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突然乍到
從樓上看,這棟樓分為上下兩層,每層以走廊為界對稱排開,每側各四間。
蘇筠上下打量着這棟老房子,殘破的屋檐下不時飛出黑色的蝙蝠,在天空盤旋,被夕陽映紅的天為之覆上凄然的色彩。
沒來由的,他有些頭疼。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他撞進許飏的懷裏。
許飏很自然地扶住蘇筠,湊到他耳邊問,“怎麽了?”
“說不清,頭有點發沉。”蘇筠說着便推開許飏的攙扶站直身子。他剛要舉步身子便是一晃,最後只得扶着頭苦笑道,“好暈。”
原本他是有心理準備的,只是終究有些托大。
許飏從後面扶住他,對寧笙道,“你先跟他進去找人。”當然,不用蘇筠進去更好。
這種話當着蘇筠的面不好說,但不代表寧笙不知道。
寧笙冷淡地看着他,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先和林程進去了。
她自然也不希望蘇筠冒險,如果權衡下自己只能讓步。
許飏不理會那二人,從兜裏拿出個薄荷糖瓶子,到了顆糖喂給蘇筠,說,“這裏的陰氣很重,你還要進去嗎?雖然不能說寧笙有多厲害,但像送個人這種跑腿的差事她總還是幹的來的。”
“影響這棟樓的不是陰氣,是怨念…是來自…我的東西的怨念。”蘇筠聲音變得有些生硬,他不再多言,推開許飏便向裏沖去。
許飏并不知道裏面有什麽,但卻像是早已預料到,看着蘇筠摔倒在前面,這才上去将人抓住。
此時蘇筠的眼神有些空洞,力量從身體裏快速流逝讓他疲憊不堪。現在哪怕是傻子也知道許飏做了什麽。
他問,“你給我吃了什麽?”那顯然不是一顆普通的糖。
許飏并未接話,他在蘇筠眼中看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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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誠?”小心試探,許飏從未想到有一天他能再次見到意識清醒的蘇子誠。
“放開朕。”像是默許了許飏的叫法,蘇筠懶洋洋地應了一句。
這個人與蘇筠乍一看脾氣上并沒太大變化,但要細看便會發現與本尊相比蘇筠孤僻的性格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你怎麽…”
“啪!”
蘇子誠攢了些力氣給了許飏一耳光,許飏臉被打偏到一邊,手上卻并未松開。
“棒槌。”蘇筠低聲罵了一句,“你進去給朕拿一樣東西,是個白色耳墜子,拿到帶回去想辦法煉了可以去去朕身上的晦氣。”
“你…”許飏原本還想明白蘇筠身體裏的那份怨念是如何掠奪主體的,現在看來應該是蘇筠的遺物起了作用。
看着許飏發呆蘇筠直接會錯了他的意。蘇筠道,“看不到自己的小可愛了這麽難過?好心告你一句,我們記憶相通,本就是一個人。還發什麽愣?給朕滾去拿東西。”
“不!”許飏回過神來,拒絕道。
“你說什麽?”蘇筠吃驚地看着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許飏重複道,“我說不。蘇子誠,你去哪裏我就跟到哪裏,我不會再被你耍第二遍。”
傻子或許一輩子都無法變聰明,但至少有辦法守住一個人。
蘇筠沖他勾勾手指,挑眉道,“你再說一遍。”
許飏抓住他又要扇人的手,低頭吻了吻。他像是嗅到了熟悉氣味的狗,扣住人的後腦勺把他死死嵌在自己的懷裏。
身下人一動不動地任由他在嘴上又啃又咬,表情看上去跟看一只正在發,情的狗一般。
“許飏,少一副受害者的模樣,我幫你成為神巫你不開心嗎?無欲無求下的你還喜歡我分毫嗎?覺得自己下面那根棍子不舒服就想起我,你當我真那麽賤…啊!”
