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個師妹不簡單
這個師妹不簡單
課程結束後,将評價表發了下去,讓每位學員簽名。
進展出奇的順利。
紹芒和司翎蘿走出歲歲堂時,都不敢相信這堂課的效果會這麽好。
按照她們現在的成績,十月開課時,杏園的啓課靈石至少要翻一倍。
快趕上玉慈長老的珠塵樓了。
紹芒也只是大膽想象了一下,穿廊而過時,迎面撞上徐值與尤萼。
所以說人不能念叨。
徐值看到她們時,已經猜到她們也是來上義務公開課的,若是之前,她少不得要挖苦兩句。
也是怪事,逮着紹芒尋釁找茬這件事好像成了她身體裏定時發作的一種惡疾。
無藥可醫的那種。
然而此刻,紹芒與司翎蘿眉目清爽,她活像吃了一肚子鬼般怨氣四射。
絕對劣勢之下,她身體裏的疾病延遲發作。
就在尤萼準備偷偷溜掉時,徐值竟然……路過面前的兩人,就那麽一聲不吭地走了。
但是誰在乎。
紹芒與尤萼互相見了禮,道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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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萼到底為徐值解釋了:“我們公開課的學員是須彌樓的男修,實在蠢笨,也不聽課,評價表都不願填,這項任務是完不成了,徐師姐生他們的氣,并非針對你們。”
紹芒禮貌道:“沒事。”
她早習慣被徐值刁難,今日徐值無視她,直接走開,已經省去很多麻煩了,她求之不得。
尤萼猶豫片刻,問道:“聽徐師姐說,你們被分去歲歲堂了,那邊的修士年紀比較大,中途有無意外?”
來時,徐值沒少幸災樂禍。
尤萼也不知,徐值是怎麽打聽到紹芒被分去歲歲堂的。
但老年修士可不止是注意力不穩定,生死都不穩定,上課一定會上出生死難料般的提心吊膽。
徐值覺得,這次她一定能贏過紹芒。
尤萼當時也覺得這局很難輸。
她們的學員是二十來歲的男修,紹芒和司翎蘿的學員是白發蒼蒼的阿婆。
不可能有變數了。
但這兩人神情穩重,眉目舒朗,可不像受挫的模樣。
尤萼有些懷疑。
紹芒道:“一切順利。”
尤萼愣住。
順利?
紹芒道:“前輩們都是為了修習,聽課很認真,我講錯的地方也會指正我,體諒我資歷淺,并不指責,反倒是我,看到她們時并不信任,是我眼界短淺了,結課期間來到學堂,哪有不真心求學的。”
尤萼苦笑:“還真有。”
她正欲訴苦,原路返回的徐值喊她:“尤萼!還不跟上?”
尤萼慌忙作揖,便追着徐值去了。
将評價表交至掌事府,兩人回到竹林,剛坐下來沒多久,外面有客突至。
司翎蘿道:“是來取大力丸的。”
她沒有将生人請進屋裏的習慣,每次都是在院中完成交易。
來人知道她的規矩,在外面等。
司翎蘿拿了一整盒大力丸出去,紹芒跟在她身後。
買家是位女仙,穿着霧粉暗紋提花仙衣,珠玉滿身,看着不像雲霄派弟子。
她的儲物袋看起來都帶着富貴的味道。
果不其然,她找了半天,嘆了聲氣,誠懇問道:“這種大顆的靈石你收嗎?”
司翎蘿想,再大能大到哪裏去,應該能找開,便點了頭。
女仙伸手,一顆鴕鳥蛋那麽大的上品靈石閃閃發光。
司翎蘿看了半天,回頭喊紹芒一起看。
兩個人目帶癡情地端詳起這顆巨大的靈石。
這下輪到女仙愣神了。
她的睫羽如燕尾一樣整齊,像是浸過蜂蜜那樣濃潤。
“你們在看什麽?難道懷疑我的靈石是假的?”
除了這個可能,她再想不到任何可能。
司翎蘿搖了搖頭,也很誠懇:“不懷疑。”
又道:“我們只是沒見過世面。”
女仙默了半響。
司翎蘿的目光從靈石上移開,斂着眼皮沉思,忽然輕扯了一下紹芒的袖口,道:“她是曳影門門主雲曦寧的妹妹雲寶鳶。”
又對雲寶鳶道:“這位是我的師妹,紹芒。”
雲寶鳶和紹芒互相見了禮,心裏萬分驚訝。
司翎蘿竟然會介紹師妹給她認識,今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看來以後不能賴床了。
從前來雲霄派找她時,她一個人躲在鐵門後面,像是被遺棄的玳瑁貓,不痛不癢并且平等的對每個人冷漠以待。
這個師妹不簡單。
雲寶鳶得出這個結論。
然而在她內心搭戲臺時,對面兩人像是同時愛上她手中的靈石一樣,眼裏的光比這顆巨大的靈石還閃亮。
雲寶鳶出生在靈石堆裏,根本不能體會貧賤師門的痛苦,她寧願相信對面是兩個會愛上靈石的變-态。
她只覺得外面的世界複雜,将靈石塞進司翎蘿懷裏,拿了那盒大力丸,道:“能找開嗎?”
