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師姐認得仙姑
師姐認得仙姑
司翎蘿的雙眸淡漠深沉,茹瀾無論怎麽看,都像看進一團夜霧,詭秘空洞,看不透。
茹瀾道:“不願意嗎?”
茹瀾道:“那算了。”
她收回視線,果斷上馬,調轉馬頭,速速離去。
昨夜在花府,她問繪瀾,怎麽才能找到自己的小春。
紹芒大概了解她這麽做的原因,并未放在心上,同司翎蘿一起進百福樓。
阿荼終于搭好一個雙人狗窩,累癱在椅子上。
見她們進來,她還是攢了點力氣問:“剛才茹瀾問你們什麽了?”
紹芒要了壺茶,把主意打到阿荼頭上,“有點難說。她問我和阿姐願不願意跟她好。”
阿荼笑得音容猶在,“哈哈哈哈哈茹瀾這麽問,我可一點都不驚訝。”
紹芒為司翎蘿燙好杯子,添了茶水。“此話怎講?”
司翎蘿接過杯子,輕抿一口。
阿荼拿手巾擦汗,緩了緩才道:“不久前她撞見繪瀾和小春姐,問小春姐膩沒膩繪瀾,如果膩了,她随時能頂上繪瀾的位置。”
紹芒問道:“那後來呢?”
阿荼道:“被繪瀾打的鼻青臉腫,剛好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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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芒笑出聲,但很快收住:“她們是親姐妹嗎?長相并不相似,性格也各不相同,不過比起繪瀾,茹瀾不兇。”
阿荼道:“不是親姐妹,她們是前一位城主收養的,自小長在一起,情分深厚。”
紹芒不由贊嘆:“還是你們老板膽子大,我看到繪瀾吓得要死,她竟一點不怕。怎麽說都是茹瀾好。”
門外再次經過巡街的馬隊。
阿荼等聲音散了才回道:“你這話我同意,但緣分嘛,都是天定的。我們小春姐也是吃過苦的人,比繪瀾還兇的人她都見過,怎麽可能害怕繪瀾。”
紹芒道:“還是不敢相信,她們竟然……”
阿荼偶爾也氣又一春對她的壓榨,但她們之間的事關起門來自己說就罷,外人對又一春惡評時,她必定要站在又一春這邊。
“你們這些女娘年紀小,一看就是沒經過戰亂的人,現在是貞合三十年,天下太平,怎知三十年前天下盜匪橫行,民間疾苦,貞合十年時,皇都已經繁華一片,離皇都近的城都恢複的差不多了,但我們顏梧那種邊塞小城還水深火熱着呢,別看小春姐現在細皮嫩肉的,逃難那幾年真是看盡了人心險惡……”
阿荼說,貞合十年,她與又一春八歲。
她們都在顏梧城一家洗衣坊做工,補貼家用。
但有一日歸家時,黃土泥蓋的小家裏空無一人。
父母帶着幼弟逃荒去了。
家裏的米缸連只米蟲都沒剩下。
阿荼早就家破人亡了,但好在她搶了一個狗窩,裏面存了米餅,她邀請又一春與她同住,兩人就着瑟瑟寒風啃着比骨頭還硬的米餅,鼻涕橫流。
沒幾天,邊境蠻族又打進來,又一春帶着阿荼東躲西藏。
阿荼那時候細胳膊細腿,帶上只會是累贅,但又一春說阿荼收留過她,她們必須死在一起。
好在上蒼有眼,她們逃了出去。
千辛萬苦跋山涉水,去到厭次城。
厭次城裏的花那麽香那麽美,她們都很喜歡。
八歲離開邊陲顏梧,走了五年,十三歲才到厭次城,她們無比珍惜。
一路上乞讨的錢和做工的錢加一加,還不夠街上那些大腹便便、如懷胎三年的男人洗一次腳。
兩人迷茫了,想了一晚上,最後還是決定,找個酒店跑堂或者幫藥店采草藥,先弄點錢。
次日一早,春光明媚。
她們在牆角醒來,準備去包子鋪買早飯時,與一個熟人不期而遇。
是又一春那個被父母帶着逃難的幼弟。
