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學鷹語
學鷹語
這次歷練,雲霄派折損二十多名修士。
全是紹芒和司翎蘿埋的。
零碎星辰東施效颦,也學月亮那樣普照大地,但失敗了。
幽暗森冷的埋屍崗中,那點光灑下來,像是用幾滴潤唇都困難的水去洗髒污不堪的衣裳,反讓人心生絕望。
紹芒盡量放寬胸懷,試着接受與無數修士骨頭相融的泥土沾在衣裳上,少傾即敗,她只得克制自己不去想。
若切實堅持不下去,她就會用餘光去看司翎蘿。
師姐如此熟悉埋屍崗的需求,從前一定常來,她在仙府中沒有好友,自然是獨身前來,那時師姐是怎麽想的,又是怎麽一次次把屍體埋好的。
果然,想了這些後,紹芒成功轉移注意力,不再為髒了衣裳而困擾。
她這個人一向如此,一旦想通了,辦事就出奇的利落。
不到半個時辰,屍體全都埋完了。
紹芒正準備拿絲絹為司翎蘿擦臉,司翎蘿卻道:“我先加一道封印。”
紹芒少時就明白她要加的是什麽封印,退後好幾步。
這些修士的身體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但若有心懷不軌之人偷屍去煉邪道,那就是大大的不妙。
修士的屍體比一般人要敏捷強悍,煉成邪祟後,比他們生前還要厲害。
所以各大仙門都設置了專門的埋屍崗,有專門的守崗人看守,還會加固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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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璇衡宗在這方面也是脫穎而出,據說在某一年的招生大會上,荊晚沐當衆承諾,會為每名弟子準備水晶螢棺,保屍身不腐。
按理來說,像這樣的身後事承諾起不了什麽作用,畢竟人死不能複生,這具身體也只用這一世,保存完好又能有何用,難道來生有新的身體後,還能和保存起來的這具換着用?
幽冥王第一個不答應。
紹芒是這樣想的,但很奇怪,竟然真有弟子被這個承諾打動,年複一年去考璇衡宗的招生大試。
各人有各人的追求,有人想生前精彩,有人想身後安穩,紹芒也理解。
守崗的人一次性付了二十顆上品靈石。
這是她們擺攤好幾個月都不一定能賺到的。
離開時,天微微亮起。
通宵後的精神也沒想象中那麽疲憊,紹芒很清醒。
“還有三個上品靈石,就夠給師姐做一件仙衣了。”
她算了一下,三個上品靈石,她們擺攤七天足矣。
司翎蘿道:“我還有大力丸和養元丹,今天賣一賣,應該能賺回來。”
清亮的天色裏,紹芒看司翎蘿就像是看一首平仄工整的詩。
明明厲害的是師姐,她卻心潮澎湃。
難道這是同門之間的集體榮譽感?
紹芒思索一路,好像有更深的情感被她的理智挑動了,但千鈞一發間,林雁聲和陸灼頂着黑眼圈出現,将她的思路無情打斷。
兩人眼中的幽怨深淺程度都一模一樣。
林雁聲問道:“大師姐,二師姐,你們去哪裏了,一晚上都不在。”
紹芒倒是目含訝然:“你們等了一晚上?”
林雁聲覺得她這個問句很離譜,“怎麽可能。剛來不久,竹林裏靜悄悄的,小黃跟條棄犬一樣在門口躺成一坨了,我就知道你們肯定出門了。”
紹芒解釋道:“小黃是因為頭頂禿了才憂郁的,別說它是棄犬,師姐對小黃那麽好,怎麽會棄養?”
棄養靈獸的罪名可不輕。
林雁聲哈欠連連,“陸灼快給二師姐看看我們的發明!”
紹芒聽到‘發明’兩個字,驚訝程度完全不亞于林雁聲修成劍聖。
這二人至今連雲霄劍道第一重都沒練完,最基本的概念都不懂,能發明出什麽東西?
