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終章
終章
【一百零九】
“不要！”
楚瑜猛地睜開眼，入目是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摸索着開了床頭的燈，爬起來靠在床頭，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幾下，一陣陣發疼。
從那個世界回來已經兩個多月了，這兩個多月，她每天晚上都會做那個噩夢，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楚瑜輕撫心口處的疤，她在那個世界待了一個月，回來時卻發現這邊的世界只過了不到一天，想來是兩邊的時間有差池。這個世界的兩個月，那邊怕是已經過了百十年吧，不知道百裏他……
楚瑜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沒骨氣！他都不要你了，還想着他做什麽！
臉上一片涼意，她抹了一把臉，手心濕了一片。她從床上爬起來，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廳，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啤酒，一口灌下半瓶，舒爽地發出一聲喟嘆，又多拿了幾罐堆在茶幾上，邊看電視邊喝酒。
這幾個月，每晚都被噩夢驚醒，要麽就是睜眼到天明，要麽就靠着酒精睡死過去。她知道這樣頹廢不好，卻像是染了毒.瘾一般，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現在将近淩晨，電視裏重播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小品，演員拔高了聲音說着誇張的臺詞，逗得觀衆捧腹大笑，楚瑜卻是看得鼻尖泛酸，淚眼迷蒙，就像是針紮在了心上，心尖都泛着疼。
她閉了閉眼，擠出眼淚，伸手又拿了一罐啤酒準備打開，卻不小心被上面的拉環割傷，手指迅速滲出鮮血。
楚瑜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電話嘟了幾聲之後，就傳來那邊人睡意未醒的低啞聲音：“喂？”
“子凡……”
林子凡半夢半醒地應了一聲，邊做着夢邊敷衍地問：“怎麽了姐？”
“我要死了……流了好多血……”
楚瑜抽抽噎噎的聲音讓電話那頭的林子凡睡意醒了一半，他猛然從床上坐起，着急問：“你說什麽？”他又問了句：“你現在在哪？我給你打救護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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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吸了吸鼻子，糯着聲音回答：“我在沙發上。”
林子凡：“……”
林子凡深吸了一口氣，明智地決定先問一下她的症狀：“你傷到哪了？”
楚瑜下意識看向方才被割傷的手指，傷口處已經長出了粉嫩的新肉，連疤痕都沒留下。她委屈地癟了癟嘴：“它自己好了……”
林子凡聽了想打人，還沒說什麽，又聽電話那頭明顯喝醉了的女人換了個病因哭訴：“子凡，我肚子好痛，是不是要流産了？”
……得，這次更荒謬，你倒是先懷上啊！
睡是睡不了了，林子凡忿忿地呼出一口氣，邊穿衣服拿鑰匙邊對着電話那邊的人喊了句：“等着！”
楚瑜早就把手機丢在了一旁，也不管到底挂沒挂電話，她仰頭灌下一整罐酒，響亮地打了個嗝，忽然感覺肚子真疼起來了。她捂着發疼的肚子，腳跟不穩地去找胃藥，在矮櫃前翻了半天，藥沒翻到，自己先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一百一十】
再醒過來時，楚瑜已經躺在了醫院，她才睜開眼，就瞧見了黑着臉守在床邊的林子凡。
見她醒了，林子凡先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要紳士點，不要以下克上，忍了兩秒還是沒忍住，他看着楚瑜，語氣不善地責問：“你怎麽搞的？大晚上的喝這麽多酒，不要命了？”
他還以為她說肚子痛是胡編，沒想到一進屋就看她倒在了地上，吓得他趕緊喊了救護車，趕到醫院，還真是酒精中毒，得虧是輕度，沒鬧出人命。
楚瑜酒醒了大半，只是頭還微微發疼，她坐起來，捏了捏眉心，疲憊地開口：“麻煩你了，抱歉。”
“誰要你說這個了？”林子凡別扭地偏過頭，他瞥了楚瑜一眼，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開口問：“姐，你到底什麽了？我才兩個月沒見你，你怎麽就弄成這樣了？難道……”他頓了一下，遲疑地問：“被渣男抛棄了？”
被戳中了心事，楚瑜心尖一疼，她咬着唇搖了搖頭，強牽起一抹笑：“我連男朋友都沒交一個，怎麽可能被渣男抛棄？”
