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度清亭呼吸在這一刻不暢,她想說話。
說她結。
可,尤燼的手抵在她的唇上,手指壓着她的臉頰皮膚掐,度清亭對上尤燼的眼睛,不管是解釋,還是可勁的說結結結結婚,都可以都行,偏偏尤燼就是不給她機會,手掌把她的話堵嚴實,她直視着她,眼睛很有威懾力。
度清亭眼睛紅了,逐漸有點濕,胸口劇烈的起伏,她第一次嘗到這種想說不能說的感覺,尤燼究竟想怎麽樣呢,她怎麽能這樣……尤燼怎麽能這麽壞,明明她平時話說的那麽溫柔,如今做事這麽霸道,不對,她現在的話也變得不溫柔,眼睛盯着她的時候,有點媚,有點狠,故意撩撥她。
度清亭幾次想發瘋,想咬她,她張口咬住了尤燼的虎口,用的勁很大,她在上面留下了一圈青色牙印。
尤燼握着她手指的勁也狠,她越咬手指越發狠,尤燼低頭額抵在她的肩頭,扣着她的手背,說:“姐姐……被你弄得*幾次。”
因為小狗沒有戴嘴套,不夠乖,尤燼只能一直用手堵住她的唇,另一只手還握着她的手指随心所欲。她的手掌抑制住度清亭所有的沖動,津唾将手掌打濕,度清亭成了某只被訓的小狗,戴着被束縛的嘴套,聞着骨頭的香味,聽着她誘惑訓斥的聲音約束自己的動作。
“不準動,不準反抗。”尤燼說。
“動,就要生氣了。”
再這麽下去,以後她會被訓的聽到尤燼的聲音就流口水,會想她的香味兒,會、會死掉……
她的手指完全為尤燼服務,等到被她拿開抽離,尤燼那只被她弄濕的手到輕軟的毯下和她用了勁的手指緊扣着,黏黏的交握,尤燼在她脖頸仰頭,黑夜裏和她對視着。
她說:“真髒。”
她髒,還是她髒?
此刻,手指不是她的,她徹底失去了掌控權,她低着頭去看瞪着眼睛,失控地看着她再次繼續,尤燼擡頭吻住她的唇,像是施舍,她渴的不行,立即回吻了上去。
這一覺,沉重的到了早上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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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清亭眼睛正眨着,很慵懶的音兒傳到她的耳朵裏,等她眼睛聚焦了,跌入了尤燼清明的眸子裏,她張唇正想說話,尤燼視線往下看,看完她眉輕輕皺起。
“小狗,你的手在做什麽?”尤燼問她。
度清亭的手腕放在她的腿側,尤燼手又加了一把勁,度清亭的手被攥得很緊,指尖被尤燼壓了又壓。尤燼恍然大悟一般地說:“這麽壞的嗎,小狗。”
“不是……我……”度清亭想解釋,尤燼松開她的手,度清亭腕上被握出了一圈紅痕,尤燼說:“看來我很激烈反抗過。”
“不是……就不能是你掐得太用力嗎?”
度清亭視線順着被毯往下看,她道:“你昨天握着我的手,幹了什麽不清楚嗎?你別倒打一耙。”
度清亭的嘴很急很想說話,她能說嗎,她昨天那種感覺像是……怎麽形容呢,很難受,她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話,看向尤燼,“你別說你忘記了?”
“啊……那你怎麽沒反抗我?你沒力氣嗎?”
度清亭想說,我當時很怕你,一時忘記了。你再親我,我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尤燼嘆着氣,像是在說她承認了就是她不行。尤燼一只手撐着頭,側着身體模樣慵懶地瞧着她,緩緩回憶着說:“我們似乎提了個不是很好的話題,不對,是你主動提出來的。”
度清亭是想她回憶最後一段,但她直接從最不好那段開始回憶,她喉嚨發哽,有種上當的感覺。
尤燼思考着說:“你提到了結婚這件事,是嗎?”
度清亭唇動了動。
尤燼撐着側臉,後背擋住了從窗簾照進來的光,她說:“然後你不想跟我結婚是嗎?”
“不是!”度清亭否認了,“我不是這麽說的。”
“那就是要結婚?”尤燼微微挑眉,仿佛喜上眉梢了。
度清亭想到她捂着自己的嘴唇,根本不給她機會說的畫面,那時的尤燼很兇,現在很溫柔很和煦,徹底是判若兩人了。
尤燼問:“嗯?怎麽不說話?”