他已經有十來歲,明明與又一春一母同胞,卻生的那樣醜陋。
他說父母大病,奄奄一息,不停念叨阿姐,想見最後一面,于是打發十歲的兒子出來尋親。
那時又一春十三歲,是個糟糕的年紀,總以為同一朵花不會被折兩次。
她想有親人。
阿荼是妹妹,需要她庇護。
但她也想要人庇護。
買了四個地軟包。
阿荼一個,父母各一個,弟弟一個。
幼弟在前方帶路。
又一春穿的破破爛爛,牽着同樣衣衫破爛的阿荼。
只是她們到了一處廢棄的牛棚時,幼弟口中奄奄一息的雙親正眼睛發綠的看着她們。
身上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財被搶走,就連阿荼那個包子也被搶了。
父親用一種大赦的語氣說:“亂世之下,誰不是出賣良心,大戶人家還賣女求榮呢。我不把你賣給黑心人販子,已經很慈悲了。”
又一春平靜地看着他們一家三口離去,什麽話也沒說。
那晚,阿荼餓得睡不着,摳了點牆皮,亂嚼一氣。
又一春并沒有睡。
她不忍讓阿荼跟她過這樣的日子,她決定去打劫。
但誰知她盯上的是出府為茹瀾抓藥的繪瀾。
這也不怪又一春,畢竟當時繪瀾還沒殺過太多人,頂多看上去憂郁點,穿的好,像個離家出走的富家女娘。
又一春這一路走過不少死人堆,她其實也害怕,為了活命她的步子練得極快,繪瀾當時沒防備,手裏的兩包藥材被她搶了去。
繪瀾當然生氣。
只是當她準備教訓一下冒犯自己的小偷時,那個小偷跟頭犟驢一樣死死盯着她,手指靈活地解開包藥包的繩子。
她甚至都沒看裏面是什麽,胡亂抓起往嘴裏喂,随便嚼了兩下就咽了。
繪瀾呆了呆,想說這不能吃。
茹瀾內功練岔了才要用這藥調理,對普通人而言,這些藥猛的不是一點點。
這麽說吧,瘸子吃了都得單腿立定跳。
又一春發覺血脈噴張時,繪瀾已經微微嘆氣,朝她走來,将她攔腰扛起,轉頭往花家的藥房走去。
阿荼在暗處看着,着急跑出來,手裏還握着摳給小春吃的牆皮,她見繪瀾力氣大,不敢過去,就用牆皮丢她。
繪瀾猜想她們應該認識,大步折回去,連阿荼一并扛起來,左右各一個,帶回藥房。
紹芒唏噓,“難怪老板愛財,原是如此。”
阿荼平常不對人說這些,只是又一春對紹芒這幾人還算客氣,又一春沒有好友,這幾人看起來正氣,也許可以相交,她不希望紹芒對小春有偏見。
“我們在花家藥房裏待了幾年,繪瀾接濟我們,再算上在藥房幫忙的工錢,攢下了不少,才開了百福樓。”
“而且,小春可不是刀子心,她遇到真正受難的人,還是會幫的。一年多以前,有個女娘在這兒住了好幾個月,她都沒收房錢。”
紹芒嘆道:“老板真的是好人。”
阿荼道:“當然了,你們想啊,小春姐要是不好,我們隔壁那位将軍怎麽會和她成為朋友,繪瀾又怎麽會對她這麽好?”
紹芒微微一笑:“她們倒是其次,阿荼姐姐這樣誇贊,可見老板人品必然極好。”
阿荼挑眉,有些自豪。
對又一春的了解更進一步,但紹芒同時也放棄從又一春這裏問真相的想法。
一來又一春不會說。
二來,她是來歷練的,歷練之行本就是了解凡世諸多痛苦,一一解救。
若她當真接近又一春,讓她說出真相,那又一春之後要怎麽面對繪瀾。
紹芒很想知道一切原委,但是她明白,不能這麽做。
好在,傍晚時,溫了讓剛描好妝的林雁聲來傳信,說柳蘇蘇午後又去了花府,有新發現。
紹芒與司翎蘿匆匆趕往描妝店。
溫了将她們帶到裏間。
柳蘇蘇長話短說:“出事了。昨晚你在內殿見過的那個女娘,現在被關在花缇绮寝房的暗室內,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那身子……潰爛的發臭了。花缇绮果然有病,把人家折磨成這樣,還口口聲聲說什麽‘我會救你’,虛僞!”