她想找個人哭訴，可是沒有，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他們的痕跡，除了她，沒人記得他們的存在，如果不是胸口的那道疤，連她都差點以為，他們只是她恍惚中的一個幻覺，一個漫長的夢。
林子凡見她這副模樣，心裏又疑惑，卻也沒再多問，正這時，醫生走進來問：“誰是病人家屬？”
林子凡忙站起來：“我，這裏。”
醫生看了他一眼，略古怪的眼神看得林子凡心裏不安，少年人的腦洞總是最強大的，他瞬間腦補出了楚瑜因為酒精中毒進醫院又無意中查出患了癌症的一連串連續劇劇情，他連忙問：“醫生，她……有什麽問題嗎？”
“倒沒什麽大毛病，酒精輕度中毒。”
聽聞醫生的話，林子凡松了一口氣，暫時把懸起來的小心髒放回去，卻又因為醫生的下一句話差點把他正在降落的小心髒給摔死。
“病人身體太虛弱了，還懷着孩子，以後千萬別再沾酒，酒精對胎兒傷害大。”
不只是林子凡，楚瑜也懵了，她呆呆地開口：“我……懷孕了？”
“你不知道？”中年女醫生皺起了眉，似乎是對這個不負責的準母親有些不悅：“孩子都三個月了，姑娘，你可得長點心哪。”她又看向林子凡，說道：“還有孩子他爸也是，既然已經懷上了，那就是一個生命，你們……”
林子凡連忙退後兩步，撇清關系：“我我我是她弟！”
女醫生尴尬了一下，又轉過頭對楚瑜道：“不管怎麽說，好好養胎，以後別再喝酒了。”
楚瑜早在聽到自己懷孕時就已經呆在了原地，恍惚間記起那次在旅館中，她和百裏岚在沒用安全措施的情況下，似乎只來了兩發？
兩發，就中獎了？
【一百一十一】
“唔……”
甫一坐在餐桌前，楚瑜就立馬捂着嘴奔向了洗手間，期間還差點撞到了人。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得知自己懷孕前，她還什麽事都沒有，知道懷孕之後，各種妊娠反應就像是病毒被激活一般，全都出現了，孕吐尤其厲害。
從洗手間出來，楚瑜順了順胸口，忽地頭腦發暈，幸而一只手突然出現扶住了她，才沒有摔倒。
“楚瑜師妹？”
溫和的男聲響起，帶着些不确定。楚瑜擡起頭，看見眼前人，有些驚訝：“宋師兄。”
來人正是宋衍，他恰在餐廳吃飯，出洗手間時差點被楚瑜撞到，他也不确定有沒有認錯，只是見她似乎很難受，就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沒想到還真是楚瑜。
“我約了人在餐廳吃飯。”
宋衍回答了一聲，看向不遠的某處。楚瑜沿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一個漂亮女人正某個角落的座位上，正撐着下巴發呆。楚瑜認出了那人，正是那次與宋衍在畫展上巧遇的鐘欣楚，她了然地笑笑：“女朋友？”
宋衍微一怔愣，難得扭捏：“還不是。”
現在還不是，以後就說不定了。
見他這反應，楚瑜莫名給他一些作為過來人的建議，她拍了拍宋衍的肩：“師兄加油。”
雖然之前暗戀了他幾年，但她現在對他早沒了那些旖旎心思，她胸腔裏的那顆心早就變成了一潭死水，再也不會出現一絲波動。
宋衍倒是因為她的爽直紅了臉，他點頭道了聲謝，落荒而逃般往座位處走了。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楚瑜忍俊不禁，沒想到一向溫柔穩重的宋師兄在遇到心愛之人時，竟是這副害羞小男生模樣，這種反差萌真是和百裏……
楚瑜驀然止住了笑，她垂下眼，撫上隆起得不太明顯的小腹，忽然感覺有人盯着自己，她猛然擡頭，卻沒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倒是看見了窗邊座位上林子凡那張不耐煩的臉。
楚瑜嘆了口氣，走過去坐到他面前，無奈道：“對不住了，我實在吃不下，你把我這份也一起吃了吧。”
林子凡欣然同意，随後又立刻犟着臉道：“不吃就給我，養豬呢這是？還有這孩子到底誰的，我都問你這麽久了，你還不告訴我，難道你想讓這孩子出生後連姓什麽都不清不楚？”
楚瑜漫不經心道：“那就讓他随他舅舅姓，名字我都想好了，林百林裏林山風，哪個好聽？”
“你你你這也太随便了吧！”林子凡激動得都快結巴了，仿佛未婚先孕的人不是楚瑜而是他。
楚瑜沒搭理他，撐着下巴，百無聊賴地望着窗外，冬日的陽光不算刺眼，她卻被一道白光迷了眼，恍惚之間，她突然看見白光中出現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
楚瑜猛地撐着桌站起，牽扯着椅子劃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引得店裏的人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但她卻無暇顧及，不顧身後林子凡的呼喊奮力跑出餐廳。她站在馬路邊，撐着腰喘着氣，目光四處逡巡，卻再找不到剛剛那個身影。
