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東窗事發
宿醉酒醒後,頭是疼的快裂開,謝長晝敲敲他腦袋,嘲笑他,“不會喝酒別喝,非得裝,這回好了吧,誰難受誰知道。”
蘇昇的垂着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着,斜他一眼,兀自緩解,“知道我難受,你還趁人之危?”
小家夥一早清醒過來,看着渾身的青紫印子,頓時看他那個眼神,就是一種看怪獸的可疑神情,謝長晝親他紅潤的嘴一下,指指他自己,“錯,是你先勾引我的,你想想,是不是你先撲過來強上的,對我,這樣,這樣…”
抓着他手扒自己衣領,蘇昇聽他描述太可笑了,前仰後合的,酒窩深深。
等他倆下樓,老兩口已經出門了,謝長晝開車領着他去了自己的母校,剛下過雪,到處都白皚皚的,空氣裏的雜質都是冰晶的冰涼,把他手握緊塞自己兜裏,并排進教室,從小學到高中,謝長晝說起自己的成長,“我從小啊,就是個三好學生,我爸媽因為工作,經常要出國,沒空陪我,我,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讀書,然後,讀的也挺好,研究生,博士,博士後,一切都安排的好,唯獨,性向,被偏了沒邊兒,我爸媽剛開始聽還比較抵抗,随着年齡增長,也就根本管不了了,蘇昇,我想,我可能很不孝,這輩子都沒法兒讓二老抱孫子,可,那能怎麽辦,我就是愛上了你,對着其他的別的什麽人根本沒興趣…”
蘇昇堵住他嘴,他确實心思敏感,在昨天晚上一進門就看見了個女生後,他想,他也許并不夠格配的上身側的這個男人,然而,現在,他愛他,他又憑什麽不勇敢呢?
一頓剖心置腹後,兩個人的感情升溫,沒了顧忌,蘇昇表現的越來越成熟,對着謝母也真正的當成了長輩,臨行前,謝父單獨跟蘇昇談了談,說了什麽,謝長晝回來問他也不說,只是心情很好,當晚還主動爬到了他身上,神情妖嬈邪魅,支撐着扭動着腰胯,差點沒爽的送他上天。
這個冬天過的很快,蘇昇的生活也經過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有了自己喜愛的專業,有了一生陪伴的愛人,沒有厄運連連,沒有惡鬼纏身,一切都太美好,美好的令他遺忘了,蟄伏在黑暗裏的偷窺者。
初春,天氣還冷,樹枝枯的沒有一點綠,謝長晝接到通知要出國,蘇昇今年不用再去上課,已經去了老師的設計室裏實習,下班了,他去接,簡單的白襯衫,外邊套一件奶白色的毛呢,見着他車過來,小跑幾步過來,喊他,“教授,再等我一下,很快,很快。”
說完呼哧呼哧的跑回去,謝長晝等了将近一個小時,他才出來,上了副駕駛位就解釋,“新接了個項目,是對小夫妻,只有下班後才有時間,才敲定大概設計,你別說我,行不行?”
嘆口氣,“我要出國一個月呢,就趁着這幾天能好好陪你,你說,是我着急嗎?”
蘇昇合十了手再次道歉,“下次絕對不了,我的好教授,饒了我這次吧。”
“好吧,先看電影,還是先吃飯?”