“要。”度清亭咬唇,“要結。”
尤燼語氣溫和,完全沒有昨天的兇悍,她微微思考,疑惑着說:“我沒有強迫你說吧。”
這怎麽說呢。
度清亭沒由來的憋屈,“……是沒有,是我……”根本沒機會說。
尤燼說:“就是呀,我就說。”她看着度清亭,“我也沒有逼你,也沒有給你壓力,你怎麽突然想到結婚的事情上去了。”
她擡起手,手指溫柔地把度清亭的頭發勾到耳後,說:“這讓姐姐很意外啊。”
尤燼徹底拿了主動權,昨夜的種種,她仿佛已經忘卻,現在刷新的記憶只對她有利,她說:“也是真的壞,趁着姐姐睡着了,偷偷把她吃掉了,她還不能反抗,昨夜是不是很激動,很刺激?是不是為所欲為?”
她盯着度清亭,很強勢的審視她,度清亭感覺自己一陣的嘴麻,昨天,尤燼手指很用力捏着她的臉頰,仿佛能掐斷她的面頰骨。
“把熟睡的姐姐吃透了感覺舒服嗎,笨蛋小狗。”尤燼問着,像是她口誤,把“壞小狗”說成“笨蛋小狗”了,度清亭聽着很痛苦,“你說我笨?”
“啊?”尤燼慢慢悠悠的再說,“那,那,壞小狗?”
“嗯。”
嗯完,就聽着尤燼笑了聲兒,尤燼說:“我剛剛就說你壞,說你偷偷把姐姐吃幹抹淨了,你居然還不承認。”
度清亭有口說不清楚,只能看向她的紅唇,看她纖細的脖頸,她直視着尤燼想看她有沒有閃躲,尤燼絲毫不慌張,游刃有餘的應對着她,再靠着她,唇貼在她的額上,說:“剛醒,還沒刷牙,淺淺碰一下就不深吻了,我起了。”
尤燼從床上起來,她身上還是昨天那個黑色的吊帶,但是裏面已經空了,她穿了拖鞋去浴室。
度清亭翻身,平躺着,手壓在額頭上砸了兩下,結婚,如果還沒有了解一個人的性格,沒有多多相處一段時間,沒有去約會、散步、旅行,亦或者提前同居什麽的,結婚很容易出問題吧。
尤燼、尤燼是什麽性格呢。
溫柔如水。
誰家姐姐溫柔如水,拿她的手指自己do,還是掐着她的嘴do。
可是,她又忍不住去饞,饞尤燼說的那個情景,把喝醉的姐姐随便這樣那樣,她用力閉了閉眼睛,是因為昨天不滿足嗎,還是被馴服了,現在被撩一撩就流口水,想她入了骨頭的香。
度清亭躺了一會兒,努力去理,總覺得哪裏不對,正想着床頭手機響了,是尤燼的,她往浴室看一眼,悄悄撐着手起來看,又是那個誰,晏冰焰,她這是醉醒了趕緊來騷擾?
她想挂斷。
咬了咬唇,用力滑下去,拒接。
之後再躺回去,心一陣亂跳,浴室隔音效果似故意做的不那麽好,留給床這邊人一些想象空間。
浴室和卧室間是一層磨砂玻璃,裏面洗澡的人朦胧有影,她亂亂的躺着,沒多久尤燼出來了。
尤燼換好了衣服,出來看她沒動,給她一個不理解的表情,她往手指虎口貼了一張創口貼,手指落在創口貼上輕輕地撫過,像是昨天的收尾,她的手指在毯下淺淺拂過唇線。
尤燼不解:“到底怎麽了?”
度清亭沒法開口,總不能說她昨天用自己的手……尤燼說:“總不能是我很醉了還強迫你了吧?”
“就是。”度清亭說。
尤燼笑,“開什麽玩笑。”
她說:“我都喝醉了,還能強迫你啊,那你也太沒用了。”
“不是。”度清亭深呼口氣,“你不懂當時的情形。”
“哦。”尤燼眸微微眯,她說:“那你回憶一下什麽情形?我想想……”
度清亭從床上爬起來,手指很想指指自己的唇,反複幾次,又把手垂了下來,她擡頭看向尤燼,認真地問:
“你昨天是不是沒喝醉?”
