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陰差陽錯
“什麽墜子?”孟文儒滿臉疑惑,但來不及他們多做解釋,眼前景象再次變化。
孟文儒的強烈抵抗終于惹惱了林程,林程也不再放縱對方,直接把孟文儒扔得教室裏當着所有學生的面強要了他。
孟文儒痛苦的哀嚎,□□裸地對着衆人詫異的目光,想要從樓上跳下去卻又被林程劈暈了扛肩上帶走了。
來不及辯解,接踵而來的辭職書,幾乎壓垮了孟文儒最後的希望。那一刻起,所有人都記住了他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态。
而這一切,卻從來沒有人來問過他原因,沒有人關心他是否是真心。
他想,哪怕只有一分鐘的時間,他仍希望自己可以有機會為自己辯解。
至少在那一刻,他依舊覺得自己是被逼無奈的。
沒過多久孟文儒就被林程從屋子裏放了出來,現在卻再也沒有一個人肯出面幫他了。他知道自己沒救了,哪怕這場革命動蕩結束,對他而言他已經不可能再重新開始。
孟文儒疲憊地坐在樹下,看着跟過來的二人,有些頭疼地将手背貼在額頭上。他自言自語道,“開始我教林棋真得只是希望孩子不要像他哥哥那樣當個地痞流氓,如果能少走一點彎路自然最好,如果不行,至少到最後也能找一份體面的工作,然後娶妻生子平淡的過一輩子。當時同事還勸我不要和林家走得太近,笑我異想天開,或許我真得是托大了。可如今想想,除卻一份錯愛,我仍不覺的自己做了什麽錯事。
一個在亂世中稱霸一方的混混,一個在落後社會中安分守己,思想封閉的老師,本不該走到一起的人卻陰差陽錯地相遇。
沒有人知道該如何評價這段感情。
孟文儒早已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習慣了身邊有林程的存在,是第一次和他狗屁不通的對話?還是小巷子裏第一次傳來叮叮當當的車鈴聲,某人以抓弟弟回去為由為他送來熱騰騰的包子?還是只是上課時餘光瞥向門外,那抹背對着他望天的身影。
“我說不清這份感情,因為他在我最迷茫的時候出現,在我因戰火蔓延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強迫我留下,剝奪我曾經擁有得一切,讓我屈辱地活在世人面前。我被人謾罵,被關進牛棚,寫過檢讨,家中老母被氣得早早離世,家父被他讓人騙到山上被狼活活咬死…我努力奮鬥了一輩子卻看着一個不勞而獲的人威風八面,而我卻只能孤獨終老,一無所有。就算我答應留下來陪他,總有一天他玩膩了,覺得這些東西有違常理了,還是會娶妻生子然後把我扔掉。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錯,最後他卻可以圓滿的過一輩子然後壽終正寝,而我呢?我這一輩子都毀在他手裏了…”孟文儒聲音帶着哽咽,如果僅只是一段錯愛,它總會有結束的時候,可是錯愛所伴随的代價,卻是他們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負擔得起的。
許飏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得哭了,夕陽的餘晖披在他的身上,為孤獨的人披上一層卑微的紗。
有時哪怕是現在這個開明的社會,人們依舊會被道德和法律中傷,接受與否對于事不關己的人而言就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可對于有些人而言,卻決定了他們的一輩子。
許久,孟文儒緩緩擡起頭,看向許飏。他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疲憊的眼中帶着絕望,卻又堅定的讓人害怕。他道,“你說過你會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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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飏慎重地點頭,孟文儒将握成拳的手平伸出來,示意許飏來接。
一個小巧的白色花型墜子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和煦的春風吹散眼前的虛幻,萬般景色都如流沙般退去,刺眼的光芒褪盡後眼前重新出現熟悉的走廊。許飏看着掌心升起一縷青色的火焰,将墜子包裹其中。
蘇筠站在他身旁,目光漸漸渙散開。他身上凡人難見的黑氣稍稍減退,腦中快速閃過一群人的面容,有永遠面如寒冰的父親,癡情至死的母親,心地善良的寧笙,倔強執着的許飏,還有一身戰衣為他守山河的飯店老板和廚師。
往事随風散去,故人或已不複,他又該何去何從?
