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仁善的養子(二)
第2章 仁善的養子(二)
“你們在幹什麽?”焦夜懷再次問道。
這一次好像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伺候的小厮丫鬟們齊聲尖叫道:“不好了,侯爺詐屍了!”然後就有往外跑的,還有衷心護主的。
至于傅奕的反應,則是如雙手被滾水灼燙到般,一把推開懷中的侯夫人,力道大的足把侯夫人推了一個踉跄,要不是身旁丫鬟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人,侯夫人怕是已經摔倒。
侯夫人眼裏湧上怨怼,然而很快就被她掩飾過去。她一把推開身前的丫鬟,撲到焦夜懷的床榻旁,伸手去抱焦夜懷。
“侯爺,侯爺,你是放心不下我,特意回來看我的嗎?”侯夫人痛哭道:“侯爺,你走了,妾身可怎麽活!你不如這次回來就一同把妾身帶走吧,妾身離不得你啊!”
如果不是焦夜懷有原主前世的記憶,恐怕這回真就被女人的真情流露給感動了。
焦夜懷偏頭躲開侯夫人摸向他臉的手,冷冰冰質問道:“你們二人,一個是我夫人,一個是被我帶回候府教養的孩子,剛才卻抱在一起,是想幹什麽?”
侯夫人的哭聲一頓,随後哭得更大聲了,仿佛焦夜懷一醒來就質疑她的忠貞讓她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傅奕這時候才慌慌張張解釋道:“侯爺,你不要誤會,剛才是夫人哭得實在太傷心,我想要安慰她,一時焦急越了禮數,概因我二人太過悲傷,并沒有其他僭越之事。”
焦夜懷冷嗤,“我倒是不知道什麽悲傷之情能讓兩個異性男女抱在一起互述衷腸的?”
這次侯夫人再也忍不住,趕緊解釋道:“什麽互述衷腸,奕兒不過是看我哭得快要暈倒扶了我一下,這才恰巧被你看見,至于其他的絕無僅有,這一屋子的奴婢仆從都可為我二人作證。
至于旁的,侯爺,你是不是高熱燒糊塗了,出現了幻聽幻視了?”
傅奕還要開口解釋什麽,焦夜懷卻已經閉上雙眼不想再聽。正好恰在此時,剛出府沒走多遠的禦醫被候府的小厮追了回來,腳步匆匆踏進房內。
“胡太醫。”傅奕和侯夫人立刻匆匆迎上來對來人見禮。
胡太醫根本沒心情與這二人寒暄,而是三兩步走到焦夜懷床榻邊,放下醫箱為他把脈。這一把脈吓了胡太醫一跳,焦夜懷的脈象雖然仍舊虛浮紊亂,但是已沒了彌留之相。胡太醫又翻了翻焦夜懷的眼皮,看了看他的舌頭,試了試他的額溫,臉色卻是越來越蕭肅。
Advertisement
傅奕和侯夫人不禁對視一眼,心髒撲通撲通跳,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傅奕不禁問道:“胡太醫,侯爺怎麽樣了?”
胡太醫撩起眼皮瞥了世子眼,慢慢收回手,面上露出笑意,“恭喜傅公子,恭喜侯夫人,侯爺高熱已消,性命無礙了。”
“什,什麽,不是回光返照?”傅奕不由失聲尖叫出來。
明明都是已經要死的人了,怎麽就突然又沒事了!
胡太醫的面色當即就沉下來,冷冷道:“傅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不希望侯爺好嗎?”
傅奕當即變了臉色,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慌慌張張看向床上躺着的焦夜懷。
只見焦夜懷虛弱的閉着眼睛,仿佛睡着了般,并沒有聽見二人在說什麽。
傅奕這才緊張的收回視線,對胡太醫強顏歡笑道:“我怎會不希望侯爺好起來,是我太過興奮,一時失言。”
胡太醫冷哼聲,是不是失言他自己最清楚,既然鎮北侯都不在意,胡太醫也懶得管。
胡太醫重新背起藥箱道:“侯爺這裏我重新開了方子,按照這個方子煎藥每日三次即可。我太醫院裏還有事要忙,這就回去了。”
“我送你。”傅奕忙道。
侯夫人見焦夜懷閉着眼睛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沒繼續留下來。況且她心裏存着事,還想找傅奕同他商量。
侯夫人離開後,屋子裏一群人也跟着退了下去。焦夜懷終于得到了想要的安靜,有時間開始捋順眼前的這些事情。
不是焦夜懷拖泥帶水抓到傅奕和羅錦娘,也就是侯夫人這麽大的把柄就願意如此輕輕揭過去。而是焦夜懷懷疑鎮北侯之死沒有那麽簡單,這背後應該還有一只更大的手在攪弄風雲。
明明邊關比京城苦寒多了,原主鎮守邊關十幾年都沒事,怎麽一回到條件較好的京城反而卻得了風寒?
