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歃血為盟
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灑下來光線,正好照在男人頸間的紅痕上,謝長晝支着胳膊,用指尖輕輕摩挲着,唇角帶笑,堅毅的面容在這個時刻最為溫柔,心情也最舒緩,而剛剛醒過來的蘇昇呢,卻是頭疼的快炸了,扶着塊溫熱的地方直起腰,才發現下半身的不适,默了一瞬,回想起來昨夜的事,還真是孽緣。
“小昇,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不好,一個人生活,讓他學會堅強,同時也正視了以前的感情關系,他處于劣勢中,永遠聽從,順從,并不是良好的。
“謝長晝,我第一次覺得,你很卑鄙。”
側頭吐出這句話的神情冷若冰霜,男人就這麽直接掀了被,赤着雙腿下地挑自己的衣服穿好,全程沒有看他,卻知道,那個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且,也寒冷陰郁。
蘇昇走了,很安靜的,潇灑的開門就走,謝長晝坐着緩解了半天,還是覺得心髒疼的厲害,眼眶裏酸澀的流下一滴淚,打電話給心理醫生。
“來,回憶一下,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心髒疼痛的?”
按摩椅上躺着個男人,長腿微微屈起,半仰着平躺,雙眼緊閉,似乎回想起了他站在法國別墅門外的時候,他面臨那麽大的一個地方,竟然不知道從哪兒弄丢了他,心髒像被一只手抓住一樣攥着疼,人,只有在失去了之後,才會回味并且牢記最初的美好。
一上午的時間,謝長晝都在回憶以前,清醒後,聽心理醫生說,“謝先生,這次比較好,起碼,你能回憶起來到法國的事情,你需要面對這件事,而不是悄然的就掩藏它,這個藥,你得繼續喝,不能停,否則副作用很大,時間到了,您休息一下。”
心理醫生收好鬧鐘,轉身跟着助理出門。
謝長晝發燒了,毫無預兆的,下午的勘察活動中,助理跟蘇昇解釋了謝董缺席的原因,蘇昇一愣,抿唇答句知道了,仍舊繼續工作,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才停下歇歇,少倒了點酒喝,現在的他,沒有酒精的輔助,就睡不着覺,一片安靜裏,手機乍然響了,換了號碼,自以為謝長晝不知道,實際上,他每天都要看上好幾遍,今天可算趁着燒的迷糊,給撥了出去,“喂,你好。”
他最喜歡小家夥的聲音了,軟軟的,甜絲絲的。
“對不起…”
謝長晝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真沒認為這是多大的一件事,然而,他卻真正的放在心裏了。
再多的話,其實都頂不上這麽一句真誠的,對不起。
蘇昇突然就感性了,突然就想跟他掰扯掰扯,“謝長晝,你從一開始就盯上我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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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晝沒說話,沉默着,只能聽見厚重的呼吸聲。
那頭的聲音越來越激動,“要不,怎麽剛出獄就來接我回家,實際上是你早就謀劃好的吧,那好了,看上我什麽了呢,應該不是性格,那就是長相,長得,像你的初任男友了?”
最後幾個字尤為的重,蘇昇下意識的把筆在圖紙上重重劃過一條印子,他保持着最後的鎮定,敲開了那棟別墅的門,如同照鏡子般,他知道了謝教授選擇自己的原因,他喜歡的,不是他,而是這種類型,等着時光荏苒了,誰都不會留住他,再厚重的情感,也會消磨殆盡,像,別墅的男孩一樣,他說,他在等教授過來,如果一天不過來,他就等一天,如果一年不過來,他就等一年,反正,教授曾經說過,最愛他的聽話,那他就保持着聽話的樣子,等着教授來。
如此愚蠢。
謝長晝如鲠在喉,他想否認,卻張不開口,如同一個啞巴,笨拙的,慢騰騰的解釋,“你,你別這麽想,我是真心的,真心的,喜歡你,和別的所有人都沒關系,你,聽我解釋,行不行?”