尤燼回應她的視線,手放下來,她斜斜看向度清亭,然後,她勾起唇輕笑,唇角那一彎,很不明意味,有點像是嘲笑,說你居然會想我沒有喝醉,更有點像是在說:你現在才發現,晚了呢。
不管哪種情況,都很輕蔑,都很讓人頭痛。
度清亭才是那個沒有喝酒的,一口沒喝,現在她暈暈乎乎,頭暈,腦子痛,她的手在後頸窩掐了掐。
尤燼把頭發盤了起來,出來露出了自己漂亮的天鵝頸,身上穿了黑色的西裝款的薄外套,裏面是黑灰色的V領子的長袖,軟軟柔柔的,氣勢沒那麽滲人和嚴肅,可偏偏讓度清亭畏懼。
“快點去收拾自己,今天還得去山上。”
度清亭穿着拖鞋去浴室,到浴室門口她扭頭看向尤燼,尤燼拿起了手機,看她一眼,似乎要問你看我手機了?度清亭立馬閃進了浴室。
尤燼拿起手機,往浴室裏瞥了一眼,雖然度清亭松口了,但還是沒有填上日期的空頭支票,尤燼肯定要把支票填上日期。
尤燼捏着手機,給山上的陳慧茹回了信息。
她說:【阿姨,我這次去投資的項目十個億,其實不用考慮我爸,我自己的錢投叔叔的機械公司也綽綽有餘,之後約個時間,給你打第一筆資金。】
山上的陳慧茹眼睛微微睜。
這廟也太靈了吧?
有些話,跟度清亭沒法說,跟陳慧茹她倒是直接說:【還請阿姨幫幫忙呀,我爸爸最近一直催婚。這樣實在太苦惱了。】
陳慧茹這麽聽急了,尤卿川肯定不是催她和度清亭,她問:【那你是想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舉辦婚禮。】
【十月,十一月。】
陳慧茹:【這麽早?】
度清亭洗完澡出來,尤燼掐滅了手機,度清亭穿一件字母的長袖,身上的水沒擦幹淨,領口還是濕漉漉的。她穿了黑色休閑的運動褲,尤燼打着字瞥了一眼她,說:“換一套,這套不太好。”
“哦,好。”度清亭去翻自己的包,尤燼看床這邊的包,“我給你帶了一套,給你買了新的。”
度清亭腦子裏有兩個想法,一是:你讓我換我就換?二是:尤燼你這人還怪好的,還給我買新衣服。
她在尤燼行李箱找到了一件複古色的棕麂皮西裝,裏面是豎條的黑襯衣,比她那随意的兩件好看多了,更肆意更野性了,她看了看牌子,就挺貴。
度清亭換好衣服再看尤燼,不是說沒刷牙只能淺淺的吻嗎,她現在刷牙了,怎麽也不深吻她呢?
倆人從酒店出去,坐了尤燼的卡宴,尤燼偶爾看看信息,度清亭用餘光瞥向她的手機,很心虛,很怕她發現那個挂斷的記錄。
那個晏冰焰的信息時不時還是會彈出來,讓度清亭更想問她為什麽主動約晏冰焰出來。
可,這麽說,就暴露她看過手機信息。
中秋寺廟裏的人更多了,上山時坐纜車,度清亭想着讓尤燼看看山下的三千燈,可這沒到夜晚,燈還沒有亮,山下風景平平無奇,她去看尤燼,尤燼目光瞥向外面的風景。
下了纜車,擡頭看去,
黃色山門穩穩的立在山頭,高大的菩提樹撐開濃密的葉,庇護這一山一寺,凡人揣着俗緣進進出出,她們立在門下渺如塵埃。
一門之隔,寺裏得戒欲,也得戒色。
度清亭現在滿身的欲和色。
度清亭看着尤燼的背影,她筆直的往裏走,頭也沒擡,心無雜念,沒有任何私欲。
清冷、禁欲、仙氣兒。
可是、可是這個女人……明明昨天趁着她睡着了,握着她的手……她真的沒有欲嗎,她太欲了。
度清亭想。
自己是被騙了嗎?