司翎蘿道:“完全找不開。”
雲寶鳶道:“那算了,別找了。下次多給我一些丹藥就行。”
司翎蘿和紹芒呆愣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雲寶鳶以為她們不好意思,便打了感情牌:“三十年前,翎蘿師姐為我煉藥續命,我多次送來謝禮,你也沒收,這次就別生分了,收着吧,我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她提起三十年前,司翎蘿眉間覆上一層陰翳,半響未言。
雲寶鳶歪了歪腦袋,好在已經習慣她的深沉,不再多問,道:“我昨日剛來,住在金鳳殿,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但我大概都幫不上什麽忙,除非是能用靈石和暴-力擺平的事。”
紹芒想到宋婉敘說的話,曳影門也會有弟子被選去璇衡宗,且會來到雲霄派,掌門意在讓她們提前接觸,去了璇衡宗後即可互相照應。
看來雲寶鳶就是被選中的那個倒黴蛋。
若交換弟子計劃已在曳影門試行,那璇衡宗的弟子已經去曳影門修習了,不知雲寶鳶是否見過。
初次見面不能問太細,否則太過冒昧。
她看了看雲寶鳶。
師姐跟她是舊識?
三十年前……
時間真是個奇怪又靈妙的東西。
三十年前,她還沒出生。
三十年前,師姐已經在煉藥救人。
紹芒忍不住就去想,三十年前的師姐是什麽模樣。
四周靜谧,于是将狗窩裏那條小黃狗的呼嚕聲襯的格外清晰。
小黃的呼嚕聲有點走調。
雲寶鳶心說,聲音這麽粗犷的狗,司翎蘿為何不喂點啞藥給它吃。
但也是只這麽一想,她想起自己買大力丸的目的,便想告辭,誰料擡頭時,見司翎蘿與紹芒四目相對。
兩人站在一處,天邊雲層翻湧,柔淨和婉。
雲寶鳶遲疑了一會兒。
她真的覺得,司翎蘿身上有活人的氣息了。
三十年前,她歷練時誤入毒瘴,性命垂危,阿姐帶着她四處求醫,得知救她命的藥只有一個人能煉出,便來到了雲霄派。
那時,竹林與現在并無不同,沉寂幽僻,像是被遺棄的去處。
她的五髒六腑都容不下對方,在她身體裏撕扯,她全身上下都在劇痛。
雲曦寧幾乎要跪在鐵門外。
從雲寶鳶中毒後,她整個人都繃着,唯一說過的話只有一句,‘寶鳶,我會救你’。
當時,聶神芝幾乎要和雲曦寧打起來。
雲寶鳶從未見過那麽陰冷的聶神芝,更沒見過那麽不講理的雲曦寧。
“你救你的妹妹,那我的妹妹呢?”聶神芝眼眶濕潤,眼球被猩紅血絲侵占。
“我要救寶鳶!她不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但寶鳶是我同父同母一起長大的!”雲曦寧語氣冷駭。
雲寶鳶見她們吵成這樣,已經不願再強人所難。
她心想,索性這樣死了也罷。
可那一天,春光明媚,浪靜風恬,雲霞漫天。
只這樣的美景,就夠她深切留戀。
可聽聶神芝的語氣,能煉藥的人此刻也出了意外,正在裏面靜養。
她的良心和求生之心打起架來。
就在求生之心敗下陣來的那一刻,鐵門從裏面開了。
厚重的鐵門裏,走出一個孱弱纖薄的女仙。
她比雲寶鳶見過的所有人都要死寂,臉色煞白,靈魂靜悄悄的。
聶神芝與雲曦寧也不再吵架,紛紛看向那個女仙。
女仙平靜地望着她。
寶鳶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生路。
再次醒來時,雲寶鳶在一張簡潔幹淨的床上醒來,司翎蘿就在床邊坐着。
見她醒來,司翎蘿起身要去叫雲曦寧,但雲寶鳶拉住了她,聲音有些虛弱:“為什麽救我?”
司翎蘿那時薄的像紙片,一副活不起的将死之相。
到如今,雲寶鳶也不知真正的原因。
後來她才從雲曦寧處得知,原來司翎蘿當時因為幹涉凡人氣運遭到反噬,修為散盡,她們去的那日,司翎蘿還不知能不能活下去。
雲寶鳶更不明白了,問雲曦寧:“她是神仙吧,自己生死難料,竟然還救了我。”
雲曦寧斂眉,手中的書不翻頁了,“神應該救世人?”
雲寶鳶道:“當然。”
雲曦寧笑了笑:“那她就是代替一位神在救你。”
三十年過去,她也從雲曦寧那裏聽到不少有關司翎蘿的事,可始終也不覺得她是懷着目的去平定人間戰火。
縱然一切有定數,但若對百姓的水深火熱視而不見,那還修哪門子的仙?
雲寶鳶最後看了司翎蘿一眼,又悄悄看了看紹芒,壓下心頭的疑問,“我先走了,我的鹦鹉還等着吃大力丸呢。”
聽到這話,紹芒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一只鹦鹉,為什麽要吃大力丸?
雲寶鳶一出竹林,立刻找出紛纭鏡,在雲霄派集訊區發出自己的疑問:
【虞绾的大弟子和二弟子是什麽關系?】
很快,有人回複:
「天哪,終于有人問這個問題了,我老早就覺得她們不對勁。」
雲寶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