
那會兒她不太了解大學生活,以為她們大四沒什麽課,現在想想……
柳蘇玫再過來喊她去看花,度清亭委婉的拒絕了,說:“我等會兒,尤燼在樓上工作,我待會給她沖杯麥片,天氣有點冷。”
柳蘇玫往樓上看看,點頭去花房了。
她坐了一會兒就上樓了,她敲門,尤燼說稍等,等了十分鐘,度清亭過來開門,沒看到桌子上有文件夾,問她:“咦,你文件看完了?”
“嗯。”
尤燼旁邊的書櫃放了不少的文件。度清亭走進來,先是撐着沙發,後面站在她身邊,她根本憋不住事兒,問:“高三那年你給我煮湯圓了啊。”
尤燼擡眸看她,放文件的手頓了頓,度清亭走過來抱着她的腰,尤燼手中的文件險些掉下來。
她把文件壓進去,“嗯,怎麽了?”
“就是,那時候我跑出去鬼混,跟朋友一起玩,對不起。”度清亭說,“你等了我很久吧。”
尤燼心髒下沉,像是跌進了胸腔重重砸了起來,“也沒有等很久……”
“只要等了,一分、一秒……我沒有回來就很久。”度清亭說。
尤燼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用力捏了一下,度清亭說:“我真是個蠢貨,一個蠢狗。”
尤燼嗯了一聲。
“的确是。”
度清亭說:“我那時候太不聽話了。”
尤燼都是一句句的回她,“是很不聽話。”
“你怎麽不誇我。”度清亭問。
尤燼說:“這件事上不想誇。”
那時候,如果都聰明一點,似乎結果也難猜,她摸摸度清亭的頭,用力抿了下自己的唇。
度清亭問:“你是不是在罵我?”
她仿佛再次聽到尤燼那一句“蠢貨”。
尤燼問她:“那你是在偷聽?”
“嗯?”度清亭擡頭看她。
“偷聽我的心跳在說什麽秘密。”尤燼說。
度清亭其實聽到了心跳聲,也猜到心跳聲是什麽,這個密碼很容易解讀。
可她不敢說,她回望着尤燼輕柔的眼眸,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那樣……
從相遇,所有的一切都是蓄謀已久。
她的妻子可能暗戀她已久。
尤燼問:“到底有沒有偷聽?”
度清亭說:“可能沒有偷聽……是它太喧嚣,我又沒戴耳機,一下子就聽到了。”
“撒謊。”尤燼摸摸她的手背,“如果是心跳是暗號,那麽只有自己聽得清,一直以來我克制都很好。”
度清亭仰着頭看向她,尤燼說的已經很清晰,是自己不敢戳破那一層膜薄。她清楚的知道,心跳不是只有自己聽得清,還有靠近的人。
以前,她考試下滑,尤燼坐在椅子上,問她卷子發沒發,她說沒有,然後四周安靜的很可怕,她的心跳就砰砰砰跳個不停,聒噪吵鬧,她控制不住,尤燼的視線從上往下移動,落在她的胸口,說:“你的心跳比你的眼睛更誠實。”
那時她沒腦子怼了一句,說:“是嗎,那你的眼睛豈不是一直在說謊,只有撒謊的人才這麽會總結經驗。”
後續她忘記了,不記得有沒有被呵斥,有沒有慫得不行立馬拿出自己的成績單,就知道那是秋天,尤燼看她是眼尾是有些濕意,不是哭,像是被秋天的薄霧浸洗過的玻璃珠,不成熟的年紀兩個人僵持着,書桌距離床的狹窄距離裏,她站得筆直,尤燼斜睨着她,她們都不說話,就硬碰硬。
如今兩個人對視着,度清亭的手從腰摸到她胸口,姿勢對換,她不明白為什麽不把話說明白,兩個人突然打起了謎語,似乎誰也不敢去戳破當年兩個人之間那一層落在秋日裏的霜。
度清亭說:“我以前,經常在窗戶上寫你的名字,無意識的寫,寫完就立馬擦掉了。”
“嗯,知道了。”
“今天也寫了。”
“好。”
話題到此為止,夜裏回到房間,度清亭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看到結霜的窗戶,又看到能看見她家的陽臺,她很想弄懂“蠢貨”的意思,想更明确一些。睡着了開始做夢,夢到尤燼喊她蠢貨,她拉着尤燼,問她為什麽這麽說,是不是在等她。
然後夢不下去,這個夢就梗揪在她心裏。
如果,那時候尤燼對她有好感,自己那一次逃跑,七年……消失在人海,不主動聯系,算是一種下落不明。
如果這七年,尤燼都因為對她心動拒絕和別人相處,拒絕着拒絕着把自己變成了壞脾氣,成了別人口中的拒人千裏之外、苛刻、嚴肅、老古板……那她……
那度清亭。
你是罪魁禍首。
夢的最後她醒了,迷糊之間她看了眼窗外,秋日變成冬,青樹變枯,冬霜似茫茫白雪下了一地。
隔日是雙休,尤燼不用去公司,兩個人就沒在家裏待着,要去做一些妻妻間該做的事兒——約會
出門時,度清亭穿好衣服,蹲下來系鞋帶,仰頭看向尤燼,尤燼正在和尤卿川說話,好像是新聞上有什麽新動向之後可能有投資方向要改。
度清亭想到很久以前尤燼說的一句話,在她不記事的年紀說的所有話,尤燼都當成情話來聽。
其中,包括她說要和尤燼結婚的事兒嗎?