溫了聽着都皺眉,若讓她親眼看到那個場景,她怕是一年都沒法好好進食了。
她半響沒說話。
紹芒道:“她不是在那間內殿好好住着嗎?才一天就被關到花缇绮的暗室了?”
柳蘇蘇耐心解惑:“芒芒後輩,你把花缇绮未免想的太好了,她是什麽人啊,殺我全家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何況是折磨一個女娘。”
紹芒暫時還沒想到要緊處,道:“蘇蘇前輩不要着急,我再想想……”
她說着,轉頭向司翎蘿求助,“阿姐?”
司翎蘿看了看被她扯住的袖子,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暗室那個,不是湯環玳。”
在場四人,她這樣溫情的語聲卻只對着紹芒。
像是私語。
柳蘇蘇覺得怪怪的,但她神經粗,很快忽略了。“不是我們見過的那個?莫非是孿生姐妹?”
紹芒又看司翎蘿,手還沒松開她的袖口。
司翎蘿有些無奈,“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紹芒疑惑,“忘了什麽……”
突然間,她記起剛來厭次城時,靈盤給出的指示。
她因靈盤的指引才除掉水沫,又住進了百福樓,源頭是湯環玳亂成一團的命線。
而湯環玳的命線之所以會亂,是因為換魂改命。
對了,她與師姐那晚還說過,要想幫湯環玳,只能找到兇手,也就是和她換魂之人。
司翎蘿一句話,她如醍醐灌頂。
紹芒欣喜的同時又感到後怕,她也太粗心了,若是沒有師姐……
才想到這裏,又急于否定。
她不會沒有師姐的。
“阿姐,那個、那個暗室裏的,是兇手!”紹芒道。
司翎蘿溫和點頭,“湯環玳有危險。”
柳蘇蘇一下子就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麽了:“什麽兇手啊危險的?”
紹芒道:“蘇蘇前輩,花缇绮暗室裏的女娘醒着嗎?”
柳蘇蘇仔細回憶:“怎麽說呢,感覺她……靈肉不同步,說好吧,身體爛成那樣了,說不好吧,身體爛成那樣,氣還挺足。”
紹芒幽聲道:“身體潰爛,是因為湯環玳的魂被水沫吃過,身體本就應該在不久後腐爛消失,但腐爛的不僅僅是她當時的軀體,還有她本來的軀體。阿姐,這是為何?”
司翎蘿道:“兇手現在用的是湯環玳的肉-身,頂替了湯環玳的貴命,而湯環玳被水沫吞魂時用的是她的肉-身,安的應該是兇手今世的賤命。世間萬法,一一相對,有貴有賤,有陰有陽,互為平衡,有的相生相克,有的一生俱生,這樣的對應命看似同生共死,實際大不公平,貴命之人越來越好,說明賤命之人要走下坡路,若按照命格走下去,最後貴命之人壽終正寝,那賤命之人曝屍荒野都是輕的。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外力不幹涉二人的命格。”
就如一些術士扯個幡到處算命,別人求到跟前說要改命,術士改命的方式往往都是拉一條僞對應命,讓運氣不好的人在這條對應命中成為貴命,另一個倒黴蛋則是賤命,賤命之人的福運會慢慢被貴命之人吸走,從此一蹶不振,貴命之人反而蒸蒸日上。
不過世有定數,改命的結果往往不好。
當命線偏亂太多時,自有各路法緣撥正它。
命裏不該得的,得了也要還回去。
紹芒有些懂了:“難道湯環玳的貴命正好對的是兇手的賤命,現在這個平衡裏的賤命消失了,貴命也會受到影響?”
司翎蘿道:“只有這個解釋。”
紹芒道:“若是如此,花缇绮要救的……根本不是湯環玳。”
司翎蘿道:“不但不是,恐怕換魂改命也是她所為。”
沉默已久的溫了出聲:“我聽懂了一些。可這麽一來,有兩個肉身都是湯環玳的,兇手的呢?”