林子凡追上來，邊喘着粗氣邊罵：“你發什麽瘋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倆吃霸王餐逃命呢！”見楚瑜不說話，他又連忙問：“肚子不痛吧？沒傷着孩子吧？”
楚瑜斂去眼中的情緒，平複了心情，淡淡回道：“沒事，我剛剛只是眼花了。”
她在想什麽？神魔之血留在了這個世界，就算時空之玉沒有毀掉，他也絕對啓動不了，不可能過來的。可是，明明知道不可能，心裏卻留有一絲可笑的期待，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願意百分之百地去相信。
【一百一十二】
“你走慢點！”
林子凡推着購物車跟在楚瑜身後，語氣不滿地指責：“能不能有點身為孕婦的自覺？”
楚瑜被他這正經的模樣逗笑，怎麽她懷着孕，這家夥比她還要緊張？楚瑜故意逗他：“你現在是在提前體驗孕夫生活嗎？只可惜好像還沒有哪個女生願意為你生猴子。”
“呸呸呸，說什麽呢！”林子凡臉色微紅：“我才是個準高考生，學習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想那些事？”
他這句說的倒是時候，自從和楚瑜和好後，他的心思也放回學習上了。他以前不學習就是在和家裏賭氣，和楚瑜倔，但是自從聽到楚瑜和自家母親的那場對話後，他明白了許多，也改變了許多。
怕他臉紅成猴子屁.股，楚瑜也不逗他了，在架子上随手拿了一盒牛肉放到購物車中，又去挑了幾個大番茄，原本還想買幾包泡面在家裏做存糧的，卻被林子凡以“孕婦不能吃泡面”的理由嚴肅阻止。
結賬時，楚瑜反射性對身後人說了句：“今天想吃什麽口味的冰淇淋？”
甫一問完，她就怔在了原地。
林子凡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明所以：“大冬天的，你請我吃冰淇淋，想凍死我？”
楚瑜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一言不發地結了賬，走在前面。林子凡提着兩大袋東西跟在後面嚷嚷：“姐，你好歹等等我啊，走這麽快幹嘛？”
楚瑜快步往前走着，心裏卻是在不可控制地發着顫，忘不了，忘不了！到現在她還是忘不了他！
她倏地停下，勾起唇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是把不該忘的都忘了，現在是想忘的怎麽都忘不掉，她真是可憐又可悲。至始至終，都是如此。
找了個借口把林子凡支走了，楚瑜提着兩袋東西，坐在公交站牌的長凳上，雙目無神地盯着馬路上來往的車輛，發了會兒呆。
放空了心緒，楚瑜提着東西回家，卻偏偏碰上電梯維修，無奈只得提着東西從樓梯間上去。七樓的樓層，說高不高，說矮也不矮，楚瑜懷着身孕，只能走走停停。
靠在圍欄上休息時，她恍然憶起那時候的光景，同樣是從超市回來，同樣是遇到電梯維修，她耍賴坐在地上不走，那個人嘴上嫌棄，卻還是扛着她回了家。
楚瑜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臉上一片濕意，嘴角的弧度也緩緩下垂。
現在再也不會有人嫌棄她是個麻煩精，嫌棄她這個凡人的身份，也再也不會有人像他一樣，讓她這麽惦念着了……
【一百一十三】
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刺得人眼睛發疼。
楚瑜迷蒙地睜開眼，看了眼時間，八點半！上班要遲到了！
她反射性從床上彈起，卻忽然想起自己為了養胎已經辭了工作，她嘆了口氣，綁了個丸子頭，不急不緩地去浴室洗漱。
收拾好自己，準備去廚房做點早餐，她現在不再是一個人了，肚子裏的孩子需要她必須規律生活。
甫一打開卧室的門，就聞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楚瑜皺了皺鼻子，昨晚難道沒有關煤氣竈？
她連忙走到客廳，卻被客廳裏亂糟糟的慘象震驚在原地，而更讓她震驚的，是……客廳裏的人。
緋十三圍着少女心的小碎花圍裙，舉着黏着不明物體的鍋鏟在廚房門口朝她喊：“小魚兒你起床啦？我在給你做愛心早餐哦~”
小呆站在他身側，朝楚瑜淺淺地笑：“楚，早上好。”
清止盤着腿坐沙發上，卻是飄浮着離沙發有一兩公分，他擡眼看向楚瑜，點點頭。
楚瑜捂着嘴，卻怎麽也哭不出聲。此時，玄關處的門被人粗魯地一腳從外面踹開，百裏岚提着一大袋冰淇淋站在門口，見她淚流滿面的模樣，他皺了皺眉，嫌棄地發出啧的一聲：“怎麽又哭了？”
楚瑜呆愣地看着他，眼淚卻像決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百裏岚扔下手中的東西，走到她面前，替她拭去眼淚，拍了拍她的頭，危險地眯起眼：“聽說你想讓我兒子跟別的男人姓？活膩了嗎？嗯？”
——正文完——
剛好在開學這天完結正文，感謝各位大佬的支持～
後面還會有番外，番外不會日更了哈，主力更新隔壁的現言_(：3 」∠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