那也太該死了。
她大腦儲存太有限了,根本記不起來自己第一次說要跟她結婚是什麽時候,當時尤燼又是什麽表情。
尤燼和尤卿川說了很久,度清亭以為不出門了,尤燼扭頭看她系好鞋帶了拿起大衣穿上,喊她可以走了。
度清亭跟在她身後拿車鑰匙,問:“不忙工作嗎?”
尤燼溫聲說:“不是答應你出去玩的嗎?工作等之後再說吧。”
“嗯,好。”度清亭笑着立馬起身跟上去,在她身後一會掐她的腰,一會兒牽她的手。
她們出去吃二人餐,購物,看電影。
尤燼帶着她回了之前那個房子,兩個人要在這裏過二人世界,買好了菜,準備煮火鍋吃。
尤燼下廚,她在旁邊打下手,冷不防想到那天尤燼系着圍裙喂她吃水果的事,今天不知道行不行。
吃飯的時候把電視打開,兩個人聽着聲吃飯,尤燼說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初雪來的很悄無聲息,突然就一片片飄落下來,尤燼擡頭看時雪花落了,她驚訝的讓度清亭看。
度清亭扭頭去看,又去飄窗那裏。
她看完,拿手機,人要罵了。
“不是……不是說過幾天下嗎。”
“天氣預報也就前一天,或者前三個小時準。”尤燼說。
度清亭罵,管天氣預報的人在幹嘛。
“怎麽了?”尤燼問她有什麽事兒。
“吃完就回去吧。”度清亭放下手機說。
“在這裏看雪不是更好嗎。”
“我那些簽名紙全部都放在陽臺上了,要是雪花飄上去那基本完蛋了。”度清亭急急地說,又怕尤燼會失落,她說:“你在這裏,我回去一趟馬上過來,你在這裏等我,這雪下得好倉促。”
“那直接回去吧。”尤燼停下筷子,她笑着說:“其實在哪兒不重要,兩個人能在一起就好了。”
原本兩人還要喝點酒,因為這場雪停下了一口沒喝,度清亭心裏軟軟的,應了好幾聲好,突然又覺得這雪早點來也挺好,那樣她就不用往下等了。
“先吃,下的還不是很大。”度清亭說着,“我走的時候在上面蓋着盒子,吃完再說,不急。”
“行。”尤燼給她想辦法,“是紙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她想着的是度清亭那兩箱子黑歷史。
如果壞了也挺可惜。
兩個人都加快了速度,吃完把碗放進洗碗機裏,度清亭是想自己回去再過來就行了,尤燼堅持送她回去。兩個人去車庫,尤燼開車回去,度清亭手塞到兜裏,低着頭,臉頰被方才火鍋熏紅了。
雪越下越大,沒有預熱一下,也沒像以往那樣下一會兒停一會兒,沒有給人留一點瞎想的空間,半個小時的雪籽立馬把天變冷迅速過度成了雪花。
兩家父母都在提醒她們,天氣寒冷了,待會估計路面會打滑,去哪裏玩都要注意安全。
尤燼開車,度清亭看着窗外。
車到家,尤燼問她回哪兒,要不要自己幫忙,度清亭讓她在門口等着,想了想又說:“你把車開回去,在家裏等我,我收拾好了就過來。”
“真不用我幫忙嗎?”尤燼問。
度清亭點頭。
尤燼握着方向盤停了一會兒,把車送了回去,度清亭風風火火着急的跑上樓,家裏正在吃魚肉火鍋,陳慧茹剛給她發完信息,納悶地問:“你怎麽回來了,尤燼呢。”
度清亭沒回她,很快度清亭又下來了,沒多久又上去了,來來回回跑了幾趟,好像總有拿不完的東西。
“幹嘛呢。”陳慧茹不解。
度文博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問度清亭要不要自己幫忙。
度清亭喊的聲音特別大:“不用!”