許飏咬住了蘇筠的脖頸,蘇筠疼得眼角泛淚在許飏懷裏徒勞地掙紮着。
“你當然賤,呵,你要是不賤現在還能成這副模樣?蘇子誠,你心裏清楚我對你的心意,如果你覺得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幫你。”說罷,許飏又吻了上去。
口腔被瘋狂闖入的人侵占,掠奪着每一絲空氣。蘇筠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卻不是因為缺氧。
他身子一僵,猛地一把将人推開。
許飏也發現了蘇筠的異狀,放開蘇筠看着他輕喘了幾下,白皙的臉頰上還留有一絲紅暈。蘇筠目光稍微一滞,“許飏你起來,我時間不多了。”
許飏思緒卻仍停留在最初的問題上,問道“你真得是他身上的怨念?”他将人扶起來,這才有些慶幸剛才一直沒有人經過。
“我覺得你在這件事上的執着是毫無意義的。我是誰不重要,現在活着的蘇筠是個什麽東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總有一天你會迎回你心愛的人。”蘇筠把這句話說得酸溜溜的。他說完自己也恍惚了一會兒,一時沒控制住落寞的表情。
如果蘇子誠不是皇帝,他或許依舊像來生一樣性格古怪,但至少不是無堅不摧。就像現在的蘇子誠。
許飏知道,靖寧帝終究是不會再回來了,但無論是還有些小幼稚孩子氣的蘇筠,還是這個不穩定因素蘇子誠,都是他要的人。這麽想着,他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蘇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看他有些出神,勾了勾唇,像是在嘲笑他的糾結,“走吧,陪朕進去拿東西。”
舊式的集中樓一家一戶,許飏和蘇筠一前一後進去,原本早已不知在什麽年代就丢了的門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閉合。
漆黑中,一陣展翅聲從前面傳來,蘇筠習慣性地一把扯過許飏護在身後,手中化出長鐮劈出一道刀風。什麽東西摔在地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但很快又傳來展翅的聲音。
蘇筠不再多想,踹開身側的一扇門便拉着許飏走了進去,門應聲閉合,一張寫着101的門牌出現在門外。
屋內是拉線的電燈,但蘇筠并未找到燈線。他找了兩下沒找到便直接放棄。權衡利弊直接開始找他要找的東西。
蘇筠雖然可以感知到自己要找的東西在這棟樓裏,卻無法清晰定位它的具體位置。
“把手機給我…打開給我…這什麽破玩意,手電筒在哪?”蘇筠胡亂地按了幾下都沒找着手電筒,幹脆打了個響指将近處的爛毛巾給點了。
一股臭味撲鼻而來。
不過好在這次屋子是亮了不少。許飏倒是有些擔心屋子一會兒會不會也被一并點了。
他現在才發現蘇子誠只是擁有蘇筠的記憶,不代表他有相應的實踐能力。
不至為何,蘇子誠煩躁的樣子讓他覺得很可愛。
有了光亮的屋子依稀可以辨出屋中的家具,一張老式寫字臺上面放着主席語錄和臺燈。書桌旁是一張鐵架木板床,靠窗還有一個放衣服的架子。
蘇筠腳下軟了一下,身子一歪靠在書桌上。他手裏緊握着長鐮,強撐着身子尋找他要找的東西。
他像是急着趕時間,眉頭一直緊皺。
“這裏沒有,下一間。”蘇筠說話時站在窗邊,僅剩木框的窗戶向裏灌風。他瞥了眼窗外的行人,黑乎乎的破棉襖顯然不是現在人穿得。
可他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多管閑事。
蘇筠打開門一馬當先地走了出去,對許飏交代道,“在外面恢複之前不要出這棟樓。”