這件事情若是有人起疑,深查的話不可能什麽都查不出來。畢竟這兩人做事可不算隐秘。
鎮北侯常年不在候府,羅錦娘和傅奕已經把自己當成這座候府的主人,平日裏行事可謂肆無忌憚。二人之間的私情只能說還知道避諱外人罷了。
如果有人深查,這些都能查到,那麽就會想到原主的死不是意外。
可是堂堂一個功勳卓炳的鎮北侯就這麽蹊跷的死了,硬是沒一個人深究,那麽這背後到底是誰在替傅奕和羅錦娘遮掩?
焦夜懷竟然來了,就一定要追查到底,殺害原主的兇手一個都不會放過。
所以他暫時還不能動羅錦娘和傅奕,以免打草驚蛇,更是為了用他二人引蛇出洞,找出隐藏起來的那只大手。
焦夜懷躺在床上試圖運轉靈氣修煉,這才發現這方世界并不存在靈氣,或者說這方世界的規則就沒有修真體系,因而他無法修煉。
幸好焦夜懷重生會自動修複這具身體的部分生氣,他還能勉強堅持住。
焦夜懷又緩了會,積攢下一些力氣,這才拖着病體勉強起身,一步三挪地來到窗旁推開窗戶。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幕天席地的大雪紛紛揚揚,這是一個冷冬,也不知道原主至死惦念的邊關百姓又有多少人能平安渡過這個冷冬。
焦夜懷從脖子上摸出一個系着繩子的短哨,一長三短的吹了四聲。然後在自己內衣上撕下拇指蓋大小的白色布料,狠狠咬了一口指肚,把指肚咬出血抹在白色布料上,這才作罷,靜立窗邊默默等待。
沒一會,遠遠的一只枭鳥飛來,那枭鳥通體雪白,全身沒有一絲雜毛,仿佛與天地冰雪融為一體,不仔細分辨壓根就辨不清。
這只枭鳥乃是原主豢養,原主用它同自己手下秘密聯絡,在邊關傳遞了不少消息。很多戰役都是依靠這只枭鳥才能勝利。
枭鳥落在焦夜懷手邊,就用它毛絨絨的鳥頭親昵地蹭着焦夜懷的手,枭鳥一身冰寒,蹭的焦夜懷一個激靈。
枭鳥懂事的發覺了,就不再蹭焦夜懷。焦夜懷卻是摸了摸枭鳥的額頭,把布料系在枭鳥的腿上,然後不顧冰冷輕輕憐愛的揉了揉枭鳥的小腦袋,溫情一如原主。
“抱歉,阿枭,這次我沒有肉幹,先欠着下次一起還你好不好?”原主幾乎每次用枭鳥傳信都會喂給枭鳥肉幹,只有特殊情況除外。
枭鳥似聽懂了,在焦夜懷的手上不輕不重的啄了幾下表示不滿。焦夜懷趕緊又安撫的揉了揉枭鳥的頭,把小家夥摸高興了,這才道:“阿枭,這次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快。”
枭鳥扇扇了翅膀,似乎再說你放心吧,就振翅飛走了。
直到目送枭鳥徹底飛遠,再看不見,焦夜懷才躺回病榻上。
另一邊傅奕追上胡太醫,還是沒忍住問道:“胡太醫,你不是說侯爺已經沒了氣息,叫我準備喪事,怎麽轉頭就又說侯爺大好了?”
胡太醫停下腳步,眼神銳利,仿佛一眼就将傅奕隐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看穿。傅奕被這樣的眼神看的毛毛的,甚至生出幾分後悔,他不應該追上來的,更不應該問這些話。
傅奕掩飾性的尴尬笑笑,“胡太醫這是怎麽了,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是随口問問而已。”
胡太醫收回視線,不鹹不淡道:“我也不知,傅公子若是信不過我,盡管去請別的大夫。老夫絕沒意見。”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誤會。”傅奕忙從袖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給胡太醫。
胡太醫接過,感覺到手上的重量,滿意地笑了笑,再次開口,對着傅奕的口氣溫和了起來。
“侯爺之前确實不行了,這為什麽突然好了,老夫也不知。”胡太醫頓了頓道:“老夫行醫這麽多年,見過許多奇聞異事,還有那死後三天,停靈的時候突然還陽的。只能說是命大。”
命大嗎?
傅奕死死攥着手,指甲都把肉給扣爛了。
這股疼痛支撐着傅奕不至于太過失态,傅奕強笑道:“如此就好,侯爺沒事就好。”
其實心裏卻氣悶的要死,戈征這命可真硬,邊關那麽多場仗要不了他的命,回京後他那麽周祥的謀劃還沒能要他的命。武人的命當真就那麽硬?
戈征乃是鎮北侯的名,武威是他的表字,同輩親近之人也叫他戈武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