“電影啊,快到時間了。”
給他準備好出國要用的東西,頭一天兩個人還進行了一場特別深入的交流,然後,才分開的。
趁着教授離開,蘇昇準備了個禮物,那棟公寓掙了錢,他用那些錢在靠海的區域貸款買了個山莊,正好這階段裝修出來,作為他倆的小窩,他喜歡有水的地方,耗費了幾夜才畫出來的圖紙,拿着準備換衣服去現場勘察,卻聽見微信滴答滴答響個不停,小臉上洋溢着溫暖的笑,他以為是謝長晝,點開了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一段接着一段的小視頻,首先是冬天的傍晚,梧桐樹下停着輛車,很快,下來個男孩子,穿着白色的衛衣,兜着的帽子掀開,露出來張精致的臉,微笑着朝車裏說着什麽,不大會兒,車裏的火熄滅,從駕駛位上跨出來個男人,一身的灰色西裝,寬肩窄臀,臉型輪廓硬朗英俊,眸色深邃暗沉,光看這個背影,蘇昇就清楚的很,他是謝長晝,男人伸手合上車門,跟着男孩往別墅區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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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邊走邊興奮的回頭跟他說着什麽,就那麽一個不注意,崴了腳,男人絲毫沒有猶豫的一把将人橫抱起來,進了別墅。
短短兩分鐘,蘇昇感覺從天堂到了地獄,重重的頭朝地面的摔下去。
最下邊是一條綠色的地址,沒有一個多餘的字眼或者标點符號。
蘇昇慌的不行,手裏的圖紙啪嗒散落一地,就穿着件淺藍色的家居服去了機場,開車闖了三個紅燈,手一直抖着進去,服務人員見他失魂落魄的,急忙辦理通行手續,讓他坐貴賓室裏等了一個小時,從上飛機到下飛機,他一直處于一個與世隔絕的狀态,眼神空洞着,實際上大腦裏在飛速的運轉,從教授走之前的每個表情和神色,回憶到年初,到去年的春天,這之間,他們經歷了那麽多那麽多的事,難道,他該信個陌生人發來的視頻,或者,他不該相信,謝教授,他怎麽都不會…
法國的街道上有着巨大的梧桐樹,現在這個時節,正是剛開始發芽的時候,可能剛下過雨,地面上一層的濕痕,打車直接到那個別墅區,順着往裏頭去,人家警察看見個外籍男子,穿個拖鞋睡衣就外出溜達,默默地跟蹤了兩條街,發現他沒什麽危險,轉身離開。
別墅的樣式他都已經印在腦子裏,尤其那輛車,還在門口停着,一夜馬上過去,天邊灰突突的,蘇昇站在門口木木的呆站了許久,還是沒擡手敲門,呵出口寒氣,後退到梧桐樹旁邊,他存着僥幸的心理,萬一,這個背影并不是他呢,萬一,并沒有過夜,只是個普通朋友呢,那麽多的萬一,讓他忍下來,棉質的拖鞋已經濕的冰涼刺骨,他站着往裏看的姿勢特別專注,連窗簾的花紋,都快已經看的清楚。
天亮了,清晨的街道上仍舊空蕩蕩的,可能因為天氣冷,許多人都沒出門,自然也看不見梧桐樹下站着個男人,等着中午暖和了,有人家拉着孩子的小自行車出來,指着他的方向說起法語,蘇昇也聽不懂,仍舊腦袋裏一片紛飛,越是時間長,他就越僥幸,他的男人一定不會在裏面的,不會。
然而,事實總是在不經意中就給了你致命一擊。
傍晚,天色逐漸青紅起來,暗沉的天都快壓下來,有風刮起來卷着幹枯的樹葉亂飛,蘇昇站着牙齒直打顫,身體僵直着半倚樹幹,默默地想,在呆半個小時,他就走,他應該相信教授,不能這麽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冤枉人,再呆十分鐘吧,就十分鐘。
剛想放棄的時候,那邊的門開了,透出來兩個男人的影子,背對着門摟着親吻,随後似乎那邊的男孩哭了,男人又安慰了幾句,才出門來。
蘇昇下意識的後退到樹後面,遠遠的偷偷看着男人出來,露出來那張無比熟悉的,令他如同雷劈的面孔。
黑暗的天空中沒有一絲的光亮,如同他的內心,手機鈴聲執着的響了兩遍,然後是微信的滴滴兩聲,他當時偷拍的謝教授在上課時的相片當頭像,那底下還存着上一次到底選哪個電影看的信息,最底下是今天的日期,一條語音,“還沒忙完是吧,我不說你,晚上記得吃東西。”
很快,又進來一條,“寶貝兒,我想你了,等我回去,嗯?”
醇厚的低沉聲音環繞着黑夜,順着他耳膜慢騰騰的,卻進不去堵住的心裏。
機艙裏,空姐過來給頭等艙的乘客們換餐盤,路過靠窗的座位時,見一位男士正按着眉頭似乎很難受,低頭詢問,“先生,您需要幫助嗎?”
謝長晝擡頭,眸色深沉,瞳孔的顏色暗紅夾雜着血絲,“嗯,沒睡好而已,給我杯牛奶吧。”
“好的,您稍等。”
空姐回頭時瞥了眼他無名指上的戒指,略微失落的扯了下領結,掩飾住她的表情。
飛機落地,謝長晝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蘇昇打電話,小家夥不會真的忙到沒聽見到他的語音吧?
回別墅随便沖了個澡換身衣服,想想把禮物藏枕頭底下,等晚上讓他自己發現,更有樂趣。
開車到設計室,推門進去,一群人都站在沙盤前模拟建設呢,沒看見小家夥的影子,問他老師,“小昇呢?”
“嗯,他啊,請假了,你不知道?”