紹芒道:“不知。一年前湯環玳為何會被水沫吞魂,既然水沫吞了她,又為何會吐出來。花缇绮分明知道湯環玳在百福樓,當時為何沒有行動。”
溫了道:“還有,花缇绮要為那個兇手要壽,關湯環玳什麽事,她任由湯環玳在百福樓待了一年,在她生出形體時又帶走了,意欲何為?”
這下,紹芒已經将整件事了解的七七八八。
“如阿姐所說,換魂兇手與湯環玳是對應命,賤命沒了,貴命就不成立了,所以在要壽之前,先得解決這件事。”
司翎蘿道:“正是。《璇衡密卷》第三卷中,要壽之術的前一條就是‘單命’,若你發現自己的運勢起伏與某人息息相關,确定你們是對應命,不管你的命是貴是賤,都可以選擇單命陣,求得自由。”
說着,她的面色晦暗:“但是單命陣,要将對方的身魂都焚于琉璃淨火中,整整三個時辰。”
臨了,又補了一句:“是在此人意識完全清醒的狀态下。一般來說,此人死了也無事,只要魂還在,将肉身與魂全丢入琉璃淨火中即可。應該是湯環玳當時用的那具身體沒了,所以才等了一年,直到湯環玳重新有了形體。”
盡管她們四人中有三個是修仙的,剩下一個是大盜,按理來說見過的打打殺殺也多了,可這件事還是讓她們心生駭然。
琉璃淨火是葬神臺才有的,葬神臺在一重天,璇衡宗怎麽會有?
正如其名,葬神臺的火,自然是用來殺神的,一個凡人,還是個剛從游魂生出人身的凡人,她怎麽受得住那樣的痛苦?
湯環玳只是沒有味覺和嗅覺,但痛覺可還在的。
來到厭次城後,許多怪異之事紹芒都接受了,但唯獨這件事,她接受不了。
湯環玳還當花缇绮是——
柳蘇蘇拍桌:“這還了得!我早說花缇绮不是好人!殺了她,快殺了她。”
溫了跟她一個想法:“如此行事,天理難容。”
紹芒道:“殺花缇绮并非難事,可她請的仙姑至今沒有現身,聽那位仙姑的事跡,只怕我們都不是對手。”
花府現在也沒有動靜,花缇绮大約也沒有大白天燒湯環玳的打算。
正在她思索時,柳蘇蘇小聲道:“你們要是這麽說,我也明白了。昨日我去花府盜寶,花缇绮怕我找到她寝房的暗室,所以才着急回府的。”
從始至終,她都不是為了湯環玳做這些。
溫了道:“有一個辦法。”
她看向司翎蘿。
司翎蘿道:“請仙?”
溫了點頭,“葑家和花缇绮怎麽請的,我們就怎麽請。”
今夜将仙姑請過來,花缇绮就算有心行動,她也沒有琉璃淨火,仙姑不可能将那麽重要的火種給一個凡人。
兩全其美的辦法。
描妝店早早關了門,在內院請仙姑。
開壇供奉,點香燃燭,十張請仙符燃起。
陸灼知道來龍去脈後,就覺得這位仙姑不太配得上如此鄭重的場面。
這般蛇蠍心腸的人,竟然也能修到望仙境界,都能接到請仙符了。
要知道,如今修真界吵破天也只有六個望仙,再努努力飛升見神指日可待,何苦想不開在凡間為非作歹?
陸灼心裏生氣,但請仙符燃盡時,她又躲遠了。
厭惡跟害怕并不沖突。
溫了與司翎蘿站在前方,紹芒站在一側,準備伺機而動。
符光淡下時,天邊雲層翻湧,藍光若隐若現。
來得好快。
紹芒握緊暮荷劍,專注看着藍光出現的位置。
今夜風涼,看樣子明日會降溫。
幾人心情各不相同,但在陌生的靈氣越來越接近時,全都緊張起來。
紹芒幼時獨愛仙道史書。
大多數情況下,仙女總是踏雲而來,救死扶傷,受人敬仰。
此刻,雲層逐漸散開,瑞氣濃濃。
若隐若現的藍光慢慢變得真實起來。
真的是……仙女降臨。
藍色仙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那缥缈的仙人飄飄落在屋頂,月光似乎成了她的專屬,變成她的陪襯。
她的身姿溫潤堅韌,面善如蓮,溫和柔美,不失大氣,如月宮桂樹,淡如霜花。
仙人的嗓音總是空靈婉轉。
“爾等請仙,所為何事?”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滿院的凡身。
就在紹芒準備回話時,她忽地縱身飛下來,輕盈如落花,落在紹芒面前。
紹芒并非孤陋寡聞之人,在望仙境界的人跟前不會露怯。
只是仙姑太高調,與聶神芝的慈善完全不同,那雙眼睛銳利到像要殺人。
紹芒不知她是何意,暗自揣摩。
然而仙姑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更加逼近,“你是?”