司翎蘿都有點好奇,悄悄挪了一步,靠近一些。
陸灼在幾道熾烈的目光下,拿出一張符。
紹芒仔細觀察。
這張符畫的不算差勁,但細看就會發現,筆畫走勢十分淩亂,最終力無所指,屬于有用,但用處不大的發明。
不過這已經不錯了。
林雁聲和陸灼之前可是完全不願意修習的存在。
陸灼道:“二師姐,這是明火符。”
紹芒愣了一下。明火符,符師入門課。
這能算發明嗎?
林雁聲仿佛看出她的疑問,道:“是這樣的,二師姐,我們這張符有個特點。”
紹芒對她們印象改觀,此刻極其願意傾聽,“是什麽?”
林雁聲視若珍寶般将符拿在手中,舉起來,道:“在太陽底下它就能燃,火光可以持續一刻鐘。”
紹芒與司翎蘿相視一眼,面上的不解如一對雙胞胎一樣。
紹芒道:“它叫明火符,但是只能在太陽底下燃?”
林雁聲重重點頭,“完成度确實不高,但交上去也能得分。”
紹芒又是一問:“交去何處?”
林雁聲一驚:“二師姐,你忘了嗎,結課期間我們都要完成兩個任務,創新、義務講課、語言裏選兩個,完不成的話下次開課就沒你的名字了。”
紹芒早把這茬忘了。
算了算時間,她放下心,道:“還有半個月,不着急。”
林雁聲一聲嘆息讓欲明的天都不好意思放光了,四周繼續透着沉暗微茫,“唉,書到用時方恨少,我要是有大師姐的博學,有二師姐的修為,下次開課沒我名字根本吓不住我好嗎,到時候就不是我害怕失去雲霄派弟子的身份,而是雲霄派害怕失去我。”
陸灼被她說的突然振奮:“我們連明火符都畫出來了,說明我們有天賦,稍微努力一下,萬一呢?”
林雁聲被她說動,“有道理,二師姐,你覺得呢?”
紹芒想了想,“區區修仙,根本難不住你們。”
經過慎重選擇,紹芒決定去學一門語言,再去上一堂公開課。
創新符咒或者術法她并非不會,只是學語言和上公開課更能鍛煉自己,不是什麽時候都有這樣的機會。
去掌事府申請後,她就回颍覓峰等消息。
次日一早,語言課排班發下來了,她看了一下,只有鵝語和鷹語可以選,龍語和莺語已經沒名額了。
紹芒跟司翎蘿商量,“師姐,我選鵝語還是鷹語?”
司翎蘿思考一瞬:“鷹語吧。”
紹芒道:“有什麽說法嗎?”
司翎蘿道:“鵝是可以吃的。萬一你學會了鵝語,改日去吃它,它哭哭啼啼向你求饒……”
紹芒被她說的汗毛卓豎,果斷選了鷹語。
罷了,有用沒用,學了才知道。
司翎蘿道:“我們的公開課被分到一個組了,就在下午,望望峰歲歲樓。”
紹芒光顧着語言課,還沒來得及看義務公開課的安排。
翻出來一瞧,果然是一組。
她道:“宋長老排的?我們報名最晚,課卻排在最前面。”
司翎蘿找出自己的筆記:“這些都能講,不挑年齡。”
紹芒如抓住救命稻草,翻看好幾遍。
最終,兩人定了課題,打算講《修羅譜》。
這種生僻見聞容易聽進去,也算開闊眼界,雖然不如劍譜課那麽實用,但學生總不至于在課上睡覺,已是最佳選擇。
去時路上,兩人已經溝通好下課時的感言,但當她們看到二十個白發蒼蒼的阿婆坐在學堂裏時,沉默了大半天。
紹芒的腳像是釘在地上,嗓子也啞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她甚至不敢過重呼吸,害怕驚到哪位阿婆,當堂起一場喪事。
沒人告訴她們是來給阿婆們上課啊。
終于,有位阿婆催促:“怎麽還不開始?”
紹芒默了會兒,道:“前輩們好,我是這堂課的主講人之一,在上課之前,我想說兩句話。”
她有些緊張:“若是上課過程中,各位前輩有什麽三長兩短……”
司翎蘿幫她說完後面一句:“排課的是戒律閣宋長老。”
先把罪魁禍首指出來,發生意外的話,大家報仇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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