墜子消失在火焰中,許飏輕扶他的肩膀,蘇筠睜開眼,有些生疏地推開他。
蘇筠嗓子微啞,他清了清嗓子道,“去救人吧。”
許飏愣了愣,眼中竟有些慌亂。“你…想起了什麽?”
“你命格被我強行改變之後與我争吵不休,最終開城門放了敵軍入內,齊襄王抓了我做鴨子,你送了我最後一程。這些…夠了嗎?”蘇筠心口一陣抽疼,腦海中是他犧牲自己壽數開陣将百姓轉移,謝敬濤和白洋合夥将他打暈,京城半數禁軍以死祭陣,換取同胞存活…
而他最心愛的人,确實導致這場災難提前到來的真兇。
盡管他明知一切,卻還是在陣法完成後拖着半條狗命,一個人沿着京城曾經最繁華的街道回去找許飏,然後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去和許飏吵一通無意義的架。看着他放敵軍入城,看着他痛罵自己的昏庸與愚昧。然後自己畢恭畢敬地跪拜新得君王。
其實他并不是怨恨許飏的做法,畢竟這些是他自己選擇的。
只是不甘,兩千年了,沒有人讴歌為國守山河的将士,也沒有人關心那些存活的百姓之後過得如何。歷史是送給最後的贏家的禮物,而失敗者卻要拖着更多的人背負永世的罵名,哪怕時過境遷。
蘇筠沒有發現,自己腳下徐徐浮現出一個法陣,繪滿符文的符紙猛地竄出,纏住他的雙腕。許飏臉色低沉,走過去也不管他掙紮便扣住他的下巴,一個充滿侵占與掠奪的吻落了下來。
“住手…”無法反抗,無力反抗,有限的氧氣被全部掠奪,覆蓋在心口的手将什麽東西推了進去,無法壓抑的疼痛幾乎撕碎他的身體。
蘇筠眼前一陣發黑,卻有更多的記憶湧了進來。無休止的侵犯與謾罵,一瓶一瓶的血液永無休止,眼前永遠是漆黑的房間,有時微弱的光亮從窗外撒落,照在身體上依舊冷冰冰的。
“陛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飏穿着比他大很多的官服,出現在他面前。
“陛下,上元節家家出門賞燈猜謎,臣知你一定不會去,便買了些煙火準備放給你看。”
“陛下喜歡口是心非,臣只能多加猜測。”
“蘇子誠,你心藏這麽深不累嗎?”
“子誠你的心意我一定猜得到。”
記憶裏的許飏在慢慢長大,灼灼目光天真不複,卻依舊執着又堅定的告訴他,世界并非極夜,總有人會帶領迷途者走向光明。
蘇筠猛地清醒過來,身體被符紙束縛着懸在空中,許飏擡手抹去嘴角血跡,狼狽不已,眼中卻帶笑意。他說,“子誠,歡迎你回來。”
“混蛋…你幹了什麽?”蘇筠眉頭緊皺,盯着許飏手背上的血跡,他原本就心口疼得厲害,再看見許飏手背上的血,疼得都快暈過去了。
這個不要命的兔崽子究竟又對自己做了什麽?
蘇筠沒有意識到自己內心在潛移默化中改變。
“我在你心口種了一顆種子,會禁锢你的一部分靈力,這樣可以防止你靈力暴走喪失神智,還可以限制你的自由。”許飏溫柔地解釋着,“作為補償我還給你一部分記憶,子誠,你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殺了我。”
蘇筠在空中徒勞地掙紮,“朕不但要殺了你,還要把你剁碎了喂狗!王八蛋!放我下來!”記憶一股腦地湧了進來,蘇筠一時還無法全部接受,只是每每在記憶中看到許飏的身影,心口便是不住的抽痛。
許飏就像一個影子,永遠貼着腳行走。如果不是他強行把影子踢開,或許許飏幾千年前就死了。可也就是因為完全走向反方向的結局,促使許飏變得更加偏執。
當年的他從未想過許飏會是一個如此瘋狂的人,許飏的溫柔讓他從未想過是許飏抽走了他的記憶,他以為許飏只是個沉溺在自己的記憶中,不願走出自己編織的巨網的蜘蛛,卻沒有發現他足以毒殺比他更加強大的侵略者的毒液。
哪怕代價是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許飏的臉色發白将蘇筠放下,溫柔的目光不曾從蘇筠身上離開,“你死,我不獨活,我死,便還你自由如何?”