一個醉酒,一個高燒,自說自話的,吐出了心裏頭的埋怨。
第二天,蘇昇收拾好了坐車去中天公司,助理首先說起來,“好像謝董的情況很嚴重,今天早上轉送去市醫院了,咱們要不要去探探病。”
記憶回籠,按了按太陽穴,看着窗外掠過的樹影,烏突突的烏雲密布,恐怕,還是個下雨天。
“你買點水果去吧,我去現場。”
謝長晝的病情确實很緊急,急性的闌尾炎,需要馬上動手術,推着進去的時候,疼的眼前發花,卻還惦記着那個小家夥,拉住助理,讓他放出消息,“就說,我病重了,傳到他耳朵裏。”
兩個小時推出來,面色蒼白着,努力睜着眼睛看四周來看望的人,沒有他的影子,索性,徹底睡了過去。
麻藥的勁頭很快過去,夜了,小雨下的越來越急,拍打着玻璃,病床上的男人突然蜷縮着捂着心髒,那種痛侵襲全身,揪的他皮肉都撕扯着疼,彎腰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藥,随便倒出來兩粒塞嘴裏,緩解半天,重新閉上眼又睡過去,完全沒注意外面有個人正在玻璃前看着他。
蘇昇晚上喝了點酒,慢慢走着來的,看見他這個狼狽的樣子,垂在褲線兩側的手掌攥緊了拳頭,偷偷進去倒了一片藥。
一個星期後,謝長晝出院,自始至終都沒見過蘇昇的影子,肅着面容冷臉進現場,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男孩時的清純樣子已經消褪,氣勢逐漸冷斂,于一周人之中,尤為突出,他穿的灰白色的短款馬甲,裏面是件奶黃色的襯衫,領口散着兩個扣子,露出來精致的鎖骨,以及凹凸的喉結。
就這麽看着,将近一個小時,那邊的人才看過來,蘇昇正在和工程師說話,突然被誇獎,他有點害羞,擡頭沖着光影的地方笑了笑,而遠處看着的謝長晝,卻像是突然被雷擊中一般,狹長的眸子睜大,心頭悸動。
蘇昇低頭時也看見了他,想起他那夜的樣子,主動走過來。
“你,已經沒事了?”
春風夾帶着沙塵吹兩個男人臉上,似乎毫無知覺,謝長晝突然摟着他,雙臂緊緊的,語氣帶着無限的疲累,“我不能沒有你,蘇昇。”
這一刻的兩個人,都忘記了周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至走過來幾個人,蘇昇才收斂情緒,推了推他,擡起澄亮的眼直視他,“謝長晝,我們晚上再說。”
兩個助理都懵了,為了各自的老板趕緊沖過來,站兩個人跟前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趕緊找個由頭扯出來工作的事情。
下午,蘇昇接到醫院的檢測電話,“你好,蘇先生,您送過來的藥品是治療胃癌晚期的重度藥物,請謹慎服用…”
後邊的話,他都沒聽見,滿腦子都是,胃癌,晚期?
趔踞的跑去別墅找謝長晝,他的指紋還好使,直接上樓,果然,男人正在書房裏,只不過,現在手裏拿的不是什麽高深學問的書,而是一本本相冊,桌子上攤開的,各種各樣的,都是他,他第一年去美國,他第一次出任國外的設計,他第一次成立工作室的聚會,他第一次剪彩…
“你怎麽來了?”
謝長晝不能長期的站着,助理勸他回家躺會,等蘇總完工了,就通知他過去,他以為蘇昇是看不見他,所以才找過來。
蘇昇本來就是個心軟的一塌糊塗的人,這幾年,他多努力,也忘不掉他,那麽,命運就是如此,何不就幹脆別擔心未來的事情,眼下不是最重要的嗎?
“剛才我問你的,你還沒回答。”
謝長晝合上相冊,擡頭想想說,“闌尾炎,只是小手術,現在已經沒事了。”
突然迸發出來委屈的情緒,握住他胳膊,“你胡說,我去醫院查了,明明就是癌症,你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癌症?
謝長晝站起來,從背後抱着他,唇貼着他脖頸的白皙皮膚,“誰跟你說的,我沒有病,非常健康,要不要,現在就去醫院檢查?”
蘇昇忍住淚,還是不相信,轉身拉着他去醫院,抽血化驗,繞了一大圈,一厚摞的報告攤開,可算是相信了,回程途中,問,“那你喝的是什麽藥?”
那個,也不是不能說。
“緩解情緒的藥,心理醫生開的。”
蘇昇開車,謝長晝坐副駕駛,邊看看這,邊摸摸那的,很輕松回答。
駕駛位上的男人眉頭緊皺,還是不理解,“治什麽的?”