度清亭把跑鞋換成了靴子,更厚實一點,她把大衣衣領豎起來朝着外面走,呼着一口一口白氣,天氣實在太冷了,就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尤燼出現在路的另一頭。
度清亭停下,手插在兜裏,“你怎麽又過來了?”
尤燼擡頭,就看到她手裏提着一個白色的帆布袋,袋子特別大,鼓鼓的,像是塞了不少衣服。
尤燼說:“還有什麽嗎,需要我幫忙拿嗎。”
“不用。”
“嗯?”
度清亭半張臉藏在衣領裏,下颚蹭了蹭大衣布料,她停在雪裏,有話說似的,嘴唇被凍得失去了顏色,半天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麽。
“怎麽了?”尤燼問着她。
尤燼視線落在她手中的袋子上,心裏隐約猜到是什麽了,尤燼沒有再往下問,垂在身側的手指捏着大衣。
“之前不是開玩笑說,白天當保姆,晚上織毛衣嘛。你說想要一件毛衣,然後……”
尤燼手指松開,往前走了幾步,近距離看到度清亭的臉頰,頭發被吹得飛飛揚揚,她的頭發經過幾個月的生長,已經到了胸口下面,吹得毛毛躁躁的,尤燼想幫她勾到耳後,又因為怕她太冷,控制住了手指。
度清亭繼續說:“我就閑着無事給你織了一件,我手比較笨,你也知道的,所以我就……織的不是很好看。”她低着頭找毛衣,尤燼看着她頭頂,低着頭在裏面翻找,最先找到的不是毛衣,是一條圍巾。
她扯出了圍巾的一頭,從針腳上來看手工很巧,織得很細,雪花落在上面很快就融化成了水珠,也很保暖。
尤燼的手指從袖子裏伸出來,她去摸了一點,毛線選得很好,捏着手感很柔軟。
度清亭說:“這個叫草莓泡泡圍巾。”
尤燼問:“這個圍巾是你……買的?”
她心中有答案卻不敢問。
“也是我織的。”度清亭低着頭,下颚藏進衣領裏,她拿出來的還有一條黑色,“就是、就是什麽都想給你,越織越多,織了一大袋子……”
她低着頭繼續從袋子裏面拿,一件毛衣,一對手套,她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說話,也可能是天氣太冷了,她說:“冬日快樂。”
“嗯,冬日快樂。”尤燼捏着手中的圍巾,軟軟的,紅色的草莓泡泡,捏着很軟和,一條黑色的平針,還有一條是白色上面是各種彩色點點。
度清亭說,這是彩虹糖,網上挺火。
又舌頭打結,說:“是初雪,初雪快樂。”
毛衣是黑色的,短款,她本來想織一個長款的毛衣裙,但是每天這個想織一點,那個也想織一點,就導致織出來了一件短毛衣,長毛衣還沒起針。
手織毛衣很厚實,掂在手裏很有重量。
尤燼望着她,度清亭很不好意思,手裏提着袋子,過了一會兒,把手塞在兜裏,又從裏面拿了個站在星球上的小王子收納包,“這玩意拿針鈎的,不是很會使,所以有點癟,挺奇怪的……”
鈎針是第一次上手,松緊度弄不好。
尤燼把身上厚厚的羊毛大衣脫了下來,度清亭給她拿着,尤燼把黑色毛衣套在身上,毛衣織得恰到好處,這是她織上手在網上買課跟着老師學的,腰收緊,一個大V領,尤燼再圍上紅色的草莓泡泡圍巾,手套也戴上,最後再穿上她的黑色大衣。
紛飛的初雪裏,她的頭發上藏了白色結晶的雪,更多的是因為雪花融化的雪珠子。
度清亭愣愣地看着她,覺得她這樣好看,又覺得太着急忙慌的,應該進屋再說,會暖和一些,現在兩個人吹着寒風。
尤燼認真的,眼睛微紅,說:“喜歡的。”
她戴着度清亭勾出來又肥又胖的手套捧着她的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她說:“度清亭。也喜歡的。”
這一場初雪,下得又兇又猛,被凍在寒風中的那些人都會說冷極了,而同樣處在寒風冰雪裏的尤燼的心在說:“暖和極了。”
甜絲絲。
小度也會發現,姐姐多麽愛她。
ps:物來順應,未來不迎,當時不雜,既過不戀——曾國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