看着蘇筠怔愣的目光,他像是終于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雙眼輕閉,變作一只雪白的兔子縮在原地,束縛在身上的符紙像是一下失去了靈魂,垂落在地。
蘇筠跪在地上,魂不守舍。這個人害他偏離了凡人的軌跡,卻又給他很多人一生都不會有的情愛,而他,身陷名為前世的泥沼卻又不舍自己的未來。
腦海中猛地湧出一幅畫面,他身披鬥篷獨自站在覆滿積雪的樹下。
“以爾命格,換他人現世幸福自然有法,但作為我的孩子,吾不願看爾一生凄慘,你走吧。”
他雙膝一彎似要跪下,卻被風生生托起。”
“回吧,爾之命格天下僅有,是福是禍,無人與共。”
這個是…
腳步聲在木板上緩緩響起,蘇筠猛地睜開眼起身,抓住兔子退向身後。
來者一身玄色古服,手執玉圭,笑若春風,“蘇晗拜見皇弟。”
蘇筠眼皮直跳,只見他身後站着林程和孟文儒,二人皆是神情恍惚,脫去活人假象後的二人雙眼外凸,僅剩眼白,且兩人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蘇筠看着血從孟文儒的頭上流下來,他的脖子軟綿綿的,頭顱歪向一邊,眼睛微合吐着舌頭,給人一種莫名的喜劇。
“…”蘇筠一點也不覺得這不是有人故意擺出來的。
“皇弟眼睛可有不适?”蘇晗問道。
“你究竟想幹什麽?”無事獻佛,非奸即盜。
蘇筠直接亮出自己的武器,近乎兩米的長鐮竟比往日多了一絲白色的的光芒。
“我知道皇弟被封印了記憶,鎖了靈力,自由受到限制,所以才來幫皇弟。”蘇晗全然不懼蘇筠手中兵刃向前走了一步。
蘇筠将兔子放進口袋裏若有所思道,“可我并不覺得你是來幫我的。”說罷,他身形一晃,長鐮已向蘇晗的頭顱勾去,同時蘇晗身後雙鬼一起行動,用血肉架住利刃。
“蘇筠,你清醒一點!我才是你的親人。”一條金色長鞭從蘇晗袖中鑽出,一把纏上長鐮,長鐮順勢發出一聲哀鳴,鐮上裂痕竟重了幾分。蘇筠并不退縮,手上力度一緊,用長鐮撐住身體将雙鬼掃倒。
鞭子猛地往回抽去,蘇筠身子淩空躍起,身如飛燕。他棄刀換匕,一把白色鑲金匕首飛快劃過蘇晗的臉頰。
蘇晗一驚,捂着受傷的臉頰連連向後退去。
“你真得要殺我?”他不敢置信地問,語氣竟有心委屈。蘇筠撿起長鐮略做呼吸,“套都給我下了一打了,不殺你難道還要坐等被你殺?”
“…”蘇晗臉色迅速冷了下來,扔下一句你不是我皇弟便從窗戶跳了出去。蘇筠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回首時突然發現走廊上的鬼增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筠(生氣):你究竟還背着我做了什麽?
許飏:我給你寫張紙羅列一下哈!
五分鐘後…
三十分鐘後…
一個小時後…
蘇筠:(╯>д<)╯ ┸┸)`ν°) ┻━┻
PS:1.悲劇明天上課今天更新…
2.歡迎進入反水階段,前方有大波反水怪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