“就是,我一想你,心髒就疼,再說的白一點,你,才是治得了我心病的藥。”
松下一口氣,回別墅,坐壁爐前,蘇昇聽他說這三年是怎麽過的,又說那個男孩,又問他,相互的訴說了一晚,第二天淩晨,才摟着一起睡了。
兩個枕頭挨着,蘇昇先起來,扯了扯被子給他搭上,起來打電話給助理,外頭的天越來冷,冬天又快來了,“通知下去,這一年,大家都忙的累,放三個月的假,回家過年吧。”
安排妥當了,感覺後背有個炙熱的身體貼上來,聽他還沙啞着聲音,“跟我回家過年吧。”
四合院的大門上貼着門神,威武雄壯,謝長晝拉着他進門,先給老兩口拜年,然後進屋吃餃子,蘇昇的第一口就是個銅錢,聽謝母慈愛的誇贊,“真是個好孩子,來年肯定大展宏圖。”
謝父也是個迷信的人,連撫掌高興,“來,小昇,喝一杯。”
今年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四個,三個男人都喝的興高采烈,謝母瞧着打心眼裏歡快,也倒了杯米酒,邊當飲料的抿,邊聽他們談公司項目上的事情。
一直到守歲的點兒,謝長晝扶着謝父上樓,謝母拉着蘇昇坐沙發上,手裏拿着本謝長晝成長相冊,挨個給他解釋,“你知道,這個上房揭瓦的小屁孩才四周歲,我做飯呢,誰能想着一回頭他就爬房檐上了,真格的調皮呢…”
“這個,他十五了,即将出國讀書,站在機場的孤獨心酸的模樣,我到現在還記得…”
“這張,是他自己拍的,十九歲,他說自己獲得了學士學位,讓我們過去…”
“這張是他第一次講課,後邊的張響偷偷拍的,是不是特別青澀?”
“這個,是你們回來過年那時候,也是張響偷拍的,你們在放鞭炮,我可看的清楚,那背後的手還悄悄牽着呢…”
謝母忽然停頓了下,繼續說下去,只不過,感覺更加緩慢了。
“這張,是三年前,他站在梧桐樹下呆了三天三夜,聽說還下着雨,不知道在幹什麽,也是張響偷拍的,我經常讓他這麽幹,要不然,長晝他是不會在我們面前表現自己軟弱的…”
“這張,也是三年前,他在心裏教室,進行治療,突然暈厥被送到醫院,我和他父親一起過去的,心理醫生講了很多,我們也才明白,愛,這件事,沒法兒講理…”
“這張,是兩年前,他第一次參加中天的股東會議,他說會辭掉學校的工作回來繼承公司,唯一的要求是,給美國的,你,投資…”
“這張,是一年前,競拍到外環的那塊準備建設體育館的用地的時候,他很高興,回來還跟他爸喝了兩盅…”
“這張,是剛才,你低頭喝酒的時候,他在偷看你,我名正言順拍的…”
“小昇,阿姨對不起你,我們希冀中的長晝,也并不會是最完美的謝長晝,既然,他自己喜歡,我和他爸爸,也會喜歡,所以,別再走了,好不好,我們老兩口就當多個兒子,我們養你,嗯?”
蘇昇聽着眼淚順着臉頰落下來,他知道,他的背後站着教授,所以才會這麽的順利,默默地付出,最是惹得人感動,點點頭,答應着,“好。”
“那你就該,喊我一聲媽媽。”
謝母托着腮,背對着蘇昇的手沖着樓梯上的謝長晝比個耶的手勢。
蘇昇害羞,叫不出口,索性沒有為難他,放了人上樓去。
謝長晝的房間還是以前的樣子,蘇昇洗完澡坐下,看床上的男人正在擺弄那只小兔子,“這個,不是你送我的?”
小兔子的形狀,上邊都是鑽石,謝長晝按了下它頭頂的開關,裏面是一段話,“我,謝長晝,願今生今世與蘇昇成就連理,真愛真情,永遠的愛他如同自己的性命,口說無憑,立此為據。”
蘇昇已經被他的肉麻弄的牙都酸了,撇撇嘴,“你還當古時候呢,興這個歃血為盟?”
現在的謝長晝像買保險,說什麽也得讓他把話吐出來,他反手又拎出來一只大灰狼,惟妙惟肖的,蘇昇一看就樂的不行,撐着他肩膀笑,“你,你,送我的新年禮物?”
男人吻住他嘴舌尖頂開他唇齒繞了一圈,拍拍他,“快,你也得說,我給你錄下來,以後誰不遵守誰就是小狗。”
蘇昇難得的也正視了這段話,随着一句一句的念了,看他小手指伸出來勾住自己的,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