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奔赴)
第三十九章(奔赴)
邵翊僵立片刻,以為自己還在夢裏,顫着手去掐自己的臉,還沒碰到,鈴聲戛然而止,緊接再次響起。
終于回過神的邵翊從虛幻中清醒。
觸碰到真切的可踏實依賴的戀人,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不自勝的飛揚,跳下床,連鞋都忘了穿,直奔大門。
門開的剎那,寒氣呼嘯而進,伴着結滿冰霜的男人。
邢硯溫柔地看着他,清冷的冰川被熾熱融化。
披星戴月的趕路在男人身上結了一層灰撲撲的風塵,不明顯,一雙含笑的眼望進此刻又驚又喜的邵翊心底,解開大衣,将只着一件單薄睡衣的邵翊擁入懷:“我回來了。”
“抱歉,來晚了。”
邵翊眼睛驀地一紅。
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無外乎“我在”“我愛你”“我回來了”,而很少将甜言蜜語直白宣之于口的邢硯,短短一個晚上,就撩得從不愛哭的邵翊幾乎淚失禁。
邵翊剛剛止住的眼淚在這包含無限愛意的短短幾個字裏再次決堤,用力抱住邢硯,深呼吸了一口熟悉的淡香,搖搖頭:“不是讓你等雪停了再走嗎?怎麽回來了?高鐵票都賣完了,你是開了一路夜車趕回來的嗎?你瘋了?!那麽遠!萬一出事怎麽辦?!”
倆人戀愛以來,邵翊第一次沖邢硯發火,冷靜全無的歇斯底裏裏全是不敢深想的後怕。
幾百公裏的車程,大雪寒風,連航班都停運,邢硯卻冒着置自己安危于不顧的危險開車回來見他,他何德何能,值得這個男人豁出命為他這樣做。
“不會出事,你忘了?我歐皇體質。”邢硯溫柔地摸摸他頭,望進他眼底的眸光盛滿星辰,“答應過你要一起過節,我不想讓你失望。”
邵翊眼睛頃刻酸脹。
剛剛恢複冷靜的情緒在這句話裏支離破碎,聽懂了邢硯深藏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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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拍攝《渡焰》時,他曾因為谷宇的騷操作誤會邢硯答應他删床戲卻沒做到,對邢硯發火:“如果一件事明知做不到還要承諾,那不如永遠不要答應。”
彼時的邵翊,就是一個因為害怕再次被抛棄而将自己真心封閉在自傲假象的懦夫,即使曾有無數人朝他遞來友好的手,邀請他踏出一步,只要一步就行,他依然固執地龜縮在自己的保護殼,堅定不移地相信,只要不付出,就永遠不會受傷。
他就像一個守着斷壁殘垣的驕傲野獸,旁人只看到他昂揚的頭顱和軀體僞裝的華麗外表,卻無人知曉他身後滿目瘡痍的脆弱。
只要輕輕離開一步,或是低下頭,他所有苦苦隐藏的秘密和不堪一擊的真心都會被輕而易舉奪取。
可邢硯卻選擇了朝他走近。
無視他的挑釁和尖牙利齒的兇狠僞裝,甚至溫和地包容他的進攻,一步步,跨越兩座孤島間萬裏迢迢的距離,在他不安地逃避時依然選擇靠近,沒有遲疑,沒有閃躲,篤定而溫柔地擁抱上他自卑而殘缺的靈魂,給他以世間最不離不棄的依仗。
「我有一個種滿玫瑰花的花園,每天清晨都會抱着一本書到我的院子裏去看,所有的路人路過,都會稱贊我的玫瑰花,還有想要折去一兩朵的,我都搖搖頭。
直到那天你來,笑吟吟地走到我面前,低下頭溫聲問我:“看的什麽書呀?”