想法一閃而過,度清亭抓抓頭發。
進了寺廟,尤燼先去找的柳蘇玫,路上她接了尤卿川的電話,尤卿川中秋喜歡和柳蘇玫一起過,自然不能讓尤卿川一個人在家裏,不然她們等回去了,尤卿川鐵定會生氣,這次泰安寺之行也會被尤卿川誤會。
尤燼讓柳蘇玫去跟尤卿川說,柳蘇玫也懂她的意思。
禪房裏能嗅到很香的桂花味兒,尤燼捏着了一片桂花放在指尖,朝着對面看去,陳慧茹就住在對門,門開着,對面倆人不知道在說什麽。
陳慧茹跟度清亭說:“我都看到了,她把創口貼撕了,虎口上都有牙印了,你說你,野就野吧,咬那麽重……她媽媽看到會怎麽想。你們都談這麽久了,你怎麽還那麽原始,還用咬的,是不會做嗎?”
“原始……媽你,真的是什麽詞兒都會了。”度清亭心态都有點崩了,還不會做,哪裏不會做了,是尤燼做了,她根本沒有做。度清亭憋屈的說:“也沒談多久。”
度清亭搓了搓臉,“算了,媽,少看小說多看教科書。”
“教科書也不教這個啊。”陳慧茹說。
自從上次,陳慧茹入了破産千金亂七八糟的坑,她媽現在縮短了在富婆圈的社交,愛好成了看小說,也不知道已經發展到了哪一部和什麽尺度,但她總覺得她媽看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最近喜歡看青梅竹馬,先婚後愛,我發現這些都是絕配。”陳慧茹暗示着說,她還有點痛心疾首,“寶貝,你聽媽媽的話,你稍微學點技術吧。”
“……先婚後愛?”
就頭痛。
度清亭用力咬牙,想到某個冰火兩重天,“你少看。”
“對了,寶貝,媽媽昨天找大師給你算了一卦。”
度清亭随口嗯嗯,玩着手機回信息,還沒到夜裏,手機就堆了不少祝福的短信,那仨朋友在聊天,主要是顧瑞那貨在說,中秋要去面基,捯饬什麽發型,捯饬什麽衣服。
還艾特度清亭給他選一套西裝,度清亭正準備打字回他,手機上來了條銀行到賬的信息。
她才看她媽,“啥卦啊,說我能暴富嗎?”
“可不,大師說,你要是結婚立馬暴富,如果不結婚就是一輩子錯過,你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就今年,就這兩個月,你可得抓緊一點。”
陳慧茹又納悶的說:“這是什麽劫難呢?難道是尤卿川太強勢,小燼終究屈服了。”
“不是,媽……”度清亭正想說點什麽,感覺氣氛很尴尬。
正好柳蘇玫進來了,給陳慧茹吓一跳,尴尬的不行,聽到聲兒的柳蘇玫皺着眉去看陳慧茹,這不是真要說瞎話嗎,大師原話可不是這樣說的。
只是,柳蘇玫也不知道怎麽說,張口說不會的我先生不強勢,這樣不好,好像她先生瞬間認可了度清亭,可是,她去說小燼不會屈服?那感覺自己認可了一樣。
三個人尬尬的站在一起。
度清亭眨眨眼睛,給她媽臺階下,“媽,你別是胡說八道吧?昨天大師還說我這是一緣難求。”
“這種事誰說謊,這可是在神佛面前呢。這不是一緣難求,說明還是很難求的。”陳慧茹頂着尴尬繼續說:“我跟你講哦,你柳阿姨對你現在印象很好,所以呢,你得抓緊,是吧,蘇玫,是吧是吧。”
陳慧茹想,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別人。
柳蘇玫再看陳慧茹。
她抽抽嘴角,昨天大師可不是這麽說的,大師說,緣來緣就是來了,順其自然,自然有緣。
度清亭聽得皺眉,她不解地看着她媽,再看看柳蘇玫,陳慧茹說:“最晚最晚是這個月份。”
月份沒好意思當着柳蘇玫的面說,她說天機不可洩露,在度清亭耳邊說的:“十月,寶貝。”
“媽,我覺得你有時候……”在佛門重地,肯定不能說迷信什麽的,度清亭說:“少刺探天意。”
“我在這裏幫忙這麽久,問一下也沒事吧,哈哈哈哈。”陳慧茹尬笑,再去問柳蘇玫,“蘇玫什麽事啊,要去幫忙寫燈謎嗎?”