紹芒稍稍往後一退。
更方便使劍。
她沒注意到司翎驚訝的神色,因為在她退後時,仙姑又擡步向前。
紹芒想起,褚含英在萬妖客棧的洞裏就是這麽看她的。
她再不直視仙姑。
仙姑終于肯放過她,環顧四周,尖利的目光又落在司翎蘿身上。
司翎蘿也沒想到在這裏作亂的仙姑會是她,兩人仿佛早就相識,各自神色複雜。
仙姑對司翎蘿道:“是你。”
她又面向紹芒:“你們,請我來不會是求我幫忙吧?”
仙一開口,神秘感沒了大半。
其餘幾人也松了口氣。
司翎蘿斂眸,“是你在幫花缇绮?”
雖是問句,但彼此都知道這是事實。
仙姑輕輕蹙眉:“老友相見,你卻問我這樣冰冷的問題。你見她的時候,也這麽說話嗎?”
她指着紹芒。
紹芒不知其意,也不出聲。
師姐似乎認得這人,若能和平解決,最好不過。
她還是不要給師姐拖後腿得好。
司翎蘿面涼如水:“吃了嗎?”
仙姑優雅地捋了捋袖口,神情就如一只撒嬌的家貓:“還沒吃呢,剛要吃,就被你們的請仙符叫過來了。”
司翎蘿道:“噢。”
她繼續問:“是你在幫花缇绮?”
仙姑秀麗的眉眼倏然冷下來,“我知道了。”
“聽說你在雲霄派避世,原來是誤傳。你出來管閑事了。”
司翎蘿淡聲道:“聶神芝說你獨自入世去懲奸除惡了,原來也是誤傳。”
滿院中只她們二人說話,其餘人都噤聲。
主要是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麽。
尤其是司翎蘿一句‘聶神芝’出來,把紹芒和溫了驚得不輕。
仙姑笑了笑,那張端莊美麗的臉作出妖物作惡時的模樣,竟然一點都不違和,“懲奸除惡從你們做起,我又做不到。誰說的你找誰去。”
司翎蘿沉聲:“周扶疏。”
“每次一生氣就喊別人名字,一百年都過去了,學幾句罵人的話很難嗎?”周扶疏微笑着。
話是對司翎蘿說的,眼神卻已經看向紹芒。
而紹芒身後此時縮着三個師妹。
周扶疏這一句‘一百年都過去了’,讓三人腳底發軟,默默躲到紹芒身後。
紹芒護在她們身前,但心裏卻亂糟糟的。
師姐認得這個人。
聽起來還挺熟的。
周扶疏閃身到了她跟前,“翎蘿,我有點佩服你了。”她盯着紹芒,話卻是對司翎蘿說的。
紹芒一頭霧水。
周扶疏并沒有為她解惑的意思,移形換影似的來到了司翎蘿面前。
紹芒發覺不對,正要拔劍,豈料周扶疏已經甩袖卷走司翎蘿,藍光消失,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幻象。
周扶疏并沒想到司翎蘿如今這麽弱,捏決騰雲時,司翎蘿也掙不脫她。
她稍稍一驚:“我還以為你會拿劍砍我。”
雲往西邊飛,司翎蘿這時也不掙紮了,免得自己掉下去,又惹紹芒愧疚。“我說過,此生不再用劍。”
周扶疏默然一瞬,流雲擦身時,她拊掌道:“真有志氣。”
司翎蘿道:“送我回去。”
周扶疏不聽,“剛才那個拿暮荷劍的,是她嗎?”
司翎蘿沒回。
周扶疏突然笑出聲:“一百年你都等了,讓她也找找你吧。翎蘿,我得再說一遍,我真的佩服你。”