我就知道,這院子裏的四萬萬朵玫瑰花和我,都是你的了。」[注]
邵翊從沒像此刻如此堅定自己早已經深愛上邢硯卻不自知的心。
也許前半生拿到非酋劇本的他,所有的好運氣都是用來積攢在這,讓他能夠遇到邢硯。
還等什麽。
用力地去愛吧,接受這個将他每一句話都認真放在心上的男人,去回應倆人未曾相熟前漫長又孤寂的時光裏邢硯不知道默默等待了他多久的無聲付出。
以熾烈,以孤注一擲,以這輩子最後一次相信和不計得失的真心。
邵翊用力抱住邢硯,什麽話都沒說,主動而熱切地吻上他唇,将滾燙的靈魂與身體一起交予他。
冰川燃燒,萬物瘋長,殘缺而踽踽獨行的兩道靈魂迎來世間獨一無二和非對方不可的圓滿。
從此溫暖和烈陽,如影随形,再無分離。
日子如平靜的溪流緩緩前行。
新的一年,倆人依然聚少離多。
邵翊進組拍戲,通告不多的邢硯大多時候都在家裏待着,雖然沒外出,但似乎也并不閑,每天抱着電腦不知道在忙些什麽,沒事的時候會把自己武裝嚴實,悄悄去探邵翊的班。
兩個瞞着公衆隐晦進行地下戀情的男神偶爾在公開場合遇到,也依然裝得不熟,點頭之交地保持距離,直到見縫插針地擠出時間,避開狗仔回到私密的家,才會卸下所有不得已的僞裝,瘋狂擁吻上思念已久的戀人。
這年五月,久未沸騰的娛樂圈爆出一則大瓜,總以正派形象出現、風評和人設都營造得魚圈難得一遇好男人的彭成陽被曝騙炮,利用前輩身份和介紹資源的幌子誘哄剛進圈的新人上床,中招的受騙人裏男生女生都有。
【卧槽,卧槽槽槽,彭成陽居然是個雙?真特麽的離離原上譜,我記得他有次接受采訪時還痛斥如今的小鮮肉沒有陽剛之氣,合着他是“臺上罵爹,臺下舔爹”啊!!】
【果然越缺什麽越想證明什麽,彭成陽天天營銷自己清流我真信了他了,草!摳逼!不花錢白嫖的雞賊男!這麽想省錢去養雞場啊,一大堆适合您細軟的雞屎洞。】
【哎,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啊,看曝出來的聊天記錄裏男生比女生都多,孩子們都長點心吧,天上不會主動掉餡餅,能掉餡餅的都藏着陷阱。】
邵翊看到熱搜時,剛結束一場戲。
草草翻了幾眼,猜到這背後大概是誰搞的動作,失笑,想給說到做到的邢少爺發條微信,驀然想起他被之前小心眼的自己坑得去參加了一檔野外生存節目,通訊設備全沒收,嘆聲氣,無奈作罷。
綜藝連着錄了将近十天,再見到邢硯,是在一場晚會。
邵翊抵達現場,人潮洶湧,閃爍的鎂光燈和粉絲尖叫此起彼伏。
個高腿長的男人身着某藍血品牌最新款的西服,短發比以前稍長,額發微燙,搭在眉骨,慵懶不羁的氣質随着雅痞的妝造被放大,一雙深黑的星眸微微含笑,禮貌朝衆人颔首致意,不曾真正聚焦的目光在看到遠處剛剛抵達的某道出衆身影時,倏然定格。
恍若心有靈犀。
剛從車上下來的邢硯擡眸,目光準确而幽深地穿過喧嚣的人群,落在他身上,眼底冰川頃刻融化,漫上只有邵翊一人知曉的濃郁愛意。
邵翊很輕地眨了下眼。
右手擡起,輕輕松了松領結,将因為急速升溫而開始發燙的呼吸暫時解救出來後,貪戀地再次看了眼邢硯,這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冗長的采訪和沒完沒了的寒暄。
邵翊用最快的速度從應酬中脫身,繞開人群,疾步去往盡頭僻靜處的洗手間。
靜悄悄的長廊留下一前一後急促的腳步和劇烈的心跳,邵翊推開門,剛反鎖,被修長有力的手帶進隔間。
清冽的淡香和纏綿的吻一起湧了上來。
邵翊緊緊環上男人熟悉的懷抱,頭微微仰起,靠着門,放肆地回應邢硯,壓抑了這麽久的思念在狹窄的空間終于得到釋放,唇齒糾纏,克制而熾烈。
許久,倆人才戀戀不舍地松開。
邵翊借着潔白的月光看到邢硯此刻的樣子,眼睛一紅,心疼地撫上他臉,懊惱又自責:“瘦了,那個制作人怎麽分不清真假話啊,讓他弄得難度大點他還真相信,往極限裏逼你們,真有個好歹他負得起責任嗎?!他有幾條命能替你們償!”
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想穿回去給當初睚眦必報的自己一巴掌。
邢硯笑着握住他手,溫柔地安慰他:“沒事,只是看着瘦。”
說着,牽着邵翊的手往下,嗓音蠱惑地輕吻他唇,“其他地方怎麽樣,你最了解。”
邵翊指尖觸到一團滾燙,臉一熱,本就失守的神魂被男人高超的挑逗撩得愈發迷.亂,堪堪忍住,提醒他:“你行嗎?在野外被折磨了這麽久,還有力氣?”
話音剛落,嘴上吃痛。
邢硯懲戒般地輕咬下他唇,清冷的眸光被月色映出瀕臨失控的情谷欠,從來都高冷如谪仙的男人只會在邵翊面前流露出這副模樣,意味深長地凝視着他,啞着嗓子說:“忘了我姓什麽?我體力現在怎麽樣,你晚上可以驗證一下。”
邵翊思緒瞬間不受控地跑偏。
想起元旦的那三天假期,他原本計劃得滿滿當當的都幹什麽,結果被某個剛開葷的真狼人僞君子弄得在床上呆了三天,到最後腿軟得差點兒下不了床,睨他一眼,小聲說:“最多一次,我明兒早上還得拍戲。”
被禁了這麽久卻只準放一次箭的邢少爺默然,想再争取,礙于場合限制,只好含糊不清地先應了一聲,心裏卻盤算好了将一次的戰線拉長。
離開時,邵翊先出門,與他隔開距離的邢硯忽然記起什麽,喚住他:“邵苒五一回來嗎?”
邵翊搖頭:“不回,她一般都暑假才回來,怎麽了?”
邢硯注視着邵翊的目光陷入沉思,回過神,說了句沒事,走上前,将邵翊被他弄亂的領結整理好,克制着想再次吻上去的沖動,低聲叮囑:“早點回家,晚上見。”
注:「我有一個種滿玫瑰花的花園」——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