尤燼在院子站着,看着那三人一起出來,度清亭耳朵紅紅的,不知道聽了什麽,尤燼洗完手,創口貼浸透了就得換一張,度清亭看她把創口貼撕下來露出了虎口的牙印。
尤家家風很好,柳蘇玫看到多半是覺得她很狂野,度清亭承認,下山的時候她是想通宵,是想忙活一夜,但是情況有變。
仨人一塊去吃齋飯,路上,柳蘇玫看度清亭越來越不正常,人變得沉默了,她壓着聲音問尤燼,“她又怎麽了。”
尤燼唇間帶笑,“不清楚,可能昨天沒睡好吧。”
柳蘇玫其實不大願意提她們的事兒,不雅,不符合她的脾性,她問:“你欺負她了?”
尤燼輕笑了聲兒,“沒。”
可能是度清亭忙上忙下,照顧的很周到,柳蘇玫也不是那麽冷漠的人,回憶起以前度清亭小時候,竟也不覺得她愚笨,倒覺得她腦子不靈活,怪的還有點……怪可愛。
“還是別老欺負她吧。”柳蘇玫說完,又補了一句,“本來看着腦子就不怎麽靈活。”
尤燼說:“有時候,挺靈活的。”
去用完齋飯,小僧給她們分任務,上午柳蘇玫和陳慧茹幫忙寫了燈謎和挂燈謎,柳蘇玫的字好看,陳慧茹就是在旁邊幫忙把燈謎綁在燈籠上。
寺廟今天來的志願者不少人,每個人的活不多,幹累了可以直接休息,問到度清亭和尤燼,度清亭毫不猶豫選擇了姻緣殿,去那邊幫忙發個姻緣牌和香包,度清亭在那兒幹過,人少活少。
倆人一塊過去。
尤燼沒說話,度清亭時不時看向她。
尤燼說:“叔叔今天會來嗎?”
“會。”度清亭說:“剛剛吃完飯,我爸給我媽打了電話,他自己開車過來,應該倆小時到山下。”
尤燼嗯了聲兒。
到了殿,度清亭再想說話好多人走了過來,有點傻眼,今兒姻緣殿人明顯比昨天多,白天擠在大雄寶殿的人都來這兒了。
兩人的位置離得不算遠,一個在橋這頭,一個在橋那頭,她們往橋上一站,游客基本都擠了過來,都覺得下午的志願者長太好看了。
很多人找尤燼送祈願牌,趁機要她微信,有的還偷偷拿手機拍她。
度清亭遠遠的看着,心裏一陣陣不舒坦,她也搞不清,為什麽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讓她心裏難受。她想,尤燼好歹是個霸總吧,這要是被拍上什麽熱搜多不好,要不讓她回去吧?
她這邊人少她立馬拿手機給尤燼發信息,尤燼沒看,彎腰把一個紅色的香包遞給一個小女孩兒。
度清亭正好看見,有點呆,她在尤燼臉上看到很溫柔的笑。
尤燼那邊的人挺多,度清亭反複的去看尤燼,一個晏冰焰就讓她煩躁不已,現在這麽多人圍着她,她只覺得尤燼被群狼環伺,本來不想信她媽的話,現在難免心中酸澀,覺得有點道理。
看着看着度清亭回不過神,旁邊阿姨揚着聲音,喊她:“志願者?給我拿張紅紙啊志願者!”
“哦。”度清亭回神,她拿了紅紙給阿姨,阿姨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說:“好美的小女,仙哦,不知道有沒有對象,待會去問一問。”
“哎……”度清亭剛想說話,阿姨捏着紅紙就走了,她抿上唇,又往姻緣樹那裏看,她再給旁邊的大叔祈願牌,疑惑地說:“今天怎麽這麽多人。”
“中秋啊,來山上賞月,多美啊。”
“千裏共婵娟,在古代也是情人節吧?”