許飏應了聲,回頭看到門上多出來的門牌,叫住蘇筠。
“子誠,你看我們進過的這個房間什麽時候有門牌?”許飏看着蘇筠越走越遠,他不得不跟上。
許飏現在有些擔心蘇筠的身體狀況,幾次想要走到他前面都被擠了回來。
“好奇害死貓,朕不是來這裏助人為樂的。”說罷,他的手抵在了第二扇門上,門紋絲不動,一張門牌從天而降,擦過牆壁的一邊在牆壁上留下一條極深的刀痕。蘇筠握着長鐮的将門牌揮開,那門牌竟劃出一道刀風。目光落回門上,竟發現上面漸漸浮現出一排血字,102。
突然門被人從裏面撞開,一個身着破舊軍大衣,頭頂插着一把斧頭的中年男子沖向許飏。
那人半個腦袋都沒有了,腐爛的肉從唇角向下垂挂着。
“讓開。”蘇筠提鐮便戰,鐮刀勾向男子的脖頸,男子一把抓住頭上的斧柄,斧頭抽出時帶出了一股紅白相間的液體,血液飛濺,白色的肉蟲在血泊中蠕動。
兩人交戰幾個十來回,招招致命。中年男子身手終究不敵蘇筠,敗下陣來,身首異處。同時被人濺了一身血的蘇筠身子一晃,跪倒在地。
“子誠。”許飏一直插不上手,此時剛要扶人便被一把推開,蘇筠用長鐮撐着身子,幾次用力都沒有站起來。他眉頭緊皺,臉色白得吓人。
他自然知道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是不甘心罷了。他的尊嚴不允許自己倒下,不允許自己心愛的人生命受到威脅,哪怕他還有一口氣也到庇護愛人生生世世。
可是他的愛人現在還現在這個危險的地方,他卻不得不止步。
他不放心啊…
哪怕滄海桑田時過境遷,他還是學不會認命。他不妥協,不沉默,不低頭,哪怕世人唾棄傷害他依舊要順着自己選擇的路走下去。
“子誠,我等你休息好回來陪我。”許飏輕輕道。他眼眶微紅,只是在黑暗中如何也看不清。
沒有交流便深知對方的擔憂,蘇筠緊繃的身體像是終于開始松懈,嘴角難以察覺的上揚。
終于不是當年那個愣頭小子了…
他終于下定決心。
“許清客,滾過來。”
許飏剛走進就被蘇筠抓住了手腕,蘇筠用力将人拽倒在地,胡亂地接吻。
他的東西終究是他的,或許會短暫失去,但一定會回來。
許飏扶着蘇筠的肩膀,被咬住的脖頸被迫緊繃向後彎曲,他可以感覺到蘇筠的失控,那一刻的失神讓他差點就心軟。可是如果現在那麽做,蘇筠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子誠…”他嘗到了血的味道,卻不是他自己的。
血順着緊扣着他的人嘴角一滴一滴向外淌,蘇筠看向他的目光無神,瞳眸中自始至終卻只裝下了這一個人。
在他曾經短暫的生命裏,這個人有着至高無上的地位,哪怕他從未承認過…
作者有話要說:
許飏字清客,老爹左丞相,按照現在通俗易懂的說就一官二代。
靖寧帝第一次見許飏是他滿月,許丞相在家裏辦宴,他看着那小孩兒傻不楞登地被人抱着,也不怕生。說,說不定哪天就讓人偷了,結果一語成谶。
第二次則是十多年以後,許飏官至禮部尚書。
他托着下巴問了那小孩名字的由來。沒想到小孩兒還挺特別的。
他便又問了一個問題,“世人都覺得我是個糟糕的皇帝,你覺得呢?”
話一出殿下跪了一片。許飏仰視着他,目光認真,“陛下或許不是個好陛下,但如果在位時國不亡,天災下人尚能活,戰争後士可歸家,人們所思可言,所願可得,所愛可愛,可恨可憎,便足矣。至于功過幾成,後世難斷。”
“為民而不悔,不怨,不倦,不惘。哪怕在世時事事不順,伶仃孤苦,但百姓尚能安居樂業,便已值得…這便是你的想法?聽起來也不錯,希望在我死後你還能活得久一點,告訴那些喜歡胡說八道的史官,我也還不錯…”
Ps:古代男子20成年才會有字,這裏許飏沒有成年但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