謝長晝心裏咯噔一聲,神色緊張的追問,“什麽時候?”
“就,你出國的那天,他說自己有個更重要的事,所以暫時請一個月的假。”
到底什麽事?為什麽聯系不上呢?
出門上車打他手機,還是忙音,想了想,給他母親打過去,不會又是上次那種情況,受了刺激?
“沒有,我沒有聯系過他。”
跟上次一樣,謝長晝發現自己對他的這種突然消失完全沒有對策,繞着大街小巷的找,怕他回家,又掉頭回去,樓上樓下轉一圈再出去順着別墅區找,他想不出來蘇昇能去的地方,這次找到他一定好好教訓一頓,讓他沒事玩失蹤,不知道他會擔心的嗎?
基本上能問的人都問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甚至都讓詹轅派人過來找,直至夜深,仍舊沒有任何信息,別墅門口,謝長晝站着埋頭抽煙,煙蒂上的一點光亮刺的人心底裏疼痛,詹轅伸手搶過來給它踩滅扔後邊的草叢裏,誰也沒說話,寂靜的夜裏全是呼嘯而來的烈風,蘇昇總是這樣,受傷了就只會自己躲起來療傷,為什麽,不願意讓他幫助呢?
下半夜一點多,謝長晝的手機響了,迅速接起來,聽那邊是個好聽的男聲,“長晝,你結婚了嗎?”
“我,現在有重要的事要辦,挂了。”
男人的心從喜悅到空虛,到寂寥。
“那個男孩兒,叫蘇昇吧,他來找過我…”
謝長晝握手機的指尖都繃的生疼,舌尖的話顫了顫,沒說出口,緩息片刻,才把聽筒離的耳邊更近一點,帶着些微的顫抖心慌意亂,“你說了什麽?”
那邊的人似乎輕笑一聲,帶着自嘲的貶低意味,“我啊,只不過說了實話,如果你不愛我了,怎麽可能立即就飛過來?”
謝長晝額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咬牙問,“他呢,走了多久?”
“唔,剛走,好像并不怎麽放心上的感覺…”
他已經不想再聽下去,挂斷了,直接去機場。
人的命運就是這樣,陰差陽錯的,謝長晝這邊上飛機,那邊的蘇昇也在上飛機,只不過,他的樣子看起來更加慘白,喝了片感冒藥,迷糊着睡了一路,等着下飛機,沒回別墅,反而去了趟設計室,把山莊的鑰匙和一封信讓老師幫忙轉交給教授,他不想再見到那個人,他怕,一見到,就會心軟,他明明就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不想,再繼續了。
那邊,謝長晝按響法國別墅的門鈴,聽裏頭拖拉着拖鞋來開門,男孩兒是那種幹淨的,給人感覺很純真,見着男人先是笑,然後才請他進來,倒杯熱茶,自言自語的說,“你來的可真快,為了他才跟我分手的?”
“不是,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愛過你。”
男人的話總是這麽的直白。
“呵,是我自作多情了,那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
男孩兒突然站起來,他把所有的青春都耗費在了這個男人身上,一直保持着他愛的模樣,事到如今,他說,沒愛過。
“我喜歡你的聽話,但,喜歡和愛,并不是一碼事。”
任何角度裏,只要不讓自己受傷的事,都可以當做不賠本的買賣,只要做就可以。
換句話說,不需要負任何的責任,謝長晝剛開始玩這個圈子的時候,是抱着這種随意的心态,後來漸漸改變的,第一次見到蘇昇的那個笑容時,他就知道,這個人在他心裏種了棵草,随着接觸和甜蜜,現在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無法連根拔起了。
“你真絕情。”
謝長晝站起來,“他說了什麽?”
男孩兒卻沒想回答他,徑自脫了衣服,露出來一截白玉的小腿,走過去摟住他腰,眼裏閃爍着淚,“長晝,你再愛我一次,好不好?”
耐心告罄,男人推開他,皺眉拒絕,“這是最後一次,我來看你。”
轉身要離開,聽身後的人突然跪下,捂着心口用竭盡全力的聲音質問他,“我陪了你那麽多年,都不值得換來你最後的陪伴嗎?”
謝長晝沒回頭,看着屋外的梧桐樹,仿佛看見了那個倔強的小家夥,他來了,或許說過什麽,或許,哭過…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提步出去,他已經不好奇蘇昇對他說過什麽了,反正,他不能再浪費時間。
男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徒留下來的男孩兒仍舊跪着許久,悶聲自語,“即便,你知道我得了癌症,你也還要選擇去找他嗎?那我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