度清亭是想着姻緣殿人少,把尤燼拉到這裏躲清閑,沒想到失策了。
“早上才去拜大雄寶殿和藥王殿啊,夜裏就是拜拜姻緣,一年到頭全求財,財神爺也得休息休息……”
度清亭想,真是不應該來這裏偷懶,更不應該在佛前偷懶,她又悄悄的看向那邊的尤燼。
尤燼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回了她一眸,度清亭立馬收回視線,腦子又閃過昨天那幾幕,她遞給一個年輕小哥紅紙三件套,莫名其妙的慌亂,不敢看她,也莫名其妙的還想繼續看。
神佛腳下她欲念縱橫,還處處偷懶不虔誠。
贈到黃昏,有小僧過來給她們換班,還給她們帶了今天寺廟提供給香客的特色晚齋。
跟竹筒粽子有點像,裏面是八寶飯,外面裹了一層糯米粘了白糖。
度清亭從攤前離開,尤燼把手裏的紅色香包遞給前面的女香客,女香客甜甜地一笑,緊張又激動地問:“姐姐,能加個微信嗎?”
尤燼笑着說:“今天不可以。”
“明天呢?”
“明天看緣分。”
度清亭手裏拿着竹筒粽過來,她站在尤燼旁邊,打斷她們的對話,直接拉着她的手說:“糖要融化了。去吃吧。”
“嗯,好。”尤燼沒再跟香客說話,香客問度清亭粽子可以去哪裏拿,度清亭沒有理會她,腳步很快,直接就離開了橋。
度清亭腳步再快一點。
她去了旁邊沒什麽人的小湖臺階上坐着,目前沒有人過來,臺階掃的挺幹淨。
度清亭還是拿了衛生紙給她墊着。
尤燼咬了一口粽子,吃到了紅豆。
度清亭還沒吃,用餘光瞥向尤燼,又問了一句,“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嗯?”尤燼看向她。
“你昨天說了什麽你不記得嗎?”度清亭說,“你昨天真的是喝醉了嗎?”
尤燼繼續吃粽子裏的紅豆,小時候,她們一起吃冰棒,尤燼從來不吃奶油,但是她很喜歡吃那種八寶粥的冰棍,吃裏面的紅豆或者綠豆,她們就經常換冰棒吃。
風吹過來,樹影搖晃。
尤燼突然說:“剛剛想起來,我昨天是不是說過,不結婚以後就不做了?”
度清亭:“沒有的事!”
遠離了廟會。
她們這一處沒有人經過,安安靜靜。
天邊隐隐吐出一顆月亮,尤燼笑着擡頭看月亮,“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為什麽不是十六中秋。”
度清亭跟着一起看,她說:“你都不知道事兒,我怎麽知道。”
尤燼反問她:“你都不知道的事兒,那我怎麽知道?”
度清亭明白了,昨天的事兒還得她來說。
還是得她先開口說。
她偏頭去看尤燼,看到她把紅豆咬了缺口,認真多看她幾秒,看到十五明亮圓形的月亮投進湖裏,白色的月光飄散着爬入湖面的細波裏,水沒動,可月亮一動,整個平靜的湖就蕩起激烈的漣漪。
度清亭輕聲,語氣有些委屈,她說:“尤燼,你不要像月亮搖晃湖水那樣,來搖晃我的心。”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越來越喜歡你,不是想要性,是你一動一誘,我對你根本沒有定力。”
尤燼把紅豆咽下。
她不急不緩地回應她,說:“月亮不搖晃湖水,湖水怎麽會知道月亮愛她。我不搖晃你的心,你怎麽知道你愛我?”
尤燼斜着看向她,目光粼粼,如湖水。
度清亭低着頭,手裏的竹筒粽一口沒吃,尤燼轉過身,她側着坐手落在她的額頭,用力拍了兩下,“聽明白了嗎?”
度清亭踩在地上的腳用力蹬,她低着頭,用額頭去碰她的掌心,尤燼說:“出汗了。”
“有點熱。”度清亭感受着她掌心的熱度,尤燼又掐她的臉,之後她松開手,一根竹筒粽吃完了。
尤燼說:“今天沒有放燈。”
寺廟在山林,不管放什麽燈都不環保。
度清亭說:“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看到燈,待會去坐纜車,你往下看,能看到三千挂着願望簽的燈,就很像是身在天上宮闕,挺美的。”
“晚點吧,待會我爸應該來了,你爸應該也快到了吧。”
畢竟是中秋,待會估計得各回各家吃月餅喝喝茶,賞賞月。
度清亭嗯了一聲,她仰頭看看月亮,那晚上怎麽辦,孤枕難眠嗎?
手裏的竹筒粽她不是很想吃,一口也吃不下,但是她還是一口一口吃了。
味道并不差。
安靜的坐了會兒,兩個人享受着寺廟裏的幽靜,鼻子聞着廟裏燃燒的線香,這個味道很濃郁。
度清亭眼睛看向尤燼,盯着她的側臉,她奇怪的問題很多,比如說,為什麽寺廟這種人來人往,衆欲,滿是七情六欲,貪癡嗔怒恨、愛、惡、欲的地方,卻要找一些清心寡欲了去凡塵的人來守。
真的守得住嗎?
度清亭沒聽到她的回答,跟她閑聊,說:“你很喜歡小孩子嗎,我看你給那個小女孩兒送福袋香包的時候,笑得挺開心的。”
尤燼說:“你沒看到那個小女孩子穿着蓬蓬裙嗎?”
度清亭心髒一跳。
她只顧着看尤燼,沒注意到那個小孩,但是她記得小時候她媽總愛給她穿蓬蓬裙,她也愛穿,因為第一次見面尤燼說她好看說她可愛。
尤燼扭頭過來,掐着她的下颚,說她唇上有糖粒,唇落在她的唇上,輕輕的一親,糖不糖她不知道,但是她的唇她的心要甜死了。
她想繼續親,尤燼手指壓在她唇上,說:“小朋友,只能親一下,不能親太久。”
這個女人。
是人間尤物。
她小時候很想和尤燼親,特別想。
熬不住了。
以前尤燼也很嚴肅,也很冷漠的訓斥她,但那是很純粹的為她的好,如今卻不同,她也好,可好的也壞,吻太甜了,她沒法子想太多,也沒法子去躲。
今天寺廟處處都挂了紅繩紅布,每一個能被燈光照到的地方都結了紅繩,挂滿願。
她們起來往姻緣殿走,度清亭手裏捏着一根木簽,尤燼問她怎麽沒扔竹簽,剛剛不是有垃圾桶嗎?
風吹過,七點天就黑透了。
度清亭想,尤燼想結婚,昨天勾的她時候她就上鈎了,可為什麽又要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
為什麽呢?
她們再次路過那棵姻緣樹,姻緣樹結滿了姻緣,木牌作響,尤燼腳步沒有停留,度清亭思緒被打亂,她擡頭在尤燼頭上看到她送她的雙月釵,像是把月亮插在頭上的神官,只是她這個神官不冷,只漂亮誘人。
她低頭看手中的竹簽。
上面寫着:宜早定夙緣,玉和金釵。
尤燼走着走着,她停下了腳步,倒不是發覺度清亭站在樹下沒動,是手機響了,她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顯示她的支付寶被轉賬了:52萬
她皺眉,不清楚這小筆金額是哪個賬。
手指即将掐滅按鍵的瞬間,她又停頓,扭頭去看度清亭,度清亭捏着上上簽站在她身後。
尤燼說:“你什麽時候轉的?”
度清亭手裏沒拿手機,答非所問,說:“……二十萬我存的,三十萬我賺我妹的,兩萬是我最近接的商插賺的……這是我全部身家了。”
她熱得更厲害了,姻緣樹下的風都吹不散。
“結婚就挺着急的,真的,挺急。”
度清亭深吸口氣,“就,什麽都沒準備好。”
“所以呢?”尤燼笑,“全部身家給我當中秋節禮物,還是說,希望我能再給你一些時間。”
她轉過身,說:“笨。”
“待會我把錢轉給你。”
“不是。”度清亭深吸口氣,看着她的背影,“是……你沒懂嗎,我是,帶着全部身家,所有錢,就,就跟你結婚啊。”
風吹過,迎面而來,姻緣樹叮叮作響,尤燼腳步停下,附近路過的行人和小僧也跟着停下。
這一瞬,好像神佛經過,全世界都安靜了。
有誰的祈願牌被風的指尖翻過,坦然露出了誰的姻緣,尤燼久久沒動作,聲音很輕很輕,“神佛應了我的願望嗎。”
度清亭恍然,原來尤燼虔誠拜的不是神佛,而是她。
度清亭被她高高的捧起了。
她說:“…別勾別吊了,我真的守不住。”
聲好像不夠,她再提聲音,喊:“我是說,結婚,我們結婚吧,尤燼!”
結婚!結婚!
